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有怪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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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蒲丁用力地握紧了金乌镜, 他盯着地面之上,不敢大口呼吸,生怕引来了厄运。

    这会儿, 他和阿九仍在酒楼的废墟之下,他虽能够观察王城的状况, 但终究范围有限。蒲丁最多走出地底府邸, 他不可能跑到声音的来源地点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旁, 阿九听得外面的惨叫声,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在安静的王城内,如此突兀的叫喊, 阿九不可能留意不到。只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分心, 他低头继续专心致志的布阵,他必须尽快完成自己手中最重要的事情。

    蒲丁不会选择这个时候扰阿九, 他见阿九依然不慌不忙的布置阵法, 他暗暗地松一口气。

    他告诉自己不要害怕, 他得快些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惨叫的人是谁,对方又是遇到了何种变故。他抬头望向惨叫传来的方向, 只可惜,昏暗无比的王城实在不适合蒲丁探外面的情况。

    此刻,就算蒲丁深知有人面临险境,他依旧不能离开自己所在的位置。正如阿九的职责是布阵一样, 蒲丁的职责是留在阿九身侧,护得阿九的周全。

    其他的事情,纵是蒲丁有再多的疑惑, 他也不能擅自行动。

    蒲丁判断不了城内的具体情况,紧接着那一声惨叫之后,是急促的叫喊,对方仿佛在呼救,又仿佛在放声大笑,分外古怪。

    不一会儿,所有的声响再次消失,王城如同吞人的怪物,吞掉了生命也吞掉了声音,城内回到了先前的宁静。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接连发生了三次。

    蒲丁不出的不安,他总觉得惨叫出现一次,距离酒楼废墟的位置就近一点儿。隐藏在黑暗里的凶险,正一步步的走到他们的跟前。

    又过了一会儿,蒲丁再次听见有人惨叫。那一刻,他隐隐瞧见不远处的角落有人影闪动,那是一只虎背熊腰的妖怪,对方比蒲丁强壮,也比蒲丁修为高。妖怪在逃命,他的衣衫遍染血迹。

    不待蒲丁看清这只妖怪是这么回事,他惊觉转角处走出了另一道身影。

    那是一头身形修长的怪兽,模样类似猿猴,他浑身的皮毛泛着暗黄的色泽,他的双眸和他的嘴却是格外红艳,红得好像涂抹了鲜血。

    蒲丁心里一惊,他不认识这般外貌的怪兽,他猜不出对方的身份。对方给蒲丁的感觉相当危险,蒲丁脑海里一个声音不断回响,提醒他远远避开这个怪兽。

    下一刻,怪兽一爪子将妖怪拍倒在地,妖怪惨叫不断。出乎蒲丁意料的是,妖怪没攻击怪兽,他反而在自己身上划下了一道道伤口,割得自己血肉模糊。

    妖怪最终不是被怪兽杀死的,他自己杀死了自己。

    妖怪的表情极其扭曲,双眼满是惊恐,他嘴里嘟囔着只有自己听得懂的话语。接着,妖怪的爪子割断了自己的脖子,直到他咽气停止动弹,他失神的双眸终是闪过了一丝解脱。

    他杀了自己,他救出了自己。

    见状,蒲丁的脑中一片空白,妖怪满身的血窟窿以及割断的脖子吓到了蒲丁。

    蒲丁僵着身体不敢动,没来由的,他发觉怪兽注意到了他,对方的目光径直落向了酒楼废墟的方向,而后,怪兽一步一步的走上前。

    蒲丁心慌不已,他看见对方血红的双眸在滴血,红艳的血珠子一滴滴的落下。他忽感脸颊一热,他的眼眶居然也流淌出了温热血腥的液体。

    不仅如此,怪兽每前进一步,重重的脚步皆是踏在蒲丁身上,踩得蒲丁全身筋骨断裂,生不如死。

    蒲丁惊慌地想要闭上眼睛,避开怪兽血红的双眼,可偏偏他躲避不了,对方血淋淋的脸在逐渐靠近。

    他见对方张开了血淋淋的大嘴,露出满嘴锋利的尖牙,这些尖牙还残留着其他妖怪的血肉,而之后,这些尖牙也会把蒲丁撕成碎块。

    就在这时,蒲丁骤感眼前一黑,一片龙鳞飞至蒲丁的眼前,挡住了蒲丁的视线,同时也挡住了步步逼近的怪兽。

    蒲丁猛地一颤,随即看向身旁,只见阿九抬起头冲他点头示意,提醒他要心一些,不要中了他人的圈套。

    蒲丁努力压下了内心的恐惧,他高高的举起镜子,金色镜子霎时金色柔光流淌。

    金光沿着蒲丁的双手蔓延,将蒲丁整个包裹其中。

    被金光笼罩的刹那,蒲丁承受的压力消散了一大半,整个人顿时恢复了平静。

    他回想起前一刻的遭遇,他既后怕,又懊恼自己影响了阿九布阵,却又无比庆幸有阿九在他的身旁。否则,他的下场恐怕不比那位虎背熊腰的妖怪好半分。

    蒲丁暗自庆幸之际,地面之上的怪兽怒从心生,他用力砸周围的房屋,发泄自己的不爽。他吼声震天,为一个猎物的逃脱而心情恶劣。

    怪兽无法接受,他的猎物完好无损的逃走。他更生气的是,他不能确定自己猎物的位置。

    他怒怒砸了一阵子,不情不愿地走了。

    怪物走后,漂浮在蒲丁前方的金色龙鳞却没有着急离开,仍陪在蒲丁的左右。

    蒲丁以为这是阿九担心他经验不足,再遇到别的怪兽。岂料,龙鳞防得竟是之前的那只怪兽。那只怪兽根本没有真正走远,他转了一圈又无声无息的返回附近,仔细寻找蒲丁的行踪。

    瞅见怪兽轻手轻脚的踏入酒楼废墟,蒲丁冷汗直冒。

    他不确定是自己太笨了,还是这只怪兽太狡猾了,要不是龙鳞,蒲丁不曾留意到这只悄悄潜回的怪兽。

    怪兽在酒楼废墟以及周围的宅院找了好一会儿,依然一无所获,他暴躁万分。他没料到,自己心翼翼的绕过来,居然还是抓不到那只狡猾的猎物,他越想越是生气。

    王城里的棘手猎物是他无比痛恨的存在。

    蒲丁听得头顶轰隆的一阵乱响,怪兽闹了好一阵子,这才又走了。

    这一回,蒲丁警醒了很多,他耐心地等了又等,提防怪兽掉头回来找他算账。然而,怪兽这次当真走了,没有再偷偷的溜回这里。

    怪兽远去,王城又回到了静悄悄的环境,无论是静谧,还是惨叫,同样都让蒲丁倍感不自在。

    奈何蒲丁只能忍着等着。

    阿九完成了阵法的一部分,停下来稍作休息时,蒲丁向阿九听了那只怪兽的来历。他每每想起那只怪兽,整个人从头到脚都不舒服。

    蒲丁困惑:“阿九,那只怪兽是什么?它的眼睛好可怕,血淋淋的。”

    当然,怪兽的嘴也可怕,也是血淋淋的,能把人撕成碎块。

    阿九的眉宇间有一丝烦躁:“那是雍和,身具古老血脉的野兽。他的能力十分特殊,是灾祸与不祥象征。古书记载的‘国之大恐’,往往就是指的雍和。雍和出没之处,必定伴随着巨大的恐慌。”

    此前,蒲丁直视雍和的双眼,是非常危险的行为。雍和本就具有恐惧力量,他能轻易的把人拽到恐惧深处。或是自己吓死自己,或是承受不了这番痛苦,自己亲手了结自己的性命。

    蒲丁见到的那只妖怪是雍和的猎物,蒲丁本人也是。不过蒲丁十分幸运,有阿九护着他免遭灾祸。

    他们这次前往王城探路,尚未遇见林冥,就先见到了雍和,王城形势的糟糕程度大幅提升。

    眼下,蒲丁和阿九在王城内势单力薄,他们必须加倍的心谨慎,丝毫差错都有可能令他们的计划功亏一篑。王城里有雍和,不定还有另外的更可怕的怪物,随时会夺走他们的性命。

    只要往返王城道路成功开启,许多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比如,可以制造无尽恐惧的雍和,心魔老头子就能对付他。内心的恐惧也好,内心的绝望也罢,对于诞生在心底的心魔而言刚刚好。

    阿九顾及心魔老头子的情绪,他从不在老头子面前起“五毒”这个词,可阿九深信,老头子比任何人都了解“贪嗔痴慢疑”。

    不仅仅是心魔老头子,阿九从不瞧魔界尊者,老道士和幽欣他们,他们每个人皆有各自的长处。

    蒲丁盼着阿九布阵顺利,同时,雍和的现身使得蒲丁想起了另外一些事:“阿九,你还记得吗,金卫们的金乌镜示警?”

    类似情形不单单只发生在金乌一族的族长和金卫之中,蒲丁也遇到了。在林冥进入王城前,蒲丁突感金乌镜的异样,金乌镜提醒他林冥的不对劲。

    既然金乌镜示警确有其事,且昔日的预示金乌镜碎裂已然发生,那么金乌镜照出怪物究竟意味着什么?

    关于这事,蒲丁问过三位金卫老者,他们的回答是只知道是怪物,根本看不清是怎样的怪物。蒲丁很好奇,究竟是何种怪物引起金乌镜如此动静。

    蒲丁见到雍和那会儿,他曾想雍和会不会是金乌镜照出的怪物,然而莫名的,他认为那样的怪物不是雍和。

    于是,蒲丁想到了另一个反常的存在。

    蒲丁迟疑问道:“阿九,在龙族,亲戚血脉之间会有巨大的差异吗?”

    阿九略微一愣,很快他明白蒲丁在考虑什么:“你是九闳?”

    上一次,蒲丁的镜子无意间照到九闳,显现的却不是与阿九相似的龙形。九闳处于时而是龙,时而是怪物的古怪状态。

    他俩的父亲是亲兄弟,九闳与九霄的血脉十分接近。可偏偏,金乌镜照出的阿九很正常,二金懒归懒,他的龙形状态照样很正常。

    唯独九闳,他这般状态简直不能再称为龙族。是什么导致九闳在龙族和怪物之间不断变化,而九闳本人是否知晓此事。

    可惜,蒲丁目前没机会再照九闳一次。九闳和龙族其余族人住在王城,王城如今沦为这幅模样,九闳是死是活皆是未知。

    即使找到九闳,以九闳和九霄的恶劣关系,九闳多半不会出真相。

    蒲丁不由发愁,他心底一道若有似无的声音一直在提醒他,应该弄清楚金乌镜当初示警的怪物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  蒲丁:不好了,阿九,有怪兽来了

    某伴侣:揍他,死命的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