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真相
嗯, 抓奸。
蒋择庭清楚的看到杨奕后脖子上一层汗毛都竖起来了。可见惊悚之非常。
杨奕的第一反应是跑。
在他的照照面前他不战而败, 只能做一个逃兵。多难看啊。与其让他的照照看到他这般不堪模样, 不如直接从二楼跳下去。
这是什么地方,每一分每一寸都是脏的。他的照照怎么可以来, 怎么可以看,怎么能够让他看到这样的他。
每一个人都希望自己在心上人面前可以尽善尽美,可以用最好的模样去见最好的他。曾经杨奕稀里糊涂的将醉鬼模样暴露了十成十,可现在不如以往。他真是怕,怕照照来, 怕照照见到烟酒声色里的他, 便再不要他了。
他不能不敢回头,只能僵硬着身体, 宛若成了块石头。
两个人一系列的动作被司少流收入眼底, 埃里率先走了进去, 熟稔的与人招呼。司少流站在门外, 看着昏黄的光, 模糊的影。烟气将隔间笼罩的看不分明, 耳边是锣鼓喧天听不分明,倒是杨奕他看得分明。
西装外套脱下来架在蒋择庭的手上, 衬衫外套解开了好几颗, 露出片紧实的胸膛。修长的腿翘着,使得他的脸微微侧着,在光影交错里,让司少流想起了见他的第一眼。
面貌温润声音平和, 却一身煞气血气未消。整个人的气势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像是一只盹儿的猛虎,千万不要惊醒了他。
杨奕的目光一直未离开台上。司少流不由想,台上究竟唱得什么戏,吸引你入迷至此,目光一错不错。连身旁人同你话,你都不搭理。
司少流最终都没有走进去。他迈开了第一步,而后蒋择庭便走了来,请他出去。
埃里气的要与他理论,却被司少流拦下了。隔间里的人声静了下来,目光或光明正大或心试探的往门外看,唯有一个杨奕不曾回头。
司少流收回目光,甚是规矩的同蒋择庭行了一礼:“蒋叔。”
他整个人都同这里格格不入,他不知道杨奕的世界到底长得什么模样。他活了许久,读了那么多的书,也跟着文曲星走过不少的路。可他被保护得太好了,哪怕他懂得许多事情,全身上下也依旧写满了单纯与天真。
蒋择庭尴尬的摆了摆手:“你……有话咱们回家,这里你看你呆着也不合适。蒋叔送你回去吧。”
回家?
司少流笑了一下,声音轻轻的软软的:“从来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只有肯与不肯。”
他被杨奕着缩头乌龟似的样子气着了,“他便是不愿给个交代,赶人也该他自己来赶。到底,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情。”
他从前从来不会这般失礼的话,也不会不给任何人面子,何况现在咄咄逼人,当众给蒋择庭下不来台。
他以为三年不长,以为足够心平气和。可你看,兔子还是急了的,都咬人了。
好在照照依旧是一贯声话的照照,生气了话也是软软的。话做事也是处处体贴,给别人留足了余地。若是多年后,可没有这般善了的了。他管什么场合,杨奕敢这般气他,他就敢上前揍得他哭给自己看。
“照照,三哥……”
“他不肯见。”司少流缓了口气,垂下眼又是一礼,“那我等。左右我等得起。蒋叔不必送了,我自己会回去。不劳您。”
他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也不曾有一刻停留,半分回头。埃里追着他跑了。众人看了场没头没尾的戏,正想调侃三爷您的侄儿如何,被杨奕不爽的神情吓了回去。
杨奕心里头泛苦,喝酒是将自己往死里头灌。最后抱着蒋择庭不停的要回家要照照。
蒋择庭知道他心里苦。两个人这般耗着,他瞧着心里也不是滋味。可是又觉得毫无办法,只能求一个大哥二姐早日心软。你要照照长大,也是他三哥死心眼儿,照照主意正着呢,哪里是没长大的样子。就是他三哥自己,疼太过放太高,发而心翼翼翼翼心,失了决断。
蒋择庭想着,这酒后吐真言啊。三哥这个状态那是再坦诚不过了。于是,一咬牙一跺脚,担着明日被他家三哥军法伺候的恐惧,愣是将人运回了家。
将人往床上一丢,再敲开照照的门,潇潇洒洒的走了。
将一个死猪般沉重的醉鬼,留给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司少流默了半晌,还是去了。
没喂进醒酒茶,也来不及水擦洗,被醉得神志不清的人抱过去,在他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喊:“照照……”
亲吻在一起的时候,倒在床上的时候,热汗淋漓的时候,那个男人都紧紧抱着他,在他耳边不停的唤他:“照照……”
直唤得司少流心软身软,搂着他的脖子一遍遍答应。
他曾坚信,杨奕爱他。只是苦衷不能言。
哪怕第二日眼瞧着杨奕面色苍白近乎要给他跪了,哪怕眼睁睁看他连滚带爬逃也似的跑了。
曲文来之前,他还自己心里笑,笑杨奕不像个占便宜的,反而像个被他睡了的黄花大闺女。
还是一身青灰色的长袍,曲文一甩袖子愤愤的跨进门来,司少流迎上去,两人一见面曲文便要带他走。
司少流拦下他,带他到书房,一盏茶煮好,曲文也稍稍冷静了些许。
司少流将茶盏双手递给曲文:“老师如何这般气恼,可是何人惹了你不快。”
曲文耿直,从来不给谁做面子,也不讲弯绕。老大一把年纪,却颇有两分任性。
“你,你爹,你娘,杨奕,月老。”他一个一个蹦出称呼,面色黑沉,乌云罩顶,雷阵雨下就下。
“我刚从你青竹院出来,你爹娘也在。你可知他们同我了些什么!?”
曲文要回来,早几日便是传书来了的。他重规矩,一回来自然先去帝后居所拜访。
“他们特意在那儿等你?”司少流问。
曲文一想起来便笑了,气的。
“你一直呆在杨府三寸地也不是事儿,我那边安稳下来些许便想接你过去,你爹娘却还是不同意。还当你是三岁童不成,他们东你便不能往西去。我便明来问你,你若答应便可随我老头子出去走。你是个子,不是闺阁丫头。便是丫头,你看看外头,巾帼不让须眉的少么。可他们……”
曲文“啪”的将茶盏拍在桌上,一肚子气终于全发泄了出来。他骂了一堆,司少流垂着眸子,喝着茶,静静的听。等老师骂完,自己理出条线来,几句话便可将他三年遭遇清。
他掰着手指头计较,月老闲得发慌算情缘算到了他的身上,一算了不得居然系在了杨奕的身上。爹娘闻信赶来,路上恰好遇见了杨奕,这一问更加了不得,该做的不该做的他们两个都做完了。于是大骂了杨奕一顿,将人骂醒。三人捧着一颗颗好人心,要帮他司少流斩断情丝,于是又有了双亲过府,给了他三年枯等。
其实不论他等多少年,杨奕都不会来给他一个交代。三年不行,十年不行,三十年也动不了他的心。
而文曲星来告诉他真相也是他们局中的一环,等司少流意冷心灰时再来告诉他真相一击致命。曲文不来,他们也会来。
那么长的光阴,上千个日日夜夜,就是为了告诉他一句——杨奕不曾爱你,莫要妄想痴心。
司少流觉得好笑。何不早早告诉他,他还能死缠烂不成。斩断情丝?的好听。他喜欢了杨奕上百年,从前喜欢,日后也不会断。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自己的心事,从来也不曾碍着谁。他们凭什么擅自决定,欺他骗他辱他,最后还用一句为你好作借口。好像只要是为了你好,做什么都可以理直气壮,都是正确的,你都必须听。
真是些自以为是的长辈。
真当他司少流一个任人欺辱,搓扁捏圆不会反抗的死物。你们又能多了解我,凭什么你们算计便能无遗策。
司少流闭了闭眼,不比曲文吹胡子瞪眼。他将空茶盏放回桌上:“老师,如你所言,我已不是三岁娃娃,不由他们左右。我心中有计较,行事有底线。我知道自己要什么,想去做,也敢担责任。你且等我一等。终归我心有不甘,想再去见他一面,亲口去问清楚。您以为呢?”
还是轻声细语,还是温文如玉。
曲文应了。
司少流于是起身离开。他出门去了八大胡同,一个个找过去,都言三爷不在 。又去了蒋择庭的院子,空无一人。天色暗沉,他见了埃里,这才晓得几日前杨奕出了北平,至今未回来。
那便出城去寻,可城门已经关闭,该如何出去。
司少流等到黑夜,万籁俱寂的时候,挑了个角落御风而起。
飞行之术他苦练许久许久,总算今日派上了用场。他不敢往下看,咬破自己的手指头拉血成线,专心念咒:“千里红线一线牵,红线千里一念间。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