第30章 玉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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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玠瞧着萧扶玉,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拈起桌上筷子,夹了块黄焖肉到她的碗里。

    萧扶玉又轻轻扯着他的衣袖,道:“你不喂我吃吗。”

    然后指了指桌上的四喜丸子,“雪儿想吃这个。”

    卫玠微顿,只好夹起丸子入碗里,丸子过大,她一口也吃不下,他便轻轻夹开一块适宜的大。

    萧扶玉带着笑意看着他,见他将丸肉喂过来,然后被她一口吃下,真难为丞相大人喂人吃东西了。

    “好吃。”萧扶玉颌着首道,然后也动筷子夹上一口喂给卫玠,“相爷也尝尝。”

    卫玠瞧着那带着酱香的丸肉,没有动口,则是把她捏着筷子的按回去,萧扶玉不紧不慢地道:“你吃不吃!”

    卫玠见她蹙眉,又是要不高兴,淡道:“陛下。”

    萧扶玉放下筷子,别开面容,嘟囔道:“在这儿,就别叫我陛下,叫我的名字,你都不叫我的名儿。”

    以前他私下从不叫她陛下,现在一点都不显得亲近,只要不是陛下,他叫哪个名儿都行。

    卫玠无奈一叹,只当她是戏弄他好玩,陛下与辞雪又有什么区别呢,把桌上碗筷端入中,肉香参着香软的米饭喂到她嘴边。

    “不是饿了吗,怎净和我赌气。”

    萧扶玉又别着脸,与他僵持着,卫玠放轻了声线道:“雪儿。”

    萧扶玉回眸瞧他,这才笑颜逐开,亲亲他的俊脸,把米饭吃下去。

    这晚膳,卫玠是头一次还得同她玩这样家主和妾侍的游戏,这让旁人听了,还做何感想。

    夜晚时,晚膳皆撤下后,卫玠去书斋走了一趟才回到卧房。

    萧扶玉正在榻上歇着,她的性子是不愿独自睡一间房的,于是早早就在他这里躺着了。

    卫玠只能纵着她来,在屏风前洗漱解衣时,萧扶玉从榻上起来,伸从身后搂住劲腰,身子温软地蹭着他。

    萧扶玉道:“府里都没有几件我能用的东西,明早你要雪儿穿什么衣裳。”

    卫玠侧过身来,开口道:“明日该回宫了。”

    “不着急。”萧扶玉慵懒地打着哈欠,思索片刻,缓缓道:“明日相爷陪雪儿去置办着物件吧,辞雪入府这么久,不能一件她的东西都没有。”

    既然相府里有了她的位置,也就要有她的痕迹,即使不能与他共处一府,也不能没有她的院子,没有她的住处。

    卫玠将衣袍脱下,揽着萧扶玉回道榻上,平静道:“交给下人去做就行。”

    萧扶玉向着他探身,轻轻道:“你陪我,不然怎么相爷宠爱辞雪呢,京都之人传得沸沸扬扬的,也没见辞雪出过府邸。”

    卫玠神色有片刻的沉凝,辞雪这一事本就是假的,哄骗太后等人的谎言,何需真劳烦将此坐实,不成她还想当真。

    不过明日玉满楼内有场一年一度盛会,不少权贵会闻宝前去,他极少参与,不知她可是为了这个。

    萧扶玉则蹙眉又问了一遍,卫玠将床榻的帏幔放下来,心间思索,纵着她回了声,“好。”

    卧房内的烛火吹灭后,昏暗寂静。

    萧扶玉倚在卫玠怀中,安心地阖上眼目,他哪里知道她不止想坐实辞雪的存在,更想让辞雪做成丞相夫人,到时就再没媒人入府来媒,就当她胆大任性,什么都想做。

    但这次出宫的确是还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去玉满楼盛宝会凑凑热闹,会有她想要的。

    一夜无梦,灰蒙蒙地天色亮起后,初起的阳光和煦温暖。

    相府的走廊上,万管家领着两个侍女,端着洗漱用具往主卧去,头一回丞相大人的屋子里住了女子,伺候的人也就从侍卫云峥换成了两个侍女。

    对于丞相与皇帝的关系,下人们多少都知道些,也不敢妄加揣测,起来两个人在一块时,丞相大人多了些人气,不显得那般冷漠,且拒人千里。

    这卫相府冷清,总是安安静静的,没有生气,皇帝陛下来了,才显得热闹。

    记得年前的丞相大人阴沉得可怕,不曾见过笑脸,下人们事事心,不敢轻易出错,可昨儿用膳时,候在门口,似乎还听见大人的轻笑。

    万管家听此笑弯了眉眼,还严令下人谈论大人和陛下的事,若有人传出去一句话,便拖出府乱棍打死。

    这万管家在卫家行事多年,是眼睁睁看着当年那个兴旺的士族变成如今这般冷清,自然倍感心酸。

    卫大人从出生便没了母亲,而后又跟着父亲卫衡自幼在山野长大,几年前卫衡遭贼人杀害,大人双目失明。

    仿若一场变故,那时的京都卫家,卫二叔又离奇西去。京都风云暗涌,仅剩的卫家二夫人不得已带着一众妇孺离开,居于邳州。

    而大人回到京都卫家已是满地残霜,即便现在有所好转,卫相府内仍旧冷清至极,毫无生息。

    万管家恐是唯一一个希望丞相大人能成家的人,所以若有人上门来问亲,很少会拦着。

    丞相大人似乎知晓他有这样的心思,也未成严厉斥责过万管家。

    谁曾想如今大人与陛下成了这般关系,万管家只叹,陛下什么都好,可陛下是皇帝啊,这怎么可能呢。

    在邳州的卫二夫人时时惦念丞相大人的亲事,前几日又来信问候近况。

    清晨鸟鸣声声,庭院的杏花树上还沾有露水。

    万管家在辞雪居主卧前停下步伐,敲了房门,直到听见里头男人的一声进,才让两个侍女端着用具入门。

    越过房内的屏风,便见丞相大人正系着外衣,立在榻前,他身形颀长挺拔,神色淡漠地瞥了眼端来的碧蓝衣裙。

    只命人将东西放下,侍女们便退下候在门口。

    卫玠揽起床幔,榻上的萧扶玉身着素白里衫,姝容娇美,眉目带着几分惺忪,然后被他搂着坐起身子。

    萧扶玉趴在他肩膀上,慵懒地道:“别忘了昨夜同你的事。”

    她在相府不过一两天,好不容易出宫,在京都走走又如何。

    卫玠淡然地回了一声:“好。”

    铜盆里清水微凉,干净的巾帕湿了水后,清拭面容。

    侍女们在门口候了近一刻钟,便被传入房内给萧扶玉梳妆,而卫玠则离了房间。

    萧扶玉身着碧蓝衣裙,正坐在妆台前,发丝有些潮湿,唇瓣分外红润,像是被咬过,红得让人羞赧。

    侍女纷纷低下眼眸,给这位主子挽发。

    不久后,相府外已备至好马车,卫丞相眼覆白绸,一袭白青衣衫,腰挂青玉坠,矜贵清雅,正立于府门前。

    万管家则在一旁轻语着什么,随后将一块玉牌交给丞相,便退下了。

    这般的情景再正常不过,只是片刻后,有一亭亭玉立的女子从府内走出来,引来不少人远远观摩。

    她掩面轻咳,似乎身子不太好,只见卫丞相扶着那女子的娇上马车,二人举止自然。

    京都朱雀大街上,行人来往,相府马车缓缓行驶着。

    车厢内,萧扶玉带着面纱,透过窗的缝隙观望京都的市井风情,而后回过首来。

    对面的卫玠坐得端正,双目覆着白色眼罩,却正对着她,神色淡漠。

    萧扶玉探身过去,用指尖扣扣他的眼罩,轻轻道:“你这个眼罩,是不是看得见什么?”

    卫玠不作言语,她这样的话已经不是第一次问,但他每次都没有回答她。

    萧扶玉将他的眼罩解下来,二人四目相对,她带着笑意,用眼罩覆自己的眼目。

    只见隔着白色布料,视线虽有着雾蒙蒙的,但大致是景物,人形是看得见的。

    萧扶玉略微讶异,“啊,真看得见。”

    卫玠有些不自在,掩唇清了下嗓子,解释道:“白色得见,墨色看不见。”

    他有两类眼罩,素白眼罩的布料较为特殊,可做到透视,而墨色便是纯黑了,那时新婚夜,给萧扶玉蒙上的是墨色。

    萧扶玉扬唇笑了笑,前世她也曾好奇,不过并不留心询问,如今这也算是她发现他的一个秘密。

    她系好眼罩,凑近卫玠的身前,按在他的双膝上,隔着面纱舌尖轻舐他的薄唇,柔软细腻。

    卫玠微顿,一覆上她的腰肢,一扯掉面纱,便吻进她的唇齿里去,缠着她不放。

    直到半晌后,萧扶玉被卫玠松开,呼吸微喘,唇红娇艳,解下眼罩瞪他一眼,把眼罩也还给他。

    转而去斟茶水捧着喝,舌尖有些麻麻的,萧扶玉瞥一眼马车去的方向,试着道:“可是要去玉满楼?”

    卫玠的薄唇水润,微微勾唇,俯身倚到她身后,“想去吗。”

    萧扶玉也扬了唇,原来他知道她想去哪里,原本还想过一会儿再提的。

    她放下茶水,转过身来,捏着他的衣襟道:“听闻玉满楼今儿开启盛宝拍卖会,京中不少权贵入场,寻常人连入门的资格都没有,相爷大人要带雪儿去见见世面。”

    京都玉满楼盛宝会上,集天下奇宝拍卖,不少物饰难得一见,一年仅此一次,自会座无虚席,但卫玠从不参与玉满楼的盛宝会,即便每年都受邀请。

    卫玠的神色有片刻沉凝,并没有问她为何要去,只是道:“到时人多眼杂,处处谨慎些。”

    “好。”萧扶玉打趣道:“卫丞相带着雪儿多走走,才显得雪儿有人疼。”

    此楼背后乃为江湖势力,鉴于存在多年,未曾扰乱京都秩序,且可供权贵各处寻物,朝廷便默许了玉满楼的存在。

    前世萧扶玉曾利用赵千檀的身份入席此次盛宝会,只记得会上有一药物可治愈眼疾,恢复眼明,引来不少人竞拍。

    那时萧扶玉只当是个笑话,双眼失明哪是一瓶药可解的,并没放在心上。

    而如今她的目的便是这瓶眼药,不管效果是真是假,只要它有恢复眼明的名号,到时便可用此物恢复卫玠的‘眼盲’。

    至于他的重瞳,萧扶玉顿了顿,贴近卫玠的面容,看他的双眼,眼眸里的宛若墨玉般的瞳仁微微颤动,似乎在紧张。

    卫玠将她按下来,剑眉微蹙,“怎么了。”

    萧扶玉浅浅一笑,“好看。”

    到时便是用药留下的后遗症,并非是天生重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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