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物上的血腥味儿已经被江水冲散了大半，平平无奇又**地摆在岸上，倒没惹了老爷子注意去。

    反倒是眼前这个不过来求保护反倒开始跟他摆架势的丫头真真叫他百思不得其解，看这模样，倒也像个练过的。

    “我，傻丫头！快过来，你身后有脊狼，脊狼知道么，一只能吞三个你的大狼！”

    他有些无奈，为了劝她越越夸张，眼睛不住向她身后瞟，提防那些个“脊狼”偷袭。

    白水星自始至终也不话，姿势摆得越发凶了，听到对面骗子老头儿什么狼，她还学着刚刚杀死的那只通体墨绿的灰爪子狼呲了呲牙，左一侧，显摆地露出自己指上的那根“狼毛戒指”来。

    话是不可能话的，她虽然看起来鬼灵精怪牙尖嘴利，但她们家老爷子了，这在江湖上那些老油条眼里都是儿科，只要让他们搭了话，十有**能让人给骗咯——不，绝对不话。

    “脊狼毛发？”

    那根狼毛戒指果然让对面的“老油条”瞳孔一缩，不又得重新审视起眼前的丫头来。

    身型偏瘦，四肢匀称，掌心有茧，下盘——下盘不试试怎么看得出来？

    能拿脊狼毛发绕在指尖，这丫头绝非等闲之辈——老爷子越想越有些蠢蠢欲动，所幸闲来无事，见她既然已经摆好了姿势，不由得想出试试她的能耐——更何况，既然狼毛都在她身上，想必味道便是从她这儿传出的，他也算虚惊一场了。

    “丫头，看招！”

    老爷子有意试她下盘，便对准了腿抬脚别去，双只是微微成拳挡在身前。

    “你这糟老头果然不是好人！”

    白水星原本的怀疑被老爷子的出脚证成了真，见到对方动了，仗着自己武功高，当下便也胆子大了起来，先是跳脚躲避着对人家怒斥，怒斥完了之后才招式一变，虎虎生风地迎了上来。

    我这糟老头？我不是好人？仇万一被对面这丫头气得差点儿喷出一口老血，正要停分辩几句，却又拿丫头似脚踏蛟龙双成爪地攻来，下意识抬便挡，也忘了什么分辩不分辩的事儿。

    这下两人各有所想地过起招来，你一招海底捞月，我一招青龙探爪，你一招上步双捆，我一招旋步牵丝，有攻有守，有拆有补，一时间竟不分上下。

    “停！”

    居然是糟老头儿仇万一先让了步，一个发力跳出二人打斗的圈子，有些微喘却双目放光地盯着眼前的丫头——奇才！

    “好个伶俐的丫头！”

    他不禁赞叹，自己年纪大了，体力不支，本应在招式上试探他一二，谁知那丫头的身竟丝毫不差，若是再缠斗下去，他反倒要因为年岁已高叫人打倒了，这打脸打的，岂不是要了他的老命？

    “好个伶俐的老头！”

    白水星此刻的状态好不到哪去，她接连三日都没能睡个好觉，刚才又蹦跳了一路，此刻全靠一口气撑着，不然分分钟倒地——可是哪怕只有一口气，她也得装模作样地别着脑袋，跟眼前这个不怀好意的糟老头硬刚到底。

    “你——”仇万一又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深吸了口气，慈祥和蔼地看着她和她上的脊狼毛发，道，“这脊狼毛发是你自己偷偷揪来的？”

    毛色墨绿，光亮柔滑，像是尾尖上的毛刚拔下来不久，若是这丫头一个人去偷偷揪来的，结合她的身倒也得通。

    “偷什么偷，它都死了，直接拔又能怎样！”

    白水星见他又开始搭话，本不愿意应，可又想到刚刚那老头身好得很，又不由得把老爷子教的那套忘在脑后，心里头也蠢蠢欲动起来，有了爱材之心——嗯，她一个丫头，对一个武功高强的糟老头子有了爱材之心。

    “死了？”仇万一吃了一惊，难道还有其他人在与脊狼打斗？

    不由得追问道，“你可知是谁杀的脊狼？”

    这糟老头功夫不错，就是废话挺多。

    “我杀的，咋，它们是你家养的啊？”

    “它——们？”仇万一又一个趔趄，不仅杀了脊狼，还好几只——这丫头敢情是个王者啊，不禁问道，“几只？”

    “十多只吧。”

    白水星想了想，她向来不注意这种事，何况又是偷着来的，便是回去也不能吹嘘，她闲来无事数狼干啥？

    十多只！

    仇万一直接愣在原地，这丫头是不是人啊？不行，这么厉害的丫头，绝对是个人才，绝壁要搞好关系。他心念电转，摆出了老狐狸一般的微笑。

    “丫头，老夫仇万一，你名讳为何，何方人士，师承何人呐？”

    这糟老头，不，球万一，废话真的挺多。

    白水星眨了眨眼，转身继续开始洗衣服，边洗边道，“他乡游子，无名无姓，无父无母，无门无派。”

    这球万一虽然功夫俊，但是人品未知来历不明，他可不能拥有她白水星的姓名。

    “呃——”

    老爷子被怼在了原地，竟不出一句话来。

    这丫头明显在敷衍他呢，即便是只皮皮出来混江湖，它也得有个名讳不是？

    可怜他年纪一大把，招谁惹谁了？

    “嘿，巧了，老夫也无父无母孑然一身，只有两个徒儿，还都将老夫撇下，不知去了哪儿逍遥快活。”

    姑娘不懂礼貌嘛是可以理解的，年轻人嘛，年轻气盛，他老人家可不能因为一时置气而丢了这么好的苗子，适时卖惨求同情才是正道。

    “哦。”

    白水星拍打着江水中的衣服的顿了顿，面上不显，心头却因他嘴里那“不知去了哪儿”的“两个徒弟”而翻起了惊涛骇浪，若是她记得不错，她宅院里就有一个与师父分别、被师弟暗算的，做“徒儿”的落魄王爷。

    哦——？仇万一又被噎住了，听到他的悲惨经历只回一个“哦”字，现在的年轻人已经这么嚣张了吗？

    “丫头，老夫见你根骨奇佳，我们二人又都孑然一身无依无靠，你可愿意拜老夫为师，与老夫一起云游江湖？”

    他索性蹲下身来，看着江水被她中的衣衫染红，那红色又渐渐被流水稀释了去，鬼使神差地和盘托出了自己的想法。

    “卖鱼咯！”夕阳西下，渔夫与贩鱼人的声音传来，为现在的气氛平添了一抹烟火气。

    白水星双双眼似是只顾洗着衣服，默不作声地抿了抿嘴。

    半晌，待到老爷子已经越来越没了信心时，她开了口。

    “在我们那里，你这样诱拐少女，是要蹲大狱的。”她。

    “我——”老爷子真的一口老血要喷出来了，当场离去世就差一根狼毛那么点儿！得亏最终本来就“年事已高”的他，为了保自己的老命，硬生生把顶到嗓子眼的血又憋了回去。

    “成，”他抿着嘴叹了口气，忍耐到了极点，这丫头才打了个照面已经差点把他气吐血了三回，老命要紧，搞好关系收个徒儿什么的就让它随风而去罢了，“老夫明白了，那老夫走了，丫头，你好自为之。”

    “老爷子，”衣服差不多洗干净了，白水星拧着水，憋着笑开了口，好些天没逗弟了，逗逗老爷子原来也挺好。

    “嗯？”

    已经准备离开的仇万一被这一个呼唤便回转了身，再次满怀希望地看向这个丫头，这厮是个鬼才，他真的不想放弃啊喂！

    “您若是没吃晚饭，我请您去洞庭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