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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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是凶手。

    薄越觉得自己的心脏早就坏掉了,因而才会不存在所谓的心理问题。

    他的车停在喻棠公寓门口,夏日夜色来的晚,还有余下的阳光投射下来,他就像一个守夜人,隐在光下,无处可去。

    车子里只有灰黑色,深重得让人喘不过气。而他成了这灰黑色的一部分,麻木的毫无知觉,身体里某一处的螺丝钉松得彻底。

    从这里抬头看,能隐约看见楼上家家户户亮起的灯。他今天没有叫司机和秘书,从于晴诊所出来后,薄越又跟个没事人一样直奔公司,现在又按照约好的时间准点出现在定好的地方等人,有种真正意义上的超人意味。

    薄越最终选择了下车。

    他身材修长,衣着得体,靠着车站着,看起来悠然从容,惹来不少目光。

    区保安提着菜篮子从他旁边路过,竟然很熟稔地问候,“薄先生,又来等女朋友啊。”口音带了点儿方言的痕迹。

    薄越就笑了。

    他对于认识的人,从来态度不轻易柔和,然而这时他却很自然地点了点头,一点没有那种摄人的威压。

    保安看起来四十几岁,笑时眼角挤出几条细纹,同他一副长辈样宽慰:“莫太担心,两口吵架嘛,分居一段时间冷静下来就好了,最后还得走到一起,我跟我家里那位也是这么过来的,真的,老伯不骗你。”

    薄越就又点了下头,表情不变,嗯了一声,又,谢谢您。

    他提着一袋子衣物离开这里的时候,天气还没有这么热,离现在已经是很久的事情。

    喻棠那时已经恢复得有了意识,苍白了一张脸躺在床上,眨着眼睛吃力地露出一个笑,以为他是路过上来看一眼,干脆不好意思地让他回家休息,是自己应该没什么事了。

    听起来相当生分的口吻,过于刺耳。

    秘书当时在旁边候着,欲言又止,被他一个淡淡的眼神就警告地收回了动作。

    ……那时候他做了什么来着。

    对了,自己就像现在这样,含笑嗯了一声,显得从容泰然,折去客房拿了放在这里的几件衣服,收拾了洗漱用品,离开得潇洒极了。再回了他在西山购置的用于疗养的别墅,让保姆把喻棠留下来的东西收好,又无声无息带了过去。

    再然后,就开始联络喻展文,商量关于喻棠右耳耳蜗手术的事情,好像再简单不过的一个插曲,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其他的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仿佛泰山压顶都不会垮的男人,被击倒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种记忆缺失案例很少,但因为木僵期病人无法对外界做出回应,没有知觉的状态下,加上喻棠本身还有眼中的心理阴影问题,出现情况也在情理之中。

    车祸出事的地点在盘山公路附近,监控死角,一切都算得精准恰巧。

    他的运气或许很好,并没有什么大伤,但有一秒,薄越也的确以为自己无限接近于死神。

    在场的司机的确曾经下过车,且车上还携带有开过的啤酒,人因为酒驾造成意外,畏罪逃逸后,又被抓了回来。看起来是十分正常的案件,他们两个人不过是倒霉鬼,遇上了不遵守规则的疯子。

    只是后来,调查出这出所谓的意外并非意外,背后参与者可能与自己亲人有关时,都没有那么明显的疼痛感。

    “你亲妈被你那个没良心的爸玩得团团转,你还一副死人样子,薄越,你是个人吗。”

    薄母出生大家,就连愤怒到崩溃的发火,都是坐姿优雅,眼神冰冷地嘲讽带笑。

    薄阳也,他不是人,是个没有感情的神经病。薄父,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凡事不动如泰山。听的太久,以至于他自己都当了真,以为自己真就是冰山铸成的,没有脾气,也没有向往。

    这些都被巨大的巨兽一般的产业遮掩,放在新闻八卦之上,成了和睦无间,儿女都能当大任。

    那些人的话根本无法让他激动起来。

    许多个夜晚睁开眼,他望着入目的白色,总觉得自己的头脑是清醒的,胸中却是不明晰的黑色雾气,充斥着蠢蠢欲动的厌倦和阴狠,只等一个机会破土而出,再闭眼,又什么都没了。

    薄越像看透了深沉的暮色,伴着周遭忽然亮起的路灯,有人下了楼,张望了一下,喘了口气朝他跑来。

    她今天没穿裙子,只是T恤配着短裤,显得整个人高挑白皙,马尾一荡一荡,有些像还在读书的女生,也有点像第一次见面,走在雨里缩成一团,捂着脸强忍着难过不安,黑色的秀发顺着脸颊湿润蔓延,回望时透露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稚嫩。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靠得近了,喻棠很自然地望着他,像是看了几秒,略做端详。

    薄越注意到对方的动作,不禁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微微颔首,便于人看得更仔细一些,胸口深重的阴郁感短暂消散。

    “我脸上有什么?”男人的声音低低带笑。

    喻棠很认真地看了他几秒,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眼神坦荡地道:“吃晚饭的地方能让我定么。”

    她回身,指了一下对应的楼层,目光不变。

    薄越跟着望过去,两个人又对视几秒,然后又是那种一如既往纵容温和的语气,笑着,好。

    为了方便,喻棠跟着人坐进车里,等进了地下停车场,二人又是一前一后,无话可一样进了电梯。

    薄越并没有问好的吃饭怎么成了到对方家里坐坐,只是沉默地顺从,自然大方。

    喻棠人开了门,鞋柜里翻找半天,丢给他一双拖鞋,回望这头立着的人的时候,忽然又叹了口气,是那种有些无奈的,摸不清是怎样的情绪。

    这头立着的人也没问叹息的是什么。

    摆设没有任何变化。

    薄越目光静静地扫过一样又一样的物品,最后落在了客厅内的那架钢琴上,背部肌肉总算放松了一些。

    这应该又是对方认知里破天荒的第一次,但对他显然并不是。

    对他而言,这里的每一件物品都带着熟悉的气息,薄越微微闭眼,靠着椅背养神。

    厨房里动作不断,他略略找回精神,朗声询问需不需要帮助,也被果断回以拒绝,因此值得正儿八经地坐着,偶尔朝着灯亮的地方投去一眼。

    客厅里有着微微的香气,不是源于香水,也可能只是人纯粹的错觉,像是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柔软。

    薄越依旧显得沉静,只是手下意识握紧,又慢慢放松。

    那道背影若隐若现,让他想起对方在自己怀中时,乖乖巧巧,十指相扣处略过的热度,让人蠢蠢欲动。

    可现在什么都没了,想找回来,也不是时候。他微微垂眸,收敛了动静,不露痕迹。

    喻棠没敢做口味太重的食物。

    她煲了个汤,随便炒了两个菜,又担心薄越口味偏西式,运用在费城时积攒下来的经验,另煎了两块牛排,脑子转得飞快。提前下班回家准备果然是对的。她也还没忘记这顿饭的初衷,因此压根不肯让外面的人来帮忙。

    回身交错间隐约能感觉到自门口处投来的目光,微微灼热,她只当是毫无觉察,按照两个人之间的日常相处模式继续进行。

    “我来吧。”

    然而饭菜大功告成,最后薄越还是进来帮忙拿了碗筷。

    男人像在自己家一样,准确地寻觅到对应的存放处,喻棠忙着照顾熬着的汤,没空回身,只是指点哪里有需要的东西,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他们还是如平常一样,并不十分亲密,但足够默契。

    喻棠食量不大,剩下的都由男人处理。

    对方也就姿势优雅讲究,却速度不减地处理掉了被分配的餐点。

    天色黑得透了,电视上开始播放最近的娱乐节目,潺潺的流水声间,能听到女主持夸张的大笑。

    喻棠是主动又把人赶出了厨房,安安静静地开始收尾。她收拾完一切,出门时脚步微顿,有点意外,又并不算特别意外。

    沙发上的身影微微侧着头,一动不动,走得近了,才显得有了些动静,有了些血色。

    男人睡着了。

    眼下泛着微微青黑,眉头微皱,终于流露出一点疲惫。

    “……黑眼圈都快成熊猫了,还问我脸上有什么。”

    喻棠暗自嘀咕了一句,是很直白的吐槽。

    她觉得很多人都得对。

    向来无敌的人显出弱点,这种情况最容易让人动摇产生出柔情,她蹑手蹑脚地拿着一床空调被过去,居高临下,又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目的也算达到了。

    在意识到薄越的情况应该比那位秘书先生好不到哪里去后,她发现自己的确非常明显地心软了几秒。这种心软让人暂时能忘记很多不愉快的,横亘在彼此之间的高墙。

    可能自己能做的事情并不多,但总能找个借口,借着两个人之间那种互相配合的默契,让人休息一会儿。

    他需要休息。

    喻棠从来认为,薄越在这方面也应该是普通人。

    这时,她垂眸站着,许久未动,隔了两步距离,静静远观,并没有在薄越旁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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