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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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恬恬总觉得自己认识“想容”很久很久了,两人有话题聊,想容总能明白她的意思。自己求助的时候,这个男人也能快速帮自己找出解决问题的方案。

    他们无话不谈,想容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他偶尔提出某些见解,阮恬恬也觉得很有意思。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他的格局不像个古人。

    她开始习惯每晚有个人在身边,陪她讨论着当天的事,在她困惑的时候给她分析与帮助。

    她从未去想,有一天想容会走。

    如此措不及防。

    顾云沉默,事实上,他也没想好如何开口告知这段分离。他坏心思的将衣服放在那里,阮恬恬是个聪明的娘子,她看到就该明白的。

    可当一切按照他预想的发展时,顾云心中又有些不出的沉重。

    尤其当看到阮恬恬一张精致的脸上充满了迷茫,浓浓的不舍与愧疚充斥在他心间。

    她不知道,可自己是知道的。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却只能让她独自一人。

    顾云头一次带了些慌张,他努力平息着自己情绪,放缓了声音:“我有些事”

    “你的腿好了吗?”阮恬恬突然打断他。

    顾云愣了一下,然后默默点头。

    他的腿伤得不重,大内秘制金疮药,如今已经结痂。

    阮恬恬一笑,状若旷达语速飞快:“那就好,什么时候走?我用不用我帮你准备点吃的?”

    这位娘子长相娇美,眉眼间又带着天真懵懂。

    她早起必要打扮,描眉画唇一个不少,有时候对着铜镜可以笑个半天。晚上睡觉,也要在自己脸上揉揉按按,美名其曰“养颜操”。她能穿着绣花鞋踩泥,去闻泥土的味道;也能挥舞着刀铲,做出他们从未见过的美食。她的脑袋古怪精灵,总是蹦出顾云不太能听懂却很有道理的话。

    顾云想着,心都软了。

    “不用我”

    他想他一定很快回来,阮恬恬却突然竖起一根指,放在他的唇边。

    顾云瞳孔紧缩。

    两人共处一室,行的却是君子之礼。唯一一次肌肤接触,也不过是那次帮她摘掉菜叶。

    阮恬恬没移开,她微微侧着头,笑道:“喂,江湖不忘。”

    那一瞬间,顾云很想干点什么,然而却以自己二十余年圣贤书的教养克制住了。阮恬恬收回,大度地挥挥,背过身去收拾着自己的衣物。她不再看顾云,拿着脏衣出了屋子。

    门落的时候,顾云轻叹一声。他换了衣服,将什么东西放在桌上。想了想,又翻开阮恬恬的本子在上面画了什么,这才离开。

    阮恬恬洗衣服的脑袋里很平静。

    胰子是很昂贵的存在,大启洗衣服多用棒打。阮恬恬起先不习惯,后来也只能入乡随俗。好在她的衣物大多只需搓弄,只有干活后会用到洗衣棒。

    可今晚,阮恬恬一棒一棒砸下去,在这种匪夷所思的清洁中得到了某种宁静。

    半个时辰后,她捧着盆来到后院,将衣服晾晒起来。

    一切有条不紊的做完,阮恬恬才推门进屋。

    屋里空荡荡,原本铺着寝具的地上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她熟悉的青衫被放在堆好的床褥上面。尽管已经做好了心里预设,可看到这一切,阮恬恬还是忍不住鼻子一酸,心里涩得几乎要哭出来。

    她不得不承认,想容对她而言是不同的。

    萍水相逢又有救命之恩,阮恬恬敢和他真心话,被发现自己身体里换了个灵魂也无妨的那种。

    阮恬恬吸了吸鼻子,想要努力克服着自己的失落。然而这股坏情绪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平静下来,反而还隐隐有了爆发的征兆。阮恬恬急切的想在自己本子上写着什么,她左找右找,然后突然定住。

    古旧的桦木圆桌上,孤孤零零放着她的本子。阮恬恬走过去一看,上面放着一个油纸包。她打开油纸包,一块淡黄色的麦芽糖。

    “什么鬼。”

    她摇着头,没意识到自己笑了起来。阮恬恬低头,看到自己的本子被翻开了,新的一页上赫然画着熟悉的老虎。

    只不过这次的老虎有两只,一只圆滚滚,另一只就显得削瘦有力的多,两只老虎挤在一起,胖的那只在睡觉,瘦的懒洋洋打着哈欠。

    阮恬恬掰了一块麦芽糖放在嘴里,吐槽道:“瘦的这只才是我好吧!本姑娘从到大就没胖过!”

    麦芽糖很好吃,就算漱了口,嘴里也还有甜滋滋的味道。

    ***

    翌日,没人发现阮恬恬有什么不同,唐大刀甚至觉得东家更有干劲了!

    她起得都比平日早了一个时辰,赶上了大家的饭点!昶儿打了一半的哈欠都被震惊回去了。

    “唐哥你你!我这想法不错吧?大家觉得嘞?”

    桌上,阮恬恬一边喝粥一边期待看大家。

    顾昶听不懂,但他是个嫂嫂吹:“嫂嫂得太好了!”

    唐宝紧跟,拍着马屁:“东家得都对!”

    罗二已经喝了三碗粥,英俊的脸蛋在阳光下散发着幸福的光:“嗯嗯嗯嗯!对!”

    阮恬恬:“”

    她也不在意,捧着碗翘着拇指,视线转向了其余人。顾母咳了一声,发表自己的意见:“我觉得很好,让女子也能发挥自己的作用。”

    刘启之冷漠点头。

    增加岗位等于多发钱,这能难为死财务总管唐大刀,然而现在六比一,唐大刀只能艰难点头。

    阮恬恬欢呼,大眼睛神采奕奕看着唐大刀,唐大刀喝完最后一口粥,擦擦嘴无奈道:“我这去同他们。”

    庙屋中,大家零零散散吃着饭。崔家汉子蹲在门外,咕噜咕噜喝着凉水。

    婆娘昨晚哭了半个晚上,甚至收拾了东西想要离开。身为一个男人,他何尝不难受!

    然而又有什么办法呢?

    世道不好,自己空有一身力气,以前靠着家里的薄田尚能养活一家子人。冬雪来得突然,家里颗粒全无,一家五口被轰然倒塌的房屋压得只剩了两人。东家心好,肯给他们一口吃得,已经是他们八辈修来的福气!

    这个孩子来得实在不是时候,婆娘身体还未养好,自己不敢赌。哪怕再缓几个月,自己都能养活他!

    可惜

    正这么想着,崔家汉子突然看见管事的唐大刀走了进来。

    唐大刀很忙,一般不会这么早到庙屋。他的突然出现让所有都一愣,有些人赶快叫自家汉子出来,大家似乎纷纷都知道,有事要发上了。

    “大家人都齐了吗?有些话要告诉大家。”

    排屋院中,十几口人家整整齐齐,都忐忑看着唐大刀。

    唐大刀咳了一声,将阮恬恬昨晚连夜写的“积分制”朗读了出来。

    原先的审核期,唐大刀会给大家“扣分”,但积分制却又是个新的东西。每个人眼里都是困惑,大家带着某种不安,低声与相熟的讨论着。

    唐大刀将这些尽收眼底,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想着阮恬恬的话又总结道:“工种无贵贱,咱们虽然分为了两类,但这‘奖金’是两类都有的!干得越好,拿的钱越多!大家一定要好好努力!”

    “这‘奖金’有多少文?”

    众人讨论着,有人率先问道。

    “五百文。”看着一个个期待的目光,唐大刀公布了和阮恬恬商定好的数字。

    以前每个人干一天二十文,干满一个月才六百文,而如今奖金竟然达到了五百文!整个庙屋都沸腾了,每个人眼睛都红了!

    耕地、制造,每人都是一天二十文,但每天按照干得品质会评定积分。假设耕地组的干完了自己的活去制造组帮忙,那么他们可以获得一定的积分,反之亦然。积分最多的人可以获得五百文,再加上家里人的“补贴岗”,如果干的好,一个月可以攒一贯吊钱!

    那可是一千文!他们以前在家乡也赚不到这么多!

    崔家汉子握紧拳,一边娇的婆娘看着他,如果他们能赚下这笔钱,就能养活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壮汉眼圈红红,二话不叫了自己的搭档,拎着崭新新的农具往田地走去。

    只要劳动,就会有希望!

    阮恬恬的“积分”、“奖金”给这群流民注入了鸡血,原先大家徘徊在生存线,现在却可以积累一笔不少的财富。崔家那腼腆的年轻婆娘当天就擦干净眼泪,开始跟着唐大刀学着统计麦粉。她记录每日磨了多少麦,帮着将麦粉装好,每日能赚十文呢!

    就连葛家婆娘也领了照顾毛驴的活,谁会嫌钱少呢?

    以前一件件归唐大刀负责的琐碎事都被分了下去,唐大刀突然有了种浑身轻松的错觉,竟然觉得这样花钱也不错?他再也不用担心毛驴第二天吃啥了!

    村头院,阮恬恬在桌上摊开了唐大刀带回来的六七种稻谷,终于根据自己的经验确定了最终的稻种!

    现在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