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空气也凉了, 甄贵妃等人坐在殿内，总觉得周围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凉意, 不少人冷得搓着手臂。

    “你们觉不觉得这夜里的翊坤宫很是阴森，身上凉凉的, 感觉像是冷进了骨头里了。”有人窃窃私语道。

    “你宫中那个谣言是不是真的？难道恪容华真的在这翊坤宫游荡着？”着, 那人更是煞有其事地四处量着大殿, 仿佛真的在寻找恪容华的身影。

    “快别这渗人的话了！”胆的人听了这话脸色都白了。

    “怕什么, 冤有头债有主，即便恪容华真的来了，也害不到你身上。”有人不以为然。

    “那按你这么, 害了恪容华的人就在这翊坤宫里了？”

    “我可没这么，这话是你的而已。”

    “我不过随口罢了，你又何必这么害怕, 只是你宫中都盛传恪容华是因为以命换命诞下五皇子才红颜薄命离世的，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蹊跷不成？”

    “谁知道呢, 即便是有，这事又有谁敢呢。”

    底下的人议论纷纷, 甄贵妃等人也全将她们的话听进耳中了。

    德妃轻靠在软垫上，望向甄贵妃笑道：“这来也奇怪，这有关恪容华的谣言怎么就越传越盛, 越来越离谱呢？”

    甄贵妃翻了一个白眼, 语气不善道：“德妃这话好没意思, 难不成你认为这谣言是本宫散播得不成？”

    “臣妾可没这么过, 只是皇后娘娘如今在翊坤宫安胎休养，这突如其来的谣言弄得人心惶惶的，臣妾只怕会扰了皇后娘娘的静养罢了，万一皇上怪罪下来了，贵妃娘娘可逃脱不了一个治下不严的罪名。”德妃道。

    “往日本宫可没瞧着德妃对皇后娘娘这么关怀。”甄贵妃冷哼道：“且不论这谣言是否是真的，本宫相信皇后娘娘一向心善礼佛，即便是夜半敲门也不惊的。”

    “皇后娘娘烧香礼佛自然得神明庇佑，想来贵妃娘娘也该学着一两分。”德妃此话无意是明晃晃地讽刺甄贵妃手上沾了血，不干净。

    甄贵妃柳眉倒竖，不甘示弱道：“想来德妃如今礼佛，不仅是为了大皇子积德，更是为了自己积德吧。”

    就在两人争锋相对，寸步不让的时候，韩元晔带着二皇子一同出来了。

    甄贵妃与德妃同时站了起来，快步相迎，甄贵妃脸上更是一脸关怀之色：“皇上，皇后娘娘可还安好？”

    韩元晔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嗯。”

    裴映岚瞧着韩元晔这模样，便也猜测到蔡皇后应该是并无异常，顿时是失望又疑惑的，明明她得了线报蔡皇后早就神智失常，难不成是线报有误？

    卫姝一直在留意裴映岚的表情，自然是观察到她一闪而逝的失望和疑惑，当下便知道裴映岚果然是对蔡皇后出手了，心中一阵欢喜，只要裴映岚出手了，她就不信捉不住她的马脚！

    裴映岚思来想去，终究是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了，当下便笑道：“太后娘娘也时常提起皇后娘娘，是久久不见皇后娘娘心里记挂得慌，总是着让臣妾过来替她老人家来探望皇后娘娘，如今得知皇后娘娘无恙，太后娘娘终于是能放心。”

    甄贵妃见裴映岚又在韩元晔面前刷存在感，心生厌恶至极，也不甘示弱地立马笑道：“臣妾等许久不曾来翊坤宫请安了，心生不安极了，不如明日就由臣妾带着众位妹妹来向皇后娘娘请安，也好陪陪皇后娘娘话解解闷，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韩元晔本不想这么多人扰了蔡皇后的清净，但一想到蔡皇后日日呆在这翊坤宫中容易胡思乱想，不定多些人陪她话还能减轻她的病情，便点头道：“嗯，贵妃有心了，就按你的去做吧，只是皇后身子弱，你们也不要多留了。”

    “是！”甄贵妃得了韩元晔的应承，自得地瞟了一眼裴映岚。

    裴映岚还是那副温柔的笑，心中却对甄贵妃充满了鄙夷，真是个蠢货，不过蠢有蠢的好处，这不还不待她开口，立马就帮她解决了一个问题。

    卫姝将这一幕收入眼底，暗暗摇头，甄贵妃这下又替他人做嫁衣了。

    随即卫姝又将目光落在韩元晔身旁的二皇子身上，很是好奇这二皇子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蔡皇后如今的处境，若是知道了，这二皇子又会做出什么算呢？

    红唇轻启，主动对韩元晔笑道：“皇上，现在夜已深了，明日二皇子还要上早课呢，不如臣妾先送他回宫吧。”

    二皇子闻言，眼中划过几分错愕和疑惑，虽然这位卫贵嫔曾救了他一命，只是两人并不熟稔，她怎么就突然提起要送他回去？

    敛下眸中的异样，二皇子又恢复了往日怯弱羞涩的模样道：“璋儿谢过卫贵嫔的关心，只是璋儿还想多陪陪母后。”

    “父皇，儿臣今夜可以留在翊坤宫陪陪母后吗？”二皇子后心地望向韩元晔，很是忐忑和不安，又带了几分卑微的期盼。

    韩元晔回想起蔡皇后消瘦病入膏肓的模样，也不由有几分黯然，语气比往日要温和几分道：“嗯，这几日你便留在翊坤宫中好好陪陪你母后吧，朕会亲自向秦太傅解释的。”

    “嗯！儿臣谢过父皇！”二皇子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满眸歉意地望向卫姝：“璋儿谢过卫贵嫔的关心，璋儿并非有意辜负卫贵嫔一番好意的，只是璋儿为人子女的，自是想留在母后身边侍奉一二……”

    卫姝摇头笑道：“二皇子至纯至孝，是人之大善，天之大道，刚刚是臣妾思虑不周，还请二皇子不要见怪。”

    二皇子慌忙摆手：“卫贵嫔言重了！”

    “好了，今夜大家都累了，都回吧。”

    “是。”众嫔妃应是，皆向韩元晔眼送秋波，就盼着他能宣自己侍寝。

    只可惜韩元晔直接无视众人含情脉脉的目光，径直走到卫姝身旁，牵起她略显冰冷的手，眉头轻皱道：“手这么凉，可是身上冷了？”

    卫姝笑道：“不冷，是皇上体热罢了。”

    韩元晔却不信她的话，紧握着她的手替她取暖。

    二皇子在旁看着，本还带笑的嘴角慢慢冷了下来，满眸凉意。

    他的母后病重，他的父皇却只有只言片语的关心。

    而这卫贵嫔不过是手凉了，他的父皇却紧张至此……

    寝殿内，二皇子来到蔡皇后床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床上睡得并不安稳的蔡皇后，好一会儿才轻启薄唇，声音淡漠至极道：“桂嬷嬷此刻还想继续瞒下去吗？”

    桂嬷嬷噗通一下跪在了二皇子身旁，红着眼眶哭道：“二皇子，并非老奴有意隐瞒，只是这事蹊跷怪异至极，甚至关系皇后娘娘性命，老奴也是慌了神，不知该从何起。”

    二皇子蹙眉，“从头来就是了。”

    桂嬷嬷咬了咬牙，也知此刻她和蔡皇后能信任的人也只有眼前这位瘦的人儿了，便将蔡皇后如何让恪容华服下母殇丹的前因后果全部交代清楚，也把蔡皇后不知不觉间将母殇丹服下后怀有龙裔这事也告知了二皇子。

    二皇子听着这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再也保持不了刚刚的淡定，震惊万分：“你、你是母后不过剩下两个月的寿命了？”

    桂嬷嬷抹着眼泪点头道：“是的，夏院使翻遍了所有的古籍，也查不出这解救的办法。”

    “糊涂！”二皇子气急败坏道：“母后好端端的人怎么就吃下了那丧尽天良的毒药？是不是遭人陷害了？”

    “皇后娘娘与奴婢也彻查过此事，却一无所获，所以才深感此事的蹊跷和古怪。”桂嬷嬷道：“恰逢宫中传出恪容华鬼魂一事，皇后娘娘更是认为这一切都是恪容华为了报复她所为，日日担惊受怕，所以精神一日比一日的差……”

    二皇子愣愣地坐在床榻之上，六神无主地呢喃道：“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桂嬷嬷依旧跪在二皇子身边道：“此事关系重大，若是传出去些许，别是娘娘的宝座了，只怕是娘年的性命也不保了，所以娘娘清醒是千叮咛万嘱咐老奴绝对不能往外透露半个字。”

    “一个健康的皇子就当真这么重要吗？”二皇子突然抬眸，嘲讽地笑道：“重要到不惜拿皇后的宝座去换，拿自己的性命去换，甚至连我这亲儿也顾及不上了吗？但凡母后她有些许考虑到我，也不该去铤而走险犯这弥天大祸！”

    桂嬷嬷被二皇子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大跳，一时无言。

    二皇子自嘲地笑了笑，良久后才轻吐出两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