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突生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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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听着陆傕铭的一席话,陆傕钧不禁嗤之以鼻。

    他倒是看这个幼弟了,从前,只觉着苏贵妃是颇有些自知之明,从无将他培养的有半点夺嫡之心,可眼下瞧着,却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不知比老大要高明多几许。

    “许久不曾深交,为兄竟没发现,傕铭较之从前,大有长进。父皇瞧见了,定会一番夸奖,只可惜,流水落花,终究是不尽人意。”

    “还有什么想要的,趁着为兄给你会,一并了吧。”陆傕钧插在剑鞘的剑柄抵在大拇指之上,随时都有出鞘的可能。

    苏贵妃的心悬在了嗓子眼,放声急吼,“傕铭,住嘴!”

    于此同时,身旁一道细糯的嗓音响起,胆怯忧惧的唤了几声“殿下”,传到了她的耳中。

    “母妃,儿子不孝,让您担忧了。可国仇家恨,先有国,再有家。受父皇和夫子德育多年,有些话,傕铭不得不。”

    回身面朝苏贵妃一叩首,又递给其身旁的吴承欢一个安慰的眼神,陆傕铭缓缓站起身子,直面亲兄长的冷刃。

    “大卫自祖父初立,已逾数十年,历经两朝君王兢业图治,才得今日之兴旺。无奈黎国毗邻北境,对我大卫沃土始终虎视眈眈,边境百姓常年受战火滋扰,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傕铭身为皇子子弟,受万民供养,锦衣玉食,富贵膏粱。罹祸之际,傕铭别无所求,只盼皇兄能沿承祖父父皇之决心,陆家祖训之韬养,励精图治,厚积薄发,平民怨,保家国,不负皇天后土,更不负天下百姓。那傕铭即便此刻身首异处,也必将死而无憾已。”

    “要杀要剐,烦请皇兄自便吧。”陆傕铭紧张的握起身侧的拳头,闭上了双眼。

    他心知肚明,自古以来起兵反叛,要么一将功成万骨枯,要么身死魂散梦难平,从没有化干戈为玉帛的先例。

    父皇拢共就他和大皇兄、二皇兄三个儿子,大哥已殒,剩下还对皇位有威胁的,只他一人。以他对二皇兄的了解,绝不会下留情,容他这个幼苗安活于世,毕竟外戚荣盛,避讳不了功高盖主之嫌,外祖父一家的存在,始终会被视作悬在他们头顶上的利剑。

    即便,他再清楚不过,苏家甘平于世,从无逆反之心,唯心唯愿的只有北境安定,百姓再不受战乱纷扰。

    而今,他若能以一死打消二皇兄所有顾忌和猜疑,北定王府就能幸免于难,与世长存,北境从此就有了铁桶一般的屏障,黎国铁骑休想再侵扰他大卫国土一寸。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能以他一人之命,换回数万边城百姓,往这人世间走一遭,便值!

    “傕铭,你胡些什么!”苏贵妃在刀剑丛中拔剑大喊,无惧上前,直指向陆傕钧,“陆傕钧,我们母子俩委顿在这宫中十几年,从来中规中矩,独善己身,为的不过是能有一席喘息之地,皇位与我们豪不相干,你想要,拿去就是。

    但我苏家戎马百年,久历风浪,不愿惹事,但也绝不会怕事,你若不留半点余地,非要把人逼的无路可走,我虽为一介女流,也必然要向你讨个公道,不战至最后一刻,绝不罢休。”

    一个个身披甲胄的大汉遇见娇弱纤细的女子,难免会有所懈怠。苏贵妃的狠话刚落,四周的兵将还未瞧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一串敏捷凌乱的连环步,便从剑尖汇聚的中心闪移到了陆傕铭的身侧。

    一把泛着冷光的长剑距离陆傕钧的咽喉只有三寸,顷刻之间,即可取之性命,“你可以试试,看看究竟是你的嘴快,还是我的剑快。”

    陆傕钧双臂交叉于前胸,只身未动分毫,只垂眸瞅了一眼似有威胁的剑尖,蔑然一笑。

    “在宫中生活这么多年,我竟从无察觉苏母妃的武功,是如此的登峰造极,炉火纯青,果然,虎门无犬女,苏母妃对的起苏家荣耀百年的祖荫和家训。”

    “只可惜啊,你同门同宗的侄儿,怕是不会这么想。他可是要力挽狂澜,试图颠覆你们北定王府的命运呢。想来也是,堪为的足臂膀的股肱之臣,确实要比被人忌惮的离心之臣,要好受的多,若我是他,恐怕也要奋力一搏呢。”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苏贵妃下意识的认为陆傕钧口中所指,是傕铭,“翊儿自在我父身边长大,性子虽张狂了些,但最是忠仁不二,眼下被你的一纸诏书幽闭在府,何来力搏一。

    不管你信或不信,我儿傕铭绝无上位之心,别将那些莫虚有的辞盖在我们头上,我苏家人能死,但绝不能忍辱受屈!”

    怒火之下,苏贵妃的剑尖又往前移了半寸,可却只换来陆傕钧的无畏嗤笑,“我指的,可不是他这个乳臭未干的子。”

    他淡瞥了陆傕铭一眼,眼神轻蔑而又嗤讽,“正清本源的大道理倒是讲的一套一套,实则,半点用处没有。皇兄今儿个便给你上一课,让你瞧瞧,究竟什么才是得位天下,什么才是至尊的皇权。”

    陆傕钧施令的字眼几乎要蹿到了嘴边,不想,快步夺殿而去的朱衡居然去而复返。

    他神色惶惶,如临大敌,腰间扣着的甲胄松了半块,拖在腰后,也全然不闻。跨入殿门,直奔陆傕钧身侧,顾不上行礼问安,火急火燎的跪地请示。

    “殿。。。下!情。。。况有变!”一想到大事可能落败,朱衡急的满头淋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详。

    “变?”陆傕钧依旧自信如常,淡然回,“来听听。”

    “是。。。”朱衡毕竟没有见过这等湍急的行事,刚理好辞正要回复,殿外梁相急赤白脸的踏入,也顾不上什么尊奉不尊奉的,对着陆傕钧一顿急斥。

    “方才老臣在宫门外,便已向殿下多次提醒,苏翊所领的征北大军恐生有变,你偏要闻之不理,一意孤行。如今可好,五万大军已攻到了宫门下,顷刻间就有破宫之危,你却还在这与这等妇孺弱子周旋,你可知。。。”

    “他愿攻便去攻,就算攻到了殿外又能如何,”陆傕钧还没等梁相把怨气撒完,接口将话堵了回去。他早已料到苏翊不会这么老实,实没把这消息当回事,“只要他钟爱的女人还在我里,他即便翻上了天,也得乖乖的向我臣屈。”

    “一个女人,岂能与千军万马相提并论?这可是宫变,容不得你儿戏!”

    此刻的梁相后悔至极,视线扫过殿内所有人脸上的神色,懊丧的阖上双目。心疼的将梁昀若护在身后,盘算着无论如何都要为自己这唯一的女儿求得一丝生。

    “女人?梁相切莫瞧了这女人,女人入朝,可祸国,可殃民,可牵一发而动全身,又可激的热血男儿为她生,为她死。只要将这个女人握在里,苏翊,必败无疑。”

    趁着苏贵妃出神听着他们二人对话的间隙,陆傕钧一个闪躲,躲开了苏贵妃的剑刃能触及的致命区,运气十成功力向其后背重击一掌,苏贵妃身形都散,一口嫣红喷洒于地。

    陆傕钧背着身,冷冷斜睨了一眼,再没把母子二人放在眼里。眼看着他一时半会没有再落屠刀的意思,吴夫人再不拦着女儿,扶着七月身孕的贺予落,一同快步走到苏贵妃身侧,忙脚乱的帮着处理伤处。

    “殿下,殿下!不好了!”殿外,一声声尖锐的呼喊陆续传来,再次扰乱殿下好不容易暂时平缓下来的人心。

    一个身着内臣服侍的身影仓皇的钻入殿内,里的拂尘抖成了乱晃的马尾,头顶着的内臣沿帽也因身姿的晃动歪七扭八。

    好不容易跨过高愈腿的门槛,直冲殿内,岂料,临到陆傕钧跟前,左脚被失了劲儿的右脚绊倒,噗通一声,五体投地的趴倒了在地上。

    众人闻声色变,探头凝神一看,来人竟是范嵩!

    范嵩是何人,那可是永治帝身边贴身侍候了二十年的内臣,言之心腹,都有些不足,其完全堪当为永治帝的另一张嘴或另一双眼。

    谁能想到,猜忌了一辈子的永治帝,身旁最为亲厚之后早已被人收买反叛。宫里早有传言,陛下此番病的蹊跷,眼下看来,果不其然。

    脚并用的爬起,范嵩冲着陆傕钧急攘攘道,“不好了殿下,陛下他,他不见了!”

    什么?永治帝不见了,这怎么可能?

    早在月愈前,他就命范嵩在御用的银筷上每日涂抹那叠醉散,用了这么久,早已是形神具消,昏睡难醒,行动不能如然。

    昨日他还亲自近前拜谒过,确认过病况,短短十几个时辰,绝不可能恢复成好端端的人,下地奔逃。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总算让陆傕钧拧起了剑眉,狠戾的提起范嵩的衣襟,细问,“不见?怎么会不见!你不是一直侍奉在侧吗!”

    “是,是啊,”陆傕钧阴鹜狠辣的样子,吓得范嵩更慌了神,“臣,臣是一直陪着陛下在。只是,看着陛下有些口渴,去外间寻了盏茶的工夫,不知怎的,就昏睡了过去。醒来再进到内室,就发现,陛下,陛下他不见了!”

    着,脑中猛然冒出一种可能,范嵩心惊的问向陆傕钧,“殿下,你会不会陛下根本就没有。。。”

    “放肆!你的这是什么混账话!”赶在范嵩出不该的话之前,陆傕钧猝然甩,将提在里的范嵩扔到了地上。

    “本王的父皇已病重多日,你非但没有竭心尽力的侍奉在侧,反而口出妄言。”一道狠毒的眸光飞快的划过陆傕钧的眼底,侵染了他的眸色,显得他越发暴戾,“既然连怎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我看,你也不必活了。”

    “襄王,你!”范嵩抬起的眼眸中流露出难以置信,他怎么都不曾想到,陆傕钧会无情无义至此。

    他是在宫中侍奉了永治帝多年的老人了,银钱,地位,该有的都有了,若非当年他以早年间的一桩讳人的旧事相要,他怎么都不会冒着性命之忧,替他奔走传递消息数余年。

    他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之间是有些情义在的,没想到,在他高贵的襄王殿下眼里,他始终,什么都不是。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他早该看清这一切的,而今,为时已晚。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