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再来一次
“你!”
晏九殇想吐血,可他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
想数年不见,哪曾万骄阳竟变得如此卑鄙,他只了莫要伤害她,这厮倒好,直直地便什么男未婚女未嫁,如何使不得——使不得,自然使不得!
不过这崽子倒也聪颖,方才那架势,明明是看出了自己对星星的情意。他“哼”了一声,竟有些感慨,如此知己,倒不枉他与自己纠缠这许多年份。
“我,老子问你话呢!使得还是使不得?”
万骄阳不知从哪抽来一根毛绒绒的草绕着他鼻尖打转,挠得他回了神,只想打喷嚏。
“我使不得,你便不做?”
晏九殇斜睨着眼,依这崽子的德性,能有这么乖巧?
“那自然——”万骄阳拉了长长的尾音,突然又眼睛一眯,“鸡贼”地道,“自然该做什么做什么。”
笑话,他万骄阳喜欢什么便是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干他晏启何事?
问话什么的,不过是调笑调笑地上这位了,无论这位打没打那丫头的主意,他万骄阳想做的,都一件儿也不会少!
“如此,骄阳兄该做什么?”
晏九殇的吃力地捂上胸口,随口问道。
“第一件事,”俯视他的人笑容逐渐变态,活动了下脖子,又站起身来,扭了扭腕,而后两将他捞起。对视的瞬间,晏九殇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得意的光芒。
“——送,你,上,天!”
“万骄阳你个野崽——”
晏九殇的瞳孔随着自个儿海拔的上升而快速缩紧,而后连带着自己的人和自己的声音一起消失在茫茫云海中。
“时候你送老子上墙头,现在老子送你上天山的半个山头!”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万骄阳勤勤恳恳磨砺了自个儿十年,终于出了这口恶气,瞬间觉得自己连走路都更趾高气昂,不,昂首挺胸了些。
半山腰,破屋前。
“砰!”
“嚯!”
“嚯!”
“嚯!”
白水星一行人才到这儿歇了歇脚,便差点被突然出现的“一滩烂泥”吓掉了魂儿。
“晏,晏大哥?”
黑风伸了伸脑袋,试探性地开口——那滩“烂泥”怎么瞧都有些眼熟。
“烂泥”不吭声。
“晏兄?”
白不满裹着袄子圆滚滚地一路跑过来,将“烂泥”摆正了脸。
“咝!”周围倒吸凉气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大佬身边这位可向来都是光鲜整洁的模样,可眼下才多大会儿不见,这,这也太惨了吧?
围观的黑刀皱了皱眉。
明知道地上这位不出话来的才是他们黑风寨的正主,可他偏偏不仅关切不起来,甚至还有些瞧不起。
“我,没,事。”晏九殇缓缓地吐出这几个字,眼睛一闭,似乎又昏了过去——至于是真昏过去还是不想面对这残酷现实,众人也不知道,他们也不敢问。
“诶咦~”
黑刀一时忍不住,嫌弃地咦了一声,等他反应过来,下意识捂住自己这张惹事的快嘴四下张望,却发现竟似乎没人觉得自己那声嫌弃不合时宜。
不仅众人围着这滩烂泥一言不发,还有几个兄弟同样也皱起了眉头。
想想也是,就这么一个弱鸡,若是真要当自家正主,也忒叫他们丢人了不是?这群弟眼下还不知道他身份,等他们知道了,不定比自己还更嫌弃呢!
倒是大佬,不,阁主,和满哥扭头瞧了瞧自己,眼神意味不明。
对于这点,黑刀倒是不怯。他自觉也是个灵的,大佬和满哥那眼神什么意思他瞧不懂,可甭管什么意思,就偏偏没有责备他的意思!
就是这么自信!
“啪!”
“嗷!”
黑刀摸摸后脑勺,暴躁转身,“哪个臭不要脸的偷袭老子!”
可当他瞧见屋顶上那个转着树枝的老爷子,暴躁的表情瞬间凝固,过了会儿,又变成无法描述的扭曲,“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模样引来仇万一老爷子一阵冷笑。
“咳,呵,呵呵,呵呵。”
黑刀尬笑着往远处溜,却也早已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仇老爷子身上来,一时间十几双眼睛怼在一起,竟叫仇老爷子有了些不自在。
“看我作甚?”
不忍的心,颤抖的,仇万一挥一挥衣袖,强作镇定地望向远方,“放心,死不了!”
都怪自己当时袖旁观!
哼,那崽子又是个天生神力的,虽是瞧着殇儿现下这“烂泥”般的模样,可只要还有力气话,他就知道那崽子怕是连三成力都没使!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闭上眼自个儿絮絮叨叨,心里头不知有多后悔。
人家崽子心里头有数,他一个老不死的总不能恬着脸去护犊子吧?
只是,明明是因果报应的事,可他就是觉得不忍——
太惨了,殇儿这模样真的太惨了!
“都看见了?”
万骄阳一路用轻功飞奔上来,咧着嘴出了声,他心里头不出的畅快。
只是,房顶上晏启那师父瞧着他,方才喊他壮士的那个俊崽子瞧着他,那些不认识的崽子们瞧着他,那个叫他越瞧越喜欢的丫头也瞧着他,可就愣是没人回答他。
“万,骄,阳——”
听到他的声音,不知真昏还是假昏的晏九殇也被气“醒”了过来,虚弱的声音在一片静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嗯,喊老子作甚?”
万骄阳一个闪身便蹲在晏九殇身边,语气要多张狂有多张狂。
“打,打我——”
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却把万骄阳愣了。
愣了了一会儿,他又笑了。
“打你,我打你?”他轻嗤了一声,一时间有些失望。
“晏九殇,我们这些年大大打过多少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以前场场都是我输,哪次未曾被你虐得卧床三日?”
“扪心自问,你可见我有一次跟旁人告状?你倒是矫情,就今儿被虐了这一回,便急着找师父帮你出气了?”
他不再看地上的人,反倒盯着眼前众人的一双双鞋靴出了神,像是在对自己,又像是在对所有人。
“是,便是我打的你,天山常年没个来客,路上的杂草都长了几茬,便是想变出来别人给我当借口都是妄想,但你爷爷不稀罕,爷敢做敢当,便是爷爷把你变成这副模样,又如何?又如何?”
万骄阳着着,觉得自己也没了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时间,竟像是自己十多年的信仰全部崩塌了一般,通红了眼眶。
“爷不怕旁人来为你出气,但爷就是没想到,爷日思夜想了十数年,憋着一股劲儿要打赢的晏启,骨子里竟是这般软蛋!”
他难过,他不忿,他鄙夷,他委屈!
“万,骄,阳——”
虚弱的声音趁他“控诉”的间隙又开始话,惹得他更加心烦气躁。
“爷爷在此!”
若不是瞧着这软蛋有些可怜,他才不会理他!
“打,打我——”
“你!”
万骄阳简直要被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了——这软蛋打起报告来还挺执着?
“晏启,我真是看错你了!”
他恨!!!
可事情不会因为他恨而截止,因为——那惹人心烦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万——”
“你有完没完!”
万骄阳攥紧了拳头,恨不得重新教晏九殇做人,“你师父耳朵比我灵,你告的状他早便听见了,他明摆着不想帮你出气,便是重复再多次,又有个皮皮崽子用?!”
“咳,那个,壮士——”
这边的太阳气呼呼,观战的白不满却罕见地战战兢兢开了口,瞧着眼前这大场面,他便觉得“骄阳兄”这几字不是自己该叫的,还是“壮士”二字更为稳妥。话要不是瞧着晏九殇实在太可怜,连自己的意思都讲不全,他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主动帮他传话。
“嗯?”
万骄阳生气归生气,可祸不及旁人,何况这个俊崽子还是丫头的兄长,想到这儿,他努力把自己的声音变得更温柔了些。
“何事?”
“咳,壮士,”白不满听出了他语调中的“友善”之意,想到晏九殇的心声,心地陪着笑,提醒道,“在下以为,晏兄的意思是,‘请’你再‘打’他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