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会消磨殆尽
竹影斑斓,沁婳楼旁站着一个人,现在是晚上的九点五十五。
沈望在放学之际满怀期待地等着赵亦惈收拾好东西,站在座位上等她,而赵亦惈皱眉看她:“你干什么?”
沈望想和赵亦惈一块走,想到之前两人一起走回寝室,路上她们的欢笑,她:“同桌,我们一起,大晚上的路上很黑。”
外面路灯的明亮隔着窗户就能看到,但沈望却找了个路上黑的借口,赵亦惈的眉跳了一下,拎上书包带子,告诉她:“不必了,我有人一块。”
沈望沉默了,在沁婳楼底下,她站在光影斑驳的竹林旁,看到赵亦惈和一个姑娘挽走过花坛边的画面,赵亦惈一直和她话,表情很愉悦。
是那种会心的笑容,赵亦惈面对她时,这种笑容很少了。
这些天,赵亦惈虽然还会和她笑,还好好维持着她们之间的友好状态,但沈望发现,赵亦惈的话不如以前多了。
她早该想到会是这样,这样的状况早就有预兆了,但沈望终是不愿意接受。
她拒绝自己怀疑什么,拒绝自己去想,她好不容易才把她们之间的关系维护的这般友好,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她害怕。
害怕镜花水月的幻灭,害怕一切都是一触即灭的。
所以第二天,她拼命在赵亦惈面前刷存在感,找那些赵亦惈一定会感兴趣的话题和她交谈。她买零食,把赵亦惈喜欢吃的东西摆在她面前,她利用赵亦惈强势的心理,故意在赵亦惈面前挑衅,引起她的关注。
这样的事情做的多了,多到赵亦惈总是会骂她,一句:“沈望,我怀疑你是故意一直和我话,让我不能好好学习,陪你一起堕落的。”
故意的,当然是故意的。沈望发现自己只有在察觉到赵亦惈还在她身边,她并没有失去赵亦惈时,才不会患得患失。试探几次,只是虚惊一场。
可能是太在乎的,所以她不能承受有一天会失去的可能,可能曾经濒临失去过,所以她记得当时的感受,她不愿意让那种感受重新再找上她。
在午休时分,她斜靠在稍有凉意的桌子上,眼睛看着赵亦惈安静地睡着的画面。她在本子和卷子的包围中入眠,脸上没有一贯的猖狂表情,是恬静的,恬静的脸庞随着时光漫走。
赵亦惈好像在梦中就要某种感应一样,总是能准确的逮到她看她的那瞬。赵亦惈的眼睛猝然睁开,里没有放下的笔在空中转个圈横着划在了沈望的背上。
留下了一条很长的黑笔印子。
做完这些后,赵亦惈没有道歉,反而是瞪了她一眼。沈望啧声揪着衣服看,那条长长的印子大概很难洗掉,而校服又不能不穿。
她瞪着眼,赵亦惈却做出了一种“我又不是故意的,现在我能怎么办”的样子,冲她耸肩。
她再瞪着眼,赵亦惈在这目光下变得眼神躲闪,她咬着自己的下唇,眼神凝了凝,把伸了过来在她衣服上的印子上蹭了一蹭。
眼看着笔墨被她蹭得在衣服上晕染得更厉害。
赵亦惈抿嘴,做出哭腔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打你一下罢了,不知道里还拿着笔啊。”
沈望对她勉强地一笑,问她:“你为什么要打我一下?打我好玩吗?”
好不好玩赵亦惈不回答她,只是答应她帮她洗掉。
她的校服被赵亦惈抱到了寝室,隔了一日,赵亦惈把她的校服交给她时,淡淡的香味很好闻。
赵亦惈比她活得精致,所以衣服被洗的很仔细也在情理之中,沈望嗅了一下那香味,却在那时看到后背的那一条笔印还在。
洗不掉吗?沈望有点烦恼,但当她看到那道长印子上被赵亦惈多加上了些东西时,她愣住了。
只见那条印子的两头有几个字,很的字,写得工整娟秀,仔细看那字,是两个名字,是赵亦惈最喜欢的两个演员的名字。
沈望拿着那再也恢复不了原貌的衣服质问赵亦惈,当时赵亦惈在班里吃米饭,眨着眼睛看她,咽了一口米饭:“怎么了?挺好看的吧,我三两笔就拯救了你的衣服。”
还怎么了!还好看!她穿着这衣服走在路上,人们一眼就能看到衣服上的字,一定会把她理解成迷恋某个明星迷恋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的少女,可是她并不迷恋那些明星。
沈望只把身边的人当做偶像,像那些演员歌,她不会过分迷恋,因为他们与她隔得太远,看不到摸不着的。但身边的人就不一样,她欣赏一个人,可以每天看她,可以学她的穿衣打扮,学他的处事风格,学她的洒脱淡薄。
校服不能不穿,可是沈望不喜欢在衣服上涂鸦,也不喜欢自己穿衣打扮太过于张扬,窘迫了几天,她决定试试看能不能把它洗掉。
结果,她把这个打算给赵亦惈听时,赵亦惈却做出恐吓她的样子,双交叉按响了拳头的骨节,并:“洗掉?洗掉你试试?”
那种态势好像在:“它在,你就在,如果它不在了,你的下场和它一样。”
夏雨如瀑,那些日子就是沈望一直盼望的“从前”,她在如烟如雾的空谷中站立,在大漠孤烟的边塞驻足,流连在无边的荒原里,那些日子随着她的希冀她的渴求一同融入空谷中,边塞上,荒原里,她坐在教室里,千山万水对她而言都是远方,但她仿佛拥有了千山万水的盛景。
那些日子,经常都是炎炎烈日。她在炎炎烈日里出生,并在一天里阳光最盛的未时降世,灼烫的心里经常缭绕着一把火,这把火正在对那些在她心中驻足的人燃烧,热烈的是情。
日子不紧不慢的向前推移,赵亦惈强势嚣张的一面似乎比往日更加严重。
沈望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赵亦惈总是喜欢管着她。比如某日她买了一包卫龙,还没有打开,赵亦惈很及时的出现,看见她里的东西时眼睛放光,接着就把它夺了过去。
沈望没有她眼疾快,眼看着自己里拿着的东西眨眼间就落入赵亦惈中了,赵亦惈很夸张地端详那包零食,皱着眉对她:“哎呀,同桌,不能吃这个,这个上火,你的病才好。”
你吃不上火?沈望试探着伸出去够赵亦惈里的东西,被她用眼神警告,沈望把缩了回来。
这样一来,沈望总是觉得她在赵亦惈跟前就像是一个被奴役被压迫的劳苦大众一样,却不敢反抗,总是诚惶诚恐的。
赵亦惈拿着卫龙在她眼前晃了好几圈,用得意猖狂的眼神挑衅她,在她眼前拼命炫耀,:“给我吃,我可是为你好。”
沈望现在坚信赵亦惈的强势与嚣张都是被她惯出来的。
再比如,赵亦惈会管她的学习。如果换了别人,被或者被管,她都会特别不高兴,叛逆的心理导致她不能接受别人的劝诫,她会把这种劝诫当成是一种伤自尊的挑衅,即使那人的是对的,也是对她有益的。沈望不喜欢别人居高临下的言辞,反感他人对自己的生活指画脚,横加批判。但面对赵亦惈对她的训诫般的话,她好像并不反感。
这很奇怪,她不明白赵亦惈在她心里的特殊对待是因为什么,好像只是自然而然就成了这个样子,她从未刻意去怎样做。
当她在课上发呆时,赵亦惈提醒她听课,当她心思活跃,想着一件极好的计划时,赵亦惈敲敲她的桌子,严肃地看她:“写笔记啊,你想什么呢?”
慢慢的,慢慢的,沈望在赵亦惈的压迫下形成了一种特别坚定的忠诚,这让她一度怀疑自己是否有受虐倾向,得了斯德哥尔摩症什么的。
再到后来,赵亦惈的一个眼神传来她都能读懂赵亦惈想要她干什么,接水,用她的东西,出去透透气,去吃饭什么的,她都能秒懂。再到后来,她甚至会主动把吃的让给赵亦惈,在她从外边回来之前提前给她倒好水等。
在赵亦惈生日那天,她甚至拿出了提前买好的一条漂亮的耳坠,写了长长的信交给赵亦惈。她在心里为赵亦惈兴奋不已,想象她戴上耳坠的样子,想象她收到礼物时的表情,想象她会什么话。
但那天,当她兴奋又忐忑的把里的礼品盒子递给赵亦惈时,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那种表情是用语言形容不了的,沈望只知道,那种表情不是开心。
也不激动。
赵亦惈的反应让她的心战栗不已,让她再次嗅到了自己心中的极度恐慌。
班里闹哄哄的,人声沸腾,沈望在一边看着赵亦惈拿到别人礼物时那样灿烂的笑,脸上藏不住的喜悦。极大的落差让她几乎痛哭,赵亦惈脸上灿烂的笑,对那些礼物视若珍宝的模样刺痛了她的眼睛。
这天晚上,沈望望着天花板,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不知道自己在意的到底是什么。暮雨潇潇,她听着隔壁寝室呼声阵阵,那是在给赵亦惈庆祝生日。
第二天,她来到班里,一眼就看见了赵亦惈耳朵上戴着她那个耳坠。赵亦惈不什么,不夸赞她买的耳坠漂亮或者不漂亮,只是把它戴在耳朵上。
赵亦惈和她话的表情一如往昔。
上课之时,午休之时,安静下来时,她趁着赵亦惈没看到,她看着那条耳坠,只是看着。
心里的恐慌慢慢褪去,沈望看着它,心里满意。她没有了昨天晚上那点隐约的失落,她看着,只觉得这是一点维系,赵亦惈一天戴着她,就会记得她的情谊,这条耳坠就像是对她付出的一种肯定。
沈望还记得一个词语,叫“反反复复”。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沈望渐渐察觉到,赵亦惈对她的话少了很多。
当她察觉到这种状况时,她再次恐慌。她拼命的想制止这样的事情发生,但她却找不到根由。
赵亦惈和她有什么矛盾呢?好像有过,又好像始终都没有,好像她们之间只是逐步演变成这样的,没有什么事情作为导火索。只是经历了太多事情,她也不知道对那诸多事情如何开口,不知如何才能打碎心中时而隐现的壁垒。
她试图找赵亦惈话,对她讲笑话,可是太刻意之下什么都不真诚,她的嘴角变僵,自己就像是一个丑在做出逗人发笑的动作,而赵亦惈也只是略微回应一下。
事情发生之突然让她足无措,更无措的是她根本就猜不出事情是如何演变成这样的。像当初赵亦惈对她那两次的冲突和疏远,她都至今不知是为了什么。
赵亦惈不沟通,赵亦惈的这种性格让她几乎要抓狂了。一天接着一天,事情的变化越来越不受控制,正以她想象不到的速度一步步推移。她日趋慌张,眼睁睁地看着某一日,她和赵亦惈一句话也没有讲。
她开始写日记,她不敢在班里写,她怕赵亦惈看到,所以她把日记本拿到了寝室里。
二零一八年的六月二十七日,她在日记中写到:
惈惈,这样不行,如此下去,我们之间的感情会一步步被消磨掉。
我觉得悲伤。我对她要求不高,只是盼望她能用坦诚的态势对我,不要勉强着对我好,也不要明明心中有感触,却作出淡漠不屑的模样。
但是如果她对我真的没有用心,真的无感情,我倒希望她温柔点对我,让我慢慢接受。我不想要我们之间连基本的同窗之情都没有。
不要冷着我,不要让我在她缩回的动作中自己体会出来,不要以沉默来告诫我:你不是我的好友,你不要越界了。
我这样想着,可我从来不敢相信我想的都是对的,若是惈惈真的对我没有感情,那她又怎么会和我有过那么多好的经历,那总不能不是真的吧。
我不相信。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