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字万字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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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至日近黄昏时, 她才醒了过来, 只是整个人还有迷糊的很, 代如颜替她系着衣袍, 她整个人乖巧的靠着,倒是难得安分起来。

    重新替她束上发,她那脸颊旁的红点也已虽浅了不少,不过代如颜还是替她又抹上一层药。

    她亲昵的伸手搂着代如颜,好似还困的不行细声:“今日又没上早朝,宫国历任皇帝可没有我这般多次数不上早朝的了。”

    “九累了, 自然该好好注意才是。”代如颜指腹轻刮了下她侧脸安抚着。

    “这都是阿颜的错。”她伸手抓住代如颜的手便轻轻咬了口,埋怨地念道:“害的我昨晚都没吃上热饭。”

    代如颜微低头蹭了蹭她脸颊细声应着:“昨夜九睡的那般熟, 我也不忍心再唤九醒来不是?”

    她紧闭唇瓣显然是算不理会, 稍稍拉开些距离, 便要起身。

    等她从里间洗漱出来时,代如颜也已让宫人早早的备上饭菜。

    窗外微敞开那绚烂的晚霞密布天空, 代如颜轻捧着汤碗, 见她一直未曾话,迟疑的执筷夹起那鸡翅放入她碗碟中。

    “怎么不与我话了?”

    “我饿了。”因着往嘴里塞着米饭的缘由,她脸颊鼓鼓的应着。

    见她这般,代如颜也只得习惯这突然的安静, 从前代氏对于女子用膳时,严苛的很,哪怕饮汤也不能发出半点声响,更别提同他人言语。

    只是因着与她这些相处, 代如颜便也习惯她尝到可口美食那禁不住的赞叹之语。

    甚至因着自己向来吃的少,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刻意变着法来哄着自己多吃些。

    碗中汤饮尽,腹中也已饱了,代如颜欲放下木勺,她却忽地盛了一份米饭捧着递到面前道:“再吃些吧,否则就喝一碗汤怎么能饱啊。”

    代如颜伸手接过,便又缓缓吃着,她方才又埋头用饭。

    虽依旧不曾多几句话,可代如颜碗碟中总是能多几样菜,也知她应是不气恼自己昨夜的事了。

    盛夏时节里,皇宫内也有一处临水的园子,她向来怕热,代如颜便让宫人收拾两人便搬进这一处殿内。

    这园内凉的很,她很是满意,每每午膳过后,便要睡一会。

    代如颜便手握着圆面扇守在一旁,偶尔替她扇扇风,不过偶尔也会同她一并躺下,虽然代如颜并不像她那般贪睡,只是想要同她躺在一处罢了。

    外头蝉鸣声噪杂的很,她醒来时还皱了下眉头,伸展手臂便揽了过来。

    “今日醒的倒是挺早。”代如颜侧头看了看那还闭着眼嘟嘴的人,指腹轻擦了下她鼻头上细密的汗渍。

    她闭着眼应道:“这天气一日一日的热了起来,总觉得睡一觉起来浑身都不舒服。”

    代如颜指腹轻揉着她额旁的穴位低声:“那你起来去沐浴一番吧?”

    “不想动。”

    “那我帮你?”

    那原本闭着眼的人一下的睁开眼,忙摇头应道:“阿颜你坏坏哦。”

    “又胡思乱想什么?”代如颜无奈轻戳了下她脸颊:“我只是帮你扇扇风而已。”

    手中圆面扇轻扇着,她凑近了下来,显然是舒服的很,弯着嘴角笑道:“我又没是什么,阿颜怎么知道我在胡思乱想了?”

    “除非阿颜也在想那坏坏的事。”

    代如颜望了望她眼底的笑意,侧头看向那一旁微敞开的窗外:“这会还早,九不再睡会?”

    可这人却贴近了过来,鼻头轻贴着代如颜侧脸亲了过来,眼眸明亮地与代如颜对视道:“阿颜没有否让,那我的就是对的咯。”

    “对或不对又有什么不同呢?”代如颜掌心轻抚上她侧脸,眼眸温柔的看向她。

    她嘴角上扬地:“当然不一样了,阿颜你就别狡辩了。”

    “我记得上回一同沐浴时,九可是赌气的下回再不与我一同了。”

    她面色微红了起来,抿紧唇瓣应道:“那还不是阿颜闹得太厉害了。”

    代如颜平躺地望向她,指腹轻触她那温凉的面容,恍若美玉一般无瑕,眼眸轻眨的:“九你这样真好看。”

    往日里她总是突然的就夸赞,代如颜总是有些抽手不及,这会倒是有趣的发现她原来也是害羞的紧。

    偏偏还喜爱以这种当时捉弄人,真是调皮鬼。

    “阿颜……你怎么突然夸我了?”她眼眸微闪地探寻了过来。

    代如颜便也由着她张望应着:“九不喜欢?”

    她眨了眨眼满是认真的:“我以为阿颜想坏事了呢。”

    这话倒是让代如颜意外的很,不禁一愣问:“为何会这般想?”

    “因为阿颜每回这般好听的哄我时候,多数时候就是在想坏事的时候。”

    这般法,还是代如颜第一回 听到。

    偏偏她还认真的很,只是代如颜没有应话整个人坐了起来,自顾自的穿上鞋。

    “怎么不睡了?”代如颜回神问。

    “睡不着,那边还有一堆奏折没有批。”

    代如颜便也随着她起身,跟在她一旁,伸手轻握住她垂落的手,略微迟疑地:“我可不曾哄骗你做坏事。”

    她侧头眼眸狡黠地望着,点了点头,凑近亲了下代如颜严肃抿紧的薄唇应道:“嗯,我知道。”

    虽她有时不愿,代如颜会尽量顺着她,只是那些话可不是哄骗。

    园内除却蝉鸣声外便再没有别的声响,她批阅奏折,代如颜便替她扇着风。

    傍晚时外头便暗了下来,她捧着忽地侧过头来:“听闻阿颜前些日子赐了赵廷一妾?”

    代如颜停了停手中的扇,伸手端起那一旁的茶水饮了口应道:“嗯,九如何关心此事来了?”

    她将手中的奏折递了过来道:“这赵廷已经不是第一次上折子请求退回这妾了。”

    “皇命难违,他堂堂一太傅竟敢拒?”代如颜挑眉道。

    “那我便不理会他便是了。”一旁的她合上奏折:“只是我不明白阿颜为什么要给赵廷纳妾呢?”

    “他前些时日一直同朝堂不少大臣提议纳妃一事,如今他自家后院起火,自然就无暇催促九了不是。”代如颜笑了笑的应着。

    她并未起疑,而是转而批阅别的奏折,代如颜看了看那赵廷的折子,转而丢置一旁。

    一个被他谋害致死的女人,重新以另外一个身份回到他身旁,赵廷不害怕代如颜才觉得奇怪。

    毕竟赵廷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代如颜自然也不必对他手下留情才是。

    待过半月,她便真在朝堂提了开设女官一事,虽群臣们都纷纷嚷嚷着有违祖制。

    只是代如颜提拔了一批这群大臣们夫人官职时,这群臣们个个得了甜头自然也就老实了许多。

    待女官制度一步步落实,代如颜方才安排不少的人手入朝为官,而那赵廷的新任夫人也成了宫中的常客。

    某日午后,代如颜趁她午睡之时,便与那太傅夫人一同会面。

    从妾荣升成为太傅夫人,仅用了不到三月,可想而知她的手段倒也是了得。

    “皇后娘娘有何吩咐?”那女子行礼叩拜道。

    代如颜饮着茶:“赵廷他手中应当有先皇留下的一道遗诏。”

    女子应着:“臣妾会密切观察,尽快找到遗诏交于皇后娘娘。”

    当初宫良的那道遗诏始终是威胁她帝位的存在,可宫良已死那道遗诏却凭白无故的消失了。

    赵廷曾同宫良是都城内有名的才子,且一直有意在朝中推宫良为太子,只是当时宫良拒绝同其父赵太傅的要求,因此才选了那四殿下联姻合作。

    如今细细想来那道遗诏,生性多疑的宫良倘若知道自己必败,也定然不会将那道遗诏销毁,他深知那诏书留着还是有用的。

    对于帝皇而言,那道遗诏就算是假的都可引起一场起义,更何况那还是真的遗诏,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唯有交于赵廷,那才是将一柄暗藏的利刃深埋于朝堂之中,而这便是握着皇帝的一道把柄。

    而后来代如颜暗中派人追查最终也只落在赵廷这方。

    待那女子离开殿内,代如颜便起身回了内殿,不想那醒来的人正满是哀怨地望向这方。

    “阿颜你去哪了?”

    “只是去处理一些女官的事情而已。”

    她走了过来,伸手轻拥着代如颜,却一句话也不。

    代如颜伸手扶着她,脸颊贴近她微凉的侧脸问:“怎么不睡了?”

    “不想睡了。”

    或是夏日里容易让人心烦气躁的缘由,她偶尔也会莫名的闹脾气,多数时候代如颜也找不到缘由,只是不过一会,她便自个也就好了起来。

    好久她便拉开了距离,牵着代如颜坐在靠窗的矮榻,整个人懒散的枕着代如颜膝,就像是一只犯困的猫儿。

    “那你怎么又躺下了?”代如颜指腹轻划过她眉头问。

    她眯着眼应道:“我奏折都已经批完,就没事做了。”

    “那你也可去练练字才是。”

    “不要。”

    代如颜指腹轻按着她那鼓鼓的脸颊,侧头看向那一旁的奏折,朝堂上莫名的安分,有时候不代表那群大臣就这般真的愿意安分起来。

    有时暴风雨前的宁静,才让人更猜不透究竟会发生什么。

    不过好在她将都城内兵力都拿捏在手里,就算这群大臣再怎么折腾,只要都城不乱,旁的那也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指腹轻揉着她额旁,只见她忽地睁开眼:“近些日子那赵廷的新夫人怎么总往宫里跑啊?”

    代如颜停了停手应着:“她乃宫国第一任女官,那些夫人们也各自管辖一部分事务,每日还是需要进宫向皇后汇报一番的。”

    “那新夫人听闻是都城的美人呢。”她整张脸埋于代如颜袖中声音低低地。

    倘若这般代如颜还看不出来她的心思,那真的是白同她相处这些年了。

    “九怎么知她是美人啊?”代如颜指腹轻轻揉她那软软的耳垂。

    便见她露出那满是不满的眼眸,神情严肃的问:“阿颜也觉得她是美人吗?”

    代如颜眼眸含笑不语,只是伸展手臂轻搂住她,两人贴近了些。

    她似是不满的拉开了些距离,代如颜便耐心又拉近了些,这般一拉一扯几个来回,最后往往她也不会再挣扎,安心的轻靠着代如颜。

    “傻,那赵廷的新夫人是我送过去的,你怎的还计较起她?”

    “我才没有。”

    “那你方才还那般满是怨气地望着我,好似我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一般。”

    她这才与代如颜对视,满是认真的:“我只是觉得她近些频频往宫里跑,这有些奇怪的很。”

    “你多想了。”代如颜轻拥她入怀低声道。

    虽遗诏一事应当告知她一声,可代如颜转念又想,她整日里难得空闲,有些事情还是自己替她处理就好。

    只是代如颜没有想到那新夫人真真来的越发频繁起来,夏日里都城向来喜爱设宴会。

    代如颜受新夫人邀约入宴,宴会上多是群臣的夫人,个个都带有些官职。

    只是宴会向来无趣的很,代如颜出席本只是为了给这新夫人一分薄面,待日近黄昏时便起身欲回宫。

    一行夫人起身送别,唯独那新夫人却跟了出园子,代如颜侧头不解道:“本宫乏了,太傅夫人就送到此处吧。”

    新夫人恭敬地候在一旁低声:“皇后娘娘那诏书已找到了。”

    “在哪?”

    只见这新夫人走进了些,双手奉上那诏书,代如颜伸手拿起召开只见上头确实是先皇的笔迹,而且还盖上传国玉玺。

    “有一事不知,能否询问皇后娘娘?”

    代如颜收起这诏书道:“何事?”

    “倘若这先皇遗诏是真,那当今的陛下岂不是并非名正言顺?”新夫人低声问。

    “放肆!”代如颜皱眉道。

    那新夫人连同一旁的奴婢们纷纷跪在一旁,代如颜伏低着看向这新夫人:“你这话足以诛九族了。”

    新夫人忙磕头求饶道:“皇后娘娘饶命。”

    “下回再随意出这等话,可要心脑袋了。”

    “是,皇后娘娘。”

    待乘轿回宫之时,天已暗了许多,入殿内时却并未那往日里总是躺在矮榻的人。

    一旁的太监低声汇报:“回皇后娘娘,陛下累了,今日便去那凉亭里睡下。”

    这话里显然满是哀怨,代如颜让太监退下,而后将手中的诏书烧毁于火盆中,直至烧成灰烬,方才起身去找那置气的人。

    傍晚时分,四周已然暗了许多,那远处的落日也没了午时的刺眼。

    入亭内,那人正躺在凉榻上,好似真睡着了一般。

    代如颜便放缓了脚步,心的走近,坐在一旁,便见她睡的正熟。

    指尖轻捏住她那鼻头,不一会她却皱起眉头,醒了过来,眼眸里满是埋怨的望着代如颜。

    而后却一句话也不,转过身背对着代如颜,手里还不忘抱走那揉作一团的薄被。

    “怎么不话了?”代如颜撑着手侧躺在一侧,指尖轻扯着那抱着的薄毯一角。

    许久她才闷声应了句:“朕觉得那新夫人对阿颜定是有别的算。”

    代如颜笑了笑道:“你且看她对我有什么算?”

    她突的转过身,满是严肃的量着代如颜,伸手捧住代如颜侧脸问:“你喝酒了?”

    “只酌几杯了而已。”

    “那也不许!”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便粘了过来,亲近的有些意外,直至她拉开些距离。

    代如颜笑了笑望着她那赌气的样子低声:“吃醋了?”

    “嗯,我都快被醋给淹死了。”

    “傻,她都是有妇之妇,我怎会看上她?”

    她却微挑眉,很是不满的:“阿颜的意思就是,假若她不是有妇之妇,你就看上她了?”

    “你这是在强词夺理。”代如颜指腹捏了下她脸颊,一如既往的软乎乎的。

    “我强词夺理?”

    “难道不是?”

    话语突的停了下来,她忽地低头像是咬了过来,刺痛使得代如颜微皱眉头,伸手便欲推开她。

    她却忽地又拉开距离道:“你就是笃定我离不开你,所以才胡乱勾搭别人对吧?”

    代如颜眼眸望着她那沾了些许血迹的唇瓣,抬手替她擦拭应着:“你休要胡乱吃醋,这宴会夫人众多,怎么会是你猜想的那般。”

    “九要是再这般胡乱猜测,我可是要生气的。”

    “生气?”她忽地拉开距离:“那你日后不许见她,否则我也生气!”

    “好,我不见她就是了。”代如颜只得坐了起来,伸手轻握住她的手安抚道。

    她侧着头却仍旧是生气的紧,可代如颜却有些不明白她为何这般闹起情绪,竟然还当真狠心咬上一口,毕竟这些年她每每闹脾气却不会真的这般狠心才是。

    代如颜便让人去查了查,方才知原来那新夫人每每都在朝堂上提皇后娘娘为宫国尽心尽力,应当设寺庙,由宫国百姓供奉才是。

    此荒唐事从未有过先例,可偏偏朝堂上如今对于皇后娘娘的事,几乎都是阿谀奉承。

    她便下令不许提此事,可那新夫人却仍旧不罢休,言语甚至颇为激烈。

    可偏偏新夫人仗着代如颜给的权势,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这才造就她对那新夫人印象极差,偏偏代如颜还赴约,难怪她会气成这般模样。

    夜里代如颜沐浴出来,她已不在殿内,竟一个人真睡在那凉亭里。

    便只得提着灯赶去那凉亭,掀开青帘,代如颜兀自一人踏入这亭内。

    特意放缓着步伐,不料待走近时代如颜却发现她并不在这凉亭内,不由得有些慌了,忙唤道:“来人!”

    外头的宫人们走了进来,因着亭内没有灯盏所以暗的很,代如颜放缓着心神便:“将灯盏点上,快去寻陛下!”

    “是。”

    待亭内明亮的很,宫人们提着灯四散开去寻人,只留代如颜一人在亭内竟然猜不出她会在哪里?

    不由得想起的傍晚时她的气话,心口顿时不好了,难道她真一气之下离宫了吗?

    代如颜忙派人去查问看守的各道宫门的将士,却得知并无人出入。

    忙安慰自己猜想或许只是她的一场恶作剧罢了,绝不是她真的狠心离开自己了。

    否则代如颜当真不知要如何让自己待在没有她的皇宫。

    那时得知她离开皇宫,代如颜恍若隔世一般整日窝在殿内,除却处理朝政旁的代如颜什么都不管。

    大批量派出去寻找她的人就像是投落深渊的石子,却得不到她的半点踪迹。

    起初代如颜心中是带有恨意,恨她为什么能这般狠心的抛下自己。

    甚至会想着倘若能将她抓回来,那定然是将她一辈子都锁起来,绝对不让她再有逃走的可能。

    可那时离除夕越来越近时,代如颜忽地又会担心她,她那般单纯,倘若遇上贼人会不会被人所害。

    那段时日的代如颜只觉得像是真正的疯了一般,唯一能让代如颜每日坚持的动力就是还没有她的消息。

    因着没有她的消息,所以代表她至少是还好好的活在某一个地方才是。

    直至除夕当夜代如颜甚至还抱有幻想,或许她会自己回来的,毕竟这些年除夕代如颜从未与她分开过这般长的时间。

    长的让代如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等待,甚至不确定她是不是活着。

    那日代如颜一夜未眠,任凭窗外的大雪纷飞,却一直敞开殿门,只因着心中存有一丝念想,她该回来的才是。

    可直至天亮,代如颜茫然的看向这空荡荡的殿内不禁想着为何她还不回来?

    好似脑中紧绷的弦断掉了一般,代如颜开始肆无忌惮的处理所有碍眼的人

    朝堂上但凡有半点不顺心就足以让代如颜起了杀心,可代如颜仅凭着最后理智替她守着这皇位,哪怕她不想要也要替她守着。

    所以当那群女孩被送入宫时,让代如颜明白还有很多人在觊觎她的皇位,自己必须要替她守着才是。

    只是每每远远看见那群女扮男装的女孩,代如颜总是会想起初见她时的场景。

    可她却狠心离开自己了。

    代如颜时常手中握着剑在想,到底自己一个人留在这皇宫要等到什么时候?

    假如她一辈子都不回都城,那自己还要替她守着这没有任何用处的皇位吗?

    当初选择留在都城代如颜一方面是因为她,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权势。

    有了权势才可以好好护着她,而代如颜只是把朝堂上的权谋斗争当做一盘棋,就当作一场解闷的游戏。

    可当她彻彻底底从自己身旁消失时,代如颜便知游戏已经结束了。

    连同所有的乐趣好似也在一瞬间没了半点存在的意义。

    如同失去仅有光明的而陷入黑暗,是代如颜最不愿回想的时日,直至那印着她玉佩的信握在手中时,代如颜才觉得自己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般。

    可如今再来一次的话,代如颜却是万万不愿意的。

    亭内微风徐徐而来,吹灭好几盏灯,一时便又陷入昏暗之中。

    代如颜想动,却发现自己整个人像是已经完全无法动弹,连带心跳好像就要停了一般,嗓音低沉地唤道:“九……”

    你在哪?

    “阿颜?”

    这突然的回应,一下的让代如颜心重新过来一般,整个人快速的寻着那声音。

    只见那阶梯入口便立着一人,即使有些看不清,可代如颜希望这人是她。

    一步步的走近,代如颜眼眶温热了起来低声唤:“你刚才去哪了?”

    她局促的站在不远处,手里像是端着什么,犹豫的走了过来应着:“我只是去冰库里偷了些冰啊。”

    代如颜上前伸展手臂紧紧揽住她,一时不出别的话来。

    只是察觉温热的眼泪顺着她脸颊滴落,竟然不知觉的笑了起来。

    好在她没有离开,否则代如颜定然是没有当初那般信心,一日又一日的等着。

    她脸颊蹭了蹭代如颜侧脸低声道:“阿颜你怎么哭了啊?”

    许久代如颜都不愿松开手,她笨拙的安慰,直至寻人的宫人又再次急匆匆的回了亭内。

    代如颜方才拉开些距离让候在外头的宫人退下,又重新点上亭内的灯火。

    方才发现她身着一身太监的衣袍,那一盆里还有那已经融化大半的冰块。

    她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大抵是被代如颜这突然的一哭给吓到,忙跪在一旁的矮榻认错地念着:“对不起,我下回不偷冰了。”

    “你……只是去冰库了一趟?”代如颜眼眸通红的笑着。

    也许模样看着有些瘆人,代如颜又别扭的忍着笑,伸手忙挡着红肿的眼道:“那你为何都不同宫人交待一声?”

    她跪着凑近道:“我这不是怕阿颜发现嘛。”

    代如颜抬手,指腹轻点了下她眉间:“那你也不能这般吓我。”

    “对不起,我这就把冰水给倒掉。”她听话的便欲正将那冰盆端起来倒掉。

    “别,留着吧。”

    她侧过头看了过来,伸手拿起一旁的帕巾擦了擦冰水,拧干之后坐在一旁道:“阿颜眼睛都肿了,该敷敷才是。”

    “很难看吗?”代如颜别扭的问。

    “不难看的。”她笑了笑,凑近亲了下代如颜侧脸,伸手心替代如颜擦了擦眼角未干的泪。

    好久两人都未曾话,代如颜轻靠着她不语,她扯着一旁的薄毯盖在代如颜身上。

    亭内微风徐徐而来时,又吹灭了几盏灯,代如颜依偎着她低声道:“我方才以为你与我置气离宫了。”

    她紧了紧揽着的手臂,低头亲了下代如颜眼角:“我才不会舍得离开阿颜。”

    “可你当初就离开我了。”代如颜轻眨了眨眼。

    “那不一样,我是出宫给阿颜找药,才不是跟阿颜生气。”

    “真的?”

    “当然是真的。”

    两人缓缓躺下,代如颜却仍旧后怕紧紧抓住她,她低头亲了下代如颜额头,手臂扯着薄毯包裹着两人安抚道:“别怕,就算阿颜哪天真看上别的美人了,我也不离开的。”

    代如颜额头轻蹭了蹭她脸颊满是认真的:“我不会看上除九以外的任何一个人。”

    她笑了笑轻啄了几下代如颜抿紧的薄唇,掌心轻抚代如颜微凉的侧脸叹道:“我也不会。”

    “九……”

    “我在呢。”

    “你能再离我近点吗?”代如颜贴近着宫玉极其细声地:“我害怕。”

    害怕这都是梦,害怕醒来时这深宫之中仍旧只有孤单的自己,倘若真是这般代如颜只怕自己真要疯了不可。

    她贴近了些,掌心捧着代如颜的脸叹道:“别怕,我一直都在呢。”

    代如颜低头轻吻了下她掌心,伸展着手臂便欲摸索着她的衣带。

    可因着她换了身衣袍,代如颜却有些无从下手,她凑近的亲了下代如颜额头,握住代如颜的手:“这太监的衣袍可没有什么衣带。”

    着她便拉开些距离,自个解着那系扣,代如颜探近些距离与她贴近着。

    直至她停了停手,忽地笑了:“阿颜你是想了吗?”

    代如颜捧着她的脸亲了下应道:“嗯,我想。”

    或是她也察觉今夜有些不对劲,便也比往日里要听话许多。

    连同亲近的时候她都要更温柔许多,代如颜除却紧紧的伸手揽住她,旁的全然由着她来。

    因着夏日里蚊虫极多,所以亭内燃了驱蚊草,可那青帘外头便有不少的萤火虫在一旁的萦绕。

    似是隐忍亭内时而会有轻声流露,而又戛然而止,似是痛苦又或是欢愉,大抵对于代如颜而言这些都是不重要的。

    只要身前人是她,那她给予一切,代如颜都会毫不犹豫的愿意接受,沉沦于她给予的一切时,代如颜会像是要寻求救赎一般的念着:“九……九……我的九……”

    这世上谁给予我伤痕,我都毫不留情还以伤痕,可只有你,即使我满身伤痕,也愿意把什么都可以给你,只求你别离开我。

    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直至深夜时亭内方才陷入寂静之中,短暂的沉寂之后,她稍稍抬头望向像是沉默的代如颜低声问:“阿颜累了吗?”

    代如颜缓缓看向她,抬手指腹轻触她那侧脸应着:“不累,我喜欢的。”

    以往时候代如颜不会这般在两人亲近之时这般直白,显然她也有些惊讶,低头亲了下代如颜脸颊道:“快睡吧,否则天就要亮了。”

    “我不想睡。”

    “为什么?”

    代如颜忽地沉默了起来,只是紧紧同她贴近着,许久才低声:“我怕醒了,就找不到九了。”

    她脸颊蹭了蹭过来,自责地念道:“对不起。”

    “这不关九的事。”

    “可是我让阿颜担心了。”

    亭外好似在一点点转亮,代如颜便能清晰的看到她因着自责而紧皱的眉头,抬手指腹轻揉着眉头:“不许皱眉。”

    “好,我不皱眉就是了。”她贴近了些,整个人圈住代如颜。

    代如颜喜欢这样被她护在怀里的感觉,就好像谁也不会分开谁。

    她握住代如颜的手亲了下手背:“阿颜睡吧,我守着呢。”

    “九……”

    “我在呢。”

    “那时你为什么要在烧毁的宫殿放一具别人的尸首假扮是你。”代如颜细声问。

    “因为我怕阿颜一下就猜到我是从暗道里逃出来,所以就想拖延时间。”

    “那你不怕我以为你真的死了,就跟着你一块吗?”

    她凑近亲了过来,掌心轻抚代如颜侧脸:“阿颜一定会发现那不是我的。”

    “因为假如有人抬来阿颜的尸体,我无论如何都是不相信阿颜会就这样先离开我,所以我会拼尽全力去找阿颜还活在这世上的任何一种可能。”

    代如颜眼眸似是温热的凝望着她低声问:“你为什么会有别的戒指?”

    明明当初她过只有一对戒指的。

    她低声:“我之前一直都在想什么样戒指比较好看,所以就想了不同的款式。”

    “可你还是吓到我了。”代如颜亲了下她脸颊,满是伤心的。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她紧了紧手臂,整个人对代如颜毫无保留的坦诚。

    代如颜侧耳听着她的心跳低声:“天真的快亮了呢。”

    她却忽地伸手遮住代如颜的眼,低声道:“必须要睡了哦。”

    “可我睡不着。”

    “不行,一定要睡,否则眼睛肿起来会很难看的。”

    代如颜听着她这般突然像大人的话语,忍不住的笑了,低声靠近着:“你能不能一直不离开我?”

    “嗯,九一直都不会离开阿颜。”

    “那我睡了。”

    脸颊悄然落下一吻,她轻声安抚道:“乖,睡吧。”

    这话往日里代如颜的多,倒也习惯了,可变成她的,代如颜虽然不习惯,可仍旧是觉得高兴的紧。

    即使睡不着,代如颜配合的闭上眼,耳旁清晰的响着她沉稳的心跳,好似就要这般永远永远的听下去。

    等当真睡着时,代如颜的手却仍旧紧握住她的手腕不放,好似只有这般代如颜才能安心的入睡。

    直至午后的日光刺眼的很,代如颜微睁开眼,亭外已经是一片光明。

    身旁的人显然也还正在熟睡中,代如颜看了看这亭内,伸手轻捏了下她鼻头,她便醒了过来。

    只是她却伸手握住代如颜的手,而后又安稳的睡了起来,显然没有意识到已经错过早朝的时辰。

    “九……”待唤出声来,代如颜方才知道自己的嗓子都已经哑成这般程度了。

    不禁脸颊微红了起来,那埋头在被褥的认主动探出头来,虽然眼睛仍旧没有睁开,可脸上的笑容确实灿烂的很。

    代如颜也跟着嘴角上扬了起来,从她手中移出手来,指腹轻按着她那上扬的嘴角,她脸颊还能故意的一动一动的。

    “快起来吧。”

    她这才睁开眼笑着:“阿颜你嗓子怎么哑成这样了?”

    这人就是明知故问啊。

    “你不知?”代如颜眸中微闪的应着。

    “嗯,我知道啦!”她眼眸里满是狡黠的望了过来,整个人挨近着:“阿颜昨夜可是一直热情的念着我呢。”

    话音未落,亭内便传来一声惨叫,她满是惊讶的看向代如颜道:“阿颜你我?”

    代如颜挑眉,伸手拉近两人的距离应着:“谁让你口无遮拦?”

    她不满的嘟起嘴亲了过来,理直气壮的:“我哪里口无遮拦了?”

    “明明阿颜昨夜就是一直在念着我名字,而且还了喜欢哦。”

    “你……”

    话还未曾话,这回她机灵一下躲的远远,满是得意的:“我才不会傻的让你连两次。”

    两人之间便一下的空了许多的距离,代如颜欲拉近些,她却防备的躲着,仿若就像是在玩游戏一般。

    待代如颜停了下来,她也跟着停了下来,代如颜只好无奈的:“你过来些。”

    “不过来。”

    “九……”

    这声要轻柔了许多,代如颜眼眸温柔的望向她,只见她虽然有些迟疑,可还是裹着薄被乖乖的贴近了过来,伸展手臂圈住代如颜道:“我都听话过来,你可不准我了。”

    “我方才那力道,哪里算了?”代如颜额头轻触她脸颊应着。

    “就有!”她满是认真地:“明明昨晚还那么疼人家,一大早就我还凶我。”

    完,她还不忘半张脸埋在被褥做委屈的模样,可怜兮兮的呜呜。

    代如颜眼眸里满是笑意,伸手轻扯下挡住她脸的薄被,便见她那明亮的眼眸,指尖轻刮了下她鼻头道:“不许装哭。”

    她轻哼了声作反抗,念着:“又不许这,又不许那,阿颜变凶了。”

    “你又胡,我哪里凶你了?”代如颜怕她又一下的躲远,伸展手臂圈住她。

    好一会她碎碎念叨完,便又安分了起来,外头日头有些灼人。

    代如颜却舍不得同她待在一处的机会,便一直未曾松手,直至她按捺不住地开口念着:“阿颜我肚子饿了。”

    “真饿了么?”

    “真饿了,你看都没肉肉了。”

    “好,我看看。”

    她一下忙裹紧薄被,满是惊讶地望着一本正经的代如颜,显然没有之前的调皮。

    不过代如颜本也只是想吓吓而已,谁让她每回都是如此挑逗自己。

    作者有话要:  有细心读者提出上一章有个bug,等完结之后再修改_(:3”∠)_

    还有明天就要完结了啊yn__n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