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我喜欢她啊
此言一出,马车内的温度降至冰点,二人互不相让,却也都不发一言。
“我并无此意。”良久,晏九殇眼神躲闪,瞧着地板道。
“晏大哥以为,何为廉耻?”白水星似是没听见他的话,步步紧逼。
“我——”
“我白水星下不伤人子弟,上不违国律例,便是喂你一颗花籽,又何错之有?”她把眉毛拧成了八字,理直气壮质问的模样叫人不出话来。
“你——”这人简直强词夺理!
“怎样?”她叉着腰努了努嘴,坚定的模样倒真叫他怀疑起自己来。
“罢了,”他叹了口气,摆了摆,“以后切莫与他人这般,若是引起误会,平添麻烦。”
“自然不会。”白水星秀眉一挑,怡怡然接着给自己添了些茶水,眼角弯弯一口饮尽。
这冷兵器时代啥都不好,唯独好山好水好风光,原生态无污染,连泡出来的茶水都带着阳光的香气——这在他们原点时空可是最最稀罕的玩意儿。
“自,自然?”她已经开始享受生活,这位土生土长的王爷晏九殇却还在回味刚刚的话,什么叫自然不会?难道她对他是独一无二——呸,这可是白兄的妹妹,自己瞎想些什么!
他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巴掌,虽然这位确是古灵精怪娇俏可爱潇洒大方,对自己有该死的吸引力——可自己答应了白兄,守护她,却不得对她动甚么心思。
就在出发之日的前一天,白兄又把他约到黑风崖,在日落西山、晚霞满天时,笑眯眯地道,“往后,水星劳晏兄费心了。”
那日,他不疑有他,甚至心底还有些许与她同行的窃喜,自然答道,“白兄放心,我自会尽全力护她周全。”
可再往后,白兄了什么?
他,“如此最好,只是还有一事望晏兄注意。我知世上人心险恶,然我那妹妹心思单纯,不辨善恶,如今又正值豆蔻年华,青春貌美,还望晏兄看顾,莫要让她被那等不知底细的人骗了去。”
不知底细,不知底细!这不是那日,白不满想要拿梦境改换记忆时,在他梦里的话吗?
白兄意有所指的人是自己!
“我——”我身份特殊,实不得已。
白兄转过身,看着远方拍了拍他的肩,附在他耳边的话,他至今记得清清楚楚,“晏兄身份神秘高贵,关系必然盘根错节。我二人虽交情不浅,但你若敢把水星卷入你的个人恩怨中,哪怕追至天涯海角,我也定不饶你。”
完那句话,白兄就快步离开了,他或是去叮嘱水星,或是教硕识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那日在黑风崖上待了很久,从日落西山待到繁星满天,从云雾初起待到虫鸣悠悠。
“咳,如此最好。”晏九殇回了神,自顾点了点头。
“晏大哥不问问我为何不会对他人如此?”白水星托着脸看窗外,一眼看去居然是罕有的宁静美好。
“嗯,为何?”晏九殇心翼翼地开口,感觉气氛有一丝丝奇妙。
“都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每当看到陌生人,我心里都会没来由的感到惶恐。第一眼见醉香居掌柜的是如此,第一眼见你是如此,第一眼见古月也是如此。”
“我不会察言观色,总是误会别人的表情,除了哭和笑,我很难看懂一个人是生气还是伤心,是真心还是假意。”
“如果正常的世界是按好坏分了色的,我眼里就只有素净,因此,看不到的坏人让我尤其慌乱。”
“晏大哥与我们相处了月余,我觉得你是个好人,自然便对你亲近些。”她依旧托着脸,却转过身来对他笑得甜蜜。
“你莫要唬我,”晏九殇将信将疑,又想起来她跟黑风寨那群崽子面前的得瑟模样,“你如此谨慎,怎的碰见黑风寨的土匪反倒不怕了?”
白水星闻言坐直了身体,“土匪窝是能用拳头的地方,我怕甚?反倒是动不得拳脚的地儿,最是可怕!”
完,她还身临其境一般地缩头抖了抖身子。
呵呵,真可爱。
晏九殇看着她古灵精怪的样子出了神,总觉得自己的在蠢蠢欲动,想揉揉她脑袋,想为她捋一捋耳边垂落的发丝。
该死!
他募地回神,恨不得马上抽自己一耳刮子,自己何时有了这等孟浪想法!
“咳,此言甚是有理。”他几乎都忘了她了什么,只记得要附合才是。
“晏大哥懂我。”白水星的观点得到了认同,眉开眼笑地继续嗑向阳花籽。
“呵呵,那是自然。”晏九殇心不在焉地再次附和着,跟自己心里头的恶魔打架。
“自,自然?”为何他“自然”懂我?白水星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向只土拨鼠般呆坐在窗前整理自己的脑回路。
对面的晏九殇已经皱着眉头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怪圈之中——他晏九殇堂堂异姓王,阅人无数,怎的突然对一个丫头动了心?又是何时对她动了心?
他毫无头绪。
只记得那日白不满自黑风崖上快步离开之后,他还未能清楚自己心里头的模样,只知道感觉甚怪,心口甚堵,似乎什么东西就要溜走了一般。
他在黑风崖上待到更深露重,却也还没理出个头绪,直到第二天清晨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打那儿回来,远远望见了独自在院中练武的白水星。
她出现在他视线里的时候,似乎一夜的情绪都有了出口——内心古井无波的大海便“啪”地一下泛起波澜,将海浪狠狠拍在岸上;一望无际的海天接线处,淡粉色的浪花遥遥卷起。
他不敢置信地缓步往北院走,只觉得每离院中那个人近一步,心脏便“扑通扑通”跳得更剧烈一些,及至他来到北院门口,“砰砰”的声音简直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我喜欢她啊,”他对自己,“我喜欢她啊——白水星。”
“晏大哥,一宿没睡啊,去哪了?”练剑的身影看见他,扭头看了看他紧闭的房门,收了武器笑呵呵地过来打招呼。
“嗯,去走了走。”他努力压抑着心口的悸动,声音低沉地道。
“那你快回去休息会儿吧,要不了多少时辰我们就得出发了。”
“嗯。”他不记得自己怎样进的屋,只依稀记得自己进去后,如跑了万米冲刺般,倒在床榻上大口呼吸。
她的身影,白兄的话,和他不受控制的瞎想如潮水一般涌来,直叫他脑袋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