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放过自己
她和姜阅
面对着骆闻息的问题,沈阮难得的出现了几分沉默,她默不作声的转动着面前的茶盏,也不知在想什么。
骆闻息也不催促她,而是耐着性子等着她回答。
过了好半响,她才道:“我之前和你过的吧。”
“嗯?”
“就是当年刺杀我时,我看见刺杀我的那人袖中藏着一枚玉佩。”沈阮似不太想回应这些,她歪着头在那想了又想,末了才笑出了声,“本来我以为我这辈子大概都不会知道杀死我的人是谁了,直到那次我们见到姜阅,我便认出了他。”
“姜阅为何会自杀,除了觉得愧对你之外,何尝不是觉得愧对我。”
听见沈阮的话,骆闻息一下就拧了眉:“你为何没有早点与我?”
“那时候还没有把握。”沈阮道,“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直到他自杀,雾楚将玉佩拿回来,我才知晓。”
“可是他给你的不是,你当初送给他的那块吗?”
面对骆闻息的疑惑,沈阮笑着耸了耸肩:“那一块,是雾楚后面给我的。”
骆闻息沉默了下,才道:“暖暖,所谓人死如灯灭”
“叔叔。”沈阮将他的话给打断,“我还没做什么了,你这么着急作甚?”
骆闻息眉头一拧。
虽然沈阮暂时还没做什么,但是依照他对她的了解,等他想要知道她要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不过是拿来逼一逼姜胤罢了,我又不会真的做什么。”沈阮冷冷地勾着嘴角,似在嘲笑骆闻息的杞人忧天。
骆闻息眉眼沉着:“真的?”
“当然是真的。”沈阮点头,“我如今就连一个可以使唤的人都没有,就算我想做什么,也得有人可用才行。”
“难道顾弥的人你还使唤不了?”骆闻息冷笑着去看她。
沈阮并没有否认,只是依旧哼哼唧唧的。
见着她这样,骆闻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虽她没有动,但是该打听的该知道的,是一样都没少。
对此,骆闻息也有几分无力。
“算了。”他叹气,将边的茶一饮而尽。
喝完茶后,骆闻息本想离开的,但是没想到就在他起身的那一刻,冷不丁的就听见了沈阮的话。
“对了,也不知道叔叔发现没有。”
骆闻息下意识觉得这不算是一件好事。
只不过,他还是转身去看坐在罗汉床上,依旧笑盈盈的沈阮:“什么?”
听着骆闻息的声音,沈阮脸上的笑容是越发的放肆:“那日在密室里,姜胤并没有昏睡过去。”
随着沈阮的话音落地,骆闻息的眉头是一下就狠狠地拧巴起来。
他看向沈阮,有些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出她开玩笑的痕迹来,可是他看不出来。
丝毫都看不出来,这人到底是在同他开玩笑,还是真的发现了那日姜胤并没有真的昏睡过去。
“若是那日,姜胤”
话未完,就被沈阮给打断。
“因为我也是后面才发现的。”
*
从她这儿出去后,骆闻息几乎是没有任何的犹豫,转身就去了密室。
沈阮犹豫了片刻,也还是跟着过去。
近日,她来这里的次数是越来越多。
沈阮其实此刻站在这里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甚至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躺在下面的人。
姜胤聪慧,这些天,顺着上次他们无意间透露出来的蛛丝马迹估计能猜着个六七分。
剩下的三四分,估计就等着再见他们一次确认呢!
沈阮倚在外面的墙壁上,不太明白自己也不过是跟这骆闻息回一个金陵,怎么就暴露得人尽皆知。
只是心烦归咎为心烦,进去还是得进去的。
她并非是那种会逃避的性格,只是想着姜胤的腿
其实裴竹生他们得不错,她如今杀心是越发重了。
这并不是一个好事情!
沈阮深吸一口气后,便推开了密室的门。
密室内烛盏依次亮起。
将下方的衬得宛若白昼。
姜胤半坐半倚在床上,骆闻息一身冷意的站在他的面前。
两人都没有话,只是被骆闻息拖拽在地上的那根鞭子依旧极具有杀伤力。
沈阮也没下去,而是站在石阶上等着,等着两人话。
但是这两人就好像是打定了主意,无声的对峙着,谁也没有主动开口。
半响,倒是还是骆闻息厌烦了这种无声对峙的方式。
“那日——”
让骆闻息没想到的是,他这才刚开了一个头,就被姜胤拧着眉打断。
“骆闻息,我过,你不要想从我这儿获得任何的东西。”
“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告诉你。”
骆闻息听着他的话,眉尾微微压住:“你知道你是在什么吗?”
“我姜胤的话,我自然知道。”姜胤道,“若是你们觉得,你们拿捏那些孤儿寡母的好意思,尽管可以去,我绝不会拦着。”
若是姜胤不这些话还好,了后骆闻息更是忍不住看他。
“当真?”
“自然。”姜胤道。
骆闻息觉着事到如今,也不用在什么,一切都变得一目了然。
“郡王若真是这般狠心的话,那我一定会成全你。”
“改日,我便让郡王见一见也不无不可。”骆闻息摞下这句话后,便拖着长鞭拂袖而去。
只是在他拾阶而上时,正恰与躲在那的沈阮瞧了个正着。
骆闻息笑着对沈阮耸耸肩,示意她如今可全都清楚。
沈阮挪开眼,偏头看向一侧的石壁。
门声开合又落下。
姜胤倏地耷拉下脑袋,原先还带着点的期望的眸子在瞬间变得灰败。
从密室出来后,沈阮便背对着书柜站着。
“我是不是该夸一句,真不愧是你教出来的人。”骆闻息对着沈阮道。
沈阮别开头:“何尝不得感谢叔叔这些年的言传身教。”
“不去见见?”
“不去。”沈阮犹疑了一瞬后,摇了摇头。
若是之前姜胤没有发现她的身份还好,如今都勉强猜出来了,若再去见他,沈阮其实也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毕竟他的这双腿,是被他的阿姐亲折断的。
沈阮身子往后退了几步,抵在那:“叔叔。”
骆闻息转头挑眉:“嗯哼?”
沈阮神色恹恹的:“都让你平时话多注意些了。”
听见沈阮的话,骆闻息顿时失笑。
“这话或许该由我。”骆闻息笑道,“暖暖。”
目送这人离开后,沈阮偏头看了眼已经合上的密室,思忖片刻后,她也还是提步离开此处。
*
从密室回去后,沈阮本想是好好歇息的,但是没想到她这才坐下,隔壁云府便有人传了口信来,是要与她见一见。
沈阮实在是没什么心力去应对云家的人,但是如果可以看云家笑话的话,沈阮觉得自己还是有这么一份心力的。
“谁的人?”
玲珑答道:“是云三姑娘。”
“她啊!”沈阮意味不明的一笑,她用撑着下颌,眉梢微翘,有些张扬,“那劳烦你替我去回一声,就,我一会儿便道。”
玲珑应声后,刚才出去没多久,便又从外面折返回来:“对了姑娘。”
沈阮回头:“嗯?”
玲珑飞快地道:“云三姑娘的侍女让奴婢提醒您一声,今儿可得穿好看些。”
穿好看些?
沈阮觉着有些有趣:“这是都来了谁,竟然还得穿好看些。”
“奴婢不知。”
“去回她吧,就我知晓了,今儿必定艳压群芳,好好给云三姑娘长长脸子。”沈阮调侃地笑着完后,转身就进到内室里去。
沈阮不用怎么打扮便足以艳压群芳,别更在云娴的叮嘱下好生梳妆打扮过。
她用指晃着耳坠,剔透的琉璃在她白净的指尖更显得动人,在配上那流光潋滟的桃花眼,实在是叫人惊鸿难忘。
“姑娘可真好看。”玲珑瞧着她的打扮真心实意的赞美道。
沈阮倒是觉得还好,不过她瞧着铜镜中的自己时,忍不住捧着脸感叹道:“你,为什么阿淮就不在呢?”
“一会儿等沈淮公子回来,您再给他瞧一瞧不就行了吗?”玲珑笑道。
“这哪能一样。”沈阮撇了撇嘴,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时辰也不早了,姑娘还是快些过去吧。”玲珑见着沈阮还没有起身过去的打算,便轻笑着催促了下。
听见玲珑的话后,沈阮才不情不愿的起身往外走去。
云府与沈府离得很近,她都不用乘车,走一会儿便到了云府。
她刚走到云府的门口,云娴的贴身丫鬟已经在石阶上等她,见着她来,她眼神一亮,几步便跑过来:“沈姑娘,您可算是来了,若是再不来,我们姑娘可得有遣人去催催你呢!”
“这么着急呀!”沈阮笑着,眉眼弯弯的招人疼,“早知道,我就不梳洗打扮,直接过来了。”
“倒也没这么着急,只是我家姑娘一向性急。”丫鬟笑着改了口,将沈阮迎了进去。
云府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来过这儿多少次,对这儿的一草一木实在是太熟悉了。
所以当丫鬟领着自己往花园中走时,沈阮便知晓今儿在云府的人绝对不会少。
不旁的,周家的那位静婉郡主肯定是在的。
不准就连姜和姜廖几人也都在。
就是可惜了,还差一个云晔。
沈阮有些恶劣的想着,也不知道他现在眼睛怎么样,可还好得起来?
是不是还在琢磨着怎么弄死她才能解一解他心头之恨。
等沈阮走到花园的凉亭时,果不其然就瞧见金陵城的一堆天骄们正围坐在亭子中,石桌上正摆着几屉刚蒸好的螃蟹。
红彤彤的。
“暖暖。”云娴见着沈阮是最激动的,她跳起来冲着她招招,示意她赶紧上前。
沈阮轻笑着回应她后,这才缓步从拾阶而上。
“沈姑娘。”沈阮刚在凉亭站定,就听见周静婉的声音。
她笑语晏晏的站着,娴静如娇花临水,并未当日所见的半点倨傲。
而与她站在一起,眉眼间与她尚有几分相似的,便是周静婉的同胞妹妹,周静月。
比之姐姐的娴静,周静月则显得温柔很多,眉眼间自有一种饱读诗书的书卷气。
“暖暖,静婉你见过了,这位便是静婉的妹妹,静月。”云娴走过来拉住了她,“静月是个很温柔的姑娘,你会喜欢的。”
听见她的话,云沉几人都有些掩不住眼中的笑意,倒是周静婉神色有几分冷淡与不虞,显然不喜欢云娴这般评论自己。
特别是还是同她的胞妹一块比较。
“娴姐姐,你可别这般,一会儿回去后,姐姐又要同我怄气了。”周静月笑道。
这一番话看似打趣,何尝不是在暗中讽刺周静婉脾气不好。
沈阮听着,觉着这周家姐妹可真是有趣。
同她完后,周静月便将目光落在沈阮的身上。
“这位便是沈家姐姐吧!”周静月温温柔柔的一笑,“早些便听姐姐过,沈家姐姐颜色无双,原先还以为是姐姐夸大其词了,没想到这世上当真有如此佳人,先前倒是妹妹狭隘了。”
“静月郡主实在是夸赞了,我也不过是恰得几分好运罢了。”
周静月轻轻笑着:“沈家姐姐实在是谦逊了,早前我还听姐姐,沈家姐姐有一位相好了,也不知道今儿可有幸见上一见。”
听着“相好”一词从周静月的口中跑出来,沈阮竟没觉着有什么可意外的。
毕竟这人一开口,就不是个什么省油的灯。
“静月郡主许是见过。”沈阮轻笑,“那日阿淮无意间路过,救下了静婉郡主,为此静婉郡主还特地登门,想要我割爱与她呢!”沈阮轻轻软软的笑着,就连声音也甚是娇甜,只是出的话,却不是那么动听。
甚至是隐约还带着几分呛人的意味。
至于她想呛的人是谁,那可不就是一目了然的事。
听见她的话,所有人的目光基本上是在一瞬间就集中到周静婉的身上去。
对此,沈阮也只是微微一笑:“所以我想,静月郡主一定是见过我心上人的。”
“原来是那位公子。”周静月轻轻一笑,“那位公子的确是人中龙凤,无怪沈家姐姐会这般喜欢呐!”
“谁?”姜廖听见后,立即就拧了眉。
他看向姜和,想让姜和给他透露一点点来消息来,“我怎么不知道?”
这也是姜和第一次听,看向他的目光何尝不是全是疑惑。
紧接着,两人便同时看向云沉。
谁知道云沉也对着他们耸耸肩,显然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周静婉见状这些人都在打听沈阮的事,心头到底是憋了一口气。
她冷笑一声后,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人,就是那张皮囊委实是长得好了些,就像是那山中的狐狸精!沈姑娘还是注意些,莫要被这种白脸给哄骗了。”
“静婉郡主这是吃不到葡萄葡萄酸吗?”沈阮轻轻一笑,“那日在我沈府,你可不是这样的。”
“一个侍卫罢了。”周静婉轻描淡写的一笑,可只有她心中才明白,她到底是有多忿忿不平。
沈阮对此,也只是不可置否的一笑:“对静婉郡主而言,阿淮只是侍卫,于我而言却不是,所以日后还劳烦静婉郡主不要再纠缠阿淮了。”
一句话,顿时便让周静婉面色转青,十分难看。
若不是姜和几人还在此,周静婉当即就想拂袖而去。
云沉几人当即就出面圆了场,让几位姑娘坐下。
比之姜廖的闷沉,姜和在这件事上却是带着几分好奇。
若非今儿周静婉道,他们还真不知道沈阮竟然早就与人暗度陈仓。
想起他们那日找骆闻息及那件事,也无怪那人的脸色会这般奇怪。
原是如此。
姜和让人丫鬟上前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盏酒。
“这酒不醉人,沈姑娘可尝尝看。”姜和看向沈阮道,“来,沈姑娘既已有了心仪的夫婿人选,也不知何时能讨沈姑娘一杯酒吃。”
“等他日我与阿淮共结连理,必定请诸位,喝一杯喜酒,沾沾喜气。”沈阮毫不羞怯的道,一双眼更是温柔至极,都能泛滥出几分水意来。
姜和几人一见着,便知晓姜廖所想之事无望。
不过他们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没了沈阮,也还有其他好看的姑娘,他们姜家可不会出什么情种。
“若是如此,今儿大抵是要与沈姑娘喝一杯酒的。”姜廖虽是一脸沉郁,却还是率先对着沈阮举了盏,“恭喜沈姑娘觅得良婿。”
“多谢姜公子。”
沈阮眉眼盈盈的与他遥遥一敬。
“只是,怎不见人。”喝完酒后,姜廖便对着沈阮道,“你我好歹都认识这般久了,怎也不带出来,与我们见一见。”
“我也想呀!”沈阮万分苦恼,“但是我不知道兄长又让阿淮去办什么事了,这些日子就连我都很少见着他。”
“下次姜公子若是邀我兄长喝酒,可要记得替我转告他一声。”
姜廖万分好奇:“哦,是要我们转告什么吗?”
沈阮很是苦恼的叹气道:“自然是拜托你们与我兄长一声,别成日让阿淮在外面跑了吧!我还想婚前在多与阿淮培养培养感情呢!”
听见沈阮的话,云娴当即就笑得前俯后仰的:“暖暖,女子可要矜持些!你这样上赶着去,可是不行的。”
沈阮神色带着几分哀怨,意有所指的道:“我倒是也想呀!只是阿淮得实在是好看,也不知找了多少桃花觊觎,我当然得好好盯着了。”
“你是吧,静婉郡主。”
周静婉狠狠的捏住掌,这句话,分明就是沈阮故意给她听的。
云沉看了云娴一眼,也不知周静婉之前到底是怎么得罪了沈阮,这下话是夹枪带棒的。
从头到尾都在讽刺周静婉。
接受到兄长的目光,云娴微微一笑后,便耸了耸肩。
周静婉此时已经被气得不出一句话来,可从的教养无法让她现在就拂袖走人。
当然更要紧的是,她不敢再这几人面前耍性子。
只不过,经此一役,她是彻底厌恶了沈阮。
吃完螃蟹后,几人便依次提出告辞。
沈阮自也打算回去。
她走在云娴的身边,细声细语的与她这话,神色平静,全然不见刚才奚落周静婉时的盛气凌人。
云娴笑着安抚着沈阮,就在他们将人送至影壁时,一道修长如霁月清风的身影蓦地出现。
而在这道身影之后,还跟着一道颀长冷淡如月的男子。
沈阮见状,暗中挑了挑眉梢。
什么时候,云晞和周清远的关系竟然这般好了。
竟然还能一同出现在了云府。
不过见着周清远,不管是周静婉还是周静月不约而同的眼神一亮:“爹爹。”
而周清远对于两个女儿的亲昵则显得十分平淡,他颔首后,便一句话都未曾。
倒是云娴,如今看见云晞有些别扭,也不知自己到底该不该上前请安时,云晞的目光却又一次落在这儿。
云娴惊喜的抬眼,可当她顺着云晞的目光瞧去时,却发现他的目光是落在她身侧的沈阮的身上。
“父亲。”云娴主动出了声,拖着沈阮的,想要将她往自己的身后藏着。
只是他的这般举动,在其他人眼中却显得有些啼笑皆非。
云晞收回目光没在去看。
这个姑娘实在是生得过于好看了些。
不单单是他,就连周清远也注意到了沈阮。
“金陵何时出现在了这么个姑娘。”周清远与云晞走远后才问道。
云晞道:“跟着兄长来此,他们府邸恰好就在云府隔壁。”
“生得这么一副皮囊。”周清远道,“不见得是好事。”
云晞笑:“看来周相这话是肺腑之言。”
周清远没答。
云晞便又道:“那姑娘的心上人,也是静婉那丫头的心上人。”
周清远听见后,眉头皱得更厉害。
半响后,云晞才从那张清冷淡漠的脸上听见一句十分凉薄的话:“那也与我无关。”
云晞忍不住轻笑几声:“若是若是郡主,听见你这话,指不定要提着剑闯到你府上去活撕了你的皮。”
听见他的话,周清远清清淡淡的一笑:“若是郡主还在,她不会允许元嘉公主这般胡闹。”
云晞又笑了:“你不是不喜她吗?”
听见云晞的话后,周清远稍稍一愣,随即摇头:“不是不喜,是我与郡主并非一路人罢了。”
“云大人,二十年了,你该放过自己,也该放过身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