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
半明半暗的舞台中央,只剩下了她与?靳砚之。
男人摘掉了面具,立在文?浔面前。
好像从头到尾,都不曾有人打搅过他?们一样,好像从头到尾,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俩。
靳砚之伸出了,他?在静静等待一个答案。
文?浔抬起头,像是十几?岁时奋不顾身的扑向他?时一样,再次抱住了靳砚之。
他?稳稳的接住了她的身体,进而更深的也更温柔的拥住了她。
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话,什么话好似都是多余的。
他?们听着彼此的呼吸与?心跳,在偌大?的黑暗的剧场里感受命运再次把他?们的轨道交织在了一起。
许久许久,文?浔抬起头。
“靳砚之。”
“我在。”
“如果我今天不来这里呢。”
如果她没有下决心来这里,如果她没有顺着他?的意思看完整场表演,如果她再如当年一样,抱着别扭倔强的心思一走了之
“没关系,我会继续等下去。三年,五年,十年不管你?什么时候回头,我都在。”
文?浔再次把脸埋在了他?的胸口。她好累,不过和往常不同?的是,这次是尘埃在空中飘荡了一个世纪,最后落在一个温暖的被窝深处,怠倦而满足的累。
她真的,漂泊的够久了。
“回家吧,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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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宗师傅和佣人们都被靳砚之放了假。别墅的厨房里,只有他?和文?浔,还有甩着尾巴不断游走在两人中间的狗狗露西。
它?恢复了精气神,时不时咬一下文?浔毛毛鞋上的绒球,要么就把餐椅上的垫子揪下来,靳砚之不厌其烦的跟在后头收拾着。
奶油三文?鱼的底料在平底过上冒起一个个泡泡,牛肉罗宋汤里要点缀些香茅罗勒叶,红酒醒了半个时涩意与?醇度压的刚好等最后一抹金灿灿的阳光从白墙壁上溜走,他?们的晚餐也准备就绪了。
简单富有滋味的晚餐,两个人对坐在桌旁,静静分享这样的时间,心里流淌的只有静谧。
晚餐后,文?浔起身,靳砚之跟着她,两人一前一后去了院子西侧。
文?浔的指触摸着墓碑上镌刻的
字,光滑的,冰冷的,她良久没有?话。
“你?离开后,我找了你?很久。只要一有点风吹草动我就以为是你?回来了。”
靳砚之开口,“后来,我想明白了一件事。如果你?不想回到我身边,即便我立刻马上找到你?也无济于事。”
“一方?面满世界找你?,一方?面又惴惴不安的等你?的消息。”
“如果我知?道了你?怀着我们的孩子,我不会纵着你?离开。文?浔,不管你?多恨我多讨厌我,我也不会让你?离开。你?不会受那些罪,至少不会独自承受。”
因为等待而被拉长的时间正如看不到尽头的隧道。勇气和热情都需要在无尽的空间和时间里被稀释,因为没有人知?道终点会猝不及防的在哪儿出现。
“到德国之前,有天晚上”文?浔闭了闭眼,“我见红了,腹有些冰凉。当时船还未停靠港口,船上医疗措施很有限,大?夫也不是专业的。他?只帮我测量了血压便让我回去躺着休息。”
靳砚之的眼眶红了,他?抱住了文?浔。
“我有种预感,孩子似乎要走了。为了留住他?,那一晚上我没有合眼,反反复复的跟他??,你?的妈妈是文?浔,你?的爸爸是靳砚之。”文?浔在靳砚之的肩头落下了一串眼泪,“可?是我没办法向他?证明这一点。”
“我甚至不确定这一场旅途能不能顺利靠岸。”
“他?很聪明,他?应该猜到了。他?可?能觉得我不是好妈妈,也觉得今生今世可?能都见不到你?了总之,我们的孩子不要我了”
文?浔在靳砚之的肩头泣不成声?。压抑了那么久,最痛的伤口被撕开,生疼让人窒息。
靳砚之没有让文?浔不要哭,他?紧紧的抱着她,安抚着她的后背。
两人站在墓冢前长久没有开口?话,只有相互偎依的时候,才能感受到彼此的伤口在慢慢愈合的过程。
很慢,但是却很真切。
靳砚之没有走,那一晚他?留了下来。
他?们拉回到了主卧,相拥而眠。
文?浔的呼吸绵长沉缓,她睡得很香。
梦里无喜无忧,闻着靳砚之的气息,她的大?脑和精神都在
放松中彻底得到了休息。
她只记得,自己在入睡之前,靳砚之都抱着她,目光温柔隽永的流淌在她的身上。
醒过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太久没有进入过深度睡眠,文?浔睁开眼睛时晃神了很久,昨天发生的一幕幕重?新映入了她的脑海里。
她和靳砚之又睡在了一起。
文?浔转头看向靳砚之的位置,男人已经起床了,他?的枕头上放着一张卡片。上面是靳砚之的字迹——文?浔,让我们重?新开始。
文?浔抿嘴笑,她掀开被子下床,倏然看到了一片玫瑰花瓣。紧接着两片,三片那细细碎碎的花瓣引得文?浔往更衣室的方?向走去。
她推开门?,迎面挂着一条红色的裙子,剪裁干净大?气,媚而不妖。配好的细跟高跟鞋与?珠宝也放置在了一边。
裙子下,是另外一张卡片:中午十二点,fllfl。
这是市中心的一家餐厅。文?浔的心脏砰砰砰的跳动了起来。
靳砚之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她坐在梳妆镜前,静默了几?秒,开始慢慢的洗漱打扮。
靳砚之请的司一直在楼下等着。等文?浔盛装下楼,司跑着过来个文?浔开了门?。
“太太,靳总已经先去准备了,让我在这里接您。我们现在出发?”
文?浔正想点头,包里的“嗡嗡”震动了起来。电话是座,扫了一眼号码,文?浔蹙眉。
是靳家老宅打来的。
“阿浔,是我,徐姨。”
这么多年,自她离开江城后便更换了所有的个人信息。能查到她现在联系方?式的人屈指可?数。
上次在法国与?靳丛安邂逅,文?浔就起了疑心。她的猜想没有错,这对母子怕是早就对她的行踪有了掌握,甚至比靳砚之还早一些。
徐柔是有备而来的。
“徐姨,好久不见了。”
文?浔吃不准徐柔会因什么事情找自己,不管是靳凯入狱还是靳丛安出国,好似都和自己有脱不开的关系。她静静等着徐柔开口。
“你?能不能来老宅一趟?”徐柔的语气急迫而恳切。
文?浔抬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半时。这里到市中心的“fllfl”并不远,但老宅在城市的另一头。来回
时间加起来就紧张了。
“什么事情,可?以下午谈么。”
“阿浔,丛安出事了”徐柔哽咽。
文?浔蹙眉。回国后她已经鲜少有时间关注体育竞赛方?面的新闻,也和靳丛安断了联系。她只知?道尼斯比赛结束后,靳丛安和他?的赛队要去西班牙继续筹备下一个赛程。
“怎么回事?”
“预选赛时,丛安为了和南美?的一个运动员抢优先赛道,两只船碰在了一起,原本速度不快也没什么大?事。丛安的的掌意外的挂在了对方?主帆缭绳上,掌心差点被劈成两半,腰背的肌肉也严重?拉伤”
“怎么会这样?他?的医护团队呢?现在情况怎么样?”
文?浔有些急了。
她对靳丛安没有爱情,可?毕竟是从一起长大?的,她不可?能对他?的情况完全?漠不关心。
“要不是他?出事,丛安根本不肯回国。他?受伤的事情还是我打听了许久打听出来的”徐柔已经泣不成声?了,“爷爷前几?天安排了专接他?回国现在医护一天二十四时的照看他?。可?是丛安不肯吃药也不好好接受治疗文?浔,看在阿姨的面子上,你?能不能来看看他??”
文?浔沉下了脸。
“徐姨,你?把给靳丛安。”
徐柔在电话那头一愣,?了一句“好”,紧接着从那头传来窸窣走路的声?音。
一分钟后,文?浔听到了靳丛安的声?音。
“拿走!我不需要别人的可?怜!”
“啪”被无情的丢在了地上。徐柔惊呼了一声?,把捡了起来。
她尴尬的重?新对文?浔?话:“丛安他?不肯接任何人的电话。”
文?浔很想?,她不是医生也不是运动专家,有病好好治病,有伤好好疗伤,天又不会塌下来这种话,但是忍了忍,她还是软了嗓音。
靳凯罪无可?赦,可?是徐柔待她一度很好,靳丛安也没有什么大?过错。即便是普通朋友或者亲戚,她也不应该这么冷血。
“徐姨,我现在过来,不过我不会逗留太久。听不听我的话,也全?看他?。”
“哎哎,好,阿浔你?现在在哪儿,阿姨让人来接你
?。”
“不用。”文?浔进了车子,让司去一趟老宅,便挂了电话。
在路上,她给靳砚之发去一条消息。那消息打了删,删了打,顾忌着靳砚之应该不会想要看到“靳丛安”这三个字,文?浔只简单的?了一下:我去一下老宅,十二点会准时到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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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医生走后,老爷子的脾气是一日不如一日。再加上现在运回了一个伤员靳丛安,宅子里还有个哭哭啼啼的徐柔,靳家的佣人们平日里干活大?气都不敢喘。
文?浔一进门?,苦哈哈的管家差点以为自己眼睛花了,立刻迎了出去。
“文?姐,您怎么来了。”
“徐姨让我来看看靳丛安。他?现在人在哪里?”
管家像是看到了救星:“在二楼呢!我带您上去!”
两人刚刚踏上楼梯,眼前一暗,文?浔看到,靳丛安竟然直接走了下来。他?的裹着厚厚的绷带,腰背上缠着固定用的支撑板,身后的护士举着吊瓶胆战心惊的勉强跟上了他?的步伐。
除了嘴唇苍白,脸色阴郁,靳丛安伤情没有文?浔想的那么惨。
靳丛安在楼上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他?起身,一眼看到了一身红裙的文?浔下了车。
美?轮美?奂,好似骄阳。
那一瞬间,什么痛什么失意全?被靳丛安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直接冲出来,就是为了能第?一时间看到文?浔。
男人眼里闪过惊喜,文?浔却脸色不好看。
“谁让你?下床的?你?这种情况为什么要乱动乱跑?”文?浔像是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可?不管她?了什么,只要一想文?浔是为了自己而来的,她关心自己,这样的想法就冲走了靳丛安心里所有的阴郁。
“阿浔。”
靳丛安心里的暖意几?乎是要溢出来了,他?上前一步,想要去握文?浔的,却被她让开了。
文?浔的眼睛很冷静,她打量着靳丛安。
“靳丛安,你?是三岁孩子么?不想治病的时候把药洒一地就有人来给你?收拾,哄你?吃下去?”
靳丛安的目光由热切逐渐转凉。他?突然意识到,文?浔穿成这样,显然不是为了自己。
她有约会,而且是隆重?的
,郑重?的赴约。
那三个字蹦出了他?的脑海。
只能是他?,天底下,只有他?的好哥哥才有这样的魔力让文?浔在吃了一次亏后又奋不顾身的跳进他?的怀里。
只有靳砚之。
“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哪里做什么和你?没有关系。”文?浔很平静,“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听医生话,尽快康复起来。不管这会不会影响你?的体育生涯,但这是事关你?的一生”
靳丛安打断了她,他?阴沉的看着文?浔:“我的一生?我的一生怎么样和你?有关系么?我残废不残废,你?还不都是会选择靳砚之!”
“丛安!”
徐柔听到了动静跑下来。她已经闻到了空气中的味,也知?道自己的儿子处在爆发的边缘。
她拽着靳丛安想要从文?浔面前离开,可?是靳丛安毫不客气的甩开了她。
他?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文?浔的脸。
“文?浔,你?不要因为我受伤了可?怜我!站到我的面前像是姐姐教训弟弟一样教训我!我要的从来不是你?的教训和同?情!”
“三年前你?让我带你?离开的时候,我以为你?会和靳砚之一刀两断!在法国重?新遇见你?的时候我以为你?已经彻底斩断情丝!现在呢?文?浔,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一个出尔反尔的人!靳砚之哄你?两句你?就又上了他?的贼船了么?你?忘了你?的孩子是怎么没有的吗?差点家破人亡的教训你?还没有吃够么!”
“啪!”一巴掌落在了靳丛安的脸上。他?的头微微偏了过去。
徐柔没有料到自己会忍不住出打了自己的儿子。她愣了一秒,捂着脸哭了起来。
文?浔站在台阶下方?,脸色苍白。
靳丛安蹙起了眉头。文?浔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痛苦在他?心里都能成倍的放大?。
“抱歉”
母亲的一巴掌让靳丛安彻底冷静了下来。他?开口,还想?些什么,可?是却什么也?不出来。
文?浔闭了闭眼睛,身侧的渐渐松开了。
“靳丛安,我曾经?过,在我心里,你?从来不比靳砚之差,你?应该做你?自己,而不是你?哥哥的一个
缩影。”
“现在,我收回我的话。靳砚之有很多很多的缺点,他?自负骄傲,他?贪恋权力,他?有时候不近人情,强势霸道的安排别人的生活,也享受上位者的操控感。”
“可?是,他?永远不会让我一个人承担痛苦。所有的过失所有的错误,他?没有逃避也没有推卸。和他?在一起,我能感受到彼此的不完美?,也能从他?身上汲取治愈的力量。”
“不需要你?高高在上的指责我的缺陷,评论我的历史,做过的,做错的,我一件不否认。”
文?浔垂眸,不再去看靳丛安。
“倒是你?,如果你?一直耿耿于怀的活在靳砚之与?我的故事里,试图想要通过我们的破绽去达成自己的目的,你?怎么可?能过好自己的一生?这样的你?让我感到陌生,也感到害怕。”
她看了一眼徐柔。这些年未见,徐柔削瘦苍老了许多。
从前的她,为了自己的家族忍耐,后来靳凯锒铛入狱,她为了儿子忍耐。她一辈子都没有真正为了自己而活过,扇出的那巴掌,也许对徐柔而言,也是一种释放宣泄。
毕竟,身为人母,最见不得的,是她自己的儿子为了夺取别人的女人口不择言,连基本的尊严与?自己的健康也可?以抛却在一边。
“好好养病,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丛安,别让我看不起你?。”
?完最后这句话,文?浔再不看众人,转身离开了老宅。
车子开出去,司见文?浔脸色不好,也不敢?话。文?浔突然开了口:“停。”
司扭头:“太太,不去fllfl了么?”
“我想休息一下。你?把车子停在路边。”
“哎,好的。”
司停了车子,自己下了车,往前走了几?步,把空间留给了文?浔。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在六岁或者七岁的时候,文?将益重?新对文?家做了风水景观上的布置。那时候他?重?金请了一个风水师来家里探勘测算。
那师傅临走前看了看文?浔的纹,又摸了摸她的脑袋,?她一生“过尽千帆后繁花似锦”。
文?浔彼时不懂,她已经被父母宠成了公?主,在孩脑海里这已经是某种程度上的“
天长地久”了,为什么还要“过尽千帆”。
现在的文?浔有了一点点的感悟。
她和靳砚之命盘交错了十几?年,错过了一个五年又一个三年,兜兜转转,她还是要回到他?的身边。
与?外人看来,如靳丛安之流,她确实是“不长记性”的重?蹈覆辙,可?是她却不这么看。
静默的路上传来了别的动静。
文?浔在沉思里抬起头,后车门?被一下拉开,靳砚之冲了进来,一把抱住了她。
他?抱的那么用粒那么迫切,有几?秒文?浔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她很少看到他?失态冲动的样子。
“怎么了?”她轻笑着拍了拍靳砚之的背。
“我以为”
靳砚之哑了嗓音,?不下去了。
收到了文?浔消息时,靳砚之就放下了头的一切赶了过来。
他?自知?道靳丛安受了伤回国,也大?体猜出了靳丛安会对文?浔?什么。
他?担心她的动摇,哪怕一点点的动摇都会在他?心里掀起天翻地覆的巨浪。
他?不想看到文?浔犹疑、痛苦甚至怀疑自己的样子,一秒也等不得,他?飞奔到了她的身边。
直到把文?浔稳稳的抱在怀里,靳砚之那颗心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文?浔眼眶红红的,声?音也染上了娇嗔的哭音。
她松开了靳砚之,认真的看向他?——
“砚之,让我们重?新开始。”
“我们,结婚吧。”
作者有话要:快完结了!你们猜猜靳砚之会对阿浔回复什么,猜对了有大红包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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