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万字一更)
不过她也胆的很, 最多只是调皮喜欢逞强, 倘若代如颜当真, 她便立即没了调皮的模样, 乖巧的很。
代如颜虽喜欢同她一点亲昵的待在一处,可顾及她往日一顿不吃都囔囔着饿的性子,大抵是真的饿了。
两人这才离开这薄被,虽两人同榻而眠早已是习惯,只是每每至穿衣裳时代如颜总是不如她那般坦荡。
见她伸手便要拿那一旁的太监衣袍,代如颜微皱眉出声道:“你可不许再穿这衣物了。”
就算她全然不顾忌自己是个女子, 可这般穿他人的衣物,也实在是代如颜不喜。
“可这里没有旁的衣物了。”她睁着眼浑然不觉的应着。
代如颜伸手捂着身前的薄被, 起身叹道:“你侧过头去, 我去给你拿衣袍来。”
她却不依, 整个人粘了过来叹道:“阿颜不要害羞嘛,人家换衣袍从来都没有让阿颜不准看。”
“你……肚子不饿了吗?”
对于她这般故作娇滴滴女子的语调, 多数时候代如颜听着莫名就忍不住想笑, 可也知倘若一本正经的同她,指不定她还越发不肯松手。
果然这般一提,她便老老实实的伸手捂着眼念道:“我看不见了。”
代如颜可不信她会这般老实,便将薄被盖在她脑袋上, 这才转身去拾起那被她扔在一旁散落的裙裳。
夏日里衣薄的很,代如颜轻系上衣带,便隐约察觉那胆的目光,可也不戳穿她只是轻声笑道:“不许看了。”
先前有好几回她都有从鼻间流血的事情, 虽女大夫也只委婉上火,可代如颜细问那女大夫方才闺房之事须节制。
代如颜虽面色不惊,可到底还是女子,脸颊微发烫的记了下来。
那一旁的人却还将头闷在薄被中囔囔道:“阿颜居然又凶我!”
“你可以将薄被放下了。”代如颜走近着。
“不放下,以后我见阿颜的时候,都蒙着眼省的让阿颜不许这,不许那。”
“别闹了,这天气了,心你脸上也捂出热痱来。”代如颜着,便伸手扯下她面前的薄被。
只见她闭着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代如颜指腹轻描绘她眉头,她便调皮眉头轻佻着。
“别动。”
“为什么?”她耐不住的睁开眼问。
代如颜笑了笑应着:“我想好好看看你。”
她嘴角上扬地望着:“不许阿颜看我。”
“这话是什么意思?”
“谁让阿颜刚才还不准我看?”
这两者怎能相提并论呢?
“你难道刚才当真听话的没头看?”代如颜指腹轻揉她那软软的耳垂。
只见她眼神躲闪,显然是没料到代如颜会这般问起来。
一时亭内安静了下来,好一会她才闷声:“就偷看一点点而已啦。”
“哎呦!”她捂着代如颜捏着耳垂的手,很是夸张的望向代如颜:“阿颜你掐我?”
代如颜轻捏她耳垂笑道:“我哪里使得这般大的力气了?”
她这才恢复平静应着:“我肚子真的饿了。”
“谁让你刚才闹这般久。”
这般着,代如颜方才起身去给她寻了衣袍,待她欲换上时,还故意学着代如颜的话,要求不许偷看。
静坐在一旁的代如颜饮着茶水,侧头看向一旁平静的池水,不一会耳旁便听见她那的脚步声临近。
她挽起袖袍自顾自的洗漱,代如颜放下手中的茶盏:“明日便欲设宫宴,你要来吗?”
“那个新夫人也去?”她不满的看了过来。
“嗯。”
“我不去。”
代如颜侧头望向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俊不禁,只是本来也就不想她去,便也没再开口讨论。
待宫人备上饭菜,她显然性子不满,大口的吃着米饭也不爱话,代如颜担心她吃的太急,忙给她盛了份汤:“你慢点吃。”
“我不!”她伸手接过汤欲急忙喝时,代如颜忙:“心烫!”
可惜为时已晚,她被烫的脸皱成一团,可却还是生生将那口中的汤喝了下去。
代如颜心疼倒着茶水:“这可是煲了三个时辰的汤,你张嘴让我看看。”
她摇头,伸手接过茶水慢慢饮着,待缓和下来方才开口道:“没事。”
虽然她这般着,可她方才那模样可是装不了的,偏偏她又逞强,代如颜也只得如实:“我设宫宴是欲处理太傅新夫人在朝堂与你为难一事。”
“此事我已严令禁止朝堂提及此事,阿颜不用在劳心此事的。”
代如颜何尝不知她在朝堂同那群妇人大怒,并且严令惩治,可是妇人口舌可不是严令能阻挡。
更何况那太傅新夫人挑拨此事,显然是因着对皇帝的不敬,倘若不严加处理,这便是让宫国百姓看皇帝的笑话。
自古哪有皇后立寺庙,这将皇帝的威望至于何地?
只怕这一邪风不压,日后她在朝堂上恐怕更是难以执行新政。
或是因为代如颜兀自思量未曾言语,她捧着汤碗问:“阿颜你生气了吗?”
“没有的事。”
大抵是谈到正事,她便也就不再闹腾,安分的口吃着饭菜,只是代如颜见她吃微辣的蘸料神情有些不对劲,猜想她应是烫伤了嘴。
待用饭后已是临近傍晚,她忙着处理批阅奏折便没空同代如颜笑,一时亭内寂静无声。
代如颜忽地响起她问自己有什么不正经的喜好,便想起除却看书下棋,好像还从未她抚琴过。
便让宫人摆设琴,许久未曾碰,代如颜不禁有些紧张,好在倒也还算熟练。
琴声自亭内悠悠响起时,那落日像是投落在那一旁的池水中,映的池水泛着金光,蜻蜓时而在莲叶间停下,而后又匆匆而过。
待一曲停下时,她却捧着奏折忽地:“阿颜再弹下去我可就困了。”
代如颜不禁一愣,心想难道琴技退步了?
便起身走至她身旁,只见她眼眸间确实是疲倦的很,抬手轻揉她眼旁,她整个人便倒了过来。
“累了?”
“嗯,有点困。”她枕着膝,一手举着奏折:“赵廷这段时日忽地称病,闭门在府中不愿去来,阿颜可知其缘由?”
代如颜眼眸望向她那因着思索问题而微皱的眉头叹道:“许是他真病了吧。”
“那他夫人都不守着他,每日都还上朝。”
她这般哀怨的埋怨,仿若她成了那赵廷一般,代如颜指腹捏着她脸颊道:“公事私事自当分明才是。”
“我可不管这些,要是哪天阿颜生病,我可没心思这烦人的奏折。”
“傻,那你不又给了那群大臣参奏的机会了?”
“管他呢。”她眨着眼目光从奏折移开,望向代如颜道:“阿颜一定要好好才是。”
透过她那明亮的眼眸,代如颜便知她心中还是在担忧那半颗丹药的事,轻声应着:“好。” 直至深夜她才批阅完奏折,代如颜守着一旁陪她,不由后悔昨夜不该缠着她才是,对于亲近一事,倘若代如颜不抵抗时,她几乎没有半分克制,这才误了公事。
却不曾想她沐浴过后,却满是精神凑近:“让阿颜等久了吧。”
代如颜迟疑看她那满是笑意的眼眸,原本欲回绝的话,便也不出口,也只得由着她胡来。
好在这夜她累,也就没有闹腾太久,次日她精神极好的便去上了早朝。
而宴会是在傍晚时举行,她处理奏折时,代如颜正换上衣裳,化着妆容,宫人在身后整理着那长长的裙摆。
“阿颜你真的要这样子去吗?”
这话她已经问了不下数十遍,代如颜嘴角轻扬起,挥手让一旁的宫人退下。
代如颜缓缓走向她那方,便见她手握着奏折心不在焉的很,只得伸手捧住她脸颊:“半个时辰,我便回来陪你用晚膳。”
“我也要去。”她整个人突的凑近,轻啄了下代如颜才抹上胭脂的唇。
只见她那唇旁也染上嫣红的胭脂,她还满是得意的笑道:“真甜。”
“你昨日不是不去的吗?”代如颜指腹温柔擦拭着她唇旁的胭脂,眼眸里满是笑意的。
她伸手扯住代如颜垂落的衣袖耍赖道:“我不要阿颜扮这么好看的出去见人。”
“可这一身不是刚刚问过你了吗?”
话语便停了下来,显然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胡八道,代如颜弯着眼眉低头亲了下她抿紧的唇瓣:“乖,你今日的奏折可多着呢。”
“那些夫人肯定也扮的妖娆,阿颜不许看她们。”她仍旧不松开扯着代如颜垂落的衣袖。
“好,我不看她们,只看你一个人。”
她却又莫名丧气念叨着:“我也想穿好看的衣裳,也想往脸上抹香香的胭脂,还想跟阿颜穿情侣装。”
听着她念这一大段话,代如颜放才知她的怨念原来还有这些别的缘由。
好一会她才懂事的松开手,眼巴巴的望着代如颜离开内殿。
代如颜笑了笑侧头,便见那呆呆正张望的人,她害羞的忙转身跑回内殿,俨然没有半点君王的威望,好似这么些年她在自己面前就不曾变过。
只是担上君王的重担,她每日应付的事便极多,更别提她那些寻常女子的爱好,于她而言却是极容易为人诟病。
当然这些她多半都只是在自己面前玩笑话的,却从不曾真正的埋怨,因为她知道只有了这帝位才有如今两人的安稳日常。
宴会上众夫人扮的花枝招展,面容上的妆容更是艳丽,因着如此这也是代如颜不让她随同的缘由之一。
那新夫人几番探来的目光,着实让代如颜很是不适,侧头望去便见这新夫人眼眸中满是敬佩。
代如颜起身入一侧长廊,那戏台上的戏仍旧在唱,新夫人随之走了过来行礼道:“皇后娘娘这就乏了吗?”
“本宫的去留难道要向你汇报吗?”
那新夫人顿时挺住,面容上的笑意也僵住,一时也不敢再向前走近。
“皇后娘娘息怒。”
“听闻太傅赵廷病重,你作为他夫人,就该安分些才是。”
“皇后娘娘您的安分是指如今朝野上讨论的关于寺庙一事?”
代如颜皱眉走近道:“你如此大胆,公然藐视陛下,当斩首示众!”
新夫人跪在一侧低声:“皇后娘娘您哪样不比陛下强?难道甘愿屈居在这后宫里?”
那自一旁护卫手中拔出的剑,刺中新夫人身旁跟着的奴婢,代如颜笑了笑道:“难道你认为本宫有篡位之心?”
“皇后娘娘您一心为陛下这是满朝文武百官皆知,只是听闻陛下早先曾招揽妙龄女子入宫,想来皇后娘娘也定然是伤心的。”
代如颜拔出剑,看着那倒向一旁的奴婢眼眸里还满是困惑,而这新夫人显然也被吓得不轻。
只是不曾想这新夫人竟然因为自己而起了妒忌之心,代如颜更是容忍不得旁人对她有半点不敬。
便将手中的剑轻搭在这新夫人的脖颈旁细声道:“那妙龄女子一事是本宫安排入宫,与陛下没有半点干系。”
新夫人眼露不解,代如颜收回剑:“明日起你便不必用上朝了。”
“皇后娘娘!”
代如颜回侧过头来,手中的剑还滴落着鲜血,眼眸满是杀意地望着这欲言又止的新夫人轻声道:“有些事你倘若聪明的很,就该烂在肚子。”
“是,皇后娘娘。”新夫人眼眸满是绝望地低头应话。
那奴婢是赵廷派的人,而先皇遗诏不见,可想而知赵廷如今该有多慌张。
当年宫良可是叛乱罪名在身,赵廷乃朝堂大臣唯恐被牵连,毕竟私藏先皇遗诏那反叛之心昭然若揭,更何况代如颜如今越发确定宫良将她是女子身告知赵廷。
这事必须要止于赵廷之口,那新夫人定然也是知情,代如颜将手中剑交于一旁护卫,拿起帕巾擦了擦手。
天色虽晚,不过也还来得及陪她用晚膳才是。
代如颜并不急于处死赵廷,是因为没有找到他出错,可如今新夫人给他捅出一个篓子来,那便正好一并解决了才是。
脑中忽地响起一声冷笑,随即便出声道:“好阴狠的计谋,这新夫人对你可是忠心耿耿啊。”
“倘若是你,难道会手软?”
“本宫可还记恨着当初宫良伙同那李待诏让她坠马一事,当时那赵廷可是没少出力。”
或许是因着清菱草的缘由,代如颜现在也能体会这人话语中的杀意,甚至偶尔还能看到当时她坠马时的场景。
真真是触目惊心的让代如颜整颗心都跟着她从那马背上坠下。
可偏偏代如颜只能在一旁看着,看着那个不是自己的自己,像是疯了一般的跑过去。
自己连带跟了过去,那四散开的马匹纷纷停了下来,代如颜注视着那马场上的每一个人,仿佛还能看到宫良的杀意,连同那一旁看热闹的大臣们更是冷漠无情的脸上没有半点伤痛。
好似那满身是血倒在一旁的她,如同被抛弃了一般,那一刻代如颜能感受自己那仅存的理智已然崩塌,甚至整个脑袋里都在叫嚣着杀了他们!
可代如颜却清晰听到自己悲痛的呼唤,目光缓缓望向那另一个自己紧紧搂着那昏迷不醒的人。
代如颜方才发现自己竟然不敢上前,即使知道这已经是过去的事,可当这段记忆浮现在眼前时,那撕心裂肺的绝望让代如颜疼得厉害。
甚至都不敢走近,害怕她就这般不醒来,再也不会回来了。
所以只是远远的望着,那个如同疯魔一般的自己叫嚣着让人关押那批官员,而后来那马场上所有的马匹也被当场斩杀,顿时大臣们面色俱异,仿若他们这才开始担心起自己。
鲜血的味道好似窜入鼻间,代如颜安抚自己这只是一场梦,可还是想要唤醒那个已经疯魔的自己。
你该为她找大夫才是,否则就算你杀光这马场上所有的人,那她也不会醒来的。
可是那个绝望的自己早已失去任何理智,代如颜只得逼迫自己一步步的走近,当看见她侧脸满身鲜血的时候,代如颜方才知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绝望。
因为那阁楼时自己也是这般无助的搂着那满身是血的尸首。
她像是没有气息一般的被自己搂在怀里,而那个濒临疯狂的自己眼眸除却杀意之外,便只剩下空洞无神。
再不救她,她真的会死!
代如颜努力想要自己出声,却发现自己根本触碰不到她。
直至那空洞无神的眼眸与代如颜对视,代如颜才清晰看见那眼底的无助。
“我没保护好她。”
“她还没死!”
“不,她死了,你看她都不动了。”
代如颜看着自己脸颊上那已经分不清是她的血,还是流淌的泪,心疼伸手拥住自己轻声道:“你冷静点,否则我们真的救不了她的。”
“对不起,我没能好好保护她。”
好似就在那一瞬间,代如颜夺得所有的意识,也能再一次亲手拥住她。
即使时隔多年代如颜再回想时,也仍旧眼眶不禁温热,为那倒在血泊之中她,也为当时无助的自己。
代如颜缓过神来,眼眸轻眨又恢复往日里的温柔迈入殿内。
她正懒散的站在窗旁逗鹦鹉,而那一旁散乱的奏折显然已经被批阅完了。
宫人退避在殿外,那敞开的几扇窗户让殿内亮堂了许多,只是临近傍晚显得有些昏黄。
那身着深蓝色衣袍显得整个人要沉稳许多,代如颜虽看着不习惯,不过她肤色白皙穿什么样的衣袍自然都是好看。
因着她年岁的增长,加之她在朝堂的历练,她也不像从前那般容易被人看出心中所想。
只是她向来在自己面前从不遮掩,所以总是如闺阁少女一般闹腾,代如颜喜欢她这般,也由着她这般闹腾。
好似一切犹如当年庭院里一般,她总是想方设法的想要同自己多待一会。
这般看着代如颜一直未出声,她忽地侧过头来满是笑意的:“你要站在那偷看多久啊?”
代如颜笑了笑不语,只是径直朝她走近,直到伸展手轻拥着她方才停下。
她像是吓了一跳一般,忙伸手扶着低声问:“怎么突然整个人就粘过来了?”
“你不喜欢?”
“喜欢啊。”她侧脸蹭了过来,像是笑着的:“可是你走之前还酷酷的很,一回来突然粘人的紧,我有些不适应。”
显然她是喜欢的,因为代如颜很感觉她的手臂紧紧环绕住自己,甚至代如颜还能听到她毫不掩饰的心跳,正砰砰地响着。
这砰砰地声响代如颜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因着往日里亲近的时候她的心也会跳的尤为的快。
“九……”
“嗯?”她眼眸明亮地望着这方,像是移不开一般的粘着。
代如颜却喜欢她这般专注的望着自己,甚至希望她永远都只要这般望着自己一个人就好了。
“我给你缝制女子裙裳,好不好?”
“真的?”她弯着眼眉像是不敢相信的问着。
“嗯,你不是你也想穿好看的裙裳吗?”
她开心的面容上的笑意至晚膳时也不曾退下,只是在喝汤的时候忽地又开了口:“还是不要了。”
“为何不要了?”
“做衣裳很累的,更何况我在宫内又穿不得。”
代如颜笑了笑应道:“谁九穿不得?”
“这要是传出去,定然是个麻烦。”
“傻,我能那便是能,难道我做好衣裳你不穿上试试吗?”
她捧着汤碗好似又没了顾虑,只咕噜咕噜地喝着汤,显然是难满怀期待的很。
待盛夏过后便临秋日里,赵廷因病去世,连同其府邸里的夫人妾室也都一一染病,一时朝中对于空缺的太傅之位,纷纷各藏心思。
代如颜缝制着裙裳听着她念叨赵廷死因时,眼眸微闪便只一笑而过。
因着她比寻常女子要高,男子衣袍同女子裙裳相比总是要复杂许多,因此耗费代如颜不少的时日。
她从一堆奏折中探出头来时,代如颜佯装不知仍旧在捉摸应当用什么花纹较为合适。
“阿颜……”她起身手中捧着奏折,忽地很是乖巧的坐在一旁,眼眸直直的望了过来。
“何事?”
“太傅一职,我想让秦华来担任,阿颜觉得怎么样?”
代如颜忽地皱眉,那指尖上被刺了下,鲜血冒出来时,便即将手从衣裳移开,省的这新衣裳沾了晦气。
一时便没注意方才她的话,待回神时她已经捧来膏药纱布,满是认真将药膏涂抹在那指尖。
“这殿内有些暗了,该点上几盏灯才是。”她严肃的着。
“嗯,是有些暗了。”代如颜目光落在她那满是认真的面容上,便再也移不开眼。
直至包上纱布,她才松了口气,点亮一旁的灯盏,殿内方才亮了起来。
代如颜拾起一旁的针线问:“你方才同我什么?”
她忽地愣住,眼眸满是空洞的望向代如颜问:“我刚才要什么来着?”
果然刚才那般认真的样子还是不适合她,唯有这般傻傻的她,代如颜看着才觉得习惯。
待好一会她才想起是关于太傅一职的事,其实对于秦华代如颜一直都是保持戒备。
只是她提起青岭南战役秦华率领兵马及时来助的功劳,代如颜更加对于秦华戒备心极重。
一个能藏纳兵马的人,又是深受先皇老钟,而且还曾背叛她。代如颜自然是不放心,只是听她对秦华才识赞赏,况且她那般心翼翼的样子,实在让代如颜不忍心拒绝。
毕竟秦华确实是能人,否则代如颜当初也不会留着他。
当然这并不是她这般郑重向自己明的真正缘由,太傅一党如今没了赵廷,倘若此时提秦华入职,对她而言无异于如虎添翼。
只是代朗所持有的代氏一族如今俨然就是皇后权威象征,倘若提拔秦华,那必然朝堂上会引起各种无端猜疑,甚至还会有暗中生事者。
她自然不在意这些,否则当初她就不会强推新政,更不会几度更改宫国律法,连同群臣排斥的新修水利,她也能力排众议。
代如颜清楚她只是需要自己的信任和支持,因为她重视自己的看法,但凡代如颜当真不喜的事,她决计不会碰,就如纳妃一事她甚至可以不顾自身颜面向群臣撒谎身体不行。
对于此事代如颜后来得知时,见她还满不在意自己名声,心里又气又有些想笑。
她这人真当做起事来,便是什么都不顾,当初偷亲时是这样,不顾一切请婚时也是这样。
过了这么多年,代如颜自然也早有准备,只是仍旧挡不住她那满脑子的异想天开。
深秋时节里多雨,外头昏暗,殿内便也只能时常燃起宫灯照明。
她伸展手臂满是欣喜的看着这身衣裳,眼眸里透露的喜爱,哪怕不话也能让代如颜看的出来她是喜欢的。
为了这衣裳,可是耗费代如颜不少的心神,待耐心替她系上时,她才像是缓过神来一般:
“阿颜这衣裳好好看啊!”
待代如颜松了手,她自个站在镜子照着,弯着的眼眉间满是笑意,就这般看着,代如颜恍若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又快了些许。
好一会才见她侧过头唤道:“阿颜等来年上元节我就穿这身衣裳陪你一块出宫玩吧?”
陪我?
代如颜笑了笑不语,低头饮着茶水,侧头望着那正自个翻开代如颜往日里摆放的胭脂,轻哼莫名欢快的调。
不等她出声,代如颜也知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不禁想到上元节那时天寒地冻,这身衣裳可就太过单薄了。
一恍神她就已经捧着大批的胭脂盒坐在一旁,眼眸闪亮地望着代如颜道:“阿颜……”
这意思已然是再明确不过的了。
虽女子爱美,可不想她尤其喜爱,每每代如颜替她画上淡妆,她捧着铜镜便能自个看上半天。
代如颜眼眸便随着她而转,伸手轻拿开她捧在面前的铜镜道:“傻,哪有自己看自己这么久的?”
她整个人凑了过来,手里举着铜镜整个人靠近着:“阿颜你看我们两个人。”
“怎么了?”
“你再看看嘛。”
“我们两个人怎么了?”对于她有时候莫名的举动,代如颜实在是猜不透她的用意只得开口问。
“难道没有发现我们有点像吗?”她忽地很是正经地看了过来。
代如颜每每见到她这般正经的时候,总是会禁不住笑,指腹轻描她眉头应着:“你眉似弯弯的笑眉,我眉头如柳叶一般,而你眼眸动人,我多是沉静的很,且不旁的不像,眼可是最能辩识一个人的了。”
她忽地无奈的凑近亲了下代如颜抿紧的唇:“是神态啦。”
“神态?”代如颜欲细细量,她却侧开头,怀里抱着铜镜念叨:“明明我都看出夫妻相了,被阿颜这么一好像又感觉只是我瞎想什么呢。”
夫妻相?
代如颜笑了笑,伸手轻拥着她,亲了下侧脸:“我们就算像,那也是妻妻相才是。”
她嘴角上扬着回亲了下,虽然仍旧念叨:“那你刚才还不像?”
其实像不像对于代如颜而言,并不重要。
只是代如颜想让她开心,所以才这般而已。
待夜深时她还舍不得换下那身裙裳,代如颜轻牵着她绕过屏风安慰道:“早些睡吧,否则明日还要上早朝呢。”
她紧了紧握住代如颜的手忽地唤着:“阿颜……”
“嗯?”
“要不,你再给我多做一件吧?”
“好。”代如颜侧头看向她那满是期盼的眼眸,又不忍心拒绝,可做一件衣裳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事事亲为的话至少也得需几月。
待她换下那裙裳,安心躺在一旁时,代如颜伸手轻揽着她,她便粘了过来,亲了手代如颜侧脸念着:“阿颜我好喜欢你啊。”
“夜深了。”
她却不依,指间轻握着代如颜衣带道:“这世上最喜欢阿颜了。”
“夜深了。”
“阿颜也一定最喜欢我的,对吧?”她眼眸满是欢喜地凝望着代如颜。
那拒绝的话语便能变成一声轻叹,代如颜只得由着她胡来,只是伸手侧头望见那明亮的灯盏尚未熄灭时,不禁觉得有些刺眼,伸手微挡住眼前的光亮。
可那停在耳旁的一声声轻唤,确实代如颜怎么也拒绝不了,只得轻声:“你慢点。”
“我知道阿颜喜欢什么的。”她笑了笑轻啄代如颜抿紧的唇,而后便忙了起来。
这人真是一旦不正经起来就一点不懂的女子的害羞。
殿内时而响起那细语时,好似连带那烛火也忍窥视,那窗外的秋风遮掩住深夜殿内那浅浅细语。
时日辗转入冬时,代朗喜得幼子,皇后便在宫内设宴。
宴会上热闹的很,代如颜忙着操办宫内事务,便由她同兄长在里头闲聊。
待傍晚时宴会结束,她却好似舍不得那孩子,心翼翼的将孩子还给兄长,而兄长好似担忧的不行,忙抱走那孩子。
代如颜伸手轻握住她垂落在袖袍中的手轻声问:“九喜欢孩吗?”
她侧过头笑道:“原来孩子的手好软啊!”
只是因为这个?
“我才知道原来那楚飞侯爷的女儿看着年龄虽,可武功却那么厉害,可怜兄长只能被欺负的份了。”她紧了紧代如颜的手,凑近了些。
代如颜见她当真没有旁的想法,便也松了口气,只是同她解释道:“听闻那楚飞侯爷的女儿亲口指定要我兄长娶她。”
“哎,兄长真是可怜啊。”她虽是这么,可面容却高兴的很。
听闻朝堂上代朗偶有使手段,每每都被她抓住,可她也不闹也不同自己,只是一个劲与代朗作对。
大抵这是瞧着代朗被欺负,她心里开心?
虽然代如颜不是很理解,不过见她心情不多,便也就随她了。
黄昏之时,从高处俯瞰整个皇宫,甚至都看不到宫墙,可想而知这皇宫可是辽阔的很。
她忽地凑近着亲了过来细声:“我方才同时兄长开玩笑,倘若晚年无子,就靠他那个孩子了。”
难怪她方才珍视的模样,原来只是为戏弄代朗,那倒真的是自己多虑了。
往日里她想来就只喜欢粘着自己一人,从未表现过对孩子的兴趣,以至于代如颜见着她那般还怕对孩子有兴趣。
心里婉转万千,代如颜抬手轻揉她耳垂,无奈的叹道:“你呀,真是调皮的很。”
总是仅凭一举一动,都能让代如颜多想几分。
“没办法,谁让兄长总是图谋不轨。”她也不躲反而侧着头靠近了过来,满是灿烂的笑着:“不过兄长没有阿颜狡猾,我一下就能抓住他把柄。”
“九觉得我很狡猾吗?”代如颜眼眉轻佻的问。
她眼眸微转,显然在思量着要怎么婉转局面,代如颜笑了笑亲了下她那侧脸。
便见她有些惊讶地:“阿颜你居然在外面亲我了?”
“在外边亲你怎么了?”
“难道不会觉得羞羞吗?”她调皮的回亲了下代如颜抿紧的唇。
代如颜停顿着应道:“这还不是因为你。”
她点了点头,像是很是满意地:“因为我这么可爱,阿颜肯定也想亲亲的,对吧?”
这人总是这般直白的很,偏生代如颜总是如何应对是好,只得侧头看向这恢宏的皇宫应着:“嗯。”
身旁的人果然一旦高兴了起来,整个人便越发喜欢粘过来。
待日落之时,整个皇宫显得尤为安静,似历经数百年的沧桑,一旁的她忽地叹道:“一起看黄昏的感觉还是有些落寞,不如下回我们一起去看朝霞吧!”
“你清早起的来吗?”代如颜紧了紧握住她的手,侧头问道。
她却忽地伸展手臂,整个人抱了过来:“哼,阿颜就不能再多给我面子吗?”
虽然四周的护卫宫人们都低着头,可代如颜多少还有些拘谨的很,只是伸手握住她手腕让她乖乖站好。
“阿颜我算改进科举制度,你要听听我的新想法吗?”她忽地眼眸里满是认真地。
代如颜眼眸倒映她那满是坚定的眼眸,便知她一旦有什么新想法,那自然是什么都阻止不了的。
“好。”
反正日后还有漫长的日光由着她折腾,代如颜也乐意陪着她去做她想要去做任何事。
那一旁的夕阳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投落在一处,好似连同这数百年基业的皇宫融为一体。
科举新政推行,由秦太傅全面负责,在宫国内新设学堂,修订教书,一改数百年宫国推行的科举制度。
而本应历经数十年方才能完成宫国内新修水利的工程,只历时十五年便完工。
一如多年的习惯,宫玉早早的起来准备去上早朝,只是如今的宫玉还得经历一道特殊过程才能上早朝。
“阿颜,你我这皱纹画的好么?”她正执笔对着铜镜问话。
而那铜镜里的代如颜还正在屏风后系着系带,显然还腼腆的不愿回话。
宫玉只得耐心的等着,直至那美人从屏风里出来,走近看了看道:“嗯,挺像的了。”
谁能想到那丹药居然是真,甚至过了这么些年,宫玉为了掩人耳目还只得画老。
而代如颜就不用,左右都很宅所以每天都是美美的,反正每日里见的最多的人就是宫玉,而且旁的人宫玉当然是会拦住不让见。
早朝时那代朗已然蓄上大把胡子,而秦华也已然步入中年大叔行列,朝堂上的大臣虽然换了一批又一批,不过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暗地里针锋相对。
夏日里宫玉得了空还是最爱同代如颜亭内纳凉,冬日的话两人便紧待在内殿,左右都不喜旁人来扰两人难得清闲日子。
只是过了这么些年,宫玉对于皇帝这个一直不能退休的职位感到心累,可是这么多年心血倘若所托非人,那宫玉也得吐血不可。
将这些烦恼同代如颜了之后,宫玉没想次日宫内便传出皇后有孕。
甚至没到宫玉反应过来整个都城都已经知道皇后有孕,这数十年皇后一直未曾有孕,民间种种流言层出不穷,甚至对于皇帝还有暗讽之意。
不过这些都不是宫玉在意的重点,而是代如颜怎么会突然有了!
谁的孩子啊!
就在宫玉心里已经准备一万种法找代如颜询问孩子他爹的事时,代如颜饮着茶很是镇定的:“孩子是假的。”
宫玉一懵,整个人揽住代如颜委屈极了的:“的你怎么都不跟我一声呢?”
代如颜笑了笑抬手轻揉这总是像孩子一样撒娇的人念着:“只是我们现在确实需要个孩子。”
“啊?”殿内忽地传来一声大喊!
“我不要,阿颜有孩子就不疼我了。”宫玉紧了紧抱住代如颜的手臂碎碎念叨着。
“你乖,等有了孩子我们就离开这宫里吧?”
宫玉一下又停了碎碎念,眨着眼问:“出宫玩?”
“就知道。”代如颜无奈指腹戳了戳这软软的脸颊叹道:“我们容颜不变,最是容易被人当做异类,你整日里处理政事也累,何不借此机会休息?”
宫玉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凑近便是几个香吻,话语含糊不清地:“就知道阿颜还是爱我的。”
“你……”代如颜无奈伸手捧住这亲的没有半点章法的人,低头轻啄了下那唇:“乖,别闹了。”
“再亲一下嘛。”宫玉嘟起嘴念叨着。 代如颜只得又亲了下:“好了,不许闹了。”
“那阿颜准备好孩子了?”
“嗯,已经选好了。”
宫玉听完代如颜的话,才缓过来自己突然就要喜当爹了。
虽然这娃是用来接班的,不过天大地大,对于宫玉来还是阿颜最重要。
于是乎,十月后宫国皇帝老来得子的消息传遍整个宫国,甚至同宫国临近的番国都也此送来祝贺。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等一个孩子能成事那至少等十来年。
最初时宫玉还忙享受这养娃的时常,可知道代如颜显然对那孩子越发认真时,宫玉莫名燃起一种久违的危机感。
而且还是一种比情敌还要更有敌意的危机感。
于是宫玉每天都同那孩子一并同代如颜讲课,起初代如颜还很是不愿,不过后来也挨不住宫玉软磨硬泡,所以便只得同意。
只是代如颜也未曾想到,宫玉竟然还真的就这般坚持了下来。
直到宫玉某天发现这孩子乖巧又懂事,也就没了争宠的意思,每日里仍旧同代如颜美美哒过日子。
终于等宫玉用了二十年宫国国力日渐强大之时,皇帝突逢噩耗驾崩,当日皇后也随之病逝,太子当即继位。
宫玉同代如颜乘着马车离宫时,竟然还有些舍不得,一时情绪还有些低落,莫名怀念跟那群大臣斗智斗勇的时候。
只是这些情绪只维持了三天,对,当三天后宫玉同代如颜来到人杰地灵的南镇边疆开始土豪的日子,宫玉完全忘记那任劳任怨的皇帝生涯,并且表示再也不想每天累死累活的批阅奏折。
传闻有宫国富商在各番国大肆购买豪宅,且都是用真金白银,出手阔绰的很。
坊间时常传闻那是两美貌女子,身价不菲,且身旁养着一大批的暗卫,每每到各国之处,便大肆挥霍。
只是一直以来都无人见识这两女子真面貌,也无人知这两女子姓氏,好似凭空捏造便出来,而后又悄无声息的出现,却又无人知道她们真正的落脚点。
后来这还引来不少番国人以为宫国盛产黄金白银,纷纷赶至宫国来访,在一定程度上让宫国在众番国中的声名远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