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第二百八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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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后, 您在看什么?”

    “为娘在看蝴蝶。”

    “花花不好看吗?”

    “好看。”

    “只是这花囚于宫中……哪里有蝴蝶随风蹁跹来得自由快活。”

    “母亲, 儿臣从书上看, 所有花花都是蝴蝶变的,蝴蝶可以飞, 那为什么要变成花花呢?”

    “辰儿,你是不是又看那些宫外的话本了?”

    “嘿嘿~母后, 我功课都做完了, 太傅我做的很好呢~不要告诉父皇。”

    “你呀——”

    “母后~您还没呢?蝴蝶为什么要变成花花呀?”

    “……大概是因为, 蝴蝶有了想一直陪伴的人吧。”

    ***

    金色龙纹, 锦缎织就, 其上字迹端正, 右下角一枚红色的大印盖得用力, 几乎要透过去。

    这一份圣旨他再熟悉不过, 当初为了篡位做准备时, 曲青邪便给了一份仿制地九成真的圣旨,除了上面的那一枚玉玺,哪怕是孙公公, 也辨别不出真假。

    他仍记得当初大师兄和二师兄还互相嘲笑, 二师兄大师兄去寻天下第一织娘,也不怕再被人家追着送玉簪,大师兄则道二师兄果然不愧是邪道魁首, 这仿制字迹的手段也是一流。

    他曾无数次细细端详着那一卷假圣旨,只想着应该如何将本应该是玉玺的地方补全,却不曾想到, 有一天竟会见到真的。

    冉苍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敲他宫中动虎符的举动?是想将他这靶子立得更结实?还是发现了他篡位的意图?

    亦或是……他现如今行动不便,终究是对当年的事情有了那么一丝忏悔呢?

    冉星辰不明白,看不透,于是他只是按部就班地,像每一个皇子一样谢过了圣旨,其中种种是重复了千百年的动作姿态,不加赘述。

    这是一场似乎没有任何奇怪之处的交接,一切都像是参照最标准的礼法,直到冉苍叫冉星辰可以出去了,冉星辰还没有回过神来。

    他看似镇定,实则大脑已经乱成了一团,倒退着往外出,直到门口,突然听见冉苍叫了一声等等。

    “辰儿。”

    “父皇?”

    冉星辰心中一紧,全身肌肉紧绷,暗道一声来了。

    冉苍将冉星辰叫住,却没有话,冉星辰于是也保持着半弯腰的姿势不动,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了轻轻的一声叹息。

    “辰儿,你还记得你母亲的样子吗?”顿了顿,冉苍道,“不是德皇后。”

    冉星辰瞳孔一缩。

    不是德皇后。

    那就是……他的生母。

    冉星辰低头,眸光微暗,“儿臣不敢忘。”

    他的母亲,若是连他都忘了,还要谁记得。

    若是冉苍俯身去看,便能看见在被长睫遮住的,在冉星辰眼底闪动的森森恨意。

    冉苍看着明黄的床帐,不知怎的,又想起了当年文姐,一身鹅黄衣衫自树上正正落到的怀中的模样。

    “你是哪家的公子?”

    “好俊的功夫!”

    冉苍闭了闭眼,支起床帐,遥遥看见了低着头的冉星辰。

    像,真是太像了。

    尤其是那双眸子,与她生的一模一样。

    冉星辰生的巧,五分像他,另外五分像极了文皇后。当年的文家姐,还不必顾忌世俗礼仪的皇子妃,曾巧笑倩兮捏着怀中奶娃娃的鼻子,语气温柔,“看啊苍哥哥,这是咱们两个的同心结呢。”

    许是经了一回生死,便总会想起故人。

    冉苍闭了闭眼睛又睁开。

    “你娘亲温柔仁善,你要记得她的品行,不要让她失望。”

    冉星辰双拳在袖中握紧又松开,身子几不可查地微微颤抖,有什么终于探出了头。

    “父皇,当年、娘亲病逝,可有什么话留给儿臣?”

    出来。

    母后不是病逝是毒杀。

    出来。

    毕竟娘亲对你如此情根深种。

    出来。

    只要你出来,那我就给你一次干脆利落的解脱。

    冉星辰喉头梗住,几乎抑制不住自己冲上去的冲动。

    你出来啊!

    让娘亲瞑目,至少她当年付出半生的人对她还有那么一丝良心!

    冉星辰能听见血液在耳畔喧嚣,心脏在胸腔中鼓噪,隆隆巨响炸裂在脑海,仿若站在悬崖之上,头顶是电闪雷鸣,脚下是隆隆飞瀑,脚尖踏在边缘,一块碎石滚落崖壁。

    殿中随着冉星辰的一句话安静下来,孙公公蓦地眉心一跳。

    冉星辰盯着明黄床帐中朦胧的人影,那双被保护明亮的眼睛隐隐可见血丝。

    最终,他听见了冉苍的声音。

    “……你母亲在临走前还念着你的名字。”

    “所以你切莫忘了她。”

    ***

    “……让三子继位?”洛书听到这个消息倒是没有太惊讶,“是冉苍又有什么算,还是终于良心发现了呢?”

    “师父,需要我动手吗?”兰追低声问。

    洛书摸了摸兰追的脑袋,“先不用。”

    兰追是凌赶上的马车。

    想着师父可能睡了,便悄悄落在了马车上,却没想到洛书缠着二零八八看了一场电影,还没歇下。洛书以为是哪个贼,便从窗户轻手轻脚地翻到了马车上,画了个鬼怪妆,上演了灵异版的“您的可爱突然出现”,与兰追对视的那一刹那,他明显看见自己可怜的徒儿呼吸一窒,浑身一僵。

    要不是兰追这次戴着的是穷奇的面具,换成白泽的,没准就从马车上翻下去了。

    兰追道,他想着这次可能会对敌玄黄军,所以便将自己的暗影阁带了出来,由他带队。

    他得一本正经又没什么表情,显得尤为真诚,若不是洛书看见暗影阁左护法捧着一摞悬赏一脸怨念的样子,没准就信了他那“这次带队之前把任务都处理完了”的借口。

    “你三师兄那边有七派过去的人,至少有什么风吹草动能提前知道,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实话洛书其实对冉苍让出皇位来这件事不是很惊讶,他也在生死之间走了很多次,最能体会到冉苍的情绪,现在的问题是,冉苍究竟是看破生死,还是心如死灰。

    若是已经将一切看淡,那边这张圣旨就是出于真心,三子继位这件事是十拿九稳。

    若是心如死灰,便要心外界的星火,死灰亦可复燃。

    洛书沉吟间,车帘微动,有听风者落在了车辕上。

    “洛师父,这是武林盟和魔教那边的消息。”

    听风者将信件放在洛书手边的桌旁,洛书拆开,细细看去,微微皱眉。

    “师父,怎么了?”

    兰追将糕点往洛书那边推了推,洛书将信纸递给兰追,随手拿起一枚糕点,糕点鲜甜。

    兰追看着也皱起了眉头。

    “殷国动乱……”

    洛书点点头,沉声道:“不仅仅是边境,在武林中也抓出了殷国的奸细,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潜进了平民之间。”

    兰追按住脸上面具,思考片刻道,“殷国近些年虽臣服于穹国,每年上供,但是因为两国互通往来,倒是将中原高产作物的种子引回去了好些,粮仓充足,不会是被逼无奈而起攻之。”

    洛书颔首,冷笑一声,“看看那幽冥墓,恐怕当年殷国败退之时,就有不少人隐在了穹国内。这是早有预谋。”

    “之前三子守卫边疆,不但压制了殷国的蠢蠢欲动,而且在几次型对战中占领了殷国的部分土地,他们怎么会甘心。”

    “穹国占地广大,地大物博,水草丰美,在周围国家眼中就是一块大肥肉。”

    如今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世界和平组织、保护条约,弱就是原罪。

    征战四方,扩展疆土根本就是每一个皇帝的野心,哪怕邻国与本国并无争端,也会暗暗戒备,甚至派兵出战。

    这种心态类比于买房子,谁都希望自己的房子越大越好,对于一个国家的皇来,这片江山,这片国土,就是他们的房子。

    洛书的指尖在桌子上着圈,突然想到了什么,手上动作停下,眸色微深。

    “不对,三子有危险!”

    ***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冉苍第一次没有在宁恒走后梦见宁恒。

    时日正是初春,天已暖,地上是芳草萋萋,空中是暗香阵阵。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想起这次是要和阿恒探讨一下功法,这里环境很好,人又不多,他找了很久。

    他左右看看,走到树下,这次约好了要在这里等他。

    时日还早,阿恒还没有来,只是一想他就心生欣喜,忍不住提前动身了。

    阿恒、阿恒……

    正喃喃间,忽然听见一声惊叫。

    “快闪开!”

    冉苍还未反应过来,头顶突然传来一阵风声。

    躲避不及,他下意识地一接,一阵裹挟着温暖的鹅黄色香风落入怀里。

    抬眸,正对上少女怔愣着的眼睛。

    她的睫毛长而上翘,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作者有话要:  忘记在哪里看过的一句话,不要轻易喜欢上一个人,因为幸福感是有额度的,你如果消磨了太多,那往后再遇到真正会喜欢的人时,会发现自己再也没有办法像当初一样去爱一个人了。

    愿我的天使们,今后都能遇到一个能付出一生的人,所有热情都有回应,所有爱意都有回响。有乍见之欢,也有久处不厌,能有历经山巅低谷的刺激,也能淡然如水的温馨。

    今天也是爱你们的一天,么么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