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十四、折翼的万鹰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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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刀山下油锅是什么感觉?

    宋辞不出来, 但是她目前的处境貌似也好不到哪去。

    目不能视、口不能言, 浑身上下好像叫巨石压着似的死沉死沉, 就连肩膀都跟叫人卸下去了似的耷拉着。

    受制于人就罢了, 更要命的是整个腹腔还火烧火燎地绞着疼。

    “莫非齐天大圣的那根救命猴毛到底没能瞒过漫天神佛的眼睛, 这才遭了此番磨难?”

    宋辞来不及多想,赶忙搜寻起原主的记忆, 谁知却是一片空白。

    这种情况她在百多年前经历过一次, 至今想来仍旧记忆犹新。

    “难道……”

    思及此处, 宋辞的心中一沉, 使出吃奶的力气扑腾着胳膊腿儿,想要挣脱束缚。

    这次的努力很快有了结果,不到片刻,她就发觉自己的身体猛地倒头栽了下去,又在临近地面前重新荡回了半空中。

    “……”

    就这么顺着惯性作用飘来荡去,直把宋辞闹得头也更晕眼也更花的时候, 她的左脚尖凭空出现了一片锋利无比的刀片,凭着感觉蹭上了绑在右脚脚腕的麻绳。

    等到软绵绵地身体噗通一声栽到地上,她又用同样的办法解开了捆在上半身的粗布。

    双臂张开的一瞬间, 宋辞就觉得不对劲了,再连掀带推的扑撸开遮住眼睛的黑布, 那干脆只剩下傻眼了。

    “黑白相间的花翅膀,嫩生生的黄脚丫,合着原主是个老母鸡啊!”

    宋辞只觉得眼前一黑,“感情绑这么严实就为了等着下锅熬汤是吧!”

    这要不是指环还在左脚上套着, 她还真得以为自己是遭到佛门的击报复了。

    不对,现在不能叫左脚了,那得叫左爪。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天蓬元帅错投了猪胎,逍遥道人误进了鸡窝,怎是一个惨字了得……”

    唉声叹气郁闷半晌,宋辞才想起来找面镜子看看自己如今的模样。

    “咦?”

    一只突然出现在镜子里的神骏大鸟随着宋辞的心神流转时而展开几近丈长的羽翼,时而瞪着滚圆的双目歪头转动着脑袋,那机灵的模样真是喜人极了。

    “不是老母鸡?甚好!甚好!”

    前后查看着自己的新身体,宋辞美滋滋的想着,“管它是什么,天上飞的总强过地上走的。”

    若非双翅捆得久了耷拉在地上,只怕看起来会更加威武。

    既然不是家养老母鸡之流的寻常禽类,宋辞就有些明白原主遭受如此待遇的原因了,定是有那山中的猎户不知怎么捕了一只鹰来,又怕野性难驯在这熬着驯服。

    “谁叫你遇见我了呢,只能竹篮水白忙一场啦!”

    话是这么,但她也不敢太过张扬。

    如今虽然长了一双翅膀,可原主不知饿了多少时日,不仅嗓子眼干的蹿火就连两只利爪也软得只能勉强撑住身体,若是弄得不好别逃命叫人狠心宰了都有可能。

    “还是先填饱肚子再吧,顺便留下看看此地的人和原主可有什么牵扯。”

    这样想着,宋辞便摇摇晃晃地走到紧闭的屋门后面,又从透着些许阳光的窗纸那往外看了看,见周围没有走动的声音才从戒指里找了一杯滋养的泉水喝了。

    这杯水一下肚,原本岩浆一样翻滚不停的脏腑立刻风平浪静。

    “光喝水可不行啊,再吃点什么好呢?”

    宋辞低头想了想,找了两块软嫩的羊羔肉出来,细细的撕成条沾着鸡蛋液吃了。

    勉强混了个半饱,也是怕万一有人找来撞见,她赶忙把先前用刀片切坏的麻绳、粗布拿样式差不多的替换了,主动把自己学着“鹰把式”那样收拾好,扑棱着翅膀飞上了挂在屋子中央的鹰架。

    别看宋辞在这装乖巧,却也没忘给自己留了条后路,不光蒙眼布上割了一条足够视物的细缝,就连翅膀下面都藏着一根带药的银针,只等着遇到危险时趁乱脱逃用的。

    她就这样一面运转着早年间从白娘娘那讨来的灵兽功法,一面竖起耳朵探听外面的动静,慢慢地就熬到了日头西沉。

    也正是这个时辰,安静的院子里忽然传来了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只听见当中一个声音尖细古怪的男人道:“我们爷吩咐了,这两只海东青可是要献到万岁爷面前。若是有了丁点闪失,只怕你我的脑袋加一块儿都不够磨刀的!”

    “您放心!您放心!”

    随行的汉子粗声粗气道:“的家中几辈子都是熬鹰的行家里手,绝不会耽误了贝勒爷的大事!”

    挂在外面的锁链一响,便有一个大太监带着两个太监和一个手持托盘的布衣汉子按照身份高低依次入内,来到鹰架前面左右端详。

    “看着倒是比前几日安分了点。”

    围着貂脖子的太监头子拿手里的烟枪碰了碰鹰架,“也别太过了。失了活泛劲儿,皇上见着也不欢喜。总得让它扑个兔儿啊、抓个鸟儿的耍耍把式!”

    见那蒙着头的海东青连声都不出了,只用爪子死死抓着鹰架,他又问道:“多早儿喂一遍啊?”

    “三天!”

    心搭话的汉子接道:“这熬鹰也是讲时辰的,短了它不长记性!”

    “跟谁睁眼瞎话呢!”

    宋辞听了在心里嗤笑道:“还三天喂一遍,肠子都快叫胃液熬化了,别三天,命硬点十三天都不止!”

    “得,我也就凭白叮嘱一句,你心里有数就好。”

    油光水滑的大太监又了,“御驾眼看着就到热河行宫了,明天一早咱们就得快马加鞭赶上,也好借着这两个宝贝替八贝勒告罪。”

    要他亲娘再好死都死了,不得紧着活着的人来吗?谁叫那位爷偏是个天上有地下无的孝子,愣是咬紧了牙不听劝,这次就连福晋的话都不好使了。

    暗自叹了口气,大太监扔下话提脚往外走,“不还有一只公的吗,你再领着我去看一眼,晚上睡觉也踏实些。”

    他们四个人怎么来怎么回的,那可真是挥挥袖子不带走一片云彩,倒把立在架子上的宋辞气得够呛。

    倘若先前她还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的话,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再把八贝勒、热河行宫、海东青几个关键字联系在一起,加起来不就是历史上有名的毙鹰事件么!

    最可恨的是好容易故地重游回到古代度假,她竟然连个有名有姓的宫女路人都没混上,还当了一把开场就没戏的死鸟。

    龙生龙,凤生凤。

    宋辞虽然比寻常人多了不少寿数,好歹也算吃了不少盐粒子,却真不敢夸口玩得过那九个只差没按上翅膀大闹天宫的阿哥。

    现如今再和原主的灵魂一融合,想要斗智就更没指望了。

    幸而天无绝人之路,斗智不行,咱们还能斗勇呢。

    不管这毙鹰事件的幕后主使是谁,他的最终目的不过是为了争储罢了。

    想起刚才见到的那几个溜光锃亮的大脑门,还有垂在来人后腰的长辫子,宋辞掰着爪子算起了皇帝的寿数,“现在是康熙五十三年,满满算还有八年可用。”

    她鼓着脸颊发出了几声鸽子似的低鸣,“呵呵,一个个不是都想争权夺位吗,我偏让康熙长长久久地活着,看你们怎么办!”

    既然知道自己来到了低危世界,宋辞也不急着跑路了,反倒要看看那些冤亲债主都是什么模样。

    安心酣睡那一刻,她的脑海中恍恍惚惚浮现出了几张模糊的面孔,“也不晓得林妹妹一家还在不在了……”

    许是因为心里没有包袱,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等宋辞再睁开眼已经摇摇晃晃地颠簸在路上了,还被人从鹰架挪到了蒙着蓝绸子的铁笼里。

    笼子本不算,但若加上一个和她体型差不多的海东青就两了。

    “哎,醒醒,醒醒!”

    宋辞抬脚拨弄了一下躺在身边闭目不语的仁兄,“你还记得咱俩是从哪来的吗?”

    她忙活了半天,那位老兄只从鼻子眼里哼出了一个字,“饿……”

    当然了,人家的是鸟语,可谁叫宋辞听得懂呢。

    “你也叫人下黑手熬死鹰了吧?”

    宋辞无奈地弄出一个瓷碟,往里面倒了半碗肉泥,“吃吧,好歹撑住了。往后跟着姐姐我,保准有你的好日子过,看他们谁还敢不把鸟命当回事!”

    一闻着香气,原本还半死不活的海东青立即伸着脑袋一顿猛啄,连碟子里那点汤渣渣也歪着嘴巴用舌头舔去了。

    “嘿,差不多得了!”

    怕这傻鸟连碟子一起吞了,宋辞赶紧把东西收走,“饿狠了不能吃太饱。方才我问你话听见没,咱俩到底是哪来的,老家在哪?”

    “我不认识你啊!”

    毛色看着不怎么白净的黑羽老兄傻愣愣地道:“你把肉泥藏到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了?”

    宋辞听了满脑袋黑线,“不认识我你还吃得这么欢实?”

    “我娘了,四海之内皆兄弟嘛!”

    黑羽挣扎着翻过身,好叫自己正对着面前这个漂亮的雌性,“你是不是会法术,就像传中的那样?我娘,在很多很多年之前,咱们海东青也是住在天上的神鸟呢,是为了拯救人类才落到地上的。”

    “咳,让你看出来了。”

    宋辞一点也不觉得骗一只呆鸟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你娘一定跟你过关于神仙下凡的故事吧,不错,我便是那只下凡历劫的海东青!刚刚为了救你,迫不得已才显露了神通。你可千万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别的鸟啊,要不我就得立刻回返天庭了!”

    “我绝不会出卖朋友的!”

    黑羽拍着胸脯保证道:“我们海东青是最有义气的万鹰之神,怎么能做这种恩将仇报的恶事!”

    “很好!”

    宋辞顺势拍了拍弟的肩膀,“还是那句话,跟着姐姐有肉吃。你听我,待会儿要是有人过来,你就装成快要咽气的样子明白吗?”

    黑羽登时脖子一歪,吐着半截舌头含糊问道:“这样?”

    宋辞凑近看了看海东青那副口吐白沫的样子,惊叹道:“我发现你很有表演天分啊!”

    “这算什么!”

    黑羽收回舌头咕咕叫道:“我在老家的时候经常和朋友们赌装死,谁输了就要去黑水河捞鱼给大家吃!”

    “保持住这个劲头!”

    宋辞为了奖励弟,又喂了它一个解渴的果子,“知道为什么叫你装死吗?因为我们无意中卷入了一桩惊天的阴谋中,为了找出幕后主使,咱们得发扬委曲求全、忍辱负重的精神,跟着人间的皇帝一起回到紫禁城一探究竟。”

    黑羽边吃边问道:“紫禁城是什么地方,好玩吗?”

    “嗯,应该算是人间最富贵的地方吧。”

    宋辞一挥翅膀,“那里有吃不尽的美食和看不尽的美景,也是所有人类最向往的地方!”

    “那我去!”

    黑羽忙着吐出嘴里的果核,“大不了等着玩够了再回家和兄弟们吹嘘一番!”

    “那你可得听我的安排千万别自己瞎转悠,免得叫人害了去没处理!”

    宋辞危言恐吓几句见人乖巧了,变出一片薄薄的碎冰往黑羽头尾来回擦了擦,剩下点融化的凉水也不忘搁自己身上滚了一圈,这才和弟保持一个姿势歪在托架上。

    他俩才准备好装神弄鬼就感觉到疾驰的马车稍稍慢了几步,紧跟着就有一匹奔马贴着车厢靠近,连带着一只满是硬茧子的手顺着透气的窗户伸了进来。

    那人虽然看不见,却仔仔细细地在笼子里摸了个遍,直到把两只通体发寒的“死鸟”都关照到了,才掩好绸布心地去了。

    “我认识他!”

    来人才走,刚刚还耷拉着半截舌头的黑羽就气鼓鼓地嚷嚷道:“就是那个坏人饿了我半个月,还不叫鸟睡觉!他身上的臭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不气,不气。”

    宋辞连忙捂住弟的尖嘴,“你若听我的话就等着看,不出一天此人必死无疑。”

    她还不信连亲生父亲都敢诅咒的事主会揣了副菩萨心肠,留下这么一个足以捅破天的把柄在人前晃荡。

    既已有人前来查看,起码明和自家兄弟一般悲催的老皇帝也离着不远了。

    宋辞所料不差,又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马车就驶进了一处热闹的城镇,周遭人声鼎沸,到处都是赶场子做买卖的行商。

    “这也是群精明人,买卖都做到皇帝跟前了。”

    咧嘴笑了笑,宋辞转头趴在托架上,却看见半晌没出声的黑羽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能拖着病体坚持这么久,倒真是为难你的脑瓜了。”

    弟能睡,她这等着见皇帝的正主可不敢阖眼,眼下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连点道行都没有,谁晓得中途还会不会出点差错。

    接下来一会儿工夫宋辞就好比那蒙着盖头的新娘子,只管叫人倒手送来送去,一路从熙熙攘攘的人流密集处来到了肃穆无声的煌煌殿阁。

    “呦,怎么是你子来了?”

    守在行宫的副总管刘进忠听得有人来报,是八阿哥的心腹太监高虹带着献礼进奉皇帝,随口吩咐了几声等着领差事的太监就迎了上去,“我得看看今儿外面吹得什么风,竟然能大老远的把你给弄来了!”

    “爷爷好!”

    高虹点头哈腰地陪笑道:“的给您请安了!”

    “别介!你这是害我呢!”

    刘进忠朝着紫禁城方向拱拱手,“普天之下,除了爱新觉罗家的子孙后代,谁还敢当得起这声爷啊!”

    “都怪的笨嘴拙舌失了分寸,该,该!”

    高虹卖过乖,借着给刘进忠拍坎肩的机会背着人偷偷递过去一个瘪荷包,“我们爷因为母忌不能随行伺候万岁,那心里是愧得很啊!这不,特意叫我亲自看护着送来一对海东青。我刘公公,不是的夸口,从我下生这些年就没见过那么俊的神鹰,保准万岁爷见了欢喜!”

    刘进忠慢条斯理地收起荷包,“照这么,我可得好好见识一下了!”

    “别啊,刘公公!”

    高虹赶忙拦住不让人掀开笼布,“神鹰性子烈,若是错认了主,的可怎么和八阿哥交待啊!”

    “你这可不合规矩啊!”

    刘进忠为难地咂巴嘴,“这进献的物件哪样不是三验六看的,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呈上去,万一出了差池,你我可担不起责任啊!”

    “刘公公,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您就体谅体谅八阿哥的一片孝心吧!”

    高虹着又擎起了手里的烟枪,“的知道您也好这口,可巧前儿有门人孝敬了八阿哥一杆翠嘴儿的烟枪,他老人家又赏了我。改明儿回了京城,的就给您送去府上……”

    “你这个奸滑的精怪,得好像我惦记你那点东西似的!”

    刘进忠点着他笑了笑,“得!我算是哪个牌面的人物,也敢拦着皇阿哥尽孝!正好今儿万岁爷觉得身子骨爽利,在前头儿宴会群臣呢!”

    他抬手招来一个瘦猴似的太监,“顺溜,快领着你高公公去吧!”

    “得令!”

    踩着短靴的太监也挺高兴能得着在圣上面前露脸的机会,眉开眼笑地扶着高虹的手臂,“公公,请随的来!”

    尽管领路的只是个没有品级的太监,高虹也不敢拿大。

    谁叫这人世间的事情就是那么邪性,不到眼跟前,谁知道将来哪块儿云彩能下雨、哪个儿女能养娘啊!

    太监搁前头走着,高虹亲提着鸟笼在后头跟着,到了皇帝宴会满蒙贵族和汉大臣的园子,先让御前侍卫进去通报,得了恩准,才远远听见太监唱名是八阿哥进献海东青一对。

    这会儿又轮不到太监领着进园子了,高虹擦擦额头的细汗,敛容屏息走到方才展示过几位阿哥携手擒获的猛虎的御阶之下,噗通一声跪地高呼道:“奴才高虹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踞宝座,穿着油绿色游龙暗纹锦袍行服的皇帝眯着眼放下手里的玉著,“你叫高虹?是胤禩派你来的? ”

    “回禀万岁爷!”

    高虹一面低头答话,一面举着胳膊把鸟笼子往上擎,“八阿哥叫奴才彻夜兼程来此,一是代主子给君父问安,二是献上白羽、黑羽海东青各一只!”

    随侍在旁的魏珠看了看皇帝的脸色,见他不像生怒的样子,连忙凑趣儿道:“奴才自问跟着万岁爷见识了不少光景,却还是第一次听白羽的神鹰!万岁爷不如心疼心疼奴才,让老奴也跟着开开眼界!”

    “你这老货!竟敢当着满朝重臣的面告朕的歪状!”

    康熙帝挥手指向席下赔笑的王亲,朗声道:“都看见没有?这就是当主子爷的难处!重了,人家你刻薄寡恩;轻了,反惯得他没大没了!”

    跪在下面的高虹听着满堂笑声,心里提着的那股气儿也跟着泄了,急忙抬眼去看站在皇帝旁边的大总管。

    魏珠眼中含笑,几步下来御阶接过那个挺有分量的鸟笼子,“有万岁爷这句话,奴才就斗胆恃宠而骄一回吧!”

    康熙帝也不与他计较,只等这刁奴把笼子放在眼前才亲手掀开了罩在上面的宝蓝色笼衣。

    神鹰露出真容的一瞬间,原本笑语盈盈的王亲贵戚全都与叫人掐住脖子的肥鸭一般鸦雀无声了。

    笼子里是有两只海东青没错,但那黑羽的扎着腿躺在托架上,明摆着命不久矣;剩下那只白色的倒能勉强站住,可它是只母的啊。

    眼见院子里静得骇人,高虹只得壮着胆子抬头望去,当场就给唬得跌坐在地,语无伦次道:“这,这怎么可能……”

    魏珠离着近,一眼就瞅见了主子爷哆嗦的手指,也不敢仗着旧年那点情分多嘴饶舌,立时默默退了一步眼观鼻鼻观心颔首静立。

    满园子没一个敢吱声的,倒方便宋辞把这些人的模样做派记在心里。

    她还重点观察了与自己不过一臂距离的康熙帝,见他还是初到红楼时的音容相貌,只是换了个发型又苍老不少,又扭头去看跪成一排的皇子阿哥。

    掠过那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宋辞不由心生感慨道:“这也算是故人重逢了吧……”

    她正在这遗憾没能见到逗弄过银角大王的十三阿哥,下面席位就颤巍巍地出列了一个戴着水晶顶的文臣,跪地叩首道:“启禀皇上,这龙死凤生实乃大忌,自古民间……哎呦!谁啄我呢!”

    众人闻声望去,却见方才还像鹌鹑似的蹲在笼子里的白羽海东青不知怎么窜出了笼门,冲着满嘴胡言的老头就是狠狠一口,把他肩头的朝服都叨破了。

    初初掌握飞行技巧的宋辞一招得手也不与那老学究歪缠,乘风飞回皇帝的酒席上,搁脚丫踹了踹还在酣睡的弟,“醒醒,到饭点了!”

    “嗯?饭食在哪呢?”

    黑羽扑棱着坐起身,第一眼先看见了站在鸟笼外面的头领,第二眼才看见摆在近处的鹿肉,竟连呆若木鸡的大内总管和皇帝也不在意。

    魏珠揣着手,实在不知该拿这两位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觅食的神鹰如何是好了,只得出声询问道:“皇上,您看……”

    康熙帝搓着拇指上翠绿的扳指,沉吟道:“胤禩进献有功,赏赐玉如意一柄。再传口谕,就让他替朕为良妃上炷香。”

    圣旨一出,不其他几个年长的兄弟心中如何翻江倒海,单论好悬没让这场堪称峰回路转的大戏蒙了神的九、十两位阿哥就互相碰了碰肩膀,低声言语道:“八哥什么时候训出了这么一对活宝,怎么连你我都瞒得死死的?”

    十阿哥一抹鼻子,委屈道:“八哥不仗义,再防着别人也不该冷了九哥你的心!”

    两人一商量觉得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老八没来,那训鹰的“鹰把式”总该跟着过来了吧?

    不等宴席结束,他俩就借口尿遁一先一后溜了,想要赶在别人开口前占住那个能人。

    哪知道找到住着执事奴才的下院才晓得,随着高虹一起过来的训鹰人因着初来乍到走错了路,竟是误入百兽园被饥饿难耐的猛兽活活生吃了。

    作者有话要:

    宋辞:女主又要开始非人类之旅啦~~

    另,这篇故事走欢脱路线,只要不考据渣作者保证大家都会开开心心的~~_(:з」∠)_

    最后,所有驯化动物的手段都是残忍不合天性的,尤其是熬鹰。渣作者曾经听过,每一只站在主人手臂上的雄鹰背后都有数百只亡魂,真的很惨。

    最最后,渣作者脑子笨,一贯喜欢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

    历史上的毙鹰事件,渣作者觉得既不是康熙所为也不是八阿哥所为,前者再怎么不喜八阿哥也不会用诅咒自己的方法压制亲子;后者也不会选这么愚蠢的方式博取同情、击异己。

    只能是八阿哥中了别人的一石二鸟之计,而康熙则是顺势而为罢了。

    “欲知谁想害你,想想你的被害对谁有利。”

    渣作者认为,法利亚神父这句话足以明一切。

    飞呀飞,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