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2
一栋偏远的别墅, 被骇人的压迫感笼罩着, 成了一只黑色的眼睛。
临近街道边的车内坐着喻棠, 她下意识保持了僵住的姿势, 没有动弹, 心跳极快,皱着眉和车外的人对视。
薄越挑了挑眉,目光轻巧掠过, 好像毫无所觉,抬步朝着别墅门口走了过去。
肖柔整个人颤抖着, 死命地往门后缩,却耐不住力量在男人手中如同蚍蜉撼树,只能顺着往前磨蹭。
“我不, 我不走!薄总,救救我……”
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人,到这时候竟然爆发了惊人的力量。她一边摇摇欲坠一般地靠住一侧的男人,叫的称呼此时有些分不清指的是谁,只是央求着旁人救她。
即便实在这个时候, 她也并不是彻底失去理智,狼狈有, 并不是不堪, 而是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手脚颤抖,让人不自觉生出一股保护欲。
“姐,在这里, 你也不能让自己人任意妄为吧。”
薄阳的眼神压根就不往最后到的人身上分去一点注意力,只是死死地钳住手里的人,和指挥着黑衣人的薄杉面对面对峙。
薄越就站在最后。他静静看着还夹在两拨人中间的女人,目光淡淡。肖柔还欲在喊,挣扎间刚刚好对上这双墨色的眸子,呼吸一窒,整个人停了下来。
“薄总……”她的一句呼救卡在喉咙里,有些怯懦。
薄越不话,反倒是薄杉冷冷地笑了:“你叫的是哪位,在场我们都姓薄。”
薄阳转身一个眼神,屋子里一直负责看管保护的保镖也都冲了上来。
这些属下都被教育得极好,各自听老板得,分毫不管来者是谁。
薄越薄薄的嘴唇扯了一下,压根不试图和其他人沟通,他只是平静地问:“你要跟我走吗?”
对象目标非常清楚。男人投过来的眸色深沉,肖柔被那种扑面而来的暴风雨一般的宁静压制,整个人一抖,脑子里的思绪瞬间只剩下一条。她想起自己真实的身份,整个人没了力气,在两边的角力中,恍恍惚惚地坐了下来。
“过来。”
他一边平静地道,一边吩咐秘书:“带她走。”
黑衣人目光动摇闪烁,转头看向自己的老板。
薄杉没有退步,她背挺得笔直,问的很直白:“阿越,你一直明白事理,应该明白这个麻烦不解决,爸就不会安心养身体……”
薄阳噗嗤笑出了声,看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笑话一般,“姐,你怎么到这个时候,还要继续演那种孝顺女儿,真的不必了,对吧?”
他问的是薄越。
被问的人却依旧泰然,他仿佛是沉思了一下,表情不变,让保镖挡在身前,依旧没有回答,亲手把肖柔轻轻地扶起。
一群人聚在门边,在远处的人眼里,看起来像一块巨大的黑色矿石。
喻棠早就从那种战栗中回过神,她凝了目光,是画面外无辜的观察者。
她看到薄杉手伸到一半,周围一直候着的黑衣人都涌了上来。所有人散开的一刹那,猝不及防间,薄阳挥舞着拳头,对着薄越直直地冲上去。
“不好意思,今天你们谁都没法得逞……!”
话自切齿间挤压出来,薄杉被直奔过来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往旁边摔了过去,肖柔尖叫一声,划破茫茫的空幕。
事发突然,谁也没想到薄阳真就会动手。这头薄越躲闪不及,脸颊被险险擦过,被秘书扶着站稳,唇角留下一抹鲜红。所有保镖见势都闪了上来,各自迅速地挡在最前面作警惕状。
的确够疯的薄二少。他失了手,却依旧坦荡肆意,摆摆手冷脸让身后的人冲上来。
这种情况下,薄越手依旧把人抓的紧紧的,稳稳当当,肖柔目光定定,脚步下意识要往薄阳那边走,却只看见薄越越发寒冷的神色。
“走了。”
他又重复了一次。
这场闹剧看起来十分刺激,只是是别人的故事,画中人非她。
喻棠听到自己的心底涌动的泉水凝结成冰,原本所有还残留着的情绪一时间都无影无踪。
一群人从面前掠过,她闭上眼,只听见驾驶座开关的声音。
薄杉的司机终于赶来,连连抱歉:“不好意思喻姐,中间有点事,这就送您回去。”
车子驶离了别墅区。
喻棠在上面坐着,表情平淡,忽然道:“能换个目的地吗?”
刚才的事情谁都没料到会是这个走向。在那种情况下,薄越依旧保持了竟然的专注度和平静的面貌,这时坐在车后座上,面无表情。
肖柔又回到了从前那种拘束的状态。
在这个男人面前,任何多余的伪装都是不起作用的,加上今天动手的那一下,哪怕她心里此时还有些七上八下,始终对薄阳有些放心不下,这时也是一点动作不敢多做。
“不用紧张。”
声音响起的一瞬间,肖柔下意识点了点头,作乖巧顺从样。
薄越又慢慢地道,“你回公寓收拾一下,明天出国。”
“……啊?”
肖柔没反应过来,还有些愣愣的。她还有些余留的后怕,“为、为什么?”
薄越甚至没有多的话可,他非常的直接,显出一点不耐烦的口气,“我知道你担心二哥,但是如果还想要这条命,就按我的做。”
“你去了也不用安心,生活的地方很早已经安排好了。外语没白学吧?没白学,就够你暂时安稳生活一段时间。”
肖柔有些惊愕,甚至遗忘了被对方看的清楚的最后一些心思。
她问:“我这是,不能回来了吗?”
薄越轻描淡写,又重复一次:“如果你还想要你的命的话。”
事情已经进展到了这一步,完全没必要再把这步棋子摆着。薄越原本就是做的这个算,肖柔是他最重要的一步棋,但不把棋子彻底毁掉,也是他一向的底线。
肖柔似乎还有什么要的,却被彻底断。
“你的阿婆和弟弟不会受影响,你也能跟以前的身份彻底划清界限,”薄越沉着脸,像暗色中的一部分,“但如果不走,就不一定了。”
几辆车各自奔着不同方向驶去。风雨欲来,整个北城被黑雾笼罩。
喻棠表情不变,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淡定地调出备忘录,随便记了几笔什么。
车子行到西山,司机一点也没敢问她到底是为什么忽然改了主意,停了车,恭敬地了声慢走。
喻棠转过身,抬头看着面前的别墅,心情不上具体有什么波动。
她的直觉告诉了她一些事情,这让她第一时间还没弄清楚想法,下意识就找到了这个地方。
喻棠从来不觉得自己傻。如果真傻,她在很的时候就应该被流言蜚语摧毁了,也不会摸清楚,在喻家老宅,只有装空气人一条路可以安稳活下去。
西山别墅大门没开,她按了门铃,面对管家的询问,回答的也很从容。
“薄先生还没回来……”
管家的声音停了一下,略作沉默,“姐稍等,我这就来给您开门。”
应该是请示了什么人。
这压根也用不着猜。喻棠穿过花园,走近大门,非常神奇的是,她发现,自己对这里的布局,竟然有一点隐约的印象。
而这是仅仅来了一次的情况下绝不可能出现的事情。上一次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且情绪还激动,因而自然一点都没觉察到。
花园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植物,穿过去,能闻到正在时节的桂花香气。
走的越慢,她越发肯定一个事实:自己的记忆不仅有一段缺失,而且在这段缺失中,有很大部分关于薄越的事情。
喻棠被管家引到客厅坐下,没有动对方端上来的红茶,而是静静地扫视了一下,朝着角落里的一处钢琴走了过去。
喻棠轻轻地抚了一下,眸光闪烁,坐了下来。
她没有开琴盖,也没有别的动作,只是静静地沉思,仿佛对这架钢琴很有些熟悉。
“你上次来之后音乐楼怎么样了?哎呀,也没怎么变,就是换了里面的乐器,又重新翻修了一下,你也晓得,阿姨我是不太懂这个……”
旧钢琴中最熟悉的一架,就躺在眼前。
她抬手,置于其上,恍惚间有了种回到高中时光的错觉。
时至今日,问题虽然依旧很多,但终于能确定的事情有两件:她来过这里;薄越带她回去过音乐楼——对她极有意义的地方。
什么样的病人会需要到故地重游,喻棠这段时间查阅了不少心理学的资料,大体有一个不太清晰的推测。
薄越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纤瘦的背影。
他很慢很慢地走过去,嘴角的伤口被冰敷过,在脸颊上留下一道痕迹,衬得更加人更加阴郁。
“怎么不弹?”
薄越依旧从容,非常温和地问她。
喻棠动了动。她不知道些什么,但第一句非常明晰:“你到底瞒了我什么,还是不愿意告诉我吗。”
面前的人透着一种置身事外的凛然。之前见面时会流露出的不安和紧张被非常明显地控制住。
姑娘在伪装镇静,缩回了壳里。薄越想着,笑了一下。
“我也挺傻,但还没有傻到看不出你姐姐绕了一圈,为的就是把我带过去,”她没有回身,平静道,“当然,她可能的确觉得我挺蠢的。不过,你知道我在车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