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我这个想法
骆闻息瞧着那张笑得都快合不拢嘴的脸,他觉着自己都不需要在派人去打探了。
“是因为乐怜的事。”
见着骆闻息这般快的就猜中,沈阮脸上的笑意是一点点的止住。
“没意思。”她道。
沈阮抬脚便往内院走去。
骆闻息中扇子一扇一扇的跟在她身后:“你是不是还见着云晞呢?”
“嗯。”
骆闻息将扇子一合,若有所思的转头看向沈阮:“你还是少与云晞接触,这都二十年了,竟然还如此热爱收集与你相似之人,打的到底是个什么主意,你真不明白。”
“而且我瞧傅清辞可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就不怕被他发现?”
话音落地,沈阮偏头朝骆闻息看来。
骆闻息笑眯眯的摇着扇:“可别这样看着我,你就不想知道进来这段时日,傅清辞早出晚归的到底是在忙什么吗?”
这些日子,她与傅清辞见面的时日其实不算太多,但是从他言行举止还若有似无的探听,她多少是能确定一些事情的。
“叔叔,这儿也就你我二人罢了,你想什么,不妨直言。”
骆闻息低着头,凑到她在耳边:“他在调查你呀,姜暖。”
果然如此。
沈阮心头蓦地就升起一股这般感觉。
瞧着她这模样,骆闻息带着几分愉悦的坏心眼,又继续笑道:“暖暖,若是他真的查到,你该如何?”
“一个死了二十年的人,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完后,沈阮蓦地加快步子,甚至是还将骆闻息给甩到了身后去。
骆闻息也没去追。
毕竟逗一逗可以,要真是将人给逗毛了,需要低声下气去哄的,依旧还是他。
回到院中,只有玲珑一人在。
“阿淮在哪?”
玲珑道:“阿淮公子一早便出去了,姑娘是找阿淮公子有事吗?”
沈阮愣住后,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想什么。
怎么就这么容易就被骆闻息的三言两语给牵住心神。
“无事。”沈阮摇摇头,“我有些渴,替我泡壶茶来。”
玲珑泡好茶端进去的时候,沈阮已经在罗汉床上坐下,她身后靠着迎枕,边窗扇开着,微凉的秋风顺着敞开的窗扇吹进来。
她屈着腿,闭着眼,瞧上去悠闲地不得了。
“姑娘,茶好了。”
沈阮闻声睁了眼,偏头看向玲珑:“还有多久立冬?”
“许就是这几日了吧。”
沈阮瞧了眼外面的天:“希望可以在立冬之前离开这。”
玲珑笑着为斟了一盏茶水:“其实留在金陵过冬不也挺好的嘛!姑娘应当还没瞧过金陵的雪吧!”
瞧过!
她整整瞧了十六年。
沈阮轻轻一笑,并未答话。
“你可真有闲情,竟然还能在这儿喝茶。”裴竹生的声音蓦地就从走廊外传来,她抬眼看去,就瞧见裴竹生打着呵欠走过来,随后伸撑在窗台上,“一个人喝茶,未免孤苦无趣,不若我陪你?”
听着裴竹生的话,沈阮蓦地扬眉,示意他进来。
裴竹生一笑,随即便摇着扇子洋洋洒洒的进来。
玲珑见着后,福身了句“去端些糕点来”后,便走了出去。
沈阮抬给他斟了一盏茶:“你怎么还在府中?没与顾弥他们一同出去吗?”
“没去。”裴竹生道,“有他们三便足够了,我去也是给他们添乱子,还不如不去了。”
“他们是去干嘛呢?”
“你问得这般详细作甚。”裴竹生好奇道,“你以前不是从来都不过问这些事的吗?”
“今非昔比。”
“就算是今非昔比,你若是要问,直接去问你夫君便好,他那边纵容你,难不成还会吝啬你一个问题吗?”
傅清辞自然是不会吝啬回答她一个微不足道的问题,但是她想知道的,可不仅仅只是如此。
瞧着沈阮的神色不算是太正常,裴竹生喝了口茶,将心中的狐疑给压了压后,便又问道:“为何不去问傅清辞?”
裴竹生就像是非要得到一个答案似的,见着沈阮并没有回答,便锲而不舍的继续追问着。
沈阮道:“他都不在,我去问谁。”
“好像也是。”裴竹生带着几分恍然的一拍脑袋,道,“他同顾弥又去拜访那位不问世事的王爷了吧。”
“原是这样。”
“不过我发现傅清辞还在追查一件事,挺神秘的,就连顾弥和楚宴都不知晓,你可知晓?”
“你们都不知晓的事,你为何会觉着我知晓?”沈阮觉着有些奇怪,“难不成你们是觉着傅清辞什么都会与我吗?”
裴竹生一脸讶然的反问:“难道不是?”
沈阮道:“自然不是。”
裴竹生觉着是万分不可置信:“不是吧?他就连你都没嘛?”
“为何你们都觉着他一定会告诉我?”沈阮可真是好奇的很。
“他这么喜欢你,当然会什么事都与你的。”裴竹生叹气,“我还以为我能从你这里得到一些可靠的消息了,没想到竟然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们成日都与清辞在一起,如今却是来问我清辞这些日子在做什么,这话你们不觉得有些好笑吗?”沈阮没好气的道。
裴竹生也知她的这是个理,所以在她完后,立即就闭了嘴。
“茶好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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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竹生颔首:“尚可。”
“既然尚可那就多喝些。”沈阮道,“不过,你们既然要去找那位王爷,势必便要接触周相,周静婉不会又缠着清辞吧。”
裴竹生叹气:“沈阮,整个金陵城都知晓一件事,恐怕只有你不知晓吧。”
“什么事?”
裴竹生道:“周相与元嘉公主虽是夫妻,但是二人一向都是各住各的,周静婉随母亲,住在公主府,而周相一人住在他的相府,而且元嘉公主从不涉足此地。”
“你可知为何?”
沈阮垂眼瞧着面前的茶水。
碧汤在白瓷的茶盏中微漾,她心底倏地就浮出几分辛酸。
“元嘉是公主之尊,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裴竹生颇为赞同的点头:“我觉着也是,到底还是自个想不开,用了那等下作的段不,还遣人奸污了周相的未婚妻。”
“我要是周相,我宁愿一死,也绝不会娶如此毒妇过门。”
“都,有其母必有其女,元嘉便是这般德行,而被她自幼教导长大的周静婉,可想而知,又是何种德性。”
沈阮道:“那你,周相恨元嘉吗?”
“自然是恨得。”裴竹生道,“周相与其未婚妻两情相悦,就因元嘉瞧上了他,便要被如此对待不,还得再赔上一个自己的未婚妻,你,能不恨吗?”
“可是周相并非是那种会因为儿女私情而迁怒到其他事人,你们要是想以此事为由头,那我还是劝你们趁早死了这一条心为好。”
听见沈阮的话,裴竹生忍不住一笑:“听你这个口吻,你好像很了解周相一般。”
“我对他实在是称不上什么了解,不过周清远这人,茶楼酒肆间多是他的传,稍稍听些东西,便能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沈阮语气平平静静的开口,“儿女私情固然动人,但是对周清远这样的人,不适用。”
“那你觉得用什么由头才算适用?”
沈阮思忖片刻后,道:“大抵是这个苍生吧!”
“如今的梁帝与他的父皇相比可是差远了。多疑狠绝却也蠢笨,任由外戚专权,重用佞臣。朝中更是人横行,忠良被迫噤声,也唯有一个周相,因为娶了元嘉,所以在朝中尚有一席之地。”沈阮缓声来,“若是再放任梁帝如此下去,只怕大梁迟早要湮灭于历史岁月。”
“当然了,最好的法子便是,找一个蠢人合作,等你们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后,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等两国协约之期一到,你们立即进攻,那时大梁内忧外患,还不是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
“你所言之事,不是不曾考虑过,只是——”裴竹生叹气,“百姓何辜。”
“自古以来,不论是王权更迭,还是新朝建立,这些都是需要踏着尸骨前行的,没什么是能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取得的。你若是想着百姓何辜,那便别去想什么宏图霸业,好好的救济世人吧!”
沈阮这话,不得不还是给了裴竹生一击。
是呀,这些道理就连一个姑娘都明白,他又怎会不明白。
可是只要有人瞧过尸横遍野的边关,瞧见那些马革裹尸的将士,还有因为战争而;流离失所的百姓,他便无法接受。
他边的茶水已经喝尽了。
沈阮又斟了一杯茶给他:“裴二公子,你对这世间,似乎抱有太多美好的想法,但是事实告诉我们的,这只是一个残酷弱肉食强的天下罢了。”
“不。不是这样的。”裴竹生摇头。
“你会这般,是因为你没有见过战场!你没有见过那些因为上位者的野心,而流离失所的百姓。”
“我见过。”沈阮平静的打断他滔滔不绝的话,“这因为我见过,所以我才会这般。”
“裴竹生,你是镇北王府的二公子,你不该有这般天真的想法。”
裴竹生愕然:“我这个想法,很天真吗?”
“你这个想法,若是在太平盛世,便不会显得天真,可是放在如今,的的确确是有些不合时宜。”沈阮道,“你心系苍生没有错,你可怜那些因为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百姓也没有错,就连你怜悯那些马革裹尸埋骨异乡的将士都没有错,只是你要清楚一点。”
“有些事,不是你不想,便能不存在的。”
“我们今儿这般算计大梁,你怎知道大梁也不曾这般在背后算计我们呢?”
“你没有这个想法,不代表别的人也没这个想法。”
“若是世间之人如你一般,那或许便不能称之为人了。”
“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人有七情六欲,有私心,有善恶念,更有逐鹿天下的野心。”
裴竹生看着她,许久之后才缓缓出声:“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听见裴竹生的问题,沈阮稍许的一愣,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裴二公子,你这问题好像也许有些不合时宜吧!”
裴竹生被沈阮逗笑。
“不过是随口罢了。”
“不过今儿与你话,我虽算不得豁然开朗,但隐约好像能明白一点了。”
“我不过是与你随口胡诌,当不得真,要是日后被裴斯年什么问及,你可别是我。”沈阮立即道。
裴竹生笑了下:“那便当做是你我之间的秘密?”
“笑了。”沈阮皮笑肉不笑的道,“我从不与我夫君之外的男子有秘密。”
裴竹生被沈阮逗得一笑:“我算是明白为何傅清辞这般宝贝你了。”
“倒也算是值得。”
沈阮轻轻挑眉一笑:“茶快凉了,裴二公子还是多喝些茶吧。”
将裴竹生送走之后,沈阮本想着憩片刻,雾楚却是不知道从哪给翻了进来。
沈阮看着他,沉默了下:“有事?”
雾楚大概没想到沈阮竟然会这般冷淡。
他一时都差点忘了自己过来是有什么事需要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