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无何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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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芳敏在回京的数日之后,一边与亲朋故旧联系,一边也想办法与朝中大人物们走动,颇参加了一些有分量的宴会。

    虽然这个过程中,面对那些朝中大人物,他也有些如履薄冰,但很快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到底,他现在也只是一个‘人物’,想得罪人还不能够呢。他现在只要不做多余的事,安安生生等自己的任命书下来就可以了。

    然而没想到,半个月之后,他再次去吏部时,却没有等到好消息。

    他当时只是照常去探消息,虽按之前的安排,两三个月后他就能履职了,但这种事总归要自己积极一点儿。也就是他这份积极,让他没有被蒙在鼓里,真等到两三个月之后才知道自己被人截了胡。

    吏部一个收了他‘喝茶钱’的吏偷偷告诉他道:“白大人,你的情形可不大好原来不是要你去枢密院,做李斯童大人那个职位么?如今可不成啦!有人走通了关系,谋走了这个职位。”

    “人家底子厚、关系深,你这边硬要想法子恐怕也不成,还是早早走别的路子,找个别的缺儿罢!”

    一时听到这个话,白芳敏就怔住了。离了吏部,就发动起自己能发动的关系,打听起这件事来。果然如那吏部吏所言,他原来的那个位置被人给顶了。顶他位置的人是个国公府的儿子,替人家走关系的,自然是白芳敏怎么也够不上的人物。

    这件事想要反覆回来,几乎没有可能。

    到这个时候,白芳敏虽然没有乱了脚,沮丧却是免不了的。他本来是满心欢喜回京师的,京师的从五品官儿,相比起泉州通判,那显然是既没钱,又不自由,还得处处给人装孙子。但这到底是回京了,京官出去也体面!

    再者,将来如何还不好呢!做得一任京官,再升一升,再外放出去,不得他还有会做一回封疆大吏呢!到那时候,无论是就此告老,还是回京成为高官之列,都没有什么遗憾了。

    他是如此踌躇满志,几乎回到了当初中进士的时候然而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真没有想到,自己的第一步,平调回京也会遇到这样的麻烦。本来十拿九稳的职位,就因为自己也不认识的一个公侯子弟没了——他也不认识人家,人家也和他没仇没怨,之所以该他遇上这样的事,要么是他倒霉,要么就是人家看他没根基,好欺负。

    哀叹了一回,白芳敏没得办法,只能到各处请托,请求安排官职之事。

    他没有直接去吏部,他要是在吏部有稍微得过去的关系,也不至于被人如此轻巧地就顶了位置,中间都不带知道的!等他知道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这种情况,去吏部等官,那就是白等,拼运气!

    吏部外头那么多排队等官的,就算白芳敏的情况要好一些,他是同进士出身,之前做泉州通判也得了中上的评价,也不至于脱颖而出——在吏部等官,想要不排队,要么能力高的亮眼,简在帝心,不然也要在大佬们的本本上,上头有人看着,做出成绩来了吏部自然会乖巧安排。要么就是有背景,不用多,吏部也会配合。

    两者都不具备的情况下,本来理所应当的那个去处又被别人顶了,这种时候直接选择去排队?

    呵呵,一旦只指望排队等官,那就是拼运气!

    因为官职这东西本身就是僧多粥少,好不容易空出一个像样一点儿的位置,立刻就会有有资格的人预定。落入到这些排队的人这里,已经是残羹冷炙了。

    白芳敏相对于一般等官之人,条件要好许多,但他的要求也高啊!不是随便什么职位都能打发的。他总不能降职做官吧?这种情况,就算他能接受,吏部也不会发昏!让人家排队等官,可以是没有空着的位置,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可要是安排一个没犯错,考评中上的官员降职做事,那就是吏部犯错了!

    所以白芳敏得先各处请托,找到几个能的上话的人去吏部话,这才能谈得上去吏部跑官。这个过程中,该用人情用人情,该使钱的使钱,自不必。

    “白兄其实要我来,你这几日为了跑官之事做的事,虽也是有章法的,但并不能收到奇效。”这一日,郁闷的白芳敏参加了一个朋友召集的聚会,在一家档次比较高的茶坊中。

    白芳敏是知道这个朋友的,这人与他家在一个坊里,年少时在一位先生门下读书。后来白芳敏读书有成,考中了进士。这位朋友读书的天赋则不上不下,便在二十出头的时候就放弃了,转而从家里拿了本钱做生意。

    他如今不得是大富大贵,但也有些家底了。更重要的是,他做的是骨董生意,很能与一些贵人相交——这样的交情,寻人请办大事是不成的,但要是牵线做掮客,却是刚刚好!所以在骨董生意至于,他也和很多人事。这个过程中,他不见得能直接获得金钱,但总能收到谢礼、人情之类。

    白芳敏知道这个朋友是做什么的,也知道他是真的懂行。听他得这话,连忙道:“赵兄有话请讲,赵兄若肯指点一二,在下也是感激不尽来不怕赵兄笑话,这两日我也是没头苍蝇一般,为了跑官一事忙乱。”

    “到底,还是我等这样平民子弟没得根基的缘故啊!”

    要是有根基,别眼下的事容易。就是再往前一些,也不至于那样被人顶下来啊。

    这姓赵的朋友笑着道:“也就是这一辈罢了,白兄是创业之人,自然‘筚路蓝缕’。等到我几个侄儿读书出仕,那就又是有根基的了白兄其实不用着急,所谓‘蛇有蛇道,鼠有鼠道’,那些名堂正道的门路咱们够不上,那还有别的路啊!”

    着这姓赵的朋友就道:“吏部如今的主事者,无非是就是周成锦周大人,马春柯马大人这两人,周大人都七十多了,不必,马大人却只有四十出头,是常在行院里走动的。他最常走动的一个,是撷芳园的大师娘子!”

    “而起这大师娘子,我最熟识不过!常常与她买卖些骨董顽物。你若真有心,我带你去给大师娘子捧场几回,再请大师娘子从中和,托付马大人你看如何?”

    行院里和事,这在如今是很常见的。很多女乐八面玲珑,能够促成一般人促成不了的事,这都成了她们的立身之本了。而白芳敏之所以没有想到,主要还是他未中进士之前,没有会亲身接触这种事。而他中进士之后,做的又是地方官,离这就更远了。

    此时有朋友这样一‘点拨’,还有什么不懂的!立刻给姓赵的朋友倒茶,以茶代酒道:“一切就都托付赵兄了!”

    茶坊聚之后,赵姓朋友也不拖沓,先带着白芳敏去了撷芳园。白芳敏也多年没有在京城行院里行走过了,他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这个时候自然与生客无异!想要见某个女乐的话,得要从楼子里花钱开始。

    不过,因为他的官身,也因为赵姓朋友的帮衬,他只消费了两三次,就很顺利地见到了师怜。

    一开始只是喝茶,后面又开酒席,开过酒席之后,赵姓朋友又拿出了一架唐时名家所制的古琴,道:“白兄他自从知道娘子善琴后,便托我寻访一二古时名琴。如今算是不负所托,找到了。常言道,宝剑赠英雄,这把琴正该娘子所有!”

    师怜又不是傻瓜,自然看的出,姓赵的带来的朋友对自己热络归热络,却丝毫没有迷恋之意。眼下这么快就开了酒席,还送上贵重礼物,只能是‘别有所求’。所以当下也没有直接收下礼物,而是笑了笑,道:“礼物奴可不能收官伎馆里的姐妹收礼常有,可都是到了那份上。”

    “白相公还不知道奴是什么人,这就送礼,将来后悔了可怎么办?”话的语气很软糯,让人觉得是个女子在耍花枪调情。所以哪怕是被拒绝了,也一点儿不反感。饶是此时没有风月心思的白芳敏,都心情荡了荡。

    赵姓朋友也知道师怜是聪明玲珑人,人知道了他们的来意,与此同时人家也不贪心——没有要办什么事之前,她是不会收礼的。而明了要办什么事,师怜也会掂量着来。能办才办,而且事后事情真的成了,她才会收好处。

    这上面,师怜的信誉很好,这也是姓赵的敢在白芳敏面前那么信誓旦旦的原因之一。

    眼下也是不得不了,与师怜又推拉了会,然后才委婉地明了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