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如此,甚是好看
夜色已深,空气中遍布着雨后草地的清香,山林中不知名的鸟儿此起彼伏的鸣叫着,不知有多欢快。
晏九殇拖着咳了半个时辰的病体,困倦疲惫,一脸无辜的被白家兄妹二人围困着,紧盯着,质问着。
他很想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抽了,刚刚明明可以听白不满的话,顺势倒在被窝里蒙头大睡,他自个儿却偏偏撑着疼痛欲裂的脑袋强行重整衣衫,撑着有些晕头转向的脑袋陪白水星去和地虎山谈判。
她是有秘密不错,可是值得他拿自己的秘密去换?
“地虎山该等急了,我们过去吧。”他没回答,转了话题。
这兄妹俩显然早就听过黄色药丸的事,可他今日头昏脑胀,没心情追究、也不想知道这个消息是打哪来的。
刚刚的问题,一旦他承认了,就会将自己最大的弱点暴露给这二人。
那药丸的事,只有他跟师父知道,连从就在一起长大的古月那厮都不知道,他实在很难猜到这二人的消息来源。除非——
那药丸非同凡响,这二人也神秘莫测,而他们看起来本就知道那颗药丸的存在,莫非,他们来自一个地方?
呵呵,真是难为他自己了,明明嘟囔着不想知道,心里却不受控制地想了这么多。
——不得不,晏九殇真相了。
“真的是它?”白水星大叫一声,下意识抓紧了晏九殇的臂,心情像飞上云霄一般刺激,晏大哥转移了话题,并未否认,明他至少知道那颗药丸的存在!
而后者闻言愣了愣,抚了下额头,懊悔不已——失策失策,头昏脑胀的他刚刚不该下意识回避这个问题!现在这样,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更惹人生疑?
白水星完全不知道他的内心戏,现在开心地只想转圈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一天之内,得到了两条关于那个素未谋面的老爹的消息!
她还有一堆问题要问他,可是显然,还有更紧迫的事情去做。
原先站在身边的老哥白不满,现在已经大踏步向院外走去,他对面,气呼呼地朝北院走过来的,是那个被晾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地虎山。
“你俩耍老子呢?”这厮的大嗓门惊走了一片鸟儿,一时间到处都是“扑棱扑棱”振翅飞走的声音。
他气啊!
这俩兔崽子,一个比一个贼!一个刚了两句话就把他晾在那儿跟那个一个劲儿想套他底的家伙呆了大半天,一个先是好心让他下去换衣服,结果又让他等了大半天,自己在这儿围着那个想套他话的扯犊子?
别想欺负他,他眼神好着呢!
“地老哥,我们马上就过去呢,你不坐着喝会儿茶,怎么直接就来了?”白不满大一拍,笑得像花儿一样。
“喝茶喝茶,大晚上的老子喝个屁的茶!”这位土匪头子浑身火气。
“你俩是不是故意的,一个两个上来就把老子晾在那儿一个时辰——你丫晾衣服呢?”
“瞧你的,走,咱去议事堂,不喝茶了,咱烤肉吃!”白不满脸色一正,一本正经地抛出了“烤肉”二字——待客待客,没烤肉叫什么待客?
不得不,他快准狠地戳中了地虎山的软肋。
对于一个两天没吃过饱饭的人,有什么比“咱烤肉吃”还有吸引力?
没了。
地虎山暗自收了收肚子,准备好的凶神恶煞的话一时有些堵在喉咙里。
可他好歹知道自己是在讨法的,下意识地想硬气地拒绝,声音却很诚实地已没了一开始的硬核模样,开口就暴露了底气不足——
“你你你——你以为一顿烤肉这事儿就能这么算了?”
嘴上这么着,这个大块头已经在白不满“哥俩好”的勾肩搭背的引导下,转了身子向议事堂走去。
真是个容易满足的主!
白不满在背后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扭头嘚瑟地眨了眨桃花眼,“老哥笑了,过会儿让他们拿一坛子酒,给老哥御寒!”
“算你——”大块头的声音了下来,嘴里嘟嘟囔囔听不清在些什么,脚下却走得越来越快。
要是他知道自己被标上了“容易满足”的标签,指不定又得跳起来,“有本事你饿上两天试试?”
北院里。
里紧紧抓住晏九殇,一直关注着二人的白水星此刻站在原地踌躇不决。
一边是晏九殇,这个显然跟老爹有过交集,却并不怎么乐意聊这件事的男人。这边儿一时半会儿撬不开嘴,但对她来,他在乐意之前就是一只煮熟的鸭子,必须死死抓住,不能给他一点会飞走。
另一边却有一个比较容易拿下的信息源,不定还是老爹的徒弟,如今人家已经生了气,虽然有烤肉酒哄着,她显然也是去得越早越好。
她站在那里眉头皱了又皱,困顿的晏九殇却有些头脑发蒙,不知所措。
这人刚刚才猜到了他最大的秘密,像刚刚的语气是开心的;当时把他胳膊抓地紧紧的,现在竟还不放,像是有些心思;同时她又望着路愁眉不展——许多猜想杂糅在一起,让他的思绪更乱了——这平时七窍玲珑的人儿,这会儿究竟在想些什么?
无论是什么,总觉得与自己有关。
夜更深了,有些恰才被地虎山吓走的鸟儿不知何时悄悄飞了回来,婉转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欢快。
似是被接连的淋雨、喷嚏、紧紧抓住他胳膊的和眼下的鸟鸣声冲昏了脑子,他竟毫无原则的脱口而出——
“莫要皱眉了,有什么心事便与我听,我依你便是。”
“啊?”她正皱眉思索着,突然一惊,脑子有些短路地看向晏九殇,以为自己耳朵听岔了。
他低头用没被抓住的那只揉了揉太阳穴,尽力保持清醒,实则神智不清地叹了口气,有些任性地抬头看她。
雨来得潇洒,走得也潇洒,已有月光肆意倾洒在这片“鸟鸣山更幽”的山林间。
月光倾洒在她半干的发梢上,倾洒在她因为惊讶而稍稍舒展开的眉心间。
“如此,甚是好看。”
他感觉似乎更昏沉了,抬轻轻抚平她眉间仅剩的一点皱纹,笑得甚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