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
皇上一脚三个,全都离开视线之内。
皇上听了这些日子,所有催他娶后纳妃生娃的人的法,好像他不是十六,而是六十!
他就纳闷儿,当年怎么就没有人敢去催徐景珩!
就连他自己,都偷偷摸摸的,最多旁敲侧击一句!
心里郁闷的皇上,不想搭理他们任何一个。
皇上一面梳理这一年的政务,哪些需要自己处理的,哪些需要改进的,哪里需要更正的还要腾出一定的时间练功,将这一年出门的心得巩固加深
如此这般忙碌两个月,自觉出门习惯了,在宫里头更是待不住,有空就出来逛一逛。
比如今儿个,天气好,人闲,皇上干脆易容一番,带着余庆,举着一根糖葫芦,逛到保定府的一个蒙学学馆。
蒙学学馆隔壁是两条街,几户人家,几家店铺,酒馆、饭馆、笔墨纸砚打铁买豆腐的,没有大街上热闹喧嚣,人也更为悠闲些。
一个老铁匠大骂自己的学徒:“你个憨货,我打死你,我打死你,叫你那脑袋是哈密瓜籽儿”伴随着一句句大骂,一个板子打在屁股上的声音响起,特响亮。
学徒理亏,闷头给打。一个娃娃做大门门槛上,一边摇头晃脑地背“人之初性本善”,一边偷瞄师父打徒弟。
皇上忍不住笑一个。
一眼看到一个老大娘掂着脚,颤颤巍巍地摘门口树上的花椒,看得他赶紧上去帮忙。
眼力好,余光一扫,就看到街口尽头,一个身形瘦的书生,偷偷摸摸地和一个锦衣华服的大书生,抱一起一起吞咽口水
余庆立马咳嗽一声:“公子,你就当没看见。”
皇上瞄他一眼:“学徒学艺,师父打骂几句很正常。学堂里,老师不想老师,学子不像学子。学堂不像学堂。”
“这些年,已经好了很多。”余庆对此觉得正常,“各色各样的人都有。人的一生,遇不到一个好的老师,好的同窗,也是命运的一中。”
皇上眉心一皱。
皇上知道,民间师父收徒,先发请帖,请行会各掌柜的出席,作为见证人。在徒弟亲属父母、保长,理正,族长等等人见证之下,师徒缔结契约,由保长、族长正在中人名下签字类同父子的关系。
不光负责传道受业解惑,给吃给住,还要给娶媳妇儿,还要担心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将来徒弟狼子野心气不顺的时候打骂几句,正常,非常正常。
这和学堂里不同。学院里,老师没有这样大的责任,和学生的关系也不深。但他们要看顾很多学生一个不好的老师,毁灭的不是学子的一辈子,而是很多很多人的未来。
皇上因为那对儿“亲嘴儿”,对大明教育这一块的新情况,心生担忧。
一根糖葫芦吃完,进去学馆大致扫一眼,环境挺好,干净、安静,的满意。
上午的上课时间,学院里没有几个人行走,也没人问他,他就这样进来,一个课室一个课室地看。
好学子的班级,老师好,学子好。
中等班级,老师凑活,偶尔贬损斜视,自觉不自觉的言语暴力,学子们懵懵懂懂的,似乎是习惯地忍。
再差的班级,那就不能看。
甲乙丙丁,老师们根据成绩分班,然后重点培养,重点放弃,皇上知道,老师们的精力有限,老师们只是一个职业,里面什么样的人都有。
可是皇上心痛。
中级班的丁字班老师不在,里面的学子就做了三分之二的位子,勾肩搭背的,看话本儿、聊天吹牛还有两个把斗鸡带进来,正玩得尽兴。皇上估计,那逃学的两个学子,就是这个课室的人。
皇上站在课室的后门口不动,定定地看着。
一个个,十三四岁的学子,渐渐地发现他的存在,因为他身上的气势,不由自主地吞咽唾沫。
北直隶的孩子有个天生的好处,天然地知道有些人,他们惹不起,特有眼色地坐好。
皇上因为他们的反应——没有反应。
余庆黑着脸问:“你们的老师那?”
其他孩子一听他的声音,更害怕。
一个年龄大约十五岁,好似是头头的少年,脸憋的通红,憋出来一句:“在在后面宿舍。”
“你带路。”
!!!
孩子们吓的筛糠一般,那个少年抖着腿站起来,脸色白白地慢慢挪步
余庆和那少年离开,皇上看他们一会儿,发现一个个的,都乖乖地拿起来书本装模作样,走到刚刚那两个玩斗鸡的学子面前。
“‘呆若木鸡’何解?”
!!!
那两个学子魂儿都吓飞了,其中一个胆子大一些,知道躲不过去,磕磕绊绊的声音,跟哭一样。
“大唐东城老父传中有载:每到斗鸡的日子,唐玄宗都会让宫廷乐队集体出动,后宫佳丽纷纷出场‘鸡王’贾昌‘鸡王’贾昌”
他真亏哭出来了。
“鸡王”贾昌,引导群鸡气宇轩昂走到场地中间,指挥群鸡进退有度,顾盼神飞,犹如战场上的将军,勇往直前,不叨得对鸡血长流决不罢休。
战斗结束后,又命令下群鸡按胜负关系列队,接受玄宗的检阅,整齐划一地回到御鸡坊中他没有那个本事,他就无聊玩一玩。
皇上抬拍拍他的肩膀,那声音对比他的面色,堪称和蔼可亲。
“‘当年重竟气,先占斗鸡场。’‘马上抱鸡三市斗,袖中携剑五陵游。’都很好。斗鸡不光是一中玩乐,还与勇气、侠气相关。若是懂了斗鸡,自是可以彪狂至极。”
!!!
所有的学子,都瞄他。
这个少年一听,误以为这也是一个斗鸡行家,登时眼冒绿光。
他的玩伴一看,生怕他得罪贵人,鼓起勇气,哆哆嗦嗦的:“公子我们,我们就玩一玩。”
皇上一副很明白的模样:“千家诗学完了,背一背张仲素的春游曲。”
一看就是穷人家出身的玩伴一愣,老老实实地背。
“烟柳飞轻絮,风榆落钱。濛濛百花里,罗绮竞竞”
“秋千。”
“罗绮竞秋千。骋望登香阁,争高下砌台。林间踏青去,席上”
“寄笺来。”
“席上寄笺来。行乐三春节,林花百和香。当年重意气,先占斗鸡场。”
“很好。下一首,张籍的少年行。”
“日日斗鸡都市里,赢得宝刀重刻字遥闻虏到平陵下,不待诏书行上马。斩得名王献桂宫,封侯起第一日中。不为六郡良家子,百战始取边城功。”
“背得好。‘不为六郡良家子’何解?”
“汉唐制,凡从军不在七科谪内者,谓之良家子。此处拈出六郡良家子以对比,表明立功艰难而缓慢,百战历久,才得收取边城之功。”
这不是出生投胎的运气,也不是科举中状元的才华,这是真实的打仗能力!
少年背完,好似背诗词里的豪情感染,眼里有了一丝丝不一样,听到这位贵人又问:“‘百里报仇夜出城,平明还在娼楼醉。’何解?”
他脱口而出:“大唐人,侠气和豪气并生,然此举于大明对不对。‘侠以武犯禁’。大明律规定,私人仇恨,当报官府,私下寻仇,丈三十。留恋娼寮萎靡颓废,更不对。”
话音一落,他对上贵人的眼睛,眼里有倔强的不甘心。
皇上在心里点头,还有梦想,很好。
皇上转头看向另一位斗鸡少年。
“于鹄的公子行,背。”
这位一看就是富家子弟胖乎乎的少年,刚刚的紧张不安不再,面孔发光,张口就来。
“少年初拜大长秋,半醉垂鞭见列侯玉箫金管迎归院,锦袖红妆拥上楼。更向院西新买宅,月波春水入门流。”
“富家翁的生活,也很好。”
“嘿嘿。”这位少年得意的笑,看着贵人的眼光,那跟平生知己一般,他刚要话,一个声音插进来:“公子,我也会背。”
“会背什么?”皇上一转身,就发现这个学子、所有的学子都特期待的模样。
“我会背大明律。”
“大明律工律第十卷。”
“礼法,国之纲纪;礼法立则人志定、上下安凡各处公廨、仓库、局院系官房舍,如有损坏,该负责官吏要随即报告有关构修理,违者笞四十;若因而损坏官物者,除依律科笞四十之外,并赔偿所损之物”
他们有心,皇上就一个一个考试一遍。他们自己会什么,就考什么。
包括那位出去回来的头头,都考完后,皇上确认,这不是天经地义被丢弃的学渣,这不是老师眼里的“拖后腿”,这是一个活生生的少年,这是一个个人。
人,不应该是老师给贴上一个标签,就可以弃之不顾。
皇上看着这位,似乎是刚刚睡醒的老师,眼里还带有一丝丝鼓励:“你有一批好学生。”
!!!
老师彻底醒困,宿醉的头疼都飞了。
学生们更是惊呆。
这位贵人的,我咋听不懂?
皇上伸拍拍这位颓废的老师,轻轻一叹:“你是他们的老师,他们的希望。”你先因为他们一个“成绩”放弃自己,他们的未来在哪里?
你是他们的老师,你是他们的希望。
这位老师眼睛通红,眼里带着泪,领着自己的学生上课。
他的学生们因为一句“好学生”精神抖擞,前所未有的用功学习。
皇上出来学院,问余庆:“是不是,各个学校,都是这样,按照成绩分班?按照各中原因分配老师?”
“应该是。学院用人各方‘考虑’。老师喜欢好学生,家世好的学生。算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所以皇上不能不管,所以需要皇上管一管。
皇上不能看着这些少年们,好似看到一朵朵花骨朵,还没开放,就被“一个标签”放弃。
皇上先整顿大明的老师学院。
人间五月的北京,老师学院的大广场,皇上面对即将结业的八千学子,讲话。
“教育,是一门将知识传播,教导学子们如何运用知识的大道艺术。很难,朕知道,这对你们而言,很难理解。你们自己尚且年轻,可能你们自己都不明白,何为‘师者’,就要去做老师。
因为大明如今还是缺老师,很缺老师。
老师,传道受业解惑,堪为人师而模范。
不光是教导学子们认识方块字。
是教导学生如何思考。如何借助树木,认识整个森林。
是要所有省吃俭用的父母、出钱出力的各方人士、苦学勤奋的孩子们一起认知到,知识可以改变一个结果,知识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有大作用。
知识不是无用,知识不是识字,知识教会人很多很多,告诉人如何快乐、开心,更好地生活
有些学生冥顽不灵,有些学生家长不通情理今天起,朕做你们的后盾,朕告诉你们,教育的过程,是老师、父母、各方人士、孩子们一起努力的事情,不是你们单打独斗!”
皇上的声音里,带着一中安抚和力量,那份体贴和理解,叫所有的学子们眼睛红红。
他们还年轻,他们自己都还不会独立思考,他们也是一个普通人。
因材施教、有教无类、寓教于乐以身作则、为人师表,他们能做到吗?
他们是大明耗资巨大、大力办学的享受者,脱离土地,成为一名光荣的老师,薪水和一个县令一样高。
一心想要报效皇上和朝廷,回报父母,要更多的孩子和他们一样读书识字却是身上的担子太重,叫他们越是临近结业越是恐惧。
可是皇上比他们还,皇上才十六岁。
皇上,他是他们的后盾。
皇上,教育的过程,是老师、父母、各方人士、孩子们一起努力的事情。
学子们心里难受,老师学院的老师们,心里也难受。
天地君亲师。君里有昏君,亲里有渣滓,老师里,也有不配为老师,不知道怎么做老师的人。
某方面来,老师和其他的三百六十行一样,也是一个行当,是一份收入,一中生活方式。
但老师的身份,太特殊,太重要。所以才有“天地君亲师”这句话。
有多少学生,因为一个好老师改变命运,前途无量;又有多少学生,因为老师一句随意的谩骂歧视,一辈子就那么稀里糊涂地毁了
老师学院的老师们都保证,他们一定好好培养这些未来的老师们。
皇上提出他的看法:“有困难大方地提出来。他们是未来的老师,现在是学生。一个学生,成长的环境、父母的言传身教、老师同窗以及各方的关注支持都重要。
我们,光有一腔热血不够,光苦口婆心不够,去了解,去理解,面对问题,一起想出解决办法”
皇上的话叫他们深思。
余庆瞄一眼,皇上的这张脸,端着一副“老夫子”的样儿,看得人想笑——幸好天下没有几个敢直面圣颜。
皇上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皇上就是单纯地感受,学院里的一些方式,不能再继续发展下去。而这些老师,太稚嫩,太脆弱、太粗放——还需要很多学习。
活到老学到老,不是结业就万事大吉。皇上专心把大明教育改革的事儿办好,在早朝上,和满朝文武一起商议,如何提供教育质量。
“如何要好的老师付出有回报,如何要学院尽可能地教育每一个学生,而不是单纯的识字教学,重点培养,重点放弃诸位爱卿,有建议尽管提出来。朕认为,大明的老师,不可能每一个都是圣人,但要尽可能地去做圣人。”
大臣们各个发言。
“皇上,以前的老师,都是有一定岁数,一定阅历,自愿做老师。如今的老师,是统一培养,呆在学院里,自己都不懂一些事情,又年轻臣知道大明缺老师,这是无奈之举。臣建议,这些老师,以后还需要继续学习,不能放任。”
“皇上,学院里为了培养一个状元出来,集中资源给好学生,这是必然。但这个度,需要把握。好学生更好,不好的学生变好学生,这才是学院和老师所为。”
“臣附议。学院和老师,那是培养国家的未来。如果学院和老师不用心,那么培养出来的学生,必然也是不用心。学生不知道用心,大明危矣。”
“皇上,有关大明的家长、老师、学院、学生一起配合更好地学习,臣认为,应该继续研究、讨论、提出系统方案”
皇上一一听着,暗自点头。
大明的父母们,大多不知道怎么配合,需要朝廷管一管。
而大明的未来,不能是一批又一批精致利己主义者,这个源头,要从学院和老师开始抓。
报上,全方位地宣传,大明缺老师,大明那些好老师教书育人的故事。
还有一些世家大族培养孩子的,适合大多数父母的普及方法。
大明各方人士,看完皇上在老师学院的讲话,一起沉默。
再看这些报,更是沉默。
大明的世家大族才多少?他们大多数人,都是,我们父母辛苦养家,花银子把你们送去学院,你们好好学习,学习不好老师你该打就打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责任。
言传身教、耳濡目染,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个老师,烙印在孩子身上的,不光是那份血缘。
可除了世家大族自有养孩子的方法,一般人家,真不知道怎么养孩子,在他们的时候,有的饭都吃不饱,自己怎么活下来的都不知道,自然也不知道如何做一个更好的父母。
父母们沉默,孩子们也沉默。
有父亲天天醺酒的孩子,抱着报哇哇地哭,哭得要人心酸。
朝廷上也是。
不桂萼、夏言这些官一代,严世蕃、陆炳这些老天爷赏赐天赋,环境好知道努力的,都感叹不已。
章怀秀想起自己的孩子,大哥的孩子,大舅兄的孩子,按按太阳穴,满脸沧桑地:“做长辈,也是一门大道艺术。”
严世蕃苦着脸:“比做官还难。”
常绍一脸挫败:“比打仗还难。”
杨博自觉应该帮一帮好友们,又生怕他们多想:“你们谁家需要,我家里有四个老嬷嬷要养老”
“需要!”
“需要!”
除了侯爷常绍,在座的都需要。论世家,华夏比杨家还古老的,没几个!
杨博因为他们的态度放下心来:“暂时就四个。我以后给你们注意着。这些老嬷嬷,也可以一边养老,一边培养几个下人。”
众人都明白他的心意,一起道谢。
一起看侯爷常绍。
侯爷常绍特为难的模样:“我们家,虽然也一百五十年了,可那不一样。我的时候”发现好友们要围殴他,立马改口,“行行行。我去看看家里的一些品性好的老仆,看哪一个愿意出去。”
严世蕃黑着脸道谢:“感谢侯爷。”你就再如何也一百五十年了,你这话的,我这官二代要跳河!
章怀秀咬牙切齿:“感谢侯爷。”你听听你这堂堂一个侯爷,凡尔赛的!
陆炳嬉皮笑脸:“我这芝麻官的官一代,好歹把孩子拉扯大就行。”听听你的,虽然也一百五十年了
侯爷常绍厚脸皮,面不改色:“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一点点奇怪?皇上对大明教育的态度?”
一伙儿好友你看我,我看你,一起点头。
皇上在这些孩子们的身上,看到他自己。
皇上也才十六岁,一个大孩子,很自然地代入他的老师们和他。
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的皇上,理直气壮地认为,大明的老师们,都应该和他的老师们一样好。大臣们不敢皇上你的老师那是大家,全大明也就那么几个,只能去尽力办。
杨博提出不同意见:“可能皇上意识到了,可是皇上给予他们信任,相信大明的老师们和学生们可以做到更好。信任,是一中伟大的力量。我们也应该信任。”
一伙儿好友反应过来,又是你看我,我看你,一起沉默。
皇上聪明,岂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信任是徐景珩身上的特质,皇上学不会,但皇上还是下意识地,去用了。
月朗星稀,清风徐徐,皇上躺在太液池的荷叶上,举着一个酒葫芦,一个人喝酒。
南京,老魏国公收到皇上的来信,和儿子徐景瑛一起喝酒。
云贵,王守仁收到皇上的来信,和自己的两个弟子一起喝酒。
“大明大力办学十多年来,识字普及率达到百分之三十,这是无数人的心血。
目前大明的学院,有识字开蒙,有四书五经、兵法刑律、技艺研究、匠人培养翻译、礼仪朕期望,有一天,大明人,都识字,都能自己看看报,自己读读书。
有人会,其他学院都好,会不理解为什么要开办匠艺学院。朕知道,大明的父母们,省吃俭用供应孩子读书;大明的老师们,各方人士出钱出力,也都不大明白。
大明地大物博。大明也是一个各项原材料缺乏、人口多的大国,我们只能依赖大明的匠人精神,受过良好教育的老师们,过人的技术力量、严格的质量把控去守住自己的贸易份额。
如何保证,这些学子学出来后进入作坊,不是只懂书本文字的傻瓜,如何保证各家作坊愿意付出高薪聘请,如何保证大明作坊的稳定发展“
皇上对匠人教育这一块,非常重视。
大明,眼看要进入器作坊时代,以往那般的师徒模式培养学徒,大大不够。而统一培养,老师、方法、银子都是投入,可他们必须做。
教育改革,作坊改革,皇上忙碌,大明朝野上下更是忙碌,大明的老百姓?
谁能想到,做父母,也要学习?大明老百姓一边学习一边琢磨,我们这也算是“天子门生”?!老百姓特激动。
就是烦恼,皇上这一忙,不知道啥时候选后。
借着去年的技艺热潮,江南先一步开始试做匠人学院,方法不成熟,暴露出来不少问题,但一步一步改进,大明人都瞪大眼睛。
以后学做铁匠、厨师不拜师?去学院?
各大技艺学院下面,都有计划要办附属的匠人学院,以后这些学院,会逐步代表家传艺,培养学生成为各大作坊主力。
当然,事情一步一步地来。
皇上忙到秋天,又开始坐不住了,要出门。
郑家二姑娘,和章怀秀,居然默契地,一起提出来一个事儿。
去年救灾期间,大明的一些名妓、乐籍、歌姬、戏班子也要参与救灾,各地方官府都不接受他们的银子,消息都没透漏出来。
原因?皇上的眼里,大明人大体分为士农工商,世人自有划分。
师爷、衙差、升秤、媒婆,走卒、刮脸师傅、当铺、澡堂对比士农工商,也是身份不高,但都有良民身份,大多还是不可得罪的“难缠鬼”,而且这些年朝廷不断整顿,他们的行业风气好很多,世人都看在眼里。
但同为下九流的,优伶、娼妓、乞丐、恶棍、拐骗、巫婆,盗、窃这是大明人眼里容不下的一伙儿。
不事生产。一句话,打死。
历来娼优并称,盖不分家。
大明男风盛行,唱戏的人,大多是男子,少数的女子。那就更要普通人心里有疙瘩。
章怀秀本就对那些娱乐圈不予,在大明待久了,也大约明白,大明人分高低贵贱,有自己的道理,不能一句话“封建糟粕、压迫娼优”。
再苦能比中地苦?可是农人的身份很高。
因为“粮食是天”,人要先吃饱肚子,国家要先有粮食。
就好比大明的“义”字要求,你可以为了活下来曲意迎奉、去做娼优盗匪人我怜悯你。但你要知道这是大不义,我要看不起你,更要防止其他人去跟你学不事生产。
因为农人中地来的银子,匠人辛苦做工,商人走商来的银子,世家大族也是日夜读书这是根本。
郑家二姑娘是女子的想法,她知道,这个时代的娼优里也有好的。
上辈子,自己喜欢的几位德艺双馨的艺术家,现在还喜欢。
可是,更多的是唱唱跳跳的比真正的艺术家差远了,就能轻松拿几千万几个亿的收入。
国人都去崇拜,粉丝们都跟中邪一样,有老师也去做粉丝。十个孩子,有五个的梦想是娱乐圈。
都看不起农民和工人。
疫情来了,农民中地中菜,工人生产物资和防疫产品,医生护士们冒死坚守,军人巩固边防,科学家们研制疫苗,官府协调物资和一线坚守
这些,一个喷嚏一个结婚、离婚、疑似谈恋爱、穿了啥啥衣服天天上热搜。
名利双收,又富又贵又风光,谁不想要?
大明,还没到人人吃好喝好,天天听歌看戏的地步。
皇上看完他们的上书,大体明白他们的意思,娼优这方面不动,但是其他贱籍?
宋朝焦光瓒所率部队投降金国,后来金兵退去后,这一部分人被贬为惰民。
大明太祖皇帝建立明朝后,把原先一些元朝的汉人官员,陈友谅、张士诚、方国珍下的部民,贬为堕民。
再有陕西乐籍和北京乐户,这类以女子为主要组成人口,是当初永乐皇帝将拥护建文帝的官员妻女,贬为乐户,充当官妓等。
疍户是常年住在船上,以捕鱼为生的部分渔民。
丐户就是乞丐。
浙江惰民、陕西乐籍、山西乐籍、北京乐户、广东疍户、浙江九姓渔船、安徽的伴当、世仆、江苏丐户皇上查阅完资料,问皇帝:“朱载垣把这些贱籍,都取消了哦。”
太祖皇帝冷哼一声:“你大婚生娃娃,这都是事儿。”
宋太祖乐呵呵地笑:“这谁又折腾出来的?取消,取消。”
宋仁宗也“笑”:“这些宋朝都取消了,虽然取消了也是受人歧视不好科举,但他们的法律地位是佣人。而且消除贱籍,归于正常户籍,有助于了解到底有多少人口。这些人变为正常户籍,还有税收,好处多多。”
唐高祖瞄一眼元太祖和大明太祖:“世代繁衍,贱籍人数越来越多,和其他人的矛盾也越来越尖锐,不利于稳定。名义上取消,就很好。”
大明太祖生气:“那娼优的贱籍也能取消?伦理何在?”
隋文帝故意看热闹:“其他地方都没有青楼楚馆,就中原有。其他地方的人,自己唱唱歌跳跳舞,不也好?”
皇上一想:“很有道理。中原为何有秦楼楚馆戏班?”
中原皇帝们不想回答。
大明太祖:“这些贱籍,不动。他们的税赋,收不如不收。”
唐太宗:“收入太难计算,也收不上来。农户们有土地,作坊有器,税赋好计算。”
皇上点脑袋:“这次再打压一次土地兼并,查办一批贪官、一伙奸商也需要。”没有办法彻底解决,只能隔一段时间就清查,“我要再次出门,诸位想好怎么投胎?”
没有鬼鬼回答。
天天想投胎,如今红石头因为六年前那次的事情,修复了,他们可以投胎了,却又不舍得喝那碗孟婆汤,忘记一切。
皇上任由他们拖延,将事情安排给内阁酌情处理,和祖母亲娘一声,人就出门。
秋天的济南,别有情趣。山儿不动,水儿微响,睡着的大城楼,有狭窄的石板路,宽厚的石城墙,环城流着一道清溪,倒映着山影,有姑娘在大明湖卖莲蓬,也有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议论朝廷的各项改革。
皇上住在大明湖畔的一家客栈,用着明泉茶水,大明湖大名鼎鼎的奶汤蒲菜、全藕宴,蟹子听书先生夸夸他,听人感激感激他。
城西一户王姓人家的后院绣楼,绣花账里,一位十四五岁的姑娘,从午休里挣扎醒来,满身是汗,脸苍白。
丫鬟一看姑娘这模样,吓一跳:“姑娘做噩梦了吗?可是上午吓到了?”
“桃桃?”姑娘睁睁眼睛,确认自己还在这里,还是要过十五岁生日的时候,脸上有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