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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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棠在对薄越抱有好感的那段日子里, 曾经以极大的热情, 创造出过不少偶遇。

    她的确算很聪明, 如果不作大胆的联想, 旁人是绝对猜不到她的意图的。而且也显得很坦然, 这点心思,被薄越看出来了,估计也不会有什么。

    毕竟那个人从来都是波澜不惊, 鲜少见情绪波动的时候。

    薄氏集团总部坐落的位置在城区中心,附近有一处较的剧院。

    一切还没开始之前, 喻棠为了时常路过,想都没想就重拾了大学跟着同学们养出来的所谓高雅爱好,经常顶着看剧的名义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注定, 她看的最后一部,讲述的是男女主人公本因爱好走到一起,却又因为世道感情动摇,一方出轨,最后分开。她当时还看着觉得没什么感慨, 后来才意识到,很多事情的确应证那句老话:世事难料。

    喻棠在那里遇见薄越的次数不算多, 但因为位置因素, 大概能算是薄家人都过照面。

    某一次恰逢劳动假期,她甚至遇见薄杉从剧院一旁的巷子出来,但因为那时根本不熟,所以两方一句话也没, 只当是其中的插曲。

    毕竟那时候的心神,投射的所有意念都凝结在一个人身上。而且实在话,也并不会存有任何的奢望。

    自由地表达自己的喜好,感情,这是艺术教给她的东西。喻棠那时候还非常坦然地以为,自己演奏爱恋主题的解读功力都随之变得深入了些。

    一个人的喜怒哀乐,这就是单恋会带来的东西。

    然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事发突然,天降灾祸,她能走出受困已久的心态就已经花了大力气。

    喻棠再醒来时,左耳边嗡嗡作响的杂音。

    她的手脚被松开,然而被关的屋子却是空空如也,除了躺着的床和一边的椅子外,只有头顶昏黄的灯光投射下阴影。

    耳边还有吱呀吱呀的转动胜,非常可怖。

    “……”

    呼吸也随着她醒来立刻变得更加沉重。

    因为手脚被捆绑太久,哪怕是试图抬手擦拭脸颊,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也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眼泪依旧止不住地往下掉,床上人的表情却并没有刚刚被困在后备箱时的痛苦难耐,而是纯粹地放空,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像主动放弃思考的木偶。

    脑子里昏昏沉沉,她非常清晰地明白,问题并没有随着那段记忆的觉醒,而变少。

    哪怕在这些记忆里薄越同她,的确是有过一段她曾经遗忘的日子。

    在那些日子重,两个人几乎是难以想象的亲密和睦。除了她无法给出任何反应外,几乎已经算的上一对甜蜜的情侣。

    那些曾经在面前闪现过的,幻象中的场面,竟然也都是真实的。温柔的抚慰,劝解,解释,甚至还有亲昵的动作,暧昧的吻。

    薄越为了让她能够收到一些正向的刺激,带她去了不少地方,其中就有高中时期的音乐楼。

    他扶着她,温柔地让人倚靠在怀里,什么都不,只是安静地坐着。

    “这里你应该记得住才对,”男人的笑闷闷的,非常清浅,“算了,看你这个呆呆的样子,还是抬回去比较好。”

    可惜一切都来的晚了些。

    她发现,电视剧里所写的那么多狗血的失忆剧情,竟然没有一种是和自己的情况对的上的。

    有人隐瞒下了一切,但是又为她制造了新的问题,有了第三者的出现。

    而且他展现出了不同于所有印象中的另一面。暴戾又直接,阴狠地透着杀气,怎么看都有些病态。

    这又跟丢失的那段记忆完全不同。

    ……薄越。

    她在心里干巴巴地重复了一下那个人的名字,心绪如起伏的波浪,原本膈应的,各种负面的恨意和厌恶,这时候都被掺杂了别的东西,变得五味杂陈,不明不白起来。

    但眼下的情形明显不容许她沉浸在波浪中。

    喻棠呆呆地流了一会儿泪,整个人并没有浑浑噩噩太久。她当然知道,此时逃命要紧,在稍微感觉到力气恢复了一半后,立刻开始艰难量起这处房子的摆设。

    这是一间空置已久的病房,除了没有床和椅子意外的器具,连墙漆都剥落了不少。星星点点,白色的碎片脱落一地,显出明显的老旧破败。

    在她的记忆中,并没有出入过类似的房间。

    显然,绑架她的人是有预谋有计划的,早早选了一处好地方,而且看房间的样子,很可能是出了城区。北城这样的建筑早在几年前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现在还不知道绑她的人到底为的是什么,但对方没有趁着她昏迷的时候直接动手,算得上不幸中的万幸。

    她半晌未动,凝了所有的心神来捕捉动静。

    确定许久没有响动后,她才跌跌撞撞地起身,一瘸一拐地往门口挪去。

    不出意外,门被从外面反锁住。回身后,发现窗户竟然也被从外面封死,根本不是徒手能拆开的封锁。

    喻棠站了一会儿,喘着气,迅速做了决断。

    脚比她想的状况还要差,后腕处铁青,长时间的捆绑让腿从直觉上几乎与脚分裂,光是站着就是一种折磨。

    她躺会了床上,回到自己最初的状态,以防随时有人进来。

    绑架她的人暂时看起来暂时不会杀她,即算不知道外面的时间,如果等到第二天,至少工作室和李嫣云会觉察处不对。这就是,从这样的情况出发,对方无论目的是什么,很有可能都要在今天以内解决。

    那就一定会有人进来。喻棠现在孤身一人,无法从这里逃出去,索性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很快,有人进了房间。

    仅剩的一只耳朵捕捉到了全部的动静。她控制住身体,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却听到对方轻轻笑了一下,是一道有些苍老的男声,带着一种了然的深意。

    “喻姐,醒了还觉得难受吗?”

    听起来很温和,奇异地令人觉得亲近。

    北城的雨越下越大。

    严正早先递来的消息非常明确,是司机醒了之后,在医治下恢复到了可以话的状态,却根本拒绝任何交流。

    “但他很明显,在提到亲人时,会产生一定的反应。”

    这就是突破口。

    而在很多事件中,以亲近的人作为条件相威胁,这样的情况并不鲜见。

    薄越手下的人早有动作,但发现,薄杉比他想象的更加谨慎。不仅找不到人,甚至身边连个可以下手,跟踪盘问的都没有,因为压根就没人离开北城。

    “她肯定安排了人长期跟踪监控,这就只能等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等某个情况,她不得不去找人。”

    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某种怨恨,让人会想要看自己所恨的人经历一样的痛苦。

    薄越根本无法保证,如果不斩草主根,喻棠醒来后的那番话会不会招到幕后人的注意,这种隐秘的危险,比起其他更盛。

    现在就就是那个情况,他坐在车后座上,能够听到自己飞快的心跳。

    一向痛恨的对象,一个病了,一个因为女人失去了父亲的偏爱信任,即将走入人生的最低谷。

    而这种机会,聪明人都会知道,不会出现第二次。

    薄父平生最讨厌的就是男人因为一己私欲失去理智。薄越便给自己造了个局和理由,让他成为失望的那一个,从而让薄杉愿意冒险动手解决最后的祸患,也让一切隐藏得极好的意图有了暴露点。

    这种敢于对自己弟弟下狠手的人,对旁人自然不会宽宏到哪里去。

    “找到了,北城的西边,有一座废弃的疗养院,薄杉手下有人过去,出来后开了车直接往机场去了。”

    “跟上。”

    他非常肯定,薄杉一定会解决掉凶手的亲人,让这个世界再没有关于那场车祸的证人。

    同类理解同类,他们都是披着温和精英皮的人,某种方面有着奇异的相似。

    车行驶的很快,为了确保安全,他让所雇的保安和心腹兵分两路。

    薄越捏着手机,眉目全是冷意。

    车在雨里飞速行驶,到达目的地时,天已经几近入夜。

    体格健硕的保镖不带一丝犹豫,率先冲了进去,一群人早有准备,各自全服武装,领头的更是熟门熟路,招呼各自分组成员往楼顶和地下室冲。

    与此同时,薄杉手机响动不停,她就好像一个捕猎者,并没有一丝的犹豫和动摇。

    所有的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薄越那边人已经到了!跟您想的一样,他们一直在监控我们这边的动向……”

    她起身,往楼下走去。

    客厅里空无一人,这里是东山,与薄越的别墅不过隔了几栋楼,连家具都没有,仅仅在楼上的书房看得出来,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薄杉没有停留。

    她一路向下,绕出大门,顺着进了地下室。

    空空荡荡的狭窄走廊,尽头是一处杂物间。

    她在门口站定,连灯也没开。

    “薄越到了。”

    消息发来的一瞬间,屏幕亮起,薄杉感到自己的笑意几乎要控制不住,浅浅地绽放出一个难得发自内心的微笑。

    他看起来还有些良心,哪怕爱不在人身上,对未婚妻还是有责任感的。

    该是不是比那个人要强一些呢?

    可惜千算万算,她也不会让事情出一点岔子。

    薄杉没有进门。

    她就在门外站着,像一个孤魂野鬼一般,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很多故事的结局,最终反派都会因为一时的疏忽暴露掉身份面孔,但她绝不会。

    第一,她不蠢,且一向擅长扮演;第二,她不是反派,只是一个扭曲的复仇者。薄杉认知明确,从一开始,就准备了诱导的假的目的地,并且把身边的人都派了过去。

    故事的最后,就她一个人,多完美。

    滴答,滴答。

    有指针在转动。

    过了好久,门内传来一声凄厉的女声。

    撕心裂肺一般,听起来像在抗拒着什么。

    “老实点比较好,”薄杉扯了扯唇角,轻轻的,像是在依旧以未婚夫姐姐的身份,对里面的人温柔话,微微叹息,“忘掉一些该忘的,总比丢了性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