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火灾
“房子着火了。”
他嘴里面呢喃了这么一声, 终于从幻想世界中脱离。
他的手依旧轻轻触摸着白色的大理石墙壁。
记忆最深刻的时候,这个墙壁是红通通的。
一旦摸上去能够让人的手整个融化的粘附在上面,就是这种程度的高温。
而最后一次见到的时候, 火已经被熄灭了, 它也不再是白色的了。
变成了黑色的残垣断壁。
但是现在,好像那些事情全都没有发生一样。
别墅依旧屹立在这里。
只不过不管是妹妹也好, 父亲也好,玛丽, 甚至是妹妹养在房间里面的那个像水流一样的‘宠物’, 都不会再回来了。
他这么想, 往旁边看。
又看到了杜理。
杜理有些好奇的看着他。
她的身上依旧穿着丧服。
这身衣服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不合时宜, 但在这里反而显得很合适。
阳光照射下来,但是好像照射不透她挂在脸前的那一层黑色/网纱。
她的眼神隔着那一层黑色/网纱看着他, 也是迷迷蒙蒙的,像是隔了一层雾。
她,“你好像非常的喜欢自言自语。”
“嗯, 到达这里之后就有点了。”他。
“有可能是因为眼睛瞎掉了。”
“哦。”
少女对他,因为眼睛瞎掉了, 耳朵也聋掉了, 在这里却能够听到也能够看到。
事实上正常应该看到的东西他看的不太明确, 但是那些不该看的东西却几乎争先恐后的挤到了他的面前。
他非常的容易陷入幻境, 也非常的容易诱引出来什么。
他“您是跟着我来的吗?”
这种法其实非常的不尊重, 但是杜理还是缓慢的点了点头。
“感觉你又到了有趣的地方。”
这么的时候, 她微微笑了起来。
“好像我能够派上用场, 所以就来了。”
他知道这里所的派上用场是什么样的。
杜理当时就告诉他了,要赶紧把这件事情解决,赶紧让法厄同大人复活。
虽然平常完全不跟在他们的身边, 他们去探查的时候也完全没有印象。
但是真正需要架的时候,这位大人可一点都不会手软。
他点了点头。
心里想对于少女来自己是金丝雀是靶子,对于杜理来应该就是诱饵,或者用来追踪猎物的杜宾犬了吧。
他的眼神转向别墅的时候,杜理也跟着他看了过去。
她对于这个别墅应该没有什么样的想法。
作为超凡者,她见过比这华丽得多的东西,而做为普通人的时候,这么高档的别墅她却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路过。
两种情绪纠结在一起,最后导致这种东西对于她来是既陌生又没有必要太过于在意的。
他往前的时候,杜理也就轻轻的跟在他的身后。
“……”
她的心情好像很好。
这种时候最好不要问她究竟是为什么。
也许在这段时间里面她也有一些其他的发现。
她“这里又是你熟悉的地方吗?”
他微微咀嚼着‘又’这个字,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非常熟悉,我曾经在这里度过了一个印象深刻的夏天。”
“这样子啊。”
杜理微微笑着,跟着他的脚步逐渐往前。
“这里缭绕着亡灵的气息。”
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声音很缓慢。
“你有什么线索吗?”
“……”
他的眼神放空了一瞬。
也没有怎么仔细看面前的东西。
最后撞到了一个柜子,腿发出砰的一声。
听起来很痛。
“…玛丽。”
他最后只是这么。
“那是谁?”
杜理好像非常感兴趣一样,眨着眼睛望着他。
她的笑容之中有一点隐藏起来的什么。
他觉得她肯定知道这一切,不过杜理想让他亲口出来。
“以前一直都照顾着我的人。”
他。
他的手一点点的,像是回忆一样,随着走过的路也触摸过沿途的摆设。
有一定年代的古董花瓶。带着雕纹的木质柜子和颜色典雅的墙纸。
这些地方时候他都那么的习以为常,但是现在却觉得陌生得可怕。
死在这个别墅里面的人当然不止玛丽一个。
还有保镖,家庭教师,女仆,曾经围绕着妹妹的那些人。
甚至是妹妹自己…?
恍惚中,他总是觉得那一天的大火里面,妹妹也曾经穿着白裙子,就好像是火灾完全没有发生一样在别墅里面跑来跑去。
他能够看见从她裙上燃烧起来的火焰。
也能够看见她很焦急的抱着什么东西呼喊的样子。
那是什么东西?
他回忆不起来了。
越想脑子就越痛。
如果放在正常的情况下,他一辈子都不会回想起来这个画面的。
一定也是因为现在他处于某种特异的状态,那些画面故意的想让他回想起来,想要把他给逼疯吧。
他想。
然后在某个地方站住了。
那是一个不大不的,通常用来储存杂物的柜子。
外面上了一把锁。
他轻轻的把那个锁给拿起来。
明明之前从外面看的时候是锁上的。
但是只要他一碰,就不可思议的开了。
好像从以前开始就没有关上过一样。
杜理在旁边看着,笑着问他“这个是什么?”
“这个…”
他的思绪又被拉回那一天。
那天他醒来,感觉外面热得不同寻常。
从房间里面走出去的时候,发现走廊红彤彤的。
并且越往1楼大厅的方向就越鲜红。
他往外面走,其实一开始甚至都没有觉得烫。
只是把手放到栏杆上面的时候才像是被吓到了一样收回手。
他看着下面已经燃起的火焰,和被那些火焰吹得很高,像是羽毛一样在空中飞舞的灰烬。
他看到有人在奔跑。
隔着火海,好像有谁从房间里面探出头来,看到他后惊愕的伸出手,想要制止他。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苦痛之处。
他当时只觉得自己还处于另外的一个噩梦之中。
所以只是怔怔地往旁边妹妹的房间看。
妹妹的房门是开的,里面还残留着那种潮潮的气息。
她和她的宠物应该刚刚从这里离开不久。
不然的话火焰肯定早就把房间给烤干了。
他往里面看去。
和外面的一通狼狈不同,妹妹的房间好像在几分钟之前都有人一样,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凳子半倒在地上,她又把她的蕾丝衣服丢得到处都是。
那些衣服很柔顺的躺在地上,如果有人踩上去就会发出哗哗的声响,一点都不像是被高温烘烤过的样子。
他仿佛仿佛被那个景象诱惑了一样,把手往里面伸过去。
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进入那个房间。
而是一级一级的顺着台阶下去。
至少现在应该离开这个燃烧起来的家。
他当时是这么判断的。
“……”
“你成功逃走了吗?”
助理问。
他无语的望着杜理。
“如果没有成功的话,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了吧。”
现在,起码在少年衣服之外裸/露出来的地方,除了之前被少女伤害过的地方有一些伤和灰尘的狼狈之外,至少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烧伤痕迹。
“那可不一定哦。”
杜理只是这么。
“我也曾经和真正的亡灵对话过呢。”
“……”
少年于是静默不语。
“总而言之,现在我的记忆告诉我,那一天应该没有死。”
“那一次逃脱的过程,其实很顺利。”
顺利的非常过头。
#
他从火焰之中穿梭,甚至只是感觉到轻微的热度。
这就难怪当时他一直都觉得这是一场梦。
他能够听到仆人们奔逃的声音,也听到他们的尖叫。
有一些人因为推搡着想要下楼,却在过程中两个人双双的摔下来,刚好跌落到火海正中央。
他甚至真正看见过在火焰里面逐渐变形发黑的人体。
但是对于当时的他来,这只是一个过于现实的梦境而已。
他一路往下。
“然后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他的手若有所思的拿着那个开着的锁。
锁头松松的挂在柜子上。
他却没有把它给拿下来的算。
或者是没有把它拿下来的胆量。
“经过这里的时候,我听到了声音。”
“声音?”
他他是在那个时候才感觉到一丝现实感,同时也感觉到了害怕的。
他当时顺着螺旋式的楼梯从2楼往下面走。
一路下来的时候,他甚至看到横梁都已经从别墅上方跌落了下来,落入火海之中。
但是他走过的楼梯却依旧稳稳的。
好像就是为了在他的脚下铺开一条道路一样。
他甚至一路把手放到扶手上面,摸着扶手的表面。
“也不觉得热。”
也只能够感觉到那种上了漆的光滑感。
一直到他走到了这里。
就是在这里,他听到了细微的,很熟悉的,仿佛来自远方的声音。
那个声音从缝隙钻入到他的耳边。
他知道那是玛丽的声音。
“……”
当时他就是在这个地方站住,然后茫然的看着这个的柜子。
“这个柜子平常是拿来放备用的餐具的。”
“在这个家里面,能够做到烹饪的女仆地位会比较高。”
“通常来也只有玛丽和其他的一个女仆有这个能力,所以过来拿餐具也是他们两个的事情。”
平常不用的时候这里就会锁起来,只是每个星期固定有一次她们会来给这里做清扫。
“这个柜子。”
他用手轻轻的指了指。
看上去如果有谁能够藏在那里的话,那也只能够是一个三岁孩。
“反正只有我妹妹那个时候做捉迷藏勉强藏的进去。”
也难以想象一个成年的女性能够躲进这个地方。
“更何况…”
他的手好像被烫到了一样,像突然甩开了已经松开了的锁。
“更何况那个时候明明是从柜子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可是柜子外面的锁却锁上了,对吗?”
杜理问。
这个人还真的是一点都不懂给别人留余地。
少年心想,但还是点了点头。
有些事情被别人点出来总比自己要好一些。
“所以当时我真的以为是幻听,以为这是一场梦。”
“更不要提,那个时候一切都很混乱。”
什么地方着火了,什么地方爆炸了,什么地方的东西又掉下来了。
要尖叫,别人尖叫的次数也一点都不比这边少啊。
“我当时经过这里,只是隐约的听到声音。”
“更具体一点。”
他的手像是忍耐不住一样,轻轻地握住自己上衣的前襟。
“我好像感觉到了她的心跳。”
“感觉到了她的心跳。”
她好像很有兴趣的发问。
“当时那个情况这么吵,怎么可能感觉得到?”
就算是在平常都不可能感觉得到的吧。
“所以对于当时的我可能就是一个幻觉…”
当时的少年在那个地方站住了。
看着柜子。
也看着它外面的那把锁。
他最后甚至微微的躬下身来,从缝隙中往里面窥探。
“然后看到了一只睁开的眼睛?”杜理问。
“…那就变成恐怖片了。”他。
后来的场景其实真的像是恐怖片。
“我当时从外面看到的只是一片黑暗。”
“外面的火焰依旧跃动着,在里面的狭缝中投射出轻微的红光。”
“里面什么都没有,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
“【什么都没有】,真的吗?”
她微笑着。
“……”
“以前的你应该会这么回忆吧。”杜理。
“但是现在难得重新身临其境来到了现场,并且你的。”
杜理的手虚虚的伸出来,指着他的眼睛。
按照道理来,他的眼睛之前因为看到了杜理所以被刺瞎了。
但是在这个地方依旧可以看见。
“不仅仅是看见普通的事物,也能够看见那些正常人完全无法目睹的东西。”
“现在的话,你应该能够再一次感觉到才对。”
“……”
他的呼吸又一次停顿了。
眼神微微放空。
那一天,在家里面。
他的确看到了火灾,也的确身处火灾的危险之中。
虽然一切危险都很精准的避开了他。
“然后还有就是海潮声。”
他。
“恍惚间好像听到了海潮声。”
“妹妹之前带回家的那个东西那种声音,一阵一阵的激荡着。”
不是从妹妹的房间里面发出来的。
是从更远处。
从那个柜子里面。
在一个的柜子里面。
他隐约间好像听见了大海在永无止境的击着岩石。
也想象到了在几十万年前人类还没有出现的时候,海洋中的生物是如何经过变迁,变化自己的形态走向陆地的。
他回想起来。
那个时候柜子里面的确没有玛丽。
“没有玛丽。”
外面的红光在柜子里面的狭缝上跳跃着。
他透过缝隙看见那些跳来跳去的红光。
也看到柜子更深处的阴影。
那阴影浓厚的不正常,几乎有着肉质一样的肥厚感。
“并且伴随着整个房子的摇晃,轻轻的晃来晃去。”
“并不是伴随着整个房子的摇晃。”
杜理微笑着提醒他。
“那东西本来就是活的。”
“……”
他再次默然不语。
和嘴上的沉默不同。
他手上又重新摸回了之前被他丢开的铁锁。
触摸之前的感觉是金属的冰凉。
但是一旦把手放了上去,好像就可以回忆起那天火灾的时候,金属表面那种几乎要融化皮肤的高温。
那都是幻觉…都是幻觉。
他在心里面这么告诉自己。
手上轻轻的把已经松开了的锁拿开。
现在那个柜子已经没有半点遮挡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也有可能根本就没有这么做,把那个柜子给确实的开。
“……”
里面空荡荡的。
没有灰尘,没有蜘蛛网,没有原来应该放在这里的餐具。
当然也不可能有一个坐在这里蜷缩着被烧死了的人。
但是最角落的阴影,好像伴随着他的注视微微抖动了一下。
也有可能是外面光线的变化,导致这那阴影抖动了一下。
但随后阴影逐渐凝聚起来。
后来他才发现那个角落里面躺着一个黑色的东西。
他把那个东西拿了出来。
“看上去有点像是焦炭。”
是一块固体。
摸上去的感觉则软绵绵的。
他轻轻的捏着这个东西,心里面有些反胃。
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吐出来。
旁边的杜理把脸给凑过来。
她的眼睛隔着黑色的网纱闪闪发光。
当超凡者越久,她们身上那种非常恶意的天真就越明显。
她问,“这个就是玛丽吗?”
#
“……”
伴随着这句话,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变化。
墙壁被染成了红色。
远处好像缭绕着某些人的痛呼。
时不时有被火烧的木头的毕波声响。
他往头顶看去。
水晶和玻璃制成的吊灯在热风的震撼下摇摇晃晃的。
终于最顶上的支撑物没有办法再坚持下去。
吊灯落了下来。
落入了最下方的火海之中。
无数细的水晶碎片在空中飞舞。
他在其中的一个碎片断面上看见了自己的样子。
“……”
不是之前在外界的成年人。
而是的,无力的,只有10岁左右的孩子的样子。
他又重新回到了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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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之前握着的东西。
焦炭,粘液,或者是玛丽(唯独不希望是最后一种)已经消失不见。
好像就是利用那个东西,他重新回到了幻境之中。
不过…
他把手伸进了旁边正在燃烧的火焰之中。
并且皱起了眉,感觉到了疼痛。
火焰顺着他的手掌往上爬,他把手收回来的时候,那一部分的肌肤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知觉了。
只是时不时的抽搐一下。
想也知道,在这个环境里面死掉,估计就是真的死掉了。
这么想着,他开始在大厅里面行动。
决定逃出这个别墅。
他隐约听到远处传来人类的声响。
并不像是记忆中一样,是一群被折腾得要命的遇难者。
那些人的确在痛叫着。
他们的身上的确也有着伤口。
但是想也知道,如果一个人百分之七十的身体都被烧成焦炭。
他们是不可能一边叫着他的名字“少爷——!”一边歪着头骨头都露出来的迅速朝他跑过来的。
“那怎么看都是电影里面的丧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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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他们的追踪中奔逃的很辛苦。
最后像是捉迷藏一样利用地利跟他们绕了好几个回合,才逃出生天。
过程中难免会按照记忆中大家的死法,把人从2楼推下来,或者用长点的木棍活活的把他们捅进火海中,希望他们要死赶紧死。
“…这样子到底算不算是杀人?”
如果自己并不是陷入幻境之中,而是回到了将近10年前的历史里面。
那么会不会等到他再次回到现实的时候,就会听到自己的上司很遗憾的告诉他,“经过我们的调查,你在10年前犯下了一连串的杀人案。”这样子的话?
少年心里面想着。
却发现自己目前的所在地有点眼熟。
“……”
跟他们纠缠了一圈之后,他又回到了一开始的地方。
也就是那个柜子前面。
现在那个柜子依旧从外面锁了起来。
但是他没有再听见玛丽的声音。
也没有再听见他跟杜理解释的所谓的心跳声。
柜子里面肯定什么都没有。
没有瓷器,没有玛丽,甚至连那个像是焦炭又像是粘液的东西都没有。
为防万一,他还是从柜子的缝隙往里面窥探了一下。
“……”
这一次就连火光在里面跳跃的红斑都消失不见了。
只是一片漆黑。
他微微叹了口气,然后用手抵住了锁。
金属制的锁头被加热得相当的高温。
他的手——柔软细腻,属于少爷的手摸上去之后,就开始滋滋作响。
这样子看上去有点像是烤肉。
少年心里面这么想,仔细的研究着锁头。
最后发现就算这种东西可以被撬开,自己的手上也没有可以拿来用的钢丝或者发卡。
…发卡?
“给。”
他的面前伸过来了一只手。
都不用往旁边看,就可以知道这是妹妹的声音。
他一直以为这个人在他的记忆里面已经淡去了。
但是没有想到,甚至都不是最后一次见面时候的妹妹。
只是6岁左右的还是孩童的她的声音,只要一在他的耳边响起,他就能够知道那是谁。
“……”
他接过了她手上的蝴蝶发卡。
微微按下去,让里面的针弹了出来,不太熟练的捅了进去。
没有动几下,甚至和他心里面的想法有点事与愿违的轻松。
锁头开了。
“……”
他深呼吸一口气,把锁给开。
然后柜子内部的景象展示在了他的面前。
他屏住呼吸。
海潮声又一次回响在他的耳边。
#
里面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的眼睛好像看到了色彩,他的鼻尖好像是闻到了味道,他的耳际…甚至是他的脑海中,一次又一次回响着,几乎把他给推倒在地的海潮声。
但是他怎么样都无法正确的认知里面的个体。
它好像也注意到了他。
它微微的蠕动着身躯对他发出了反应。
但是他根本站在原地,不能够对它做出一点点的反应。
在此之前他隐约的对这个东西有过一些猜测。
他觉得这是一个怪物,很有可能是一个外星人。
不定一开始的红月事件都不是真的全球变化的起因,而十几年前的那个怪物才是。
但是看到它的时候,他觉得从它黑色带有些许光点的身体里面,他直接看到了广阔无垠的宇宙星空。
他觉得自己和更宏大的意志连接在了一起。
他心里面的想法一秒钟可以转上十几万次。
然后他的眼前轻轻的挡上了一只手。
这其实没有用的,他的眼睛早就瞎掉了。
但是那一只手的确阻挡了他和那个怪物之间的联系。
那是属于妹妹的,白色的的手。
她,“不要看。”
“那是什么东西?”
他询问旁边的妹妹。
妹妹在他的耳边,好像有点无奈的笑了。
她“这是我养的宠物啊,西,你也见过的。”
“没有见过。”
“可是那个时候我把你的手拖进房间里面,你感觉到它了。”
“…我只是觉得你房间里面很潮湿。”
像是在里面放上整整一吨的水,然后逐渐让它干掉一样。
“西就是这样子的。”
她又笑了笑。
在柜子里面的生物懒洋洋的蠕动着。
隐约朝柜子里面的阴影钻。
它好像有点害怕火焰,或者至少也是不喜欢。
妹妹在旁边轻轻的牵着他的手。
她问他,“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火焰持续烘烤着别墅。
仆人们之前被他关在了一个房间里面,那个房间没有办法关他们太久。
他们很快又会重新出来追杀他。
而火焰本身也已经在摇撼着别墅的承重柱,让整个别墅开始摇摇晃晃。
他恍惚间能够听见木片像是雨点一样击在地上的声音。
整个别墅已经坚持不久了。
而这个火灾中的别墅倒塌的瞬间,幻境也会坍塌。
6岁的妹妹也会再一次消失在他的眼前。
他,“是你杀了玛丽。”
“因为你是一个诱惑人心的魔女。”
这两句话都是玛丽当时告诉她的。
妹妹那天让他进入房间的条件,的确也就是‘你得把玛丽丢掉’。
“是她想杀我吧。”
妹妹满不在乎的。
就像是玛丽一次又一次的对他洗脑,【妹妹是个魔女】【妹妹迟早有一天会把这个家毁掉】一样。
妹妹也毫不犹豫的在对他灌输自己的想法。
“那女的很想要你呢。”
这么的时候,妹妹的另一只手触摸着他的胸前。
在幻境中他明明还是男孩的身体。
但是在她的触摸下面好像又开始长大,并且面红耳赤,心跳快的超出了正常范围。
“就算你还是这个身体的时候,她也依旧想要你。”
“就是会有人有这种趣味的。”
她笑了笑。
“然后——她嫉妒我。”
妹妹。
“因为我比她要美丽无数倍。”
“……”
那个时候只有6岁的妹妹到底在些什么啊。
他很茫然的想。
但是不得不承认她的是真的。
和年龄没有什么关系,她单纯就是美丽这个词语的具现化。
“她和我周围的仆人好像了些什么,并且完全会错了意。”
“……”
“她以为爸爸把你专门带到这个别墅这里,还让我出现在你的眼前,就是为了让我成为你的礼物。”
“哪里有这样子的——别人的夏令营礼物是一辆新跑车,直升飞机或者是一个狗,爸爸怎么可能会给你送我!”
他自己都还拿不到呢。
妹妹的笑声又重新在他的耳畔回响起来。
等等…
这种时候不能想起那个晚上的事情。
妹妹真正离开自己的那个晚上…
他彻底切断掉自己的回忆。
只专注于此时6岁的妹妹的话语。
6岁的妹妹,理所应当不会知道那时发生的事情。
“那女的想杀掉我,真的,火灾有可能就是她引起的,不过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一个意外。”
“反正在火灾发生之后,比起逃跑,她先去厨房拿了刀。”
“好尖利的刀呢——”
妹妹夸张的形容着。
又是一阵咯咯的笑声。
仿佛是为了回应这阵笑声一样,在他的前方,海潮声又一次的激荡起来。
“她好像很想趁这个机会把我给杀掉,反正我就算死在这里也无所谓的,爸爸肯定也希望我死。”
“……”
他脑子里面又回想起了火灾那天妹妹的事情。
那天他的确是在别墅里面见到妹妹了。
妹妹好像完全视火海于无物一样,依旧轻盈的穿着白裙子在别墅中跑来跑去。
不…
那并不是妹妹是个幽灵,或者她自我到无视火焰。
只是因为那天有人在后面追着她,导致她不得不逃跑而已。
他在脑海中修正着自己的印象。
“不过我成功的跑出去了。”
“……”
他,“她没有追你吗?”
体弱多病并且年幼的妹妹不应该成功逃脱的。
“没有追我…哥哥是怎么把那些追你的仆人给处理掉的?”
她天真无邪的问他。
少年于是重新陷入沉默。
在幻境中,他重新变回了10岁的男孩身体。
而原本应该死于这场火灾之中的仆人则以亡灵或者是丧尸的姿态追在他的身后。
他一个一个的,按照游戏里面的男主角处理那些怪物的方式,料理了他们。
“用长木棍把他们捅进火海里面,稍微做一点手脚,让他们从2楼的栏杆里面翻下去。”妹妹。
“哥哥做了什么,我就对那女的做了什么。”
“……”
“开玩笑的。”
“还不到这种程度。”她。
“我只是把她关在这个别墅里面,让她出不去而已。”
“至于她遇到了西,那就是之后的事情。”
“西。”
他重复了这个词语。
那东西看起来是粘液状的,要不然就是什么海洋生物。
甚至有可能是海洋本身。
它好像有一点怕火,但似乎也能够像流体一样随意的变换自己的形态。
“当时西和玛丽都在别墅里,门锁着——从门缝中出去对于西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哦。”
“只不过那个女人就只好待在别墅里面了。”
她。
“是西杀了玛丽吗?”
他问。
那也跟妹妹杀掉她没有什么差别。
“…真希望你把这个称为正当防卫。”
妹妹不满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
这个时候她不像6岁了,好像又变成了胡搅蛮缠的那个妹妹。
“西不敢杀人的,它连猫和狗都害怕。”
“那个时候爸爸让我把它丢掉,它都不敢对爸爸露出獠牙。”
“……”
你从那个时候就想杀掉父亲啊…
“一开始火灾发生的时候,我们在玩捉迷藏哦。”妹妹。
“我把西藏在这个柜子里面。”
她用手指了指面前的柜门。
少年没有去看的算。
“西待在那里面,直到我叫它出来的时候,它就把这个柜门开。”
“然后它就和那个女人对视了。”
她又微笑了一下。
“刚刚好走到这里,算她运气差!”
“她拿起刀来准备把西捅死,这个一点都不奇怪哦,本来火灾和杀人就让那女的脑子半坏不坏了。”
“而且西本来就很容易让别人疯掉——你现在也能够感觉得到吧?”
“……”
“西是一个不敢伤人的胆孩子,但是在那个瞬间,是该激起了它的自我防卫本能呢,还是把它藏着的残忍一面给激发了出来?”
她微笑了一下。
“总而言之,最后就变成那样子了。”
“——活该。”
这时候,少年的手心好像又传来了熟悉的触感。
就是之前他从那个柜子里面拿出那个又像焦炭又像是粘液的东西——拿出玛丽时候的触感。
“……”
他的呼吸停顿了一个瞬间。
最后还是很坚持,“是你杀了玛丽。”
“为什么会这么呢?”
妹妹很耐心的问他。
“我是正当防卫,是西杀的,是那个女人自己呆在这里面被火烧死了。”
“已经给你提供三种解答了,为什么你还坚持一开始自己的法?”
“这个要是放在考场上面肯定会判你0分,公务员考试的时候这么会被面试官直接赶出去的。”
“因为。”他,“门被从外面锁上了。”
“……”
“这是平时用来放碗的柜子,这个锁的钥匙只有玛丽和另外一个地位很高的女仆持有。”
“平时她们两个拿这个东西的时候都得弯下腰来,或者干脆就是蹲下来。”
妹妹当时6岁,很只,她跟西在房间里面玩捉迷藏的时候,可以藏到各种各样奇怪的地方。
这个柜橱肯定也拿来用过。
柜子只有玛丽和另外一个女仆能用,意思就是随便用就可以给玛丽造成困扰。
‘西’能从缝隙里面钻出去,妹妹躲在柜子里面的时候,如果锁从外面锁住了。
他挥挥手上的发卡。
“你也可以从里面把锁开。”
“……”
“很适合的捉迷藏场所。但是当时藏起来的不是你也不是西。”
“你把最需要藏起来的东西——玛丽是【尸体】放里面了。”
“玛丽早就想把西赶走了,它平常的确不杀人,不过要把它从你身上赶走,那和捅它一刀也没什么差别了吧。”他。
“所以它反抗了,所以玛丽死了。”
或者那样子都不能算是死。
他的手紧紧的捏着那块焦炭。
“为了掩盖这个事实,你放火了。”
“……”
“火焰当然可以焚烧掉一切的证据,西本身就挺怕火的。”
它本体暂且不论,刚刚被转化出来的玛丽不可能能够抵抗。
妹妹又在他的耳边笑了。
没有对,也没有不对。
只是她轻轻的从旁边推了他一把。
他的眼前好像还被她的手给阻隔着。
就算是转头的时候都没有看到柜子里面的那个东西。
幸好没有看到,不然他一定会疯掉。
就是这么一推,和之前少女每一次把他踢往危险现场的时候有点像。
他的身体往旁边倒过去。
如果这时候自己倒在地板上会怎么样呢?
已经被烧红了有断面的地板。
这么想着,还是重重地撞了上去。
“……”
撞碎大理石地面的感觉非常的奇妙。
就像是从1千米的高度下坠到水面一样。
他的身体顺着地心引力往下。
等到再次恢复平衡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站在外部的平原上。
杜理茫然的看着他。
“你出来了…?”
“别这么意外嘛。”他。
别的好像您很希望我死在里面一样。
他心里想,我还是比较希望这里的坏心眼角色只有那个少女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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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这么想,还是恭敬的对她点了点头。
问她,“您刚刚在干什么呢?”
别真的是在旁边看戏吧…
“你好像又引出了这个幻境背后隐藏的怪物。”
杜理对他。
戴着手套的指尖指了指前方。
他看过去。
“……”
前面的画面照理来应该是一望无际的绿色平原。
或者是更远处的城镇。
但是现在,好像是在平面上突然泼洒了一片颜料一样。
前方的画面开始扭曲。
这规模可比北极极光大多了…
“那个是我们要面对的怪物吗?”
少年问,自然而然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里应该没有什么他出场的余地。
“哪里来的‘我们’?”杜理一点不带恶意的拆穿他。
“还有,那个是已经被我杀死的尸体。”
杜理。
“……”
还是大佬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