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把信封里的东西拿出来。樊春梅看清楚了,“报纸？”

    “是呀。还是一张很不一般的报纸。”寒道。

    樊春梅走过去，“写的你？”

    “不是。你看看吧。”寒递给她。

    囡囡跟过去,“我能看看吗？”

    寒：“看吧。”

    囡囡扒着樊春梅的胳膊,踮起脚,看清报纸上的内容,惊得张大嘴,“虎叔叔登报和他舅舅断绝关系？！”

    “给我看看，快给我看看。”妞妞忙不迭跑过来。

    樊春梅把报纸递给她,就问寒，“你姥姥又找你奶奶借钱？”

    “没有。”寒看一眼报纸,扯了扯嘴角，“不但没借钱，我几个舅舅还发达了。”随即把虎的怀疑给她听,末了又,“我们没证据，又没空盯着他们，虎估计是怕被他们连累，才想出这一招。万一将来真出事了,这张报纸就是证据。”

    正在屋里备课的夏明仁听到她的话,忍不住走出来问，“公安信吗？”

    “报纸是物证，我们有人证。”寒道，“虎奶奶跟村里人讲，我舅舅人得志,看不起我们家，我们跟刘家断往了。”

    樊春梅想想：“这样还行。”顿了顿，“你娘那边呢？”

    “我娘不愿意。”寒没提虎和刘素芬冷战，吓得刘素芬天天担心儿子不要娘，“我奶奶有法子收拾她。”

    樊春梅放心了，又忍不住叹气，“咱家这些亲戚没一个省心的。”着，又忍不住看看夏明仁。

    夏明仁慌忙，“我岳母知道田蓉现在摆摊卖衣服，但没容她妈开口问她一天能赚多少钱，她就找她妈借钱进货，从那以后我岳母见着她都绕道走。”

    “我不是要你和田。”樊春梅见他这么着急解释，倍感好笑，“我是想妞妞的姥姥也不让人省心。”

    寒笑看着夏明仁，“大哥被立夏怕了。”

    “他？”夏明仁摇摇头，一副“我懒得搭理他，不跟他一般见识”的模样，就，“这份报纸你收好。”

    寒：“必须得收好。”

    话音一落，妞妞就把报纸还给她。寒乐了，“真是个乖孩子。不过，这件事不能让爷爷知道。”

    “为什么？”妞妞不懂。

    寒：“爷爷知道了，一定会使人过去查，查到查不到他们都会恨爷爷，会去爷爷单位跟踪爷爷，然后找到咱们家，赖在咱家不走。”

    “不会吧。”夏明仁下意识。

    寒：“这么一会儿又把妞妞的姥姥给忘了？”

    夏明仁噎了一下，脸色不大好，“我，我去备课。”完就往屋里去。

    樊春梅莫名想笑，“这个明仁啊。”随即转向妞妞，“你爸妈一个比一个笨，你可得聪明点。”

    “我聪明。”妞妞睁大眼道，“我不跟爸妈学，姐姐和伟伟哥哥叔叔是咱家最聪明的人，我跟叔叔学。”

    樊春梅：“不错。但是不能学你叔话。”

    “我才不学。叔叔话难听死啦。”妞妞一脸嫌弃，“叔叔要不是我叔叔，我都想他。”

    寒笑道：“得过他？”

    “不过也得。”囡囡跟着，“叔太会气人了。”

    寒：“那你们以后别理他。”

    “忍不住啊。”囡囡道。

    寒乐了，“这可不好办。要不我劝劝你叔？”

    “千万别。”囡囡慌忙道，“叔不想都能猜出来，那样一来就不是数落我和妞妞几句了。”

    妞妞：“会揍我们的。”

    “那要我怎么办呢？”寒问。

    囡囡想一下，摆摆手，“算了，算了，谁让他是我叔呢。我回房看书，过几天就开学了。”

    妞妞和囡囡开学的前两天，虎也回来了。

    虎这次陪田蓉批的衣服，卖了钱是田蓉自己的，而田蓉被立夏挤兑过几次，比如“我们家虎不差你一块五”，导致田蓉不敢给虎一点辛苦费。衣服运回家的第二天下午，田蓉挑出四套男装和四套女装给艾和虎。

    八月三十一号，周日早上吃过饭，姐弟俩算洗新衣服剪标牌的时候，立夏看到了，“买的？”

    “大嫂给的。”虎道。

    立夏扭头看田蓉，田蓉下意识站直，一动不敢动。立夏皱了皱眉，田蓉想也没想就问，“少？那，那我下次进衣服的时候再给他俩挑几套冬装？”

    立夏收回视线。

    田蓉松了一口气，连忙回房收拾衣服，准备出去摆摊。

    立夏的二叔夏民生也退休了，老两口没什么事，吃过饭就和樊春梅往院里一坐，看到田蓉被立夏吓得不轻，忍不住，“你大嫂四十多了，你别整天跟数落孩子似的数落她。”

    “没事，没事。”田蓉忙不迭从屋里跑出来。

    夏民生顿时噎住，深吸一口气，满不高兴地，“你知不知道我在什么？”

    田蓉下意识看立夏一下。

    立夏起身回屋。

    田蓉心脏一锁，眉头紧皱，“二叔，你，你——”

    “我怎么了？”夏民生反问。

    樊春梅：“你吃饱了撑的。”

    夏民生又噎住了，瞪着眼睛看着她，“我是为田好。”

    “真为她好就少话。”樊春梅道，“田有二十年没跟外人过交代，你我以前又天天呆在厂里，甭立夏毕业于帝都大学，他就是大专生，也比你我懂得多。立夏这是在教田。”

    夏民生：“教她可以好好，你看看他，眼睛本来就大，猛一瞪眼，我都有点怯他。”

    “二叔，你，你少两句。”田蓉走到夏民生跟前声。

    夏民生瞪着她，“你是他嫂子，长嫂如母，你不懂的，他应该提醒你，你这么怕他干什么？又不能把你吃了。”

    田蓉以前是觉得立夏霸道，但夏明仁都吵不过立夏，而立夏跟她父母比起来不知道好多少倍，久而久之，习惯了，也就没觉得立夏过分。

    去年暑假卖冰棒，年底卖衣服，今年又卖鞋包等饰品，短短半年赚的比她九年攒的钱还多，田蓉心里高兴，也比以前大方了。

    现在碰到买的多的人，送人家一顶帽子，或者一个眼镜，人家下次带朋友过来光顾，确实看见回头钱了田蓉觉得立夏和虎得对，舍得钱才能赚大钱，也就越发不敢招惹立夏，端是怕立夏一生气，不让虎帮她。

    田蓉往立夏房间看一眼，声，“他要是故意不提醒我怎么办？”

    夏民生：“他不敢。”

    “你谁不敢？”樊春梅问。

    夏民生：“立夏。”

    “大哥都不敢这话。”樊春梅懒得跟他废话，“不信就问大哥。”

    屋里闷热，夏民主坐在廊檐下看文件，听到话题拐到他身上，不等夏民生开口就，“我不敢，我指望他给我养老。”

    “他——”夏民生猛然住口，他也指望立夏给他送终。

    樊春梅忍不住笑了，“田，快去收拾衣服吧。”

    “哎，我……”田蓉往立夏那边看一眼，“我要不要过去？”

    虎叹了一口气，“大嫂，我姐夫刚才看你，是没想到你居然知道给我们衣服，而不是钱，不是嫌你给的少。”扫一眼夏民生和樊春梅，“你们都误会他了。”

    刚吃过饭，囡囡和妞妞不想看书，就在廊檐下玩。立夏的表情囡囡也看见了，也觉得不像嫌衣服少，但也猜不出来他什么意思。虎一，囡囡明白了，“我一直以为咱家大妈最笨，没想到啊没想到。”叹了一口气，“你们这么笨，赶明儿婶生个妹妹，都不敢让你们领。”

    “囡囡这话对了。”立夏道，“以后咱闺女出生，我真不放心交给他们带。”

    寒笑道，“那你放心我奶奶不？”

    “不放心。”立夏道，“那个老太太一看是闺女，又得骂你没本事生儿子。”

    寒：“她要是真骂我，你算怎么办？”

    “让她回东北。”立夏道。

    寒笑着，“那样的话老太太连你一块骂。”

    “又不是没被骂过。”立夏道，“对了，改天问问老大手里有多少钱。”

    寒：“干什么？”

    “让大嫂买两间店面。”立夏道，“我担心他哪天脑袋一热又给他妈钱。”

    寒：“瞧大嫂刚才话的样，应该不敢给。”

    “我不是大嫂，是老大。”立夏道。

    寒恍然大悟，“对，我差点把你妈给忘了。”

    田蓉发现晚上的生意比白天好，就跟孙大明他们，让他们去天坛公园卖，而她平时晚上在这边卖，周末早晚也在这边公园卖。

    九月一日是周一，田蓉白天就没出去，把一家三口的衣服鞋子都弄出来，该刷的刷该洗的洗。她洗衣服的时候，寒走到她跟前直接问，“大嫂赚了多少钱？”

    “总共吗？”田蓉问。

    寒：“不算货。”

    “三千多。”田蓉声。

    寒眉头微蹙。

    田蓉忙问：“你不信？”

    “你不敢骗我，因为虎知道。”寒道，“算上以前存的有五千吗？”

    田蓉：“没有。不过把进的货卖完就有了。”

    “那你去买两间店铺。”寒道，“你年纪不了，不能整天去公园摆地摊。”

    田蓉不由自主地笑了，“你这事啊，艾跟我过。可是这边有春秋服饰直营店，我在这边开店肯定竞争不过立夏的师弟。”

    “去艾学校西边看看。”寒道，“那边有好几所大学，只卖磁带一天也能赚十几块。更别还有衣服、手提包了，一个学生一年买一件，也比在这边摆摊赚得多。”往樊春梅那边看一眼，“二婶和二叔都快闲出病了，让他们帮你看一下。”

    田蓉犹犹豫豫道：“不大好吧。”

    “一个月给三十块钱，俩人六十。”寒道，“你让立夏跟他们，留着他们养老。”不等她开口就问，“不舍得？”

    田蓉连忙：“不是，不是。对了，你怎么突然想到让我买店面？”

    “立夏的。”寒想也没想，“星期天让他们休息，让大哥帮你看店。”顿了顿，“赚到钱就存起来留着以后买房子。”

    田蓉不禁问：“还买房子？”

    “咱家这房子有些年头，你爸给你的也一样，学校给大哥的房子，你们一家三口住进去挺挤的，不买房以后住哪儿？”寒反问。

    田蓉想想，“你得对。那你觉得买在哪儿合适？”

    “咱家的房子还能住几年，慢慢看。”寒道。

    田蓉点点头：“我知道了。”

    “那你洗衣服吧。”寒有点不大放心，过了三五日，晚上田蓉和夏明仁去摆摊的时候，寒把妞妞叫到屋里，“你妈有没有想好在哪儿开店？”

    妞妞：“婶婶知道？”

    “你婶聪明。”立夏道，“别废话，快。”

    妞妞：“我听妈妈她去大学城找，还没找到，让虎叔叔帮她找。”

    “她可真会给虎找事。”立夏眉头一皱，陡然拔高声音。

    妞妞吓一跳，连忙：“妈妈也在找，妈妈人多力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