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兄？”

    在晏九殇的认知里，天塌了人会跑，地陷了人会跑，但自己从树上跳下来，是万万不会把人吓跑的。

    “白兄，莫跑啊！”他来不及多想，拔腿追去，却只能以一介凡人之躯眼睁睁看着他越跑越远。

    这速度，莫他现在丹田气海受伤，就算是全盛时期，不用内功也只能是望尘莫及。

    “上次与我比试，速度还差了我半截，这回怎的跑得如此之快？”追了半座山，他眼里已经没了白兄的影子，又张望了一会儿，发现太阳晒得他脸疼，便孤独寂寞地回去了。

    一分钟之后，白不满红着脸蛋，卯着劲儿哼哧哼哧地又跑过了这儿。

    他和晏九殇不一样，他是原点时空的人，身体能在娘胎里就经过了基因强化，一代一代传下来，打再拿各种营养液养着，体能早就不知变态到哪颗星星去了。纵然这个时空的人类身体素质本就强悍，可天生地养的结果始终还是比不过带有强烈目的性的人工强化。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上次白不满跟着晏九殇跑了七圈就累得半死不活，因此被自己的亲妹妹带走进行了一场秘密而羞耻的诘问——如此强悍的基础做底子，居然还跑不过一个原生人类，就像一个成年人居然跑不过七岁孩——可见他有多“身娇体弱”。

    那次令人颜面扫地的羞耻谈话让他意识到，在这个时空里，保持原样大概是没办法逃跑了——因此，接下来有事没事就练跑步，这回才半座山就把晏九殇甩的没影了。

    是夜，晏九殇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躺在黑风崖边的树上，白兄来到树下的长石上躺着。

    正准备下去打招呼，白兄却盯上了一只鸟，跟它聊起了天。

    “你长得好像喜鹊啊，和画册上一模一样，我没见过喜鹊，在我们那儿，你们消失了好几百年了。但爷爷跟我讲过喜鹊的故事。”

    白兄翘起二郎腿，嘴角带起了一丝笑意，“听，千百年前的千百年前，七月初七那天，你们会在天上搭桥给一对叫做牛郎织女的夫妻见面？”

    鸟儿依旧拿豆大的眼睛盯着他，不时偏偏脑袋。

    “那你们能不能搭个桥，让我见见爷爷？”到这儿，白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着把目光又转向了万里晴空。

    “爷爷问起，你们过得好吗？我就，我们过得很好。”

    “我们来了个叫‘黑风寨’的土匪窝，当了头头，接下来还要用这些人组织自己的势力，叫浮生阁。我们收了一个落魄的王爷做弟，此人智谋过人，就是不知来历。”

    他听得不舒服，翻身趴在树上扔了一块石头下去，长石上那人“腾”地坐起来。

    “晏，晏九殇？”他哆嗦着指了他半晌，然后一溜烟跑没了影儿。

    “啾啾，啾啾。”

    鸟鸣声传来，梦中人转醒。细晞菜甲，旋寻蔬笋，一梦黄粱。

    他打了个哈欠，坐在床上呆愣了半晌，然后翻身起床，洗漱，去院中练武。

    不多时，一身玄色衣衫的白不满顶着黑眼圈出来，二人视线对视，又是“滋啦滋啦”的火花。

    “你——”晏九殇试探着出一个字，敏锐地察觉到对面白兄的脚尖向外点了点——他想跑！

    白不满眯着眼睛看着他，双前置，重心悄悄放低，真的在时刻准备逃跑。

    “你——”

    晏九殇起了坏心眼，故意把话一半，拖着嗓子，看着白不满支棱着耳朵等下文的忐忑模样心里暗爽——让你丫的不教我传音入密！

    “你为何嫌我来历不明，不知根底？”

    “啊，这个啊——”对面，白兄一脸严肃，却明显长舒了一口气的模样甚是可爱。

    “呵呵，”晏九殇心里有了计较，低头整理了一下表情，上前勾起发愣的白不满就往饭堂方向走，他才不在乎什么“不知来历”的评价呢，他在乎的是白不满这个永远给人惊喜的宝藏男孩！

    昨夜的梦太过真实，以至于和现实相差无几，他几乎都要把那一段梦当成自己的真实记忆，而昨日曾经真实发生的事情反而虚无缥缈起来，就像一场梦，以至于他醒来后在床上愣了很久，才回了神——

    要不是突然想起来树上没石头，不定还真能被改了记忆去。

    可怜臂弯里这个大傻子，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熬了半宿，居然败在一块石头上。

    “满哥！殇哥！”

    二人经过议事堂时，老六遥遥地打了声招呼，练得甚是起劲。

    议事堂旁边被他和老五改成了练武场，自打昨天拦住跑得面红耳赤的满哥要了“秘籍”，他就成了一个有高尚追求的六当家。

    “极致！”那会儿太阳还没落山，满哥语重心长地给了他这么一个关键词，还，“比如我，跑步就拼尽全力去奔跑。”

    “你们也一样，功夫部门的，就把功夫练到极致，练刀的把刀练到天下第一，练剑的把剑练到天下第一，练拳脚的把拳脚练到天下第一，这就是极致；比如情报部门的，把耳力目力记忆力，甚至变装，潜伏，各自的技能磨练到天下第一；商业部门的，算术、谋略、打点门面甚至跟人聊天，都有做到天下第一。无出其右即是极致，懂了吗？”

    他挠挠头，“天底下这么多能人，我们却啥都不会，咋做什么天下第一？”

    满哥周身闪耀着智慧的光芒，伸出一根指戳了戳他的心窝，告诉他，“不用担心方法，只要你的心足够坚定，全世界都会为你让路。”

    那一瞬间，日落西山，晚霞漫天。

    白不满丢下“顿悟”的他转身继续装模作样地向“极致”奔跑，心里却暗暗嘟囔，“有水星的科学训练方法加持，天下无双的本造梦师强力助攻，还练不到第一，好意思么？”

    ——他可是连时空穿梭器都有的地儿过来的人，在这冷兵器时代，若是还让一帮古代人给比下去，哼，像什么话？

    “白兄？”

    肩膀突然被一只大抓得生疼，晏九殇放大的俊脸在他眼前晃荡，带着八颗牙齿的微笑，“如何，是否要教我传音入密？”

    “都了不行！”

    他一把推开这个下毫无分寸的男人，揉着自己的肩膀白了他一眼，气冲冲冲去了饭堂。

    “教我，我愿与你坦白底细！”

    毫无分寸的男人不依不饶地跟上，他觉得来历不明”就是阻止他拜师的元凶。

    “不教！”

    兄弟拌嘴的声音传来，练武场内的老六挑了挑眉，嗯，他突然觉得老五会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