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番外·前世(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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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太子殿下”

    棠音迟疑了一下,倏然想起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太子,便是花朝亭外不欢而散。因而,太子也未必是来寻李容徽的不是,或许,仅仅是差人来请自己过去,将当日之事开罢了。

    只是父亲叮嘱在先,这件事不好言明,她只好轻声改口道:“太子殿下,也未必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她着微微垂目,见他露在斗篷外的指冻得有些青白,便替他折下了袖口掩住了指尖,又安抚似地抬了抬唇角,轻声哄道:“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我与殿下之间,也不会因你起了嫌隙。”

    毕竟,嫌隙的起因是那场梦魇。虽不能言明,却也不能任由他揽在自己身上,一味自责下去。

    她完,又静静等了一会,始终没得到什么回应,便下意识地抬起眼来,望向他。

    殿宇内天光暗淡,又不曾点灯,李容徽的面容沉在这蒙昧的光线中,本就色泽冷白的面孔,愈发凝霜堆雪般不见半分血色。

    随后,搭在她袖口上的指尖也慢慢移开,放回自己的膝上。

    他的指尖往回缩了一下,似乎是想攥紧,但是旋即却又松开,若无其事地将中被握得有些发皱的帕子理平,叠好,给棠音递了过去。

    沈棠音下意识地伸接过,指尖刚触及到柔软的布料,便听见他终于开了口,嗓音略有些喑哑。

    “那你今后,是不是不会再来了?”

    沈棠音愣了一愣,只觉得随着这句话一出口,自己里的帕子都无端重了许多,却是李容徽紧紧握住了帕子一角,不肯放开。

    帕角上绣着的青竹叶,都被他给捏得皱成了一团。。

    棠音迟疑了一下,不敢承诺什么。

    毕竟谁也不知道,父亲那一句‘查下去’之后,又会是什么情形。

    好在只是顷刻的功夫,帕子上的力道一松,被揉皱的青竹叶旋即到了她的里。

    眼前的少年仍旧半跪在她跟前,只轻抬起眼来,桃花叶般形状美好的眼尾有些泛红,语声微低,透着几分难过:“那你能和我去一个地方吗?我怕过了今日,便没有会了。”

    棠音这才发觉,他是一直半跪在自己跟前与她话的,忙伸将人给扶到木凳上,这才轻声问他:“是什么地方?”

    “是我无意中发现的一个地方,那里有一株十年的木芙蓉树。宫里常有宫人偷偷在其上挂红绳许愿,听尤为灵验。而如今,正逢花开的时候。我想去还之前许下的愿,你能陪我一起去吗?”他心地抬目看了她一眼,又慌忙补充道:“离这里不远,一炷香的时辰便能到。”

    话都到了这个份上,棠音也软下心来,轻轻点头。

    她自木凳上站起身来,往槅扇外望了一眼,见天光才升起一线,时辰方早。又想起李容徽的,只一炷香的时辰,便也没去偏殿里唤上白芷与荣满,只独自跟着李容徽往殿外走。

    两人出了长亭宫,由李容徽领着路,一路往北面走,愈走愈是偏僻,起初间或里还有一两名宫娥宦官步履匆匆而过,等走了有半柱香的功夫后,身旁已连个人声也无。

    安静的,简直不像是在皇宫里,而是什么无人的荒郊。

    棠音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身边的宫室,见皆是一副破败多年的模样,便声问李容徽:“这里的宫室,怎么全都荒着?”

    李容徽抬目望了一眼,眸光有一瞬的幽暗,旋即又平复如常,只轻声答道:“是父皇的王贵嫔失宠后郁郁寡欢,在殿内悬了梁。之后这一片宫室,入夜时,便常有不干净之事发生。即便是召了法师过来也无济于事。宫中人心惶惶,这一片殿宇无人肯住,便也逐年荒败下来。”

    棠音听了,只觉得身上一阵发寒,忙收回了视线,一双眼睛再不敢往旁侧的宫室里看,生怕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你,你不是有许多宫人来许愿的吗?怎么是不干净的地方?”

    她着忙加快了步子,离李容徽近了一些,攥着袖口的指有些发颤:“可这是白日里,白日里,应当是不会发生什么的吧?”

    她颤抖的语声方落,走在前处的李容徽便停下了步子,修长的指稳稳地握住了她的袖缘。

    “别怕。”他的声线低醇,似连绵阴雨后,第一缕月光照在庭院花枝上,无端令人觉得心安。

    棠音愣了一愣,转过目光看向他。

    李容徽并没有回头,只轻轻握着她的袖缘,带着她往前走。一张昳丽的面孔,全隐没在浅金色的日光里,看不清神情。

    “别怕。”他又重复了一次,语气平静而柔和:“王贵嫔即便真有魂魄在世,她要带走的,也一定是我,而不会是你。”

    他的语气这样平静,以至于棠音觉得自己慌乱的心也随之渐渐凝定下来,不再如最初那般惶恐了,只略带疑惑地轻声问他:“为什么她一定会带走你?你认识她吗?”

    李容徽眸底暗芒微深,须臾却又轻轻笑起来:“我听宫人们过,孤魂野鬼害人的时候,每回只能带走一人。只要我走在你前面,她就带不走你。”

    棠音微微一愣,旋即蹙眉道:“那你怎么办?”

    话音方落,一阵浅淡的木芙蓉花香便随着语声涌入鼻端。

    继而,李容徽低醇的嗓音也轻轻响在身侧:“我们到了,这便是我与你过的地方。”

    爹爹、阿娘、哥哥、昭华这些都是她十分重要的人。

    她遂弯起一双杏眼,十分笃定地答道:“那是自然。”

    李容徽宽袖下的指收得愈发紧了,几乎要攥出血来,长睫垂得低低的,压着眼底汹涌的暗色。

    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

    但是当她的语声真的带着笑意响在耳畔的时候,他的心里瞬间涌起一个疯狂的念头。

    将她带走,带到一个与世隔绝,只有他们两人的地方。

    让她的目光,永永远远只能看向他一人。

    让她,只能对他一个人特殊,只能对他一个人好。

    他放缓了呼吸,强忍着克制住了在胸腔里业火一般升腾着的,独占她的欲/望。再抬起眼来时,那双浅色的眸子里湖水般澄明干净,笑意清浅,如水上逐波而过的一痕桃花,柔软而惑人:“好羡慕你,有这么多可以珍视的、可以待他们好的人。”

    他看着沈棠音,眸光轻晃:“可我只想待你一个人好。”

    棠音有片刻的晃神,还未来得及去细想他话里的深意,便见李容徽倏然侧过身去,以布巾掩口,重重地咳嗽起来。

    他的咳嗽一声连着一声,最后连嗓子都有些微微发哑,像是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一般。

    棠音立时将正想到一半的事情给抛到了脑后,忙伸隔着狐裘斗篷给他拍背:“这怎么比昨日还厉害了?是太医开的药不好吗?”

    李容徽咳得眼角都有些泛红,好半晌才勉强止住,但仍旧是怕她误会了一般,哑着嗓音就向她解释:“太医开的药自然是好的。一副药下去,我便觉得身上没那么烫了。可能是夜里受了些风,忍一忍,就好了。”

    “你的嗓子都哑成这样了,还忍一忍?”棠音蹙起眉来,轻声问他:“殿里有水吗?”

    至少,也得先喝点热水润一润吧。

    李容徽微微颔首,将炉心地放在一旁。又在棠音的搀扶下,支撑着站起身来,缓步走向殿外。

    两人一同走到庭院里一口井旁,李容徽刚要伸去拿水桶,却被沈棠音伸拦住了。

    “殿里连一口热水都没有吗?”她的眸光轻颤,有些难以置信。

    “原本是有的。”李容徽低声答了:“只是今日服侍的人走了,便也没有了。”

    那便是所有的事情皆要他亲力亲为了。

    可他明明还病着。

    棠音有些不忍心,伸拿起了搁在地上的水桶:“还是我来吧,你快回殿里去,别受了风了。”

    她着,便学着昔日里侍女嬷嬷们打水的样子,也将里的水桶丢进了井里。

    连着麻绳的水桶顺着井壁往下飞速坠去,旋即便听见‘咕咚’一声的水响,挂在井口上的麻绳慢慢不动了。

    棠音想,这应当是到了底了,于是便拿帕子裹了去提那麻绳。

    她自觉使了不的劲儿,但是那麻绳却只是往上抬了一指长的距离,便再扯不动了。底下打满了水的水桶更是千斤坠似的,沉在井底连水面都不曾浮出一下。

    她明明见过侍女嬷嬷们打水就是这样的,把桶丢下去,然后拽着绳往上一提,满桶的水就上来了。怎么到她这儿,就变了样了?

    棠音迟疑了一下,双将麻绳拽得更紧了一些,刚想使劲,却见一双指节修长的轻轻落在麻绳上。继而,几乎没费什么劲的,一整桶的水便出了井口。

    这回,没等她上去搭上,李容徽便已握住了木桶上的把。

    沈棠音刚伸出去的没地儿放,空悬了一阵,终于在看清他清瘦的身子并不颤抖,似乎不显得吃力的时候,这才迟疑着慢慢收了回去。

    李容徽的步履很稳,一直行至殿前时,桶里的水也是满满当当的,不曾洒出半点。

    像是做惯了这些粗活似的。

    这个想法令棠音心里微微一澜,步子也慢了几分。眼看着李容徽走得有些距离了,她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提起裙裾,想要跑几步赶上他。

    步子还没迈开,刚踏上台阶,走到槅扇前的李容徽便已停下了步子等她。

    长亭宫并不算狭,加之里头不曾摆上什么家具,便更显得空旷。

    李容徽独自立在那高大的殿门里,日光将他的影子拉得纤长。

    仿佛这世间万籁俱寂,只留下他单独一人。

    无端令人觉得寂寥。

    棠音有些没来由的想——

    之前有下人服侍的时候,总觉得那两人怀有异心。但现在人另寻高枝了,殿里反倒显得冷清下来,像一座被人遗忘的荒城。

    她轻轻蹙着眉,加快了步子追上去,站在比他低一级的台阶下,仰着头望向他。

    “现在这座宫殿里只有你一个人居住了你会不会觉得不习惯?”

    李容徽轻轻垂下眼帘,看向眼前的姑娘,有些麻木地想——

    不习惯吗?

    他好像生来就是一个人,没有什么至亲的概念,对足之间的感情也只能用厌恶两字来囊括。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