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真相大 白
朱衡亦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震昏了头,木楞的张着嘴想从陆傕钧的脸上探得一丝否认的迹象。只可惜,他除了看到被激怒的愤恨和不愿面对的倔强,再无其他。
精神一恍惚,拿着抵在琬琰喉间的匕首不免偏离了极具威胁的位置,微侧向外。
不知何时,陆鹤川竟从苏翊身旁,避人耳目闪离到了朱衡右后侧不远处的楠柱旁,趁着朱衡走神的工夫,抢准时,一掌打在他持械的肩头,而后迅捷的抢过琬琰的身子往身跟儿一带,三步两跃翻回到了殿门口。
陆鹤川脚步轻盈闪敏,前后动作眨眼间皆以完成,等朱衡吃痛反应过来,想要回揽,人早已被带离了臂长可触及的范围内。
他狠啐了一口,恨得银牙吱吱磨响,回眸探了萎靡虚弱的何广砳一眼,推开劲儿较轻的禅月,亲自将刀刃架在了他的肩头。
之前早有消息来报,何琬琰对这个身子不济的同胞幼弟很是疼爱在乎,为了其娘胎里带着痼疾更是耗尽心血、百费周折。如今,她是脱离了掌控,可只要还有这个病秧子在,就不怕他们无所顾忌,对殿下狠下杀意。
急乱之中,朱衡将最后的筹码压在此处,搁在何广砳脖颈旁的刀又往里近了近。
“言儿!”看着走失一天一夜的人儿终于脱离了险境,近在咫尺,苏翊再顾不上什么旁的,动情呼喊。
“苏翊!”亦是情到深处难自持,琬琰无意识的拨开圈在身旁的束缚,哑着嗓音,直冲入那让她贪婪不已的怀抱之中。吮吸着苏翊身上散发的独有味道,方觉安心,再无忐忑。
有情人劫难之后团圆重聚,是多么令人欣慰欢喜的一幅画面。可孤单影只落在一旁的一只无端落入画幕之中,平白显得是那样的尴尬寂寥。
陆鹤川低头凝看着被琬琰推开的掌,顿生刹那间的失落,自嘲的勾起一抹笑,默默将掩回了身后。
抬头相望,他的目光正撞入一双墨眸之中,那双眸子松弛的掩下去又对着他刻意一眨,仿佛在无声无息的轻吐着两个字。他心领神会,唇畔的弧度随之渐大,同样将眸子轻眨的速度放慢一拍,缩在袖子里的那只,释然地松开了拳握着的指节。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徐阁老是本王嫡亲的外祖,母后是本王嫡亲的生母,普天之下,再无皇子能比本王尊贵!苏翊,你以为你胡言乱语两句,就能替陆鹤川排除障碍正名吗!我告诉你,不可能!他就是个贱种!是父皇霸占弟妻的耻辱!”
苏翊拢着琬琰,无暇分身,松开了对陆傕钧的桎梏。下颌恢复自由,陆傕钧强忍着半脱不脱的痛苦,爬跪着想要站起,嘶吼大喊。
在他看来,这桩旧事被人翻出来又如何,只要他不认,那就不是真的,他还是许皇后亲生的儿子,大卫最富尊荣的皇子。
可真当他面对殿内众人的指指点点,和几不可闻的交头接耳,他还是慌了,乱了,甚至想要逃避。特别是阴暗的角落里,永治帝望着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冷漠和厌弃,似乎比方才的恼恨和嗔怒,还要令他万箭穿心。
嗬嗬,可笑,真是可笑!
生而为人,一切都不是他可以掌控的,可全天下却把这些罪恶判定在他的头上。什么尊荣,什么爵位,全是假的,只有这漫无边际的恨,才是真的!
陡然间,一股莫名的眩晕感袭击了陆傕钧的前额,他晃颤着想看清周遭的一切,可颅首甩了又甩,眼睛眨了又眨,入眼的景象,依然异常的模糊。
唯有眼前密不可分拥着的两挺身躯分外清晰,形如芒刺,刺入他的眼球。
他仿佛找到发泄恨意的靶子,再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红着眼狂笑几声之后,无所顾忌地直道,“哈哈哈,苏翊,就这么个残花败柳,也值得你这般娇爱怜惜?”
“不知那日洞房花烛,你睡的可踏实?”眈看着苏翊的后脊背越发的僵直,陆傕钧越觉痛快舒心,“本王睡得可是酣畅的紧,因为,那滋味,本王早就替你尝过了!”
“什么!襄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那北定王府新娶的世子妃看着恭恭瑾瑾,没想到,骨子里竟放浪到这般地步!”
“就是可怜了苏世子,怕是受了蛊惑,至今还蒙在鼓里呢...”
一时间,殿内议论的声音纷繁再起。哪怕是那些人还跪在地上,身子佝偻俯低到尘埃里,可一道道窥探猜测的目光,还是令琬琰感受到了那种被人扒光了衣衫暴露在日光下的羞耻与惊惶。
唯有何吴两家人,愤听不过,唬着周遭闲嘴的住口,替琬琰厉声辩驳。特别是何广砚,本就不是什么规矩的体面人,更在乎什么尊卑有别,直接朝着陆傕钧所在的方向狠啐了一口,张嘴就来那些街头叫骂的话,逼得曹冬又是几拳暴击,最后,喘不上气不上话,才渐渐住了口。
苏翊侧耳听着那些嘀嘀咕咕不敢作声又字字句句狠似刀剑的污言秽语,向着他怀中的琬琰直冲而来,他的心,疼得宛如刀割。不断收紧左臂,给予琬琰最大的安慰与保护,右不自觉又放在了腰间挂着的青霜剑柄之上。
这一次,他以为,没有人再能救得了陆傕钧。哪怕是天上的神明!
“别,别这样!”琬琰躲匿在苏翊的怀抱中,清楚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异样,惶惶的覆在他握剑的大掌之上,阻了他随时就要爆发的意图。
凑近他耳畔,颤抖着轻轻道,“你明知他的...并非是真的,又何必争一时之长短,在这个节骨眼上与他大动干戈。大哥和广砳还在那朱衡的里,杀了他,他们二人性命危矣。”
苏翊明知琬琰所言有理,就这么莽撞的泄愤,恐危及他人性命,可放在剑柄的就像长在上面一样,凭他百般自省,也没法规劝了自己就此抽离。
直到,一道清灵的嗓音响起,霎时间,境况出现了转。
“襄王殿下,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行。看来,你执意黏在我们这几个人身上,是不打算谋求生路了。
言有信,人而立,话做事讲究一个凭据。你空口白舌地污蔑我也就罢了,北定王府的世子妃乃一介弱女子,只因嫁于苏翊,就要枉受你这池鱼之殃,我这一个旁观着看来,也很是憋屈。”
“污蔑?是不是污蔑,苏翊自己可是清楚的很,得遇苏翊之前,那荡妇早已与我暗通款曲。什么池鱼之殃,依本王看,苏翊才是那尾绿顶的池鱼!哈哈哈!”见着那夫妻二人如自己一般被人指点,受万人唾弃,陆傕钧满意极了,肆狂的邪笑着,眼角彪出了泪。
“王爷错了!不仅错了,还错的彻头彻尾!”愤慨的一道女声自殿外空旷响起,狠声厉拒,让陆傕钧的笑声戛然而止。
众人寻声望过去,一个身着大户人家婢女服饰的女子不卑不亢的迈入殿中,本分守礼的朝着安顿在角落里的永治帝叩首之后,兀自站起。
旁人面面相觑,对着来人的身份几番猜测,唯有琬琰,对这女子的身份再熟稔不过。轻唤一声‘颖月’,引得对方一报以感激的微笑。
顾不上问安叙旧,颖月迈着坚挺的脚步,直接行至陆傕钧跟前,在其疑惑的目光中倾身福了福,从容不迫的开了口。
“襄王殿下,奴婢名唤颖月,乃是北定王府世子妃未出嫁之前,在何府的贴身婢女。奴婢自与世子妃形影不离,她的闺誉清白,奴婢可以为证。”
还以为是什么泼天的人物,原来只是一个的婢女,陆傕钧不屑的睨了颖月一眼,只道来一个字,“你?”
“是!”铿锵有力,颖月毫无畏惧,“奴婢自知人微言轻,不配枉议主子。可王爷口之事,事关我家世子妃清白,奴婢不敢惘之不闻。因为,被王爷施以巧计,夺取清白的并非我家世子妃...而是奴婢!”
颖月直挺挺的望着陆傕钧,恨意滋淌的泪水渐渐充盈了眼眶,望见他的眼睛里由蔑然转为震惊,由鄙夷变为疑迷,那一刻,她觉着数月里午夜梦回地狱般的折磨,全都值了。
同样是女子,她也一样视贞洁如生命,可是为了琬琰,她不得不这么做。
“一派胡言!一定,一定又是你们诓骗设计的奸计,本王怎么可能同你这卑贱的婢女......”陆傕钧惊愕大喊。
“不管王爷相不相信,那夜的的确确就是奴婢,”颖月含泪笑着,抖着臂,竟当众解开了身上衫的纽扣,“奴婢肩头,还残留着王爷恩赐的牙印,数月未消,深入骨髓,王爷若还是不认,宫里尽是太医,请一位来,一合便知真相。”
陆傕钧仓皇上前,紧扣着颖月裸露在外的肩头细看了两眼,见着如爬虫般的纹理清晰的覆在上前,脑中轰然一片。
自他初为人事起,他便有了啃咬的癖好。兴头之上,啃下对方一块肉的,也不是没有过。
当夜,他记得很清楚,黑夜之中,何家的这个嫡女浑身散发的幽香很是令他沉醉,动作与回应也格外的青涩,他兴致斐然,欲死欲仙。
念着毕竟是重臣之女,以防来人多生事端,他故意口下留情,只在她肩头上留下一个不算浅的牙印。
如今,这牙印丝毫不差的出现在另一个女人的身上,让他如何不恐不惊。即便他再不愿承认,也不得不面对,那一夜,竟真的是这卑贱的婢女。
怎么,怎么会这样!
一瞬间,他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谈,仿佛全成了笑话,自宫变起兵,到这旧事,形同一具可笑的傀儡,任人拿捏揉搓,随意折辱。他得今日之惨状,这幕后的提线之人究竟是谁?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