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待韩元晔看到手上那供词后，脸色瞬间大变, 目光阴冷得可怕，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阴戾之气, 让在场的人见了都不由得为之一颤, 这也更让在场的人越发好奇这供词上写的到底是什么, 能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皇雷霆大怒。

    恰逢此时，裴映岚扶着大受惊吓的太后出来了, 而身后跟着的甄贵妃和德妃神情也都怪异非常, 众人脸上都带了几分惊恐, 仿佛见了什么可怕的事。

    太后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来到了韩元晔身旁道：“皇上，你快进去看看皇后吧，她……怕是不行了。”

    韩元晔紧捏着手中的供词, 紧抿薄唇一言不发地进了殿内。

    “皇祖母, 母后怎么样了？”二皇子闻言，脸上满是慌乱和无措。

    太后叹了口气，将二皇子搂到自己怀中轻声道：“你母后难产，艰难生下你皇弟后就力竭了，御医们也无力回天。”

    “孙儿能进去看看母后吗？”二皇子强忍哭意, 苦苦哀求太后。

    “可怜的孩子，皇祖母陪你进去吧。”太后替他擦去眼角的泪水, 亲自牵着他的手进了内殿。

    而剩下的众人则面面相觑, 不知是喜是悲, 但总有几分狐死兔悲的苍凉之意。

    蔡皇后难产而亡，后位悬置，或许不久后韩元晔便会新立继后，这宫里会再出一位新的女主人，或者再过几年，除了她们这些宫中的旧人，只怕没人曾记起这翊坤宫中曾经还住了一位元后。

    元后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她们这些地位低微无宠的宫嫔，只怕有一日她们死在这后宫里，最后也只得一席锦被裹身，匆匆下葬罢了，连棺材都没能准备一副。

    卫姝对于蔡皇后难产而亡的结局是心知肚明的，因为这是她一手策划，但她并不后悔也不内疚，因为蔡皇后不死便是她亡，若要两者取其一，卫姝必定要全力自保，即便手染鲜血也不在乎。

    只是对于这刚出生便没了母亲的皇子，卫姝心中还是有几分不忍，便问道：“两位姐姐，我好像一直都没有听到皇子的哭声，不知是不是皇子哭声太了？皇子他情况还好吧？”

    众人被卫姝这么一提，也都反应过来了。

    这大殿也实在太过安静了些，竟连一声婴儿的啼哭声都没有，难不成是这刚出生的皇子太过虚弱，连哭都哭不出来吗？

    而甄贵妃和德妃面对卫姝的话，神色越发怪异了，微张着红唇，脸上似有为难之色。

    “皇子早产两个月，只怕是体弱得很。”秦婕妤破了尴尬了，笑道。

    “不是体弱。”甄贵妃抿了抿红唇道：“皇子生下来便就没气了，御医诊断是因为皇后娘娘服用了大量的寒凉之物以至于胎死腹中的。”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满眸都是不可置信，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死胎？！”

    “天啊！怎么会这样？！”

    “多可惜，还是个皇子。”

    ……

    卫姝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震惊不已，但随后便重重地松了口气。

    这个孩子注定是个悲剧，也许从未来过这个世界是他最好的结局。

    “好了，你们就不要再随意议论此事了。”甄贵妃冷声道：“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你们可别在这个时候乱嚼舌根，万一触了皇上和太后的霉头，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们。”

    “是。” 众人心惊胆战地应了，也不敢再窃窃私语。

    “贵妃好大的威风，看把下面的妹妹吓的，真是可怜见的。”德妃冷哼一声，很明显就是看不惯甄贵妃这高高在上的模样。

    “难不成德妃就乐意眼看着这些妹妹们犯错被贬入冷宫吗？”甄贵妃毫不示弱，甚至气势比德妃还要高出一筹。

    德妃知道太后与皇上此刻心情肯定是糟糕到极点的了，也不愿意与甄贵妃多做纠缠，又是冷哼了一声便不再话。

    卫姝冷眼瞧着这一幕，暗叹宫廷斗争新一章的序幕又要拉开了，若蔡皇后身亡，只怕甄贵妃便是继后最有力的人选了。

    内殿之中，血污之气浓重，让人差点喘不过气来，宫人们进进出出，不停地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往外端，场面很是骇人。

    蔡皇后因为早产而力竭气衰，就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脸色也白得吓人，就那么安静地躺在床上，就像是气息全无一般。

    只是凭着一股母性使然，让她挣扎着睁开眼，艰难地开口道：“孩子、我的孩子……”

    桂嬷嬷抱着那紫黑没有呼吸的婴儿，眼睛都哭肿了，此时听到蔡皇后虚弱的话，很是无措：“娘娘……”

    “快、快让我看看我的孩子。”蔡皇后极其难受，差点一口气都没有喘上来。

    桂嬷嬷犹豫再三，又见蔡皇后气若游丝仿佛随时都可能离世的模样，一咬牙，便将明黄色的襁褓递到了蔡皇后面前，扯出一抹笑道：“恭喜娘娘，是个皇子。”

    蔡皇后闻言，本来无神的目光瞬间亮起了几分光芒，颤抖着想要自己抱过孩子，但可惜她实在是太过虚弱了，就连抬手都困难至极。

    但她咬牙坚持着，颤抖的手终于抚上婴儿那柔软的脸上，毫无血色的脸上是满足慈爱的笑：“长得真像皇上……”

    “宝宝怎么不哭？”只是当她的手探及婴儿的鼻子下时，蔡皇后不由得愣住了，慌乱道：“宝宝没有气了？！”

    “怎么会这样？”蔡皇后此时也不知从哪里涌来的力气，竟将婴儿从桂嬷嬷的怀中夺了过去，泪流满面：“快传御医啊！”

    “不用传了。”韩元晔快步走近床榻，冷清的眸光中透着几分厌恶：“这孩子因为你大量服用寒凉之物，早已胎死腹中了。”

    “不是的！不可能的！我的孩子一定会健健康康的！”蔡皇后如同疯癫般紧抱着孩子，绝望而无助。

    这可是她用命换来的孩子啊，怎么就这么走了？

    上天实在是太狠心了，对她太过残忍了！

    韩元晔抿着薄唇，将夏涵文的供词扔到了蔡皇后的面前，紧盯着蔡皇后道：“你就这么想再要一个皇子吗？竟然连这么狠毒的丹药你都敢吃？”

    蔡皇后不知夏涵文已经被捉，更不知道自己以往所做的事也被全部翻出来了，一时之间有些不懂韩元晔的意思。

    “朕还真的不知道朕贤惠礼佛的皇后手上竟染了这么多条人命。”韩元晔一想起夏涵文供词上所写蔡皇后一直在用民间的女子做实验，就为了研究能一举得男还能去母留子的母殇丹，以至于害死了不知多少名女子，便心生寒意，他的枕边人结发妻竟是个这么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芥草的人。

    蔡皇后紧紧地抱着襁褓中的婴儿，一改往日温柔贤惠的模样，疯狂地大笑起来，眼中带泪道：“皇上果然还是知道了，只是可惜了我皇儿的这条命了！”

    “若你不喝下那催产药，不吃了那藏红花，这孩子是能活下来的。”韩元晔深皱眉头，语气里尽是厌恶。

    蔡皇后一愣，随即惊恐地大叫起来道：“我没有！我没有吃那藏红花！”

    桂嬷嬷也跪在地上，红着眼急切道：“皇上，娘娘她是真的没有吃那藏红花，她只喝了一碗催产药罢了，还请皇上明察，还娘娘和皇子一个公道！”

    “有人想要我的命！想要我孩子的命！”蔡皇后的精神又崩溃了，害怕紧张地望向四周。

    恰逢此时太后正牵着二皇子的手进来了，当她看到蔡皇后这疯癫的模样，叹了口气道：“皇后这是悲伤过度了。”

    二皇子忙跑到蔡皇后床前，满眸是泪，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内疚，他死死地拉着蔡皇后的手，痛哭喊道：“母后！”

    蔡皇后一看到二皇子，情绪十分激动道：“璋儿快跑，有人要害我们母子的性命！你快跑！”

    二皇子无语凝噎，只是紧紧地拉着蔡皇后的手。

    此时赵泰良扶了一位白发老者进入内殿道：“皇上，王老先生来了！”

    韩元晔点了点头，对白发老者很是敬重道：“还请老先生替皇后把一把脉。”

    王老先生也知此事关系重大，神色凝重地替蔡皇后把脉，蔡皇后拼死挣扎，只可惜身上实在太过无力，只能瘫软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