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大势已去
萧稷安等在一旁,静看着事态的发展,骤然闻见陆傕钧降下此令,身形一滞,迈前的脚步迟迟未移。
留在原地凝神细想着什么,看起来似有踌躇。
“萧稷,你没听到本王的话吗!“陆傕钧紧逼,不耐烦的驱使着萧稷。
“你下有三千禁军,纵使他武功盖世又能何如。本王素来敬佩你勇者无畏,怎的今日畏畏缩缩,偏做起了缩头乌龟,请萧大人切莫忘了,你有时间权衡细想,她,可没这个时间。”
陆傕钧口中的这个‘她‘指的是谁,萧稷在清楚不过。不自觉的咬牙攥紧垂于身侧的双拳,领命铮铮作步,直向陆鹤川。
身侧的佩剑嗞鸣低吟,在他难以抉择的境况下时而展露锋芒,时而避人三舍,直至站定在陆鹤川面前,四目交汇,他避着陆傕钧的眼眸之中,徜徉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挣扎。
“殿下,萧稷冒犯了。”他的音色冰凉如水,传至陆傕钧的耳畔却让他再得意不过。
“殿下?区区一个宗室之子,不在皇谱,又未上玉牒,他算哪门子的殿下,”在陆傕钧看来,尊陆鹤川于‘殿下‘二字,根本就是天大的笑话,“萧稷,你记住,皇室后嗣的尊贵乃天成,那些个出身不正的贱种,压根不配!”
“不配...“萧稷重述着喃喃,“是啊,是不配...”
“萧稷,动!别让本王再第三次!你...”正要勃然大怒,陆傕钧呛在喉头的斥责却戛然而止。
不因有他,而是萧稷顺从了他的心意,终于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只是剑指的方向与预料之中的截然相反,扫开挡在身前的禁军,带着刺骨的寒意架在他的脖颈之上。
“你...”一时间,陆傕钧被飞快的转变激昏了头,回过神来,立马破口大骂,“萧稷,你疯了不成!以下犯上,你可想过是什么后果!”
“殿下恐怕大梦还未初醒,以下犯上的不是下官,而是殿下您,至于这后果,殿下还是担心担心自己比较好!”萧稷镇肃冷静,再不见任何谄媚邀宠,恢复成那个只做永治帝一人之臣的模样。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这些年的与我投诚,都是假的?!”刹那间,陆傕钧恍然醒悟,后脊背爬上的凉意令他止不住的轻颤。
“这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你为我做下诸多悖逆之事,消息,人脉,从无有任何纰漏,父皇如若知晓,绝不会容你,能保你的只有本王。还有,你别忘了,你妹妹还在我里,若你伤了我,她...”
陆傕钧伺准备的狠话还未放出,萧稷陡然张口,冷冷打断,“她若非死不可,那便是她的命!能为陛下尽忠,是我们萧氏一门的荣耀,先祖遗命,萧稷与舍妹,虽死不能忘!至于那些前尘往事,等所有尘埃落定之后,萧稷自会向陛下请罪!”
“萧爱卿何罪之有,咳咳,朕,从未怀疑过你的忠贞。”眼见形势终于逆转,咳血不止的永治帝得以平复,渐渐喘上一口气,但脑子中紧绷的那根弦,始终未能松弛。
即便眼下萧稷是诚心归顺,但他统辖的禁军只有三千,与十万睦州军相抗,无异于以卵击石。就算城外还有苏翊的征北军以做后盾,可谁又能保证,他们苏家并无二心,不会顺势作壁上观,而后以一招黄雀在后,坐享这渔翁之利。
深看了殿内相拥在一起的苏贵妃母子两眼,永治帝被激愤的浑浊的双眼,略微沉暗了几分,宛若当空天际之遥那团密贴着的乌云,一层层的覆盖着,越发的压抑人心。
“逆...逆子!你当真以为你能瞒天过海吗!萧稷跟了朕十余年,岂是你一点恩威利诱就能撼动的。忤逆叛乱,围困宫城,朕,朕,绝不饶你。”
他轻轻拂开陆鹤川的搀扶,艰难的挺了挺腰背,竭力唤醒帝王之威严,正对着他以为会引颈待戮的陆傕钧施威。
“不饶我?父皇这话言之过早了吧!”不曾想,陆傕钧只鄙薄的撇了撇萧稷紧贴在自己脖颈上的剑锋,压根没把的阵局的转变放在眼里。“就靠着这个墙头草一般的卑劣之徒和他下的三千禁军?”
“且不他是否真的敢杀了我,如今皇城内四方戍守着我的十万大军,即便城外有征北军砥砺强攻,我本王靠着巍峨的城墙,殊死抵抗,坚挺到明日,绝不会是什么难事。
在这之前,我若平安,父王和一众母妃们自然安好,可我若有了三长两短,大家鱼死破,同归于尽,也并非没有可能啊。”
“天呐,这可怎么办才好...”
“温贵妃死的太惨了,我不要像她一样,我不要!我不要!”
几个年轻貌美的嫔妃一听这话,当场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跟疯癫似的,念着痴语。
蓦的瞥见硬挺着残躯,随时都有可能昏厥过去的永治帝,如得见了天神救星,“陛下,对,咱们求陛下...”
几团毫无骨气的软肉匍匐在地面上,哭喊着爬跪至其脚下,如街头泼妇一般紧紧抱着踩着金靴裹着的龙足,声声嚷着要活命。
“求陛下开恩,臣妾不过花信之龄,还不想死啊!救救臣妾吧!救救臣妾吧...”
“滚,滚!”永治帝勃然大怒。
抻着力踢开抱着他腿膝的几条藕臂,平复下来的心潮再次翻涌。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养在身边、看着长大的儿子会变成如此模样,不仅佛口蛇心,装的一副好相,还凿骨捣髓,丝毫不知悔改。
可怜他一辈子勾心算计,到头来,竟被自己的儿子,算的无无脚。
这么多年,他一度深信满朝文武无不在他的掌控之中,可今时今日,他实忍不住想反问自己一句,大卫的天下,真的是他一人坐享的天下吗!
“先前,鹤川已告知殿下,睦州军乃乌合之众,风一轻吹便会倾倒。守皇城一日?殿下委实太高看他们了。”
麟德殿内,众人哭闹的不成样子,陆鹤川的眸子却始终平静的像一池湖面,波澜不惊。没有因为永治帝的束无力而惊讶,更没有因为陆傕钧言过其实的威胁而慌张。
“陆鹤川,别以为你仗着那点卑贱的血脉,就能为所欲为!”陆傕钧激愤之下,忍不住晃动了身子,萧稷的长剑蹭破了他的皮肤,割流了一道鲜红的血印。可他居然一点都不在乎,硬顶着剑身,往前踱了几步。
“睦州军战力如何,本王比你清楚。即便他们挡不住,本王也必要在城破之前,先取了你的贱命。”
“还有你,萧稷,胆敢背叛本王,本王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看着萧稷被逼着一步步后退,陆傕钧算准了他绝不敢轻易杀了他。
“还有你的妹妹,你不是不怕她死嚒,我便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本王会将她放在最下等的勾栏院里,被人糟蹋数十年,让你即便是做了鬼,也日日不能安寝!哈哈哈!”
“你!”被戳到软肋,萧稷心乱如麻,抵在陆傕钧肩头的剑不自觉深嵌了一分。他出身寒门,得陛下赏识,才有今日之造化,为报皇恩,他死不足惜,可妹妹他,倒底是无辜的。
这世上最折磨人的不是死亡,而是没有期盼的绝望。他的妹妹,不该因他之故,成为这种败类宣泄愤怒的牺牲品。
妹妹她...他还能相信那个人吗...
“萧大人,不忍则乱大谋!“陆傕钧适时开口,阻止了萧稷中的剑冲动之下继续侧移,睨了凝神盯看着的永治帝一眼,着拖延的场面话。
“襄王殿下即便铸下大错,却也还是皇家后嗣,你身为陛下忠臣,当领命而为之。逞一时之勇,绝非智明之人所为,稍安勿躁,或许...”话还没完,一串盔甲相撞的声响清楚的传至他的耳畔,唇角微挑,渐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或许不战而屈人之兵,是最好。”
萧稷背着身子侧首愣神,不解陆鹤川话中深意,忽闻殿外又生异常动静,抬眸探了依旧傲气凛然的陆傕钧一眼,将中的剑侧转了方向,向外撤了撤。
“进来!他娘的孬种,不想死的,快给老子进来!”先幕入眼球的,是让陆傕钧眼生的一个大胡子将领,他上扯着根麻绳,正拖着另外一人往殿内挪行。
麻绳的另一端,五花大绑着一个丢盔弃甲之人,发髻散乱,满脸血污,只大量着身形颇让人有些熟悉,可具体是谁,一时间总想不出。
唯有躲在角落里一直静观其变的梁相,目见那具身影,当即悲怆至极,如山川倾覆一般绝望的阖上了双目,启唇轻吐了‘都是命‘三个字,深深的将头颅埋向地面,再不报任何侥幸之念。
“你,你是何人!”瞥见来人面生且身着的是睦州军的盔甲,杵在殿门口权衡揣摩的永治帝当即慌了神,下意识的捞起身旁月白无瑕的衣袖,踉跄着向其身后急挪了两步。
“末将睦州军副将唐季庸,特来向陛下请罪!”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在睦州时很是替冯唐打抱不平的老唐。
他放下中的佩剑,摘下头上的盔帽,虔诚的向永治帝叩首,而后猛的将攥着的麻绳一拽,他身后跟着的俘虏也一同跪倒在永治帝面前。
唐季庸?他怎的从不知晓睦州军还有这号人物,他这是要干什么!请罪?请什么罪!
陆傕钧且听着外面的动静,就此彻底乱了阵脚。目下,睦州军是他唯一的胜算,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号人物,又是叩首,又是请罪,莫非...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