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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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敖闰这厢刚将硠硠收拾干净,外间玛瑙就来传饭了。

    彼时硠硠正坐在李婶子的腿上擦头发,一见玛瑙过来,便蹦下身来,甜甜地唤:“玛瑙姐姐,玛瑙姐姐,今天有糖醋里脊吗?”

    玛瑙被硠硠清亮响脆的童声叫的软软呼呼的,忍不住半蹲下身,笑道:“有呢,好大一盘,甿哥儿今天可要吃两碗饭才行。”

    硠硠高兴地欢呼一声,见一旁敖闰已将中的书放下,赶紧哒哒哒跑到敖闰身边道:“阿爹,今天硠硠要吃两碗饭。”着还自己拿比划了下碗的大。

    见硠硠如此活泼可爱,敖闰不由咽下快要脱口的指责之语,但又觉不能被硠硠带歪,于是拿过一旁的帕子,将它递给硠硠道:“吃饭之前先将自己收拾好了,披头散发的,你阿娘见着不好。”

    硠硠一面点头,一面就着敖闰的将帕子顶在自己的头上。然后就要伸自己去拿,但因着短衣厚,硠硠如何举也够不着头上帕子的边角。他觉得好玩儿极了,又跳又蹦的想去扯头上帕子,却一点边儿都摸不着。

    众人见状皆忍俊不禁,连敖闰都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却是这时,宝钗见他两父子还没磨蹭出来,便亲自过来找寻。

    进门就见敖闰挂着舒心笑意地看着硠硠,宝钗眼眸不由一深,刚想问询在做什么,却被敖闰一个噤声势给制止了。

    原来自宝钗一进屋,敖闰便敏锐地发现了她,她看了看自己与自己捉迷藏玩儿的正欢的硠硠,也想与宝钗一起分享孩子的这份迷糊可爱,于是便向宝钗比了个噤声的势,然后招呼宝钗再近些来。

    宝钗配合地轻轻脚地进屋,走到敖闰身边,以眼神询问她的意思。

    敖闰拉着宝钗蹲下身,然后握住宝钗的胳膊,用宝钗的去拍硠硠的肩膀。

    正扭来扭去想将自己头上帕子折腾下来的硠硠被肩上突如其来的一推唬了一跳,差点没站稳身子,待回过神便跺了跺脚,脾气一上来,就仰着头叫道:“坏人!”

    敖闰挑眉,一下子就帮硠硠将帕子掀开。

    硠硠鼓着红扑扑的脸,自觉眼神凶狠地看向那方才推他的人,以为能看到自家一脸得意的无良爹,谁知却是面带温和微笑的阿娘。

    那张气鼓鼓的包子脸瞬息收回,硠硠飞扬起那对眉毛,在他那乌黑的眼中盛满喜悦,嘴咧开最大的弧度,一定要露出白牙,然后再一声甜的快要将人溺死的‘阿娘’清脆响亮。

    敖闰忍不住捂脸,这是什么变脸本事。

    宝钗被硠硠唤的心都快化了,她捏捏他的鼻子,笑道:“刚刚在玩儿什么?”

    硠硠趁势将自己投入宝钗怀里,搂住宝钗的脖子,声告状道:“阿爹坏,拿帕子遮住了硠硠的眼睛,让硠硠在阿娘面前丢脸了。”

    宝钗将硠硠抱到怀里,感受到硠硠头发还有些湿,便从敖闰里拿过帕子,将硠硠抱到一边细心为他擦拭。

    硠硠极为享受地窝在自家阿娘香香的怀里,伴随着那轻柔舒缓的动作,简直舒服地快要睡过去了。

    见那边母子合乐,敖闰忍不住撇嘴。算了,反正都快习惯了。然垂眸却刚好对上宝钗看过来的脸,那眼神中的温柔安抚之意,一下子便将敖闰刚升起的丁点酸味压了下去。

    待宝钗为硠硠扎好头发,硠硠便一一个,牵着父母往饭厅而去。

    当晚就硠硠用了两碗饭,至于宝钗和敖闰么,硠硠带回来的糖糕总得有人吃吧。

    晚间,将睡熟的硠硠抱给李婶子后,敖闰又往茅房跑了回,然后才捂着胃面色难看的回了房。

    宝钗已快睡着,感受到身边一暖,勉强睁开眼,摸了摸敖闰的肚子,道:“还难受吗?”

    敖闰捏了捏眉心,有些虚弱道:“全吐了。明明都好好的,为什么会不适应呢?”

    宝钗闷笑一声,道:“秋寒夜凉,就算被硠硠的孝心感动,也该让厨房蒸热了再吃。且还一劲儿囫囵全吃了,是担心我与你抢?”

    敖闰叹息一声,然后又笑道:“这可是咱们硠硠第一回送东西给我们,自然要多鼓励才行。而且那糕着实有些粗糙甜腻了,你又不太喜这些东西,可不就我来消化了?”

    了几句话,宝钗已渐渐清醒,她坐起身,半靠着敖闰,嗔怪道:“你还有理了?”

    敖闰连呼不敢,然后想起正事,对宝钗道:“今日我已向阿姊去信,月底咱们就可以收拾行装,这样可赶在冬月到金陵。”

    宝钗算了算时日,道:“时间倒是充裕的,只是得算算要带哪些人去?”

    敖闰想了想,道:“阿姊和宁妹妹那里肯定是要一道的,她们的蒙学和书舍已上正轨,留几个人看顾就好。”

    宝钗见敖闰将清宁与黛玉并提,且理所当然觉着应当一同出行,忍不住便挑了挑眉,但却未就此多论,而是继续敖闰的话题道:“蒙学馆那里已能正常运转,然书舍那里走之前恐怕还是得到当地府衙去打声招呼。”

    敖闰点点头道:“前些时候我往几处蒙学馆走了一趟,虽因着阿姊坚持的‘有教无类’、免收束修等教规使得蒙学馆里有些鱼龙混杂,但阿姊和宁妹妹选的馆长都还算得力靠谱,也不难管理。书舍嘛,到底牵涉了租金和典当之物的记账和保管等事,除了守卫的确还要当地官府支持才可。索性我们也只是往金陵去,扬州、苏州这些地方如何都能照拂到,待书舍再成熟些自成体系后便也不用费什么神了。”

    想到黛玉和清宁这些年着忙的事,宝钗心中也多是敬佩之情。她以为林家族学便会花费黛玉好几年的时间,却没想到黛玉根本就没打算从一慢慢积累。她借着为江南水灾捐资之途径,不仅输送钱财过去,更是将她要安插的人送了过去,再借着协助朝廷赈灾复苏等事,在江南各个地方开设蒙学馆。

    蒙学馆初期只是收留难民之所,但慢慢地,黛玉派遣的人开始运作,逐步向乡学靠拢,提供识字、算术等基本教学课业,之后便逐步完善,渐成规模。

    宝钗明白黛玉费财又费心地开设蒙学馆是为了‘启蒙’更多的女子,但到底不能在这时光明正大地宣扬出来。于是她便提‘有教无类’,即不局老幼,不限男女,既无贵贱之分,又无贫富之限,只要有心均可到蒙学馆去学习一月,这一月蒙学馆不收束修。最后月末考核,若能得前十者,可继续免费在蒙学馆学习。

    虽当下蒙学馆中女学生并不多见,但蒙学馆中的女先生却不少。因着蒙学馆只做启蒙之学,且所处之地均在乡野郊区,故而即使有女子为师,也并不扎眼。

    且之后还有圣上下旨御封文安县主以嘉奖,黛玉也十分敏地适时将名下书局改成书舍,并定下‘限期当阅’的君子之约,即书局所售之书皆可租阅,并收取租金。但若实在无法支付租金的,租借者可借用他物典当以换取租期,如期完好归还书目的,书舍分文不收,并归还典当物。但若租期内未归还的,书舍可处置典当物以作租金。要知道连租金都支付不起的学子更不可能有贵重之物可做抵押,但书舍似并不在意抵押物的价值,只要租借者拿己物来抵,哪怕是一块布、一个石头,书舍便给予他租期。这便是君子协议,书舍愿意免费借书,只要求租借者守信按期归还。

    此举无异于收买了众多江南寒门学子,文安县主林黛玉再不只是那个可供攀上林家的未嫁在室女。她在赈灾中的慷慨和善良,在兴办乡学中的胸怀和魄力,在借阅书册的无私和高义皆让世人惊赞不已。

    当然一片赞扬之下是筚路蓝缕的苦心经营,所幸蒙学馆和书舍所需财力和势力皆是现成,一则,财力方面黛玉自身的嫁妆便十分丰厚,且宝钗也入股帮忙管理运作,这些年钱财已越累越多,完全可覆盖蒙学馆和书舍的支出;二则,官场势力上,虽御封嘉赏的文安县主只有其名而无其权,但林家还有个见官大三级的林闰玦,如何也不会有人来为难设障。

    然而除财力和势力支持外,还有许多切实而具体的问题,虽初始时的确令黛玉有些无措,但在宝钗等的辅助和建议下慢慢也能料理适应,且因着这些年的专注和经营,倒让黛玉更加坚定,甚至隐生出以此为此生之所求的执念。

    回及当下,宝钗看向敖闰道:“也且听听阿姊有什么安排。”

    敖闰笑道:“自然。”然后又想了想,继续盘算往金陵去的人,她道:“除了阿姊和宁妹妹那里,四妹妹已差不多到了年纪,之前李渔来信,三姐姐那儿好似帮忙相看了好几家儿郎,这回也得带她过去看能不能定下。还有,妙玉真人那里,恐怕也得麻烦阿姊那边提前亲去问问。”

    宝钗点头,同时帮忙盘算道:“紫鹃那里上月刚被诊出有孕,就让她和铭哥在扬州守家吧,林叔也该在扬州养老,那这回你得带上魏书走。对了,还有玛瑙那里,你也让铭哥打听打听是什么个想法,她和莺儿真快成我近几年的心病了,就怕把她们耽误了。”

    敖闰道:“早问过了,没有归家和出嫁的想法,玛瑙倒是成日爱往阿姊的学堂跑,看样子是想跟着阿姊做番事业的。”

    宝钗叹气道:“今日我也问过莺儿,也是果决不愿回家待嫁的。”

    闻此,敖闰不禁笑道:“也罢,她们都不是孩子了,不愿就不愿吧,都是得力的人,都走了我还心疼呢。若怕她们老了无依傍的,到时候予她们份产业,她们两两搭伙过也不寂寞,实在不行过继几个孩子,也不一定比不过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

    宝钗坐起身,见敖闰一脸笑意地这话,忍不住就拧了拧她的脸,道:“最后那话是什么意思?”

    敖闰哎哟哎哟两声,笑道:“没啥意思,没啥意思,肚子里出来的才是亲生的,亲近着呢。”

    因着这一闹,二人之间氛围逐渐趋向轻松愉悦。

    宝钗正想松开,敖闰却十分熟练地拱了拱脑袋,让宝钗的偏到了她的耳侧。此是二人之间的默契,宝钗心中一动,宠溺地将放到敖闰的耳旁,轻缓揉捏。如此好一会儿,见敖闰已十分意动,才有些试探地在她耳边道:“阿玦,硠硠都已满三岁了,我们”

    话还未全,敖闰便已埋首含住了宝钗的唇,让那未尽之语再不能出口。

    感受到身上人的急切和些许粗鲁,宝钗心下一叹,既是感动更是怜惜。

    即使这只是一场梦,也万幸有你陪我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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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又没完成既定完结的目标,但是,嗯,明年一定!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