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遗珠还是余孽
“你师兄?那个拿了盟主令的屁孩?”
数日后,他的姨姨与的他一起坐在茶楼里,皱起了好看的柳叶眉。
“我怎么丝毫没有印象,你可知他原本叫什么?”
古月摇了摇头,他想知道阿九的爹娘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
他的姨姨又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摸摸他的脑袋道,“这事我知道了,你回去一切如常即可。记住,切不可让他们知道你的身份!”
“嗯!”的他点着头,知道她接下来会去调查了,迫切希望姨姨早日把结果带回来。
“如果那时不告诉她,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长大后的他抬起左接住了一缕月光,任凭它在指尖跳跃,将他原本就白皙的指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圈。
“呵呵,”倏忽间,他又笑了,微醺的双眼眨啊眨,古月,你别自欺欺人了。
“此人怕是药王谷的余孽。”他还记得姨姨数月后来找他时道,“七年前孔国引战,整个世道都乱了,有人只为自保,有人却想着趁乱掠夺些资源,纷争间逼出了不少大家族的底蕴,当时你娘亲听药王谷有一神药,能活死人肉白骨,便想着都抢来,以做自保。”
“哪知药王谷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善茬,你娘亲打上了门要‘那东西’,那药王谷的老头假意应和,私下里居然想着给你娘亲带去的人下毒。”
“你娘亲是个暴脾气,一怒之下便屠了整个药王谷,将他们的珍藏洗劫一空,还毁了整个药王谷。后来她回来,曾和人过你爹送给她的定情信物不见了,想必是那会儿不知怎的落在了那儿。”
“算算时间,刚好那几年你师父身边开始出现来第一个徒儿,如今想来,应是那时有了漏之鱼。”
的古月瞪大了眼睛,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娘亲居然做出过这种事情,竟因为疑心人下毒便屠了人整个山庄。
“娘亲她,她怎的如此——”他结结巴巴地开口问道,实在无法开口出“恶毒”这个词。
“怎么,想你娘的坏话?”姨姨刮了刮他的鼻子,又伸出食指用力点了点他的额头。
“你不懂,”她深吸一口气,有些苍凉地身子向后倚去,“战乱一起,世道就乱了。人与人之间的猜疑、勾心斗角愈发多了起来。原先时,你以为一个人向你拔出匕首,是为了炫耀上面新镶的宝石,可后来,每个人里都会紧紧攥着自己的刀剑武器戒备地四处打量,便是乡下的农户都会攥着菜刀锄子,防备流民。”
“那时,任哪个江湖中人都不去想是否能活到明日,每个人最坏的一面,全都展露出来。”
“你娘亲如此戒备,也可以理解。”
的古月没吭声。
他真的不懂。
可他也不愿出来,无论什么,总会被姨姨那句“你不懂”搪塞过去。
他只知道,娘亲大概是“有苦衷”的。
可如今,他懂了。
长大后的古月像七年前姨姨那般苍凉地倚在椅背上,与那时的姨姨不同的是,他笑了。
“我懂了,姨姨。”他半眯着眼睛,左指尖依然停留在眼前,依然被镀上了层层叠叠的月辉。
“娘亲后悔吗?”他记得那时自己沉默了许久,问出了这句话。
“自然是后悔的,”姨姨答道,可眼神里分明是连他看了都瑟瑟发抖的冰凉。
如今,他懂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娘亲想要神药,不求反抢。
娘亲疑心人下毒,不查明真凶反而灭人满门——哦不,灭几十人满门。
姨姨知道了阿九是药王谷遗珠,却把他称作药王谷的“余孽”。
——姨姨,你们是后悔放走了人,对吧?
曾经他不懂,因为孩子的世界总是善良的,虽然处总想着占便宜,却从未想过为一己之利夺人性命。
长大后,他变得和娘亲一般无二,因为阿九疑似发现了自己的身份,他便对亲如兄弟足情深的阿九下了毒——让他永世不得翻身的那种。
呵,他不懂的不是道理,是人心吧?
“我很自私的,”脸颊绯红的他喃喃着,这就是他与娘亲最大的不同——他不会做了坏事,还为自己找尽借口,“我很自私的,阿九,我担心你对我下,便抢先对你出了——我对不住你。”
不,其实原因也不止这一个。
阿九如今武功高强,既是武林盟主,又是皇帝亲封的定野王,只要他查明了当年真凶,覆灭他们水月堂,当真是不费吹灰之力。
哪怕当年娘亲未免暴露身份故意叫上了底下一个帮派的不少男人,可只要有心,想必查出来也是早晚的事。
因此,自从阿九的身份被姨姨知道后,她便一直想除掉他,以绝后顾之忧。
可阿九如今被皇上看顾着,皇帝老儿不收他的命,谁敢收?
更何况,他师父也知道阿九的身份敏感,时常在他左右,阿九仅凭一人之力便能夺得武林盟主之位,师父的武功却比阿九还胜一筹——若不是因着师父的名头,姨姨也不会将他隐姓埋名送来学功夫。
强行下不是不行,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若是让皇帝老儿知道了,不定以为他们抢了盟主令去,龙心大怒之下极有可能反而把他们满门的命给收了去。
最好的办法,就是借皇帝的,要了他的命——让江湖大乱,给皇帝老儿一个借口,杀了晏九殇,以取盟主令。
可江湖不是那么容易乱的。
尤其是连年战争后,各大势力都在休养生息,便是有些心思的,也没人愿意当那个出头鸟。
至于他们水月堂——开什么玩笑,水月堂是万万要置身事外的。
是以,此事急不得。
于是,自从那次与姨姨会面过后,他在这儿的目的便从“水月堂少主隐姓埋名拜师学艺”便成了“监督阿九、取得阿九信任,并在必要时对阿九下以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