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11声 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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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生离死别的哭泣之后, 林容给聂毅看了一条只织了个开头的围巾,织的水平基本可以用没有来形容, 只是勉强将毛线织在了一起, 连个个四边形都不像。

    聂毅目光落在‘围巾’上面, 还没他两个巴掌加起来大,但就这一块满是摩挲的痕迹,特别是还穿着毛衣针的边缘, 有些线已经快被磨断。

    “这条围巾,永远,永远都、织不好了。”林容一手抹着眼泪, 一手抓着那条不能称为围巾的围巾, 抬眼望着聂毅,“这个可以当证据不?这就是我胡彬那天织的。”

    且不这块围巾已经被摸得不可能验出来指纹, 就算验出来也不能确定就是胡彬在案发的当天织的, 怎么都不可能成为证据。

    聂毅把林容递手围巾的手按回去, 道:“阿姨, 这是胡彬的遗物, 还是留下吧。”

    “嗯?”林容动容地反应了一下, 听明白了聂毅没出口的意思, 动作缓慢地把围巾收回去,哽咽地了声,“好。”

    可这一个字落下, 她将那一块围巾揉在胸口, 又恸哭起来。

    聂毅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终究没有抬起来。

    他的身边从来没有过‘母亲’这一角色,更不懂应该如何安慰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这种悲痛应该不是他一再保证会努力查到真相就能够消除的。

    “林阿姨。”喻亭玉瞥过聂毅,挤到了林容和聂毅中间,扶着林容,“你先上床休息一下吧,我送这位警察同志出去,晚饭我来做就好了。”

    “我没事!没事!你们去忙嘛!去忙,不用管我的。”林容抹干净眼泪,强颜欢笑似的表情,连连拂开喻亭玉的手,让他们别管她。

    “那你休息。”喻亭玉也没再坚持,朝聂毅使了个眼色,便往门口走过去。

    聂毅跟出去,大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屋里压抑的悲伤,他见喻亭玉轻舒了一口气,突然转眼认真地量着他:“人,你已经见过了,还觉得那都是我的臆想吗?”

    “我不能向你保证一定还胡彬清白,只能我一定会查下去,无论结果如何,都算是给一个母亲最后的交待。”聂毅正色地回答。

    他这么不是推托,段寒江拒绝喻亭玉并没有不对,没有任何证据就否定一桩已经结案行刑的案子,确实只能算是臆想。

    所以他不能保证最终的结果不是和已经宣判的结果一样。承诺不一定成真的结果,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喻亭玉不屑地轻瞥着聂毅,表示对她这模棱两可的话不满,不过也没直接出来,改问道:“那你回去就能重新查这个案子吗?”

    “我并没有这个权利。”聂毅如实回答。

    “你不是答应了会查下去吗?”喻亭玉言辞瞬间激烈起来。

    “我会查下去,但警方不一定能马上重查,我还要回去先跟我们队长商量一下。”

    “你们队长?是那个凶恶又受威胁人的大叔?”

    聂毅并没有立即反应过来喻亭玉的人是谁,等他意识到是段寒江时,他蹙了下眉角,认真地纠正道,“段队他认真负责温柔正直,你对他太偏见了。”

    “哈?”喻亭玉的表情就差直白地在脸上写她不信了,不过她并不想谈论别人的队长是个什么样的警察这个问题,于是换了一个问题问。

    “能留个你的联系方式吗?方便有事联系,你有消息也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可以。”

    聂毅也觉得他还会再找林容,不过他这个可以并不包括第一时间通知喻亭玉查到的结果。

    他想着道:“我的手机——”

    “加微信吧!”喻亭玉断了聂毅。

    “嗯。”聂毅平时用得少,还没习惯手机号码要退出交际舞台的趋势,不太熟练地加了喻亭玉的微信。

    “聂毅,你的真名吗?”喻亭玉看了眼新加的好友,再看了眼面前的人,不只是用的真名,连头像也是真人,拍得跟证件照一样不苟言笑。

    她顺便点开聂毅的朋友圈,果然一空白,忍不住:“你是老干部吗?”

    “那我先走了。”聂毅主动告别,因为他不知道老干部是什么意思,不过听语气肯定不是喻亭玉觉得他是‘干部’之类的,为了不显得他太落后,他干脆地选择了跳过。

    “要我送你出去吗?”喻亭玉问。

    “不用,我记得路。”完这句,聂毅朝喻亭玉挥了挥手,“再见。”

    喻亭玉看聂毅转身,不禁捂住了额头,自言地了一句,“盛世美颜的老干部人设,是不是太玄幻了点——”着她后退,开门,进屋。

    聂毅回去还是坐了地铁,出来时拨了段寒江的电话,现在已经快两点,但他猜段寒江肯定还没吃饭。

    “寒哥,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带上来。”

    “回来了?”

    “在大门对面。”

    “结果呢?”

    聂毅兀地伫住脚步,慎重地回段寒江的问题,“我可以用直觉回答吗?”

    “嗯。”段寒江‘吾皇开恩’似的轻应了一声。

    聂毅考虑了一下措词,道:“我相信胡彬的母亲没有谎。如果她的是假话,却仍坚持不懈地继续上诉,多半是因为她不愿接受儿子是凶手的执念,自欺欺人的结果,这种情况精神肯定会有一定程度的失常,但是她的逻辑十分清楚。

    所以,最可能的是,要么是胡彬使用了什么方法误导了他母亲,让他母亲认为他一直在家。要么是这个案子确实有问题。”

    段寒江接问道:“嗯,你倾向后一种?”

    “是。”聂毅顿了顿,“如果胡彬要制造不在场证明,本身就不应该用他母亲。可如果他真的蠢到不知道至亲的证词会被排除的话,那制造不在场证明这个概念,本身就不应该出现在他脑子里。”

    电话里的声音沉默了片刻,段寒江突然轻笑一声:“也就是你没有任何实质的证据,但是对案子存疑,对吗?”

    “对。”聂毅不确定段寒江这个语气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如果没有段寒江的支持,那他对胡彬母亲和喻亭玉的话,就都成空话。

    “找家店等我,我马上下来。”段寒江突然了句不着边的话就把电话挂。

    聂毅举着手机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段寒江的交待,走到街边往两旁的店面望了一遍,选择了一家炒粉店走进去。

    段寒江下来时聂毅已经自己开始吃了,他不满地走过去端开了聂毅嘴下的盘子,“你哥我还饿着,目无尊长!”

    聂毅举着筷子夹了个空,抬眼巴巴地望着被段寒江抢走的盘子:“你的那份老板给你热着。”

    “段队,来来!你的,加了两个鸡蛋的肉丝的炒河粉。”老板及时地化解了一盘炒河粉引发的暴力欺凌事件。

    段寒江朝聂毅扔了个‘算你还识相’的眼神,然后坐到了聂毅对面,活像刚从饿死牢里出来,吃完的盘子像被洗过一样,然后喝了一大杯店里2块钱能泡一大桶的茶,最后慢条斯理地摸出了烟盒。

    聂毅把盘子收到一盘,认真地对上段寒江的视线,“寒哥?”

    段寒江吐着烟,嘴角上扬,低着视线对聂毅笑道:“你答应了人要查?”

    聂毅点头,“你会帮我吗?”他这一句问得心又真诚。

    段寒江没回话,嘴里叼着烟,手朝聂毅面前伸过去。

    “什么?”“把你手机给我。”

    聂毅听话地把手机递过去,段寒江划着手机,嘴里咬着烟:“这个亭亭玉立的鱼就是那个喻亭玉?”

    “怎么?她发了什么吗?”聂毅问道。

    段寒江又没回话,专注地字,发出去之后,直接把手机又还到聂毅面前。

    聂毅低眼就看到了段寒江发给喻亭玉的消息,大意就是让喻亭玉把舆论的焦点往高速抢劫杀人的案子上引,不要再提玉山秀水区的室内杀人案。

    且不把舆论往别的案子上引,对压下玉山秀水案子的热度,聂毅就觉得段寒江是一只蚂蚁有用也不放过。

    玉山秀水杀人网上的热度平息下来,市局对他们的压力也会很多,而要转移众人对于一件事的注意,最好的办法就是有更吸引人的另一件事,这样一来就是一箭双雕。

    喻亭玉后面还回了一句‘为什么’,被段寒江直接一句‘少废话’堵住了。

    ”寒哥。“聂毅接过手机,抬眼盯着段寒江,知道段寒江这是愿意下水的意思,但不确定有多少是他的因素,心里感动又忐忑。

    段寒江终于把烟从嘴里摘下来,道:“这种已经结案行刑的案子要重审几乎不可能,除非已经另抓到嫌疑人。”

    聂毅这点还是知道的,但他不知道段寒江究竟算怎么办。

    “所以,要想重查这案子,就只找一个嫌疑人出来。”

    段寒江得好似很轻松,可问题是如果有这个嫌疑人他们就不用发愁了。

    聂毅的脑回路一转,立即明白过来段寒江的意思。

    “寒哥,这么做是违规的,如果被发现会——”

    “怕什么!”段寒江底气十足地断聂毅,“出事我顶的,最后要是什么都查不出来,大不了我跟你一起去捡矿泉水瓶。”

    “寒哥。”聂毅并不认同段寒江的这个结果,就算段寒江只是随口一。

    “行了!”段寒江笑起来,“开玩笑的,好歹我还有个全国前百富的爹,大不了我回去当啃老族!况且要查出来了,可是大功一件,你对自己就这么没信心?亏我这么信任你!”

    段寒江的调侃并没有让聂毅的眉头松开,他反应慎重其事地保证道:“寒哥,我不会让你离开刑侦队的,我知道你当警察并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份工作。”

    “你知道太多了!”段寒江对着聂毅的视线突地站起来,隔着桌子敲了一下聂毅的头,转身往店外走去。

    在走出店门后,段寒江拿出手机给宇文枢发了一条消息。

    内容是:宇文主任,有个十万火急的重任要交给你,在楼下的公园等你,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