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对饮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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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之前服了药,又过了不少时日,症结下去了,但记忆还是没有,不过无碍,就当重获新生,再从这凡尘走一遭又如何”,琬琰东拉西扯,打着马虎眼,别,对着神医撒谎,还真有些心虚。

    “你倒是心胸豁达,得空我替你查阅下古籍,定有破解之法,你且等上些时日”,还未见过这等奇病,得好好研究研究,不定会有大成,吴承扬止不住地有些兴奋。

    “那倒不必了表哥,现下就很好,你已经要分神替广砳医治,切莫为我再劳神了”,这谪仙般的人儿不爱美人,偏爱医,真是医痴啊医痴,“当务之急,是这香囊,未免打草惊蛇,表哥可有相似的沉水香,我将这香替换了去”,

    巧了,昨日有几个百姓胸腹胀闷,开了药后还剩余些沉香放在随身的药箱中,这沉水香亦是沉香,刚好可用,唤了一声药童白术,取了沉香,递给了琬琰。

    “今日多谢表哥,若非表哥,不仅广砳的病又要耽误,恐我日后都会身陷囹圄而不知”,

    “姐姐的是,表兄,广砳日后就拜托了”,

    琬琰姐弟对吴承扬真是不胜感激,俯首作揖,拜了又拜,

    “姑母生前待我不薄,且有父母之命,二位不必客气”,常年游离在外,这种事情见的多了,自然不以为然,整了整天青色罗织杜衡纹饰的衣袖,带着白术,脚下生风,负而去。

    吴承扬这边前脚刚走,从前厅跟到从文苑,又跟着折回府门的那道影子总算达成使命,避着人,三步一回头地朝着海棠苑溜去。

    “夫人,打探的人回来”,还缨见来人探头,连忙进屋对着坐立不安的二夫人温氏回禀道。

    “让他赶紧进来”,停下来徘徊的脚步,在桌几旁坐了下来,中的丝绢轻轻沾染掉额头和鼻尖的细汗。

    “回禀夫人”,来人是一面生的厮,之前从未见过,“公爷走后,二姐就引着承扬公子去了从文苑,只她二人与世子在屋内待了近两刻钟,具体了什么,人不知,现下,承扬公子已离府”,

    “丫鬟厮都打发了出去?只她三人?”温氏听了来人回复,眼神失焦,自顾自的呢喃了两句。眼瞧着这架势,还缨做主打发了厮下去,脚步放轻上前贴心的安慰道,

    “夫人不必心忧,一直以来,您为世子请名医,送补药,承扬公子医术高明,断然不会认错药方,诬陷了您,药效不好,只能怪医者医术不精,这与您无关,公爷不会归罪您的”,

    “我是担心那香,吴承扬名扬天下,若是让他嗅出来,岂不前功尽弃”,

    “应当不会,此刻从文苑并无动静,当年牵扯的人,奴婢都打发干净了,即便东窗事发,二姐也无凭无据,牵扯不到您身上,您且宽心,一会奴婢寻了霁月去探探”,

    “那香废了我那么心思和人,做的十分隐秘,料他吴承扬也不是神仙,能窥探其中”,温氏冷哼一声,浑身狠厉之气外溢,背后的还缨浅笑附和,眼神却如海底,幽冷昏暗又不见底。

    策马自西城门而出,到北城门口的义诊摊前已过巳时,日头正旺。待诊的百姓整齐的排成三道,药童正一一奉上药茶祛祛暑气,伯叔仲三位大夫忙着不可开交,吴承扬行至跟前才有所发觉,急忙起身,对其行礼,“师父”。

    嗯,没错,是师父,伯叔仲三人互为堂亲,皆出于淮南世家大族景家,族人多行医道,在当地颇有声望,但要与医中圣孙妙应相比,就有些巫见大巫了。当年孙老带着承扬行至淮南,兄弟三人大呼天人,立志拜入医圣门下,想要仁医并修,做个济世为民的良医,却被孙老婉拒,不为其他,只因承扬已是关门弟子,这辈子不能再收徒已。若要入门,只能从师于承扬,当年三位大夫心胸宽广,并未因承扬年幼而心生藐视,拜师认作师父,且事实证明,孙老眼光独到,十余载已过,承扬医术远在他人之上,三人将其奉为师父,理所应当。

    “嗯”,吴承扬淡漠的应了一声,便瞥见苏翊领着一队人马自京郊大营奔驰而来。他可真会赶巧,正所谓,兵者,诡道也,若论偷奸耍滑,他苏翊敢论第二,定无人敢论第一。

    嗯?怎么有股冷风吹过,骚弄的苏翊鼻子发痒,“阿嚏”,打了个喷嚏,舒缓了不少,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态,向着吴承扬跨步而来。

    “带着你的人,一边等着吧”,苏翊还未出声,吴承扬先一步无情的道。

    苏翊也不恼,挑眉勾了勾嘴角,好脾气的应了下来,吩咐有疾的兵士一旁等候,不准骚扰百姓。

    可谁知,这一等就是大半天,瞧瞧日头,已过了晌午,兵士们空着肚子,终于等到了最后一位百姓看完拿药离去。

    “该我们了吧”,苏翊还是挑眉不羁,上前抬拍了拍吴承扬的胸膛,他正想什么,却又被苏翊拦了下来,“忙了一上午,饿了吧,苏肃,汇贤居的饭菜来了吗?”

    “回世子,都送来了,”

    “好,带着弟兄们用膳”,从苏肃那里接过一个镂空雕花食篮,星辰般曜黑闪亮的眸子对着吴承扬眨了眨,示意吴承扬一起用午膳。

    正打算挪步,身后一洋洋盈耳、珠滚玉落般清灵的声音传来,“看来,我又来的不时候”,虽有着些许自嘲的意味,但却不让人生厌。二人回眸一看,如此风姿绰约、貌如谪仙的人儿,不是鹤川公子又是谁。

    “陆兄?”吴承扬转念之间倏地想起昨日应了人家聚,结果事出紧急,人家帮忙取来了药材不,因琬琰之事饭也没吃上一口就离了去,今日又是这般简陋,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自回京之后,也就与陆兄来往密切一些,二人性趣相投,俨然已成挚友。

    “知道你这两日不得闲,料你这个时辰肯定还未用膳,就带了午膳想与你共进”,陆鹤川还是身着一身独有其韵的月牙白,束封及袖边白鹤展翅、鹏翔万里,比昨日的翠竹凸显了几分贵气,嘴角噙着君子不骄不躁意味的微笑,用目若朗星的双眸向其身后扫了一扫,“现在看来,怕是不必了”。

    “呦,还是一如既往的风华绝代啊,陆郎!”,苏翊刀刻棱角的俊颜上,右侧狭长英挺的剑眉不羁的挑起,嘴角漾起意味深长的邪笑,肆意地道。

    陆郎?陆鹤川?如此看来,这大卫闻名遐迩的三大神仙公子可是旧识。

    十三年前,三人年岁相仿,又都出身朝中显贵,同入国子监作皇子伴读,算是启蒙同窗。幼时,陆鹤川就已然是明眸皓齿,清隽雅致之姿,颇有女子容貌那般精致,于同龄的男童之中皎如日星,但性子清冷,话少乖僻,不似现在这般温润儒雅、平易近人,而苏翊自活泼好动,定力极差,打架嬉弄的个中好,同龄人中的孩子王,师长眼中的问题户。这两人本是火与水之分,难有交集,偏偏苏翊心生顽劣,总是撩拨于他,还因其容貌借着傅粉何郎的典故起了“陆郎”这个诨号,被同窗们诵得颇为传神。陆鹤川终是气不过,二人寻打了一架,可没想到,这一打倒是打出了感情,不仅登学放堂同行,用膳行走皆是一起,只不过,一个常常沉默寡言,学诗诵经,一个总是嬉笑打闹,习棍耍枪。

    后来,众人承己之志,各奔东西,经年不见,往事如烟尘一般散落在这洛京城的华美之中,今日重逢,倒是返回天日,焕活新生,只是不知,似水流年,旧人还是否一如从前。

    听到苏翊如孩童时一样,唤他“陆郎”,陆鹤川无奈的垂目,没好气的抿唇一笑,再不似从前那边不善言辞,掸了掸偏偏衣袖,星眸闪烁,带着揶揄之意回道,“再具风骚之气也不上得胜还朝,惩奸除恶来的亮眼,对吧,从羽?”

    一听对方出从羽二字,苏翊面上的笑意瞬间凝固,惊讶之余也尴尬不已。这闷葫芦变了,从前可是一声不吭,静若处子,现在可是牙尖嘴利,锋芒尽出啊,别人被他这身皮囊迷惑,他可不会。

    “从羽?何为从羽?”一同在国子监登学一年有余,他怎不知,难道是他走后错过了什么精彩之事,吴承扬疑惑的问道。

    “额。。没什么,既然来了,就一起坐下用吧”,苏翊连忙插科打诨,招呼着陆鹤川一同坐下来。

    陆鹤川笑而未语,吩咐侍从将带着食盒从荼白色的马车上拿下,丝毫不介意环境的简陋,掀起外袍,挨着两人在这城门口的杂草泥地上就着粗简的桌椅坐了下来。正值晌午,过往行人不多,但也纷纷被这三人的卓绝身姿,宛若谪仙临尘、肆意尽欢的画面吸引,不由自主地向此处望来。

    “昨日恰巧见到你自北城门款款而入,威风凛凛,以茶代酒,恭贺你得尝所愿,得胜归来,”即便桌椅碗碟甚是简陋,却丝毫不妨碍鹤川公子尽显儒雅之风,素执起茶杯,侧首进言,举向苏翊。

    “昨日?”是他牵着温兆游街的事吧,嘴尖轻挑,嗤笑一声,抬举杯与之相碰,玩笑之色更甚,“多谢,得胜是真的,得愿嚒,还差一些”,话锋一转,继续故意道,“昨日是专门在这北城门迎我吗,怎么没瞧见你?”

    “我昨日是来寻承扬,缘巧合,遇到永宁公府的何姐,后来得知他二人竟是表亲,陪着在附近的茶坊坐了一会,这才看到你的英武风采”,话毕,陆鹤川落下眼睑,低首细细的抿了一口茶。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