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仁顿时噎得喘不过气来,“……我不能把你怎么着。”

    “那你就别管。”立夏道。

    夏明仁张张嘴，道，“我不管，有人能管得住你。”

    “谁？爸？”立夏道,“我十个月大,他就把我扔给爷爷奶奶,你觉得爸敢管我吗？”

    夏明仁又噎着了。

    立夏撇着嘴量他一番,“你老婆在里面拼死拼活给你生孩子,你在外面跟我吵吵,你可真行。”

    夏明仁呼吸一窒,抬手指着立夏。

    夏明义一步冲到他俩中间，劝道,“大哥,算了，算了,他向来话不过脑子,你就当他放屁。”

    “你才放屁！”立夏道。

    夏明义点头，“对对,我放屁，我放屁行了吧。寒，把东西给二婶,你们回去吧。”

    “我们回去？”寒不解，“现在吗？”

    樊春梅：“对，去农副市场看看有没有公鸡,买只公鸡炖了给你大嫂补补。”

    “可以吃东西？”寒好奇道。

    樊春梅笑了，“当然可以，回去吧，和立夏一块。”

    “知道了。”寒拽着立夏的胳膊。

    立夏经过夏明仁，停顿一下，冲着他哼一声，转身跟上寒。

    夏明仁抡起胳膊就要揍他。夏明义连忙拉住，“他一个二百五，你跟他计较个什么劲啊。”

    “不，不是我跟他计较。”夏明仁指着越来越远的背影，“是他太会气人。你听听他的什么话，爸没资格管他。就算爸以前没养过他几天，现在没养过？哪次不是领了工资就给他。”

    夏明义叹气：“是又怎么样？以前妈做什么给大嫂吃，寒做什么给大嫂吃？要不我去把妈接回来，以后还让妈买菜做饭。或者钱给你，你买菜，你做的能吃吗？”

    夏明仁哑了。

    樊春梅笑了，“明仁，寒今年才十九，到秋还得去上学，即便立夏要生，寒也不可能由着他。你和他争什么啊。话又回来，他们现在不想生，十年后呢？十年后寒才二十九，比田还三岁，”

    “二婶得对。”夏明义道，“他俩就是被大嫂的叫声吓着了。现在不是有那什么剖腹产，不生可以剖。”

    夏明仁：“不是我要跟他吵，是我一听他话就头疼，一个大男人，听到几声哭声，就吓得不生不生，像什么话。”

    “那你回去继续跟他吵？”夏明义道，“你能吵过他，我叫他哥。”

    夏明仁的嘴巴动了动，发现无言以对。

    立夏走到门口，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一眼，见三人呈三角形站位聊天，“我猜他们一定在我。”

    “还用得着猜？”寒笑道，“不定在骂你。”

    立夏：“没有。”

    “你知道？”寒顺口接道。

    立夏看向她，“你不知道吗？有人骂你，你的耳朵会热。我的耳朵没热。”

    “你……”寒不禁翻了个白眼，“大嫂吃鸡，你想吃啥？”

    立夏：“我随便。你刚才想啥？”

    “没啥。”寒弄不清立夏逗她，还是真以为有人骂他的时候，他耳朵会发热，但她不想弄清楚，怕结果把自己气吐血，“我忘了听谁的，生完孩子吃黄豆炖猪脚比较好。”听她上辈子的妈的，“你明天早上去肉联厂看看能不能买到猪脚，再去农副市场买点黄豆。”

    立夏：“我明天得上课，买回来你收拾？”

    “我收拾。”寒扭头看着他，“我都见你弄过好几次了。”

    立夏摇头。

    “不信？”寒问。

    立夏再摇头，“不是不信你。”

    “那你啥意思？”寒道。

    立夏：“大嫂生了孩子，应该是大哥和她父母照顾，不应该你伺候她。”

    “所以呢？”寒笑着问。

    立夏：“我现在就去肉联厂，买回来明天让大哥收拾，他不收拾，你别做。”

    “大哥明天还得上课。”寒提醒他。

    立夏：“他六点起来足够了。再了，他也不可能从早上到晚，跟别的老师调一下课，我就不信人家不给他调。别忘了，他也是市长的儿子。”

    “好，我听你的。”寒抱着他的胳膊。

    妇幼保健院离夏家非常近，俩人走十来分钟就到家了。

    立夏到堂屋里看一下钟，两点多了。立夏不能确定这时候去肉联厂还能不能买到猪蹄，又怕明天早上买回来，寒自己收拾，还是决定去看一下。

    到肉联厂，立夏只买到俩猪蹄，随后又转到农副市场买黄豆。等他回到家寒都开始做晚饭了，且厨房里只有寒一人，“二嫂和囡囡呢？”

    “爸刚才回来听大嫂生了，就要过去看看。”寒道，“二嫂抱着囡囡和他一块去了。”

    家里没挂面了，寒和面擀的面条，不知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便切好了放在案板上，“咱俩收拾猪蹄吧。”

    “不收拾。”立夏道，“等大哥回来做。”

    寒想笑，“你为难他，心他以后为难你。”

    “他咋为难我？”立夏问。

    寒：“你忙工作，我病了，不舒服，特别想吃鱼，大嫂要给我做，他若是鱼让立夏回来收拾呢？”

    “那，那就不让大嫂做。”立夏道，“我去饭店买了给你送回来。”

    寒笑了，“他那么大年龄了，得个孩子也不容易，让他一次吧。”

    “我听人坐月子得一个月。”立夏道，“你——”

    寒：“以后再做猪蹄，就让他自己收拾。”

    立夏满意了，拿着铁盆去对面找木头。

    对面厨房里明敏和明佳正在厨房，夏民生在厨房前面刨木头。囡囡一直是跟她爸妈睡，寒有次就问蔡红英怎么不让囡囡自己睡。蔡红英他们屋里放两张床有点挤，让囡囡去西边客房里睡，她又不放心。寒就给她出主意，个床。

    夏民生以前为了给俩闺女做家具准备了很多木头，给寒做俩床头柜，又给明敏和明佳做个书桌，还剩一大半。田蓉今天突然发动，夏民生想到孩子长大也得单独睡，就挑几根木头，决定再做一个床。看到立夏手里的盆，夏民生肯定道：“又生火烤猪毛？”

    “是呀。”立夏抓两把木屑，用火柴点着就放木头块，随后把寒的算给他叔听，末了又，“等我大嫂出月子，我必须得让我大哥给寒买双皮鞋。”

    夏民生也没料到寒如此有心，也替他大哥开心，得了这么一个好儿媳妇，“只买皮鞋哪行，得再买套衣服。”

    “衣服就算了。”立夏道，“我大哥一个月几十块钱，一下让他买这么多，肯定得心痛的直抽搐。”

    寒：“你也知道啊。俩猪蹄没弄好，就开始惦记人家的鞋，真好意思。”

    “我是为了谁？”立夏抬头问。

    寒：“为了你自己啊。”

    “我，我自己？”立夏不禁眨了眨眼睛，“我是叫大哥给你买。”

    寒点头，“我干活你心疼，为了你心里好受点，才让大哥给我买。”

    “你俩到那边去。”夏民生觉得他身上的鸡皮疙瘩都掉下来了，“在这边会碰着你们。”

    立夏不会木匠活，也没怀疑，端着点着的盆，又让寒拿几块碎木头，就去他家厨房门口烤。然而，直到立夏把猪蹄收拾好，他爸和他二哥二嫂还没回来。

    立夏就让寒下面条，他们先吃。

    寒也饿了，但没理他。又等了大概二十多分钟，门外传来樊春梅的声音，寒立刻起身去厨房煮面条。

    夏民主进屋洗好手，寒端着面出来了。

    自从寒开始做饭，夏民主每次一到家就能吃上热菜热饭，虽这几月都习惯了，依然忍不住感慨，这个儿媳妇真勤快，“寒，天天做这么多人的饭，累不累？”

    “啊？”寒正准备出去端她自己的碗，乍一听到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不，不累吧。”

    立夏把两个碗放下，递给她一双筷子，朝她头上一下，“傻不傻啊你，累不累不知道？”

    “你才傻。”寒抬手朝他身上一下。

    立夏：“那也没你傻。爸，她这么傻，您就别问了，问了也白问。”

    寒转向他，“你啥？”

    “我这个鸡蛋给你吃，你累了，多补补。”立夏抬手把他的鸡蛋夹给寒。

    夏明义“扑哧”笑出声。

    立夏看着他，笑什么笑？

    “怂。”夏明义吐出一个字，不禁啧一声。

    立夏笑眯眯道，“你不怂，那你骂二嫂试试。”

    “我找你惹你了？”蔡红英道，“你要是不饿，就去给大哥大嫂送饭。”

    立夏：“你们刚才大嫂快生了，这时候还能吃？”

    “大嫂不能吃，还有大哥。”蔡红英道。

    立夏：“要是大哥一个人，就让他先饿着。”顿了顿，道，“少吃一顿也没事。”

    “大哥又怎么得罪他了？”蔡红英问夏明义。

    夏明义把俩人在医院的话叙述一遍，也没忘把立夏夏民主的那句改成“他生不生是他自己的事”，末了就，“要不是我拦的快，俩人能起来。”完，就看他爸。

    夏民主仿佛没听见，正低着头吃面。夏明义见状，便知道他爸并不算干涉立夏的私事。饭毕，夏明义去给夏明仁送饭，顺便就把夏民主的态度告诉他。

    夏明仁听他完，就想他爸太惯着立夏。话到嘴边，一想到立夏是跟着他爷爷奶奶长大，嘴巴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

    寒吃饭前听蔡红英田蓉今天能生，饭后把厨房收拾好，就和蔡红英一起去医院。立夏不想一个人独守空房，名曰俩女人走夜路危险，不顾寒反对，硬是跟过去。

    三人在医院呆了一个多时，田蓉才生。夏明仁听护士生了，高兴的不能自已。护士一是女孩，夏明仁脸上的笑迅速褪去。

    立夏正好站在他身侧，见状，撇嘴笑笑，“不是儿子，大哥很失望？”

    夏明仁想有一点，意识到话的人是谁，没好气道：“跟你没关系！”

    “是没关系。”立夏道，“要是我闺女，我得高兴的放鞭炮。”着，转向寒，“你要是给我生闺女，你让我仨月不睡觉都行。”

    话音一落，夏明仁扭头看着立夏，“你——”

    “大哥，进去看看大嫂，护士该收拾好了。”寒断他的话，“顺便问问护士，明天能不能回去。”

    夏明仁瞪一眼立夏，“我给寒个面子。”

    立夏：“你不用——”

    寒伸手捂住他的嘴，“少两句吧。二嫂，大嫂这样晚上要陪床吗？”

    “大哥在这边陪着就好了。”蔡红英着，突然想到一件事，“明天上午去买袋奶粉，大嫂刚生了孩子没奶水，过两天才有。”

    这些寒都不懂，也就没发表意见，“我们看看大嫂就回去？”

    “回去，告诉爸。”蔡红英道，“也省得爸和二叔、二婶跟着担心。”

    九点多，三人到家，夏民主得知大儿媳妇生个女孩，也有点失望。他已经有个孙女，想要个孙子，凑成一个好。随即想到以前盼望能有个闺女，闺女来了，被他和张淑华养歪了，夏民主又觉得人不能得陇望蜀。

    田蓉的妈重男轻女，受家庭影响，哪怕她现在已看清她妈，多年潜移默化，导致她得知自己生个女儿，也有些失望。

    翌日早上，夏民主上班的时候拐到妇幼保健院看她，夏民主夸一句孩子好看，后来寒领着囡囡来给她送吃的，也孩子乖，她长大了净等着享福吧。田蓉才高兴起来。

    如立夏和寒所料，夏明仁去田家报喜时，请他丈母娘去照顾田蓉，被他丈母娘以工作为由给推了。

    田蓉的妈快退休了，她不去上班单位领导也不会她。夏明仁了解这一点，听他丈母娘扯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只觉得腻歪，在田家坐了大概五分钟，就以上课为由走了。

    寒认为喝汤不如吃肉，在田蓉坐月子期间，不论给她炖公鸡还是炖猪蹄，都让她吃肉。汤？留着他们下面条或者炖菜。

    五月底，田蓉出月子，精神很好，人也没胖。

    五月二十八日，周日，大家都休息，樊春梅看到田蓉的状态就一个劲夸寒会照顾人。立夏听到就，“大哥，听见了吧？”

    “听见了。”夏明仁道。

    立夏：“那你算啥时候给我家寒买皮鞋？”

    “寒什么时候要，我什么时候买。”夏明仁道。

    立夏冲屋里就喊，“寒，出来。”

    “我有鞋。”寒道。

    立夏：“有鞋也得出来，否则——”

    “否则我一顿吗？”寒走出来问。

    囡囡从她妈怀里滑下来，就冲寒跑去，抓住寒的手，仰头看着立夏，仿佛在，你我婶婶，我你。

    立夏见状，好气又好笑，“你是谁的闺女？”

    “给你吧。我们不要了。”夏明义道。

    囡囡转向他爸。夏明义惊觉不好，接着就听到“哇呜”一声。蔡红英朝他身上捶一拳，“你的嘴怎么也这么欠。”

    “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夏明义很委屈，连忙抱起闺女，“爸爸跟你开玩笑，逗你玩儿，不是不要你。”

    蔡红英伸出手，“给我。等等，好像是门响了，你去看看是谁。”

    闺女大哭，还是他惹的，夏明义没去，直接问，“谁呀？”

    “是我。明义吗？你们在家，关门干什么？”

    夏明义皱了皱眉，“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我丈母娘。”夏明仁道。

    夏明义下意识问：“那开不开门？”

    “当然得开。”樊春梅道，“立夏，去开门。”

    寒抓住他：“等等。二婶，二叔，爸，你们都回屋，装作不在家，我问问她这个时候来干啥。”

    “你要干啥？”立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