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松了一口气，就，“西边有条路，一直往南走就能看见，知青住的房子和村里的房子不一样，很明显的。”

    “谢谢你，同志。”男人完转身往西。

    给寒下手的艾晃悠着大剪刀，声问，“这人谁啊？”

    “你不认识？”原主老实，又因家里忙，几乎没出去玩过，所以很多人她都不认识。寒接收原主记忆，自然和原主一样。艾就不同了，天天到处跑，整个韩村没她不认识的人，“不是咱们村的人？”

    艾指着男人，“不是。不过，这人看起来和我老师挺像的。”

    “像你老师？”寒问，“你老师不是村里的知青吗？”

    艾：“是，也是城里人，和这个人像是一类人。”

    一类人？寒量男人一番，心中忽然一动，“那位同志等一下，你是不是去找夏立夏？”

    男人转过身，忙问：“你认识立夏？”

    “他是我姐夫。”坐在一旁写作业的虎突然开口道。

    寒瞪他一眼，“别胡。”

    “我才没胡。”虎嘀咕一句，撇撇嘴，放下笔，看向不远处的男人。男人两鬓发白，看起来有四十来岁，身材消瘦，像大病初愈，“你是我姐夫的朋友吗？”

    寒皱眉：“虎！”

    男人看一眼虎，笑着走过来，试探道，“你是韩寒同志？”

    “姐，他知道你欸。”艾碰一下寒。

    寒瞪艾一眼，都没你话多。抬头看向男人，见其和立夏有五分像，寒试探着，“你是夏同志的二叔？”

    男人脸色微变。寒惊觉不好，就听到男人，“我是他大哥。”

    “大哥？”艾惊呼道，“咋比我爹还老？”

    男人整个人僵住，寒朝艾脑袋上拍一巴掌，把剪刀递给她，就对面前的姑娘，“你先别动。”走到男人跟前，“那个是我弟弟，这个是我妹妹，他俩不会话，我代他俩向夏大哥声对不起。”

    夏明仁也就是立夏的大哥得知立夏要娶个村姑，也不同意，夏父对全家人，韩寒挺好，贤惠能干，夏明仁才抛下成见。如今见寒会剪头发，话还挺有礼貌，挤出一丝笑，“没关系，他俩也不认识我。”

    “没认识就更不能胡乱猜测。”寒让虎起来，把他的板凳给夏明仁，“夏大哥坐下歇歇，我叫艾去找夏同志。”

    夏明仁从县里走着来的，很少走这么长的路，双腿像灌了铅似的，也没驳寒的好意，“谢谢。你妹妹叫艾？”

    寒：“是的。五月端午生的，那天家家户户都插艾草，就给她起名艾。虎，去倒碗水。”

    夏明仁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歇会儿就好。”

    “夏同志不在知青住的地方。”寒道，“最近村里没事，屋里也热，他这个时候应该在山边乘凉。从这里到山边，来回得半个钟头。”着，冲虎使个眼色，快点去。

    虎跑两步推开门，就转向厨房。

    夏明仁看一眼由底下石头上面泥垒出的院墙，问道，“那是你家？”

    “是呀。”寒道，“夏大哥先歇着，她的头发还没剪好，我得给她剪头发。”

    夏明仁早就注意到，刚才就想问，“你还会剪头发？立夏在信上都没。”

    “我不会，就是瞎剪。”寒谦虚道。

    话音刚落，虎端一碗温白开水出来，“我大姐剪头发可好了。大，大哥，你看我的头发，就是我大姐给我剪的。”

    夏明仁接碗的手抖了一下，唯恐虎喊他大伯，“那你大姐很厉害。”

    “我大姐最厉害了。”虎老实，但不内向，天天跟艾一起玩，也内向不起来。而夏明仁看起来弱不禁风，又是在自家门口，虎也就不怕他，好奇地问，“夏大哥，你是从帝都来的吗？”

    夏明仁：“对。”

    “我姐夫从这里到帝都要坐一天一夜火车。”虎问的时候看一眼寒，见寒没有阻止他的意思，“是不是真的？”

    夏明仁：“是真的。”

    “这么热的天夏大哥来找夏同志，是不是有啥重要的事？”寒一脸好奇。

    夏明仁：“是的。你和立夏的婚事。我爸工作忙脱不开身，我妈年龄大了，就让我过来和你父母见个面。”

    寒张嘴就想反驳，话到嘴边佯装不好意思，低下头，心里一万个不信。她一个农女，立夏在家也不受宠，值得他大哥亲自跑一趟？再了，他俩的事一个月前就定下了，真关心她和立夏也不会此时才来，“我和夏同志的事还早呢。”

    “也不早了。”夏明仁道，“你家人都不在家？”

    寒：“应该都在山脚下。要不是她要剪头发，我们这会儿也在那边。”

    “难怪你们村里这么安静。”夏明仁道。

    寒想什么，突然听到响声，循声看去，夏立夏骑车载着艾回来了，“谁的车？”

    “我也不认识，艾借的。”立夏支好车子，就往四周看，“我大哥呢？”

    寒：“在这儿啊。”

    “大哥？”立夏顺着寒的视线看去，猛然睁大眼，不敢置信，“大哥，你，你怎么……”

    夏明仁苦笑道：“老了？”

    立夏张张嘴，想是又想没有，迟疑片刻，道：“大哥累了吧？去我那儿歇歇。”

    夏明仁下意识看寒，“韩同志——”

    “夏大哥去吧。”寒道，“夏同志，晚上来我家吃饭吧。”

    立夏想好，一想到韩高氏很气，琢磨着明天早上去买一斤肉，“晚上就不过来了，明天晌午再来。”着，拎着夏明仁的提包，另一手推着车子就去知青点。

    兄弟俩走远了，艾才，“姐，姐夫的大哥咋这么老啊？”

    “可能是革命期间遭了难了。”寒猜测，“以后不准在他面前老，知道不？”

    艾：“我又不傻。姐，要不要去告诉爹？”

    “跟爹讲一声吧。”寒道，“也省得别人问起来，爹啥都不知道。”

    韩有福和刘素芬得知立夏的大哥来了，两口子也没回家，拐去知青点和夏明仁好一会儿话，见夏明仁精神不济，夫妻俩才回家。

    回到家里，寒已在做饭，艾烧火，韩高氏和韩老头坐在院子里乘凉。韩有福就搬个马扎坐到韩高氏身边，和她商量明天去买一斤肉。

    韩高氏已经从虎口中得知夏明仁是为寒和立夏的婚事而来，误认为夏家重视这门亲戚，难得没吼韩有福又要买肉。

    翌日晌午，寒切五花肉炖蘑菇、木耳等物的时候，韩高氏特意提醒寒再做个青椒炒鸡蛋。机会难得，寒趁机炒十个鸡蛋。

    下午两点多，夏明仁和立夏以及村长走后，看出青椒里面放了很多鸡蛋的韩高氏就问寒晌午做几个鸡蛋，寒脸不红心不跳，“我要做两个，爹让我多做几个，我就，就磕八个。”

    “八个？！”韩高氏震惊。

    韩有福知道寒胡，但他也知道家里攒了许多鸡蛋，别人家卖鸡蛋补贴家用，他家又不需要，“娘想让立夏的大哥知道你气的跟铁公鸡似的？”

    韩高氏没话了。

    韩有福：“娘，我和立夏了，别让他大哥乱逛，立夏也怕他大哥知道你蛮横不讲理，答应我会盯着他大哥。你没啥事就在家呆着，被夏明仁知道你立夏是流氓，立夏对寒再满意，夏明仁都会反对。”

    韩高氏找她老头。韩老头点头，有福得对。

    韩高氏蛮横一辈子，第一次这么窝囊，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寒见状，眉头一挑，“奶奶，等我以后赚了钱，给你买烤鸭。”

    “我没吃过鸭子？”韩高氏没好气道。

    寒笑道：“咱家养的鸭子，你是吃过。我的是帝都最有名的烤鸭，听夏同志那里的烤鸭和以前宫里做的一模一样。对了，现在皇宫对外开放了，等你去帝都，我陪你去宫里看看皇帝上朝的金銮殿。”

    “姐，姐，我也要去。”艾连忙。

    寒：“全都去。”

    “都去帝都，咱家的鸡鸭鹅猪咋办啊？”刘素芬担忧道。

    韩有福笑道：“这还不简单，找婶子给咱们喂几天。再，寒等她赚钱，咋着也得两三年后。”

    “爹，不用的。”寒道，“我和夏同志，到城里我就去找工作，一边挣钱一边看书，两不耽误。”

    韩有福：“那立夏有没有城里的工作累不累？”

    “再累有种地累？”韩高氏道，“立夏现在白天干活，晚上看书，不也没事。”

    韩有福想翻白眼，“立夏是男人，寒是个姑娘家，力气没他大，身体没他壮实，她能和立夏比？”

    “爹，你们别吵。”寒道，“我识字，能找个轻松点的工作。”

    刘素芬跟着，“寒，要是觉得累就别干，你一个人在帝都，自己照顾好自己，其他的都往后放。”

    韩高氏张嘴想反驳，猛然想到，“你娘得对，寒，你要是一病不起，就便宜别的女人了。”

    寒不解，正想问便宜谁，反应过来顿时忍俊不禁，“我知道了，奶奶。对了，夏大哥有啥时候回去吗？”

    “我听他的意思过几天就回去。”老娘能搞事，韩有福真怕夏明仁在村里住十天半个月，“晚上我再去知青点看看，能碰到立夏就和他一声，劝他哥早点回去。”着，看一眼韩高氏。

    韩高氏知道韩有福对她不满，装作没看见，拿着大蒲扇，“老头子，屋里热，我出去转转，你出不出去？”

    “我也出去凉快凉快。”话音落下，老两口前后脚出去。

    韩有福叹气，“你奶奶和你爷啊，是一辈子这个样。”

    “慢慢来。”韩高氏脸皮厚，韩有福跟她硬来，到头来吃亏的是他，寒道，“今天比早些天好多了不是吗？”

    韩有福仔细想想：“这倒也是。”

    “好多了也是爹威胁奶奶分家。”艾道，“不是奶奶变好了。”

    寒：“那爹多威胁几次，让奶奶习惯，以后爹不威胁奶奶，奶奶也不会变得和以前一样。”

    “可能吗？”韩有福怀疑。

    寒：“试试啊。反正奶奶只有爹一个儿子，又不能把爹赶出去。”

    “寒得对。”刘素芬道，“娘把咱们赶出去，全村人都会笑话她。凭这一点娘就不敢。”着，转向寒，“自从和立夏定下来，寒懂得越来越多了。”

    寒心中一凛，面上淡定，“都是夏同志的，我觉得他的在理。”

    “是挺有道理。”韩有福道，“你也别啥都听他的，自己长点心。”

    寒：“我知道，爹，我又不傻。”

    “你不傻，是太老实。”艾叹气道，“真不放心你去城里。”

    寒好笑，“我还不放心你呢。三天两头跟人家架，你就不能不吗？”

    “爹，屋里热，我出去了啊。”没容夏有福开口，艾就往外面跑。

    寒伸手抓住她，“桌子上的碗筷刷干净再出去。”

    艾老实下来，长舒一口气，“话就话，动啥的手啊。”掰开寒的手，就去收拾桌子。

    “以为我要你？”寒问。

    艾摇头，“没有，没有。姐，你把我的书拿着，我们待会儿去山边看书。”

    吃饭的时候立夏提到让寒考中专，夏明仁这个主意不错，随即又担心寒考不上。艾记得寒过城里人看不起农村人，当时就接道，她姐能考上，也暗暗发誓好好教寒四年级和五年级的知识。

    寒上辈子高考时文化课考了四百多一点，多年过去，高中学的那点早还给老师了。她也不知道她用的课本和现在的是不是一样，虽然觉得让艾教她有些丢人，也不敢托大。

    听艾这么一，寒就回房拿书。

    立夏和他哥也到了知青住的地方。

    夏明仁此次过来，确实不是为了寒和立夏的婚事，除了给立夏送钱和各种票，还带来几本书和一个今年可能恢复高考的消息。

    立夏多出十八年记忆，早有预感，真听他哥出来，心中又惊又怕，惊的是记忆是真的，怕的是怕别人知道这么荒谬的事。

    夏明仁见立夏整个人愣住，笑着：“高兴傻了吧？我还没完，爸你要是能考上大学，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就能回城。”

    “真的？”立夏假装震惊。

    夏明仁笑道：“当然是真的，不然爸也不会让我过来。对了，你真想娶那个寒？”

    “她很好。”立夏道，“大哥晌午不也看到，咱们吃的菜都是她一个人做的。”

    夏明仁：“长得不错，干活也是一把好手，能考上中专就和你般配了，就怕考不上。”

    “她才十八。”立夏道，“今年考不上还有明年，考个三四年，她也才二十出头。”

    夏明仁点头：“你得对。”

    “大哥，爸有没有让妈给我收拾房子？”立夏道。

    夏家老宅是阔五间的四合院，立夏以前住在西边，他爷爷奶奶住东边两间。现在立夏的爸住他爷爷的房间，立夏的二叔住立夏的房间。夏明仁理解立夏为何这样问，“以前咱家不是两边有三间厢房吗？爸的意思找人再搁两边各盖两间，你和寒跟我和你二哥一样住东厢房，西边留着给二叔一家和招待客人。”

    “二哥也回去了？”立夏忙问，“所有人都住家里，岂不是得有十几口？”

    夏明仁笑道：“是呀。算上你和寒，咱家九口，二叔家四个，爸和二叔都这样热闹。”着，发现立夏脸色不对，疑惑道，“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