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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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一位妇女怀疑道:“真的假的?”

    许征面无表情点点头,诚恳道:“货真价实,绝对不掺石头。”

    只见妇女两人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位烫着卷发的妇人先来了兴致:“难得遇上这么便宜的煤,你家大人呢,怎么就你们两个?”

    “生病了,我和我弟出来顶会儿。”许征随口胡扯。

    “哎呀,年纪轻轻的可真能干。”卷发妇人眼里闪动着慈爱的光芒,将罪恶之手伸向了许时,“这是你弟吧,长得真好。”

    许时皮肤白,五官俊俏标致,再配上一张圆脸,不话的时候安安静静的像个瓷娃娃,灵动乖巧。

    最能激起女性的母爱。

    就连一开始不怎么话的短发妇人也默默上手揉起了许时的脸。

    被人“上下其手”的许时一脸懵,刚要反抗,就见许征对他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许征趁机问道:“那您准备买多少煤呢?”

    卷发妇人很是爽快:“先来三百个,阿芳,你要不要也买点?”

    “行,我也买两百个。”毕竟玩了人家孩子,不买点煤不过去。

    等许征问完她们住址,保证今晚将煤送过去后,顺手把许时给领了回来。

    人走后,许时感觉自己遭到了背叛,眼里蹿起了火苗:“你竟然为了五百个煤把我给卖了?”

    “还能值一百块,不错了。”许征诚实评价道。

    许时头发乱糟糟的,抿着唇,眼里情绪翻涌。

    直到一只手遮住了他眼前的世界,许征将下巴抵在他头上,用手耐心而温柔地将他被弄乱了的头发梳理整齐,喧闹的集市中只剩下许征的声音:“真生气了?”

    许时身体一僵,没再动弹。

    许征保证道:“这次卖的煤,钱都归你,怎么样?”

    “好。”许时就这么没骨气地应下。

    许征觉得挺有意思的,就像怀里抱了个大型宠物,平时总是惹你生气,可偶尔顺顺毛,又会眨巴着眼望着你。

    这么一想,许征就没舍得撒手。

    许征突然觉得怀中一沉,许时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瘫在他怀里:“我好累,走不回去了。”

    还是只没骨头的宠物。

    “那怎么办?”许征好脾气地问他。

    沉默了一会儿,许时磨磨蹭蹭地从他怀里站起来,发自内心感慨道:“唉,我命真苦。”

    “走吧。”许征伸出只手。

    许时握住了带着温度的手,尽管夏天掌心容易出汗,也不愿松开。

    回家吃完晚饭后,许征让许时帮他掩护,自己溜出去送煤。

    许时原本想跟,被许征严词拒绝。

    “你跟过去,又被她们欺负怎么办?”

    “再了,妈那儿还得你帮忙拖着。”

    许时还是想去:“我不怕被欺负。”

    “我怕。”许征简单的两字将许时的念想压回尘土。

    他的弟弟,怎么能成为别人手中的玩具。

    之前是迫不得已。

    现在是绝不可以。

    他自己在家也就算了。

    别人不能碰。

    许时自知无望,嘱咐道:“那你早点回来。”

    “好。”

    许征傍晚回来的路上租了辆三轮,如今停在仓库里。

    因为许时一直喊累,许征便租了,现在一看,用它来拉煤再好不过。

    摸黑搬好足够数量的煤,许征踩着辆三轮往约定好的住址开去,她们两家住在同一条街上,许征只需跑一趟就行。

    确认过门牌号后,许征敲响了院子的门。

    敲门声一响起,院子里的狗就放声大叫,叫得一声比一声凶,这家院子里狗在叫,立刻带动别家院子里的狗跟着叫,接连不断、此起彼伏,吵得人心神不宁。

    随着一声呵斥,院门很快开,来开门的是傍晚那位卷发妇人,许征露出个笑容,热情道:“我给您送煤来了。”

    “啊,我想起来了。”她将院门彻底敞开,“快进来吧,煤放墙边就行。”

    “好。”许征开始从车上卸煤。

    卷发妇人看他干活,挂念道:“你弟没跟你一块来啊?”

    “他睡了。”三百个煤,许征一会儿就搬完了,他临走前还不忘推销,“要是好用,下回再来买啊,给您算便宜点。我们住临远街29号,就街头那家。”

    “行啊。”妇人将注意力放到许征身上,“我看你岁数也不大,还在上大学吧,暑假回家帮忙家里做生意?”

    “嗯。”许征懒得解释,默认了。

    许征现在,可谓是脱胎换骨。

    长相还是前世那副长相,却褪去了十八岁的那份毛躁,性子沉稳,带着不属于这份年纪的成熟,足以令人感到信任。

    许征上辈子挺晚熟的。

    从过得顺心,高三毕业那年一时冲动跑到矿上挖煤,吃尽不少苦头,可就是凭着那股不服输的劲咬牙忍了下来,每天累得筷子都拿不动,却还是吃着没什么油水的饭菜。

    直到后来事业上的拼也一直跌跌撞撞,比别人多走了不少弯路。

    这才从一个开朗阳光的少年成长为八面玲珑的煤老板。

    即便这样,他也没能收获什么好结局。

    事业陷入低谷,亲情关系更是一塌糊涂,最后还死在他一直看不上的魏言手里。

    重活一次,许征想做的就是改变前世的命运。

    上个大学,早日当上煤老板,还有,多看着点许时。

    明明这么黏糊乖巧的弟弟,怎么会变成前世那个阴郁暴躁的人呢?

    许征回过神,同院子里的人道别:“那我先去送另一家了,不扰您休息。”

    “快去吧。”卷发妇人笑容和煦,看别人家的孩子,是越看越满意。

    送完了另一家,许征把车骑回仓库里,独自向家中走去。

    今晚月亮格外地圆,温柔的荧色光辉缓缓洒在路边的树上,照亮了许征走的这条偏僻而寂静的路。

    脚步踩在枯叶上的声音十分清晰,除此之外,耳边的虫鸣也一直陪伴着他。

    安静而嘈杂。

    啪的一声脆响,许征已经拍死了胳膊上的第三只蚊子。

    他突然怀念起总喜欢跟在他身后的许时。

    虽然烦,心却是满的。

    前世他和许时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陌生?

    貌似是大学之后。

    许征离家两年归来,许时显得比谁都高兴,是第一个冲上来抱住他的人。

    许征的回家,让许时浪子回头,收了全部的心思,都投入到学习上,每天苦读到深夜,在那段时间,体重急剧下降。

    然而许时高考失利,最终只够得上大专分数线。

    许征那时刚买下第一个矿,恰逢煤价疯涨,让许征体会了一把一夜暴富的滋味。

    高考结束那天,许征还安慰许时来着,“没事,你想上什么学校,哥都能给你买进去。”

    最后许征给学校捐了栋楼,让许时进了当地最好的大学。

    之后的许征变得很忙很忙。

    每天应酬不断,忙着交际,忙着送礼,成天围着煤矿的事团团转。

    也正是从那时起,许征和许时的相处变得趋近于无。

    许时给他电话,两人没两句话许征就得去忙别的事。

    渐渐地,许时不再给他电话。

    忙着赚钱的许征某一天突然回过头来发现,许时变了。

    变得只会和他要钱。

    变得每每留给许征一大堆烂摊子让他收拾。

    他都快忘了。

    原来时候的许时,是这样的。

    皮得烦人,却又无比依赖他。

    许征如今才发觉,这么多年,他好像错过了什么。

    一路上胡思乱想的许征逐渐走到家附近,许征踩着门口的树,利落地翻墙进去。

    许征一落地,发现许时正坐在石桌旁眼巴巴地看着他。

    许征吓了一跳,轻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等你回来啊。”许时忍着困倦,了个哈欠。

    许征看了眼屋内,问:“爸妈睡了吗?”

    “睡啦。”许时一脸骄傲,“我跟他们你今天是猪,吃完饭就躺床上睡觉。”

    ……

    行吧。

    “对了,你跟我来,给你看样好东西。”许时站起身,神秘道。

    许征跟着他来到房间,许时从抽屉里拿出一页纸,献宝似地递到许征手中。

    许征一看纸上内容:

    您还在为家中煤炭不足而发愁吗?

    您还在苦恼经济拮据买不起优质煤球吗?

    现今煤球大减价,不要五毛,不要三毛,只要两毛!

    只需两毛,优质煤球带回家。

    两毛钱你买不了吃亏,两毛钱你买不了上当,却能买到不掺假的优质蜂窝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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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怎么样?”许时迫不及待问道。

    许征皱起了眉,看着纸上的内容,一股熟悉感扑拥而来,他的问话中带着危险的气息:“最后一段广告,你是从哪看来的?”

    作者有话要:  感谢七妹友情提供的广告语,不愧是我的沙雕姐妹,够沙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