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裴昭仪

A+A-

    而被夺权又遭韩元晔冷遇的蔡皇后虽然愤恨不已, 但也知此刻她最重要的事是保胎, 毕竟她年岁已大, 加之妊娠反应也重,实在是无精力顾忌其他。

    甄贵妃与德妃共同掌权,却闹出了不少矛盾出来, 两人争锋相对,互不相让。

    就在两人的明争暗斗中, 宫里出了一件大事。

    原来司服局的人因为纰漏, 将本该送到五皇子房里的素软锦送到了三皇子的房中,而三皇子的织锦缎却送到了五皇子房里。

    若是往日, 这过错也不算大也不算, 全看上面主子的心情, 这送错布料的奴才也许不过是得了两句责骂, 又或许是得了一顿板子,终究是能圆过来的。

    可是这三皇子素来金贵,最是碰不得那花粉香粉一类的东西,偏偏这素软锦便是取那蜜花的芯儿染色织成的,这不三皇子一碰上了,浑身便起了红疹子难受得哭了起来。

    太后可是把三皇子当成眼珠子一样护着,如今见他这般, 更是心疼得一口气没喘过来,直接晕了过去。

    得了, 就这样一件不大不的事成了惊动韩元晔的惊天大事。

    韩元晔站在床边, 看着床上虚弱昏迷的太后, 薄唇紧抿。

    良久后,才问一旁的裴映岚道:“三皇儿可好些了?”

    “回皇上的话,御医已经看诊过,也开了药给三皇子服下,如今那红疹已消散下去了,再休养几日便无碍了。”裴映岚脸上满是担忧之色,但不知是担忧三皇子还是担忧太后了。

    “嗯,你做事向来妥帖,朕很放心。”韩元晔点了点头,又道:“太后身子越发虚弱了,你常日陪伴在太后身边,也得当心照料着些,切勿大意了。”

    “是,还请皇上恕罪,这事是臣妾处理不当,才以致于太后受惊晕厥过去。”裴映岚半跪在地上请罪,声音里透着几分哭意。

    “这事不能怪你。”韩元晔挥了挥手道:“太后对睿儿最是看重的,如今睿儿出事了,她自然是紧张了些。”

    “是。”裴映岚松了口气,才扶着宫人的手站了起来。

    而此时床上的太后也幽幽地醒来了,头发披散,面容素净的太后没了往日的端庄和严肃,倒显出了几分落寞和憔悴。

    “皇上来了……”

    韩元晔亲自将太后扶了起来,“母后感觉哪里不适吗?朕马上请御医过来。”

    “不用了,人老了就是不中用。”太后摇头拒绝,又忙道:“睿儿可好些了吗?那红疹还在吗?睿儿还哭吗?”

    “睿儿已经服下药,红疹已经消散了。”韩元晔如实道。

    太后闻言,明显地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随后又叹了口气道:“本想着帮皇上照看着睿儿,也好减轻些皇上负担,只是如今看来,哀家才成了那负担。”

    “母后这的什么话?”韩元晔与太后的母子情虽一向淡薄,但眼瞧着太后一日比一日苍老憔悴,这心里也是有几分难受。

    太后悲从心里,红了眼眶道:“哀家这日子是过一日少一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到头了,只是可怜睿儿那孩子,生的就比旁人娇贵些,如今哀家还口气活着她们都敢如此轻慢了他,倘若哀家就这么走了,只怕睿儿他要被磋磨一番了。”

    韩元晔听了,轻皱眉头道:“母后多虑了,睿儿是朕的儿子,是大齐的皇子,没有人敢对他不敬的。”

    “皇上这话得轻巧,你是没看到睿儿那哭得喘不过气的模样,当真是让人心疼极了。”太后心疼道:“那些心思歹毒的人,明知睿儿碰不得花粉香粉,却偏偏送来那催命的素软锦,这不摆明了要取睿儿的命吗?”

    “母后这话言重了。”韩元晔眉头深皱了起来,并不同意太后这话。

    他虽疑这里面有猫腻,但却不赞同太后的话。

    “看来皇上是认为哀家胡言乱语无理取闹了。”太后见韩元晔不上钩,声音也冷了下来了:“罢了,如今哀家老了,护不得睿儿了,皇上就等着某日给哀家和睿儿收尸吧。”

    韩元晔没有接话,而是沉默地站在了床边。

    良久后,他才道:“母后想要什么直就是了,何必这般诅咒自己和睿儿,这若传出去,只怕天下人都以为朕苛待亲娘幼子。”

    “哀家什么都不盼,就盼着有人能护着睿儿能平安长大。”太后心中一喜,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把心中所求了出来。

    韩元晔语调平静道:“这就是母后所求?”

    “是。”太后点了点头,视线下意识地落在裴映岚身上:“希望皇上能全哀家这么一个念想。”

    “既然如此,那朕便成全母后就是了。”韩元晔顿了顿道:“朕也希望母后如愿后能安享晚年,含饴弄孙,莫再被这些烦心事扰了清净。”

    太后脸上的笑僵了僵,但不还不待她什么,韩元晔便道:“母后好生休息,儿臣先告退了。”

    看着韩元晔挺拔修长的背影,太后终是叹了口气,随后目光落寞地望向裴映岚道:“皇上这回只怕是恼了哀家了,哀家如今只盼着你能争气些,也不枉费哀家利用这最后的母子之情为你求来的前程。”

    虽是亲生母子,只是韩元晔自登基以来便极有自己的主见,少有人能左右他的想法,如今自己为了裴家为了裴映岚三翻四次地强求他,只怕她与韩元晔之间的母子之情也快到尽头了。

    裴映岚当下又跪在地上,强忍着心中泛起的激动与亢奋:“谢太后为岚儿谋划,岚儿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哀家也不知此举是对还是错。”太后摇了摇头,带了几分沧桑的脸庞上划过几丝茫然:“皇上于你无意,睿儿又不是你亲生的,日后你是要举步维艰啊。”

    裴映岚咬唇,眼神倔强而不甘:“臣妾不后悔!臣妾不愿像那冷宫里的妇人般籍籍无名地死在这深宫之中,即便臣妾得不到皇上的宠爱,也要得到这后宫至高无上的权利!”

    如今她想明白了,想要得到韩元晔的心无异于痴人梦,与其把希望寄托在韩元晔的心上,还不如寄托在这后宫一人之下的位置上。

    “你有这等志向,哀家自然是欣慰至极,只是这条路异常漫长和艰辛,只怕你走错一步,连累了自己和裴家满门。”太后望着裴映岚,语气格外平静:“今后的事你便要自己谋划了,皇上刚刚也得明白了,既然皇上今夜应了哀家所求,他也要求哀家从此不再理会后宫诸事纷争,哀家不好再插手后宫的事了。”

    “太后为岚儿为裴家所受的委屈和牺牲,岚儿和裴家都铭记于心!”裴映岚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语气极为认真和郑重。

    太后略显疲惫地靠在身后的软垫上,挥手道:“你好自为之吧。”

    裴映岚又行了一礼,才转身离开。

    第二天,韩元晔下旨将裴映岚晋封为昭仪,协助贵德二妃处理宫务。而甄贵妃也因司服局一事而被训斥,所以对于裴映岚插手宫务一事,即便再不满再生气也只能生生忍下来了。

    至于德妃早就对甄贵妃那霸道的行事极为不满,虽韩元晔下旨是让贵德二妃共掌宫务,但实际上大部分的宫务都落在了甄贵妃手上,自己所负责的不过是些琐碎而无关轻重的破事,根本接触不了司膳、司珍和司服局等重要的司局,即便她想趁机安插人手,也是有心无力。

    如今乍听甄贵妃被训斥,手上的宫务更是被韩元晔下旨重新分配,德妃只有拍手赞成之理,哪里会不满,所以即便她不待见裴映岚,但倒也没有为难她。

    而蔡皇后此时正被强烈的妊娠反应折磨得卧床休养,即便心里不愿意裴映岚执掌宫务,但她再也分不出些许精力去反对此事,只能眼看着裴映岚登高位掌宫权。

    裴映岚将司服局和司珍局的账册看了一遍,只觉得头脑发胀,转头问道:“睿儿呢?”

    “正在偏殿呢。”裴映岚身边的大宫女忆若补充道:“卫婉仪也在。”

    裴映岚轻皱眉头:“卫婉仪这段时间来寿康宫也来得太勤了些吧。”

    “前段时间三皇子受了大罪,卫婉仪自然是心疼了些。”忆若笑得有些讽刺道:“这段时间您一直忙于宫务,卫婉仪这不趁机着照顾三皇子的名号到寿康宫侍疾,奴婢还听如今这寿康宫上下没人不称赞卫婉仪做事周全体贴,为人温柔和善的呢。”

    “行了,这事你也别多嘴了,卫婉仪毕竟是三皇子的生母,这话若传出去了,别人就该我刻薄皇子生母了。”裴映岚冷着脸训斥道。

    “是,是奴婢错话了,奴婢知错了。”忆若下跪认错道。

    看着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忆若,又想起上辈子自己落难时唯有她不离不弃跟在自己身边相互扶持,心又软了几分,亲自将她扶起叹气道:“自入宫以来,我便多次训斥你要管好自己的嘴,你这坏毛病怎么就改不了呢?在自己宫里也就罢了,但是到了外面你这张嘴可是能要了你的命,到时候我也保不了你。”

    忆若因为裴映岚对自己格外亲厚,如今裴映岚更是身居高位,掌实权,不少人都巴结奉承着忆若,这不免让忆若有些飘飘然了起来,以至于在裴映岚面前也不似往日的恭敬了。

    如今听了裴映岚这推心置腹的话,不仅不感谢,反而觉得裴映岚啰嗦得可以,心中不耐烦得很,但面上还是恭敬地应了,并再三表示自己日后绝对谨言慎行。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睿儿。”裴映岚满意地点了点头,扶着她的手便往偏殿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