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16次 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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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次 法

    开了一整晚的暖气, 屋里的空气有些干燥, 段寒江鼻子发痒得蓦地了个喷嚏, 陆诀那头仿佛他的喷嚏到了面前一样,听筒里的声音远了又近, 接着听陆诀速战速决地继续。

    “但是现场已经被破坏,除了尸块没有别的线索。”

    段寒江在听到陆诀发现尸体时已经料到了是这个结果,就算现场没被破坏大概也跟在平大的湖中亭一样,什么也找不到。

    “你那边怎么样?”陆诀的话完, 结尾加了一个问句。

    段寒江静了下声,用他已经决定地语气跟陆诀商量, “陆队,我们这边遇到了点问题, 要不要我们交换一下?”

    陆诀压根不信地疑问, “什么问题?你要是能力不足直接提出来,我可以换人。”

    段寒江的眉头微微一耸,却没跟陆诀计较,甚至还带着点自谦的意思回道:“我们这边查到一个深网的网站, 但是信息太杂,站内除了英文还有其他国家的文字, 虽然凶手会的可能不高, 但也不能忽略。学习这方面我确实从就比不上陆队你,也不敢跟当年保送TOP3学校的陆队比!”

    陆诀没有直接回答, 先轻哼了一声,段寒江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他这一声里的不屑和得意。

    最后, 陆诀以一种奇妙的优越感同意道:“发现尸体的地方在平大西门外的一个餐馆,半时之内过去。”

    这会儿正早高峰,没个插翅膀上天的车段车神技术再高超也不可能半时开得过去。

    不过段寒江没跟陆诀拽着这半时事,直接应道:“我把网址和收集到的信息都发给你。”

    这句就算是结尾,他完就挂了通话,起身扫过聂毅,“聂同志,走了!”

    刚才陆诀的话闷在手机里,聂毅听得并不是很清楚,但发现尸体的大概意思还是领会到了,段寒江喊走,他立即起身。

    只是出门的时候恨不得一秒钟能窜出十米远,可上了大路车被堵在中间,别一秒中十米,十秒一米都是黄天不负耐心人,不然大街上早爆发了好几圈的聚众斗殴案件了。

    路上的车龙一直堵到了9点过才算松动,不再是像蜗牛一样一步一步地往前挪,等路上终于拉开了车距,段寒江立即发挥出他车神的技术,栽了一个警铃在车顶就开始了障碍赛车的走位,但是一路仍然花了一个多时才到达平都大学。

    平都大学的西门外面是一条‘好吃街’,从头到尾除了几家便利店,全是吃的,所以西门是出入的人最多的,街上也是人最多的。

    不过这会儿还算是一早,许多的店都还没开门,就算开门也不会有人这个时间来吃饭。

    段寒江的车在路边停下,停出了一个甩尾,堪堪地擦过后边的警车车头。他推开车门下车,正好对上一个执勤警员的视线,他余光往车与车之间的缝隙扫过一眼,然后抖了他的衣服下摆,对瞪他不转眼的警员回了一个在他算计这内的眼神,转身便往路边那家烤鱼店旁的巷道走进去。

    巷道里的地面长年没阳光照进来结了一层青苔,死在冬天的寒冷里被湿气烂成了泥,踩上去黏黏糊糊的。

    “段队。”容鑫浩被陆诀留下来‘监督’段寒江,不过他也没明白陆诀要‘监督’的到底什么,反正他该干什么也没闲着,就段寒江来的这一个多时,发现尸体的现场他们已经勘查得差不多了。

    段寒江上前停在容鑫浩面前,“怎么样了?”

    容鑫浩回道:“没有发现,每天晚上店里都要清倒垃圾,那袋尸体是个乞丐昨天凌前捡走的,现在这里已经扫过两次了。”

    “为什么昨天凌就发现了,现在才知道?那个乞丐没报案?”段寒江蹙着眉头问。

    这个问题像是难到了容鑫浩,他吸了口气却是被口水给呛了一下,转头咳了两声才正回来:“这个过程是乞丐昨天凌在店后的垃圾桶里找吃的,发现了一袋肉,以为是店里扔错的,就带了回去,准备煮来——咳,吃的。”

    段寒江即使见多识广仍然悄悄地心脏突了一下,盯着容金浩问:“他吃了?”

    容鑫浩把脸皱成了他便秘的难以言喻,对着段寒江回答:“没有,但是煮了,准备吃的时候发现没味,于是决定先去弄袋盐,结果这袋盐他花了一天才弄来。”

    他着顿了一下,缓了口气才继续,“然后他把盐放进锅里时,突然想到把剩下的肉用盐码一码,正好用来过年。就他码肉的时候从里面捡出来了一根脚指头——”

    段寒江和容鑫浩四目相对,这绝对比分尸的现场更加惊悚,分尸现场顶多是血腥,干了多年刑警他们都已经能够平静接受了。

    可眼前这挑战的不是视觉冲激而是心理,段寒江甚至不用见那个乞丐,也不用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只要一想想那个乞丐差点吃了尸体就足够他起一身鸡皮疙瘩。

    片刻之后,刺激感官的部分已经完,容鑫浩的声音也放松下来,继续道:“乞丐之后怕被惹上麻烦,准备扔掉,可却发觉扔在哪里他都不放心,在这条街徘徊了一晚上,被一家店里的年轻服务员当成了偷报警,到了警察局才了实情,消息过来时已经是今天了。”

    段寒江并不怀疑那个乞丐,但还是确认地问:“那个乞丐查过了?没有问题?”

    “没有。”容鑫浩笃定地点头,“他常在这一带活动,很多店家都认识他,而且尸体,确实被煮了一块。”

    段寒江也不想再这件事,思忖着换了一个话题,“昨天晚上在楼顶上发现的指纹和油渍,结果出来了吗?能不能确定是案发现场?”

    “楼顶上的血迹与死者的DNA相符,但指纹在库里没有找到对比结果。油渍是猪没,很干净,没有加过调料之类的,应该不是从厨房里沾出来的。”

    “不是从厨房里来的,凶手就是经常接触猪肉,那就只有卖猪肉的和杀猪的,凶手分尸那么利落,屠夫的可能性更大,先往屠夫的方向查。”

    容鑫浩没有异议地点头,突然想起来地:“第二袋尸体中发现了一个护腕,写着杨轩睿的名字,应该就是杨轩睿的。还有杨轩睿牙刷检测出的DNA对比结果也出来了,死者确定就是杨轩睿!”

    聂毅是跟段寒江一起下的车,不过段寒江进了巷道里,他绕着烤鱼店的四周走了一圈,刚刚走到店后的巷道口就听到容鑫浩确定了死者的身份。

    他若有所思的把店后的块区域里都看了一遍,这一条街店面的背后是一条巷子,不能过车,两边的房子也都没有正门,加上一条街都是饭店,所以巷子就成了各家店的垃圾场。巷子从头到尾都漫延着垃圾的味道,平时一般没有特别的原因不会有人往里过。

    “容副队,你刚第二袋尸体里发现了死者的护腕?”聂毅突然问道。

    容鑫浩朝聂毅看去,“是。”

    他完之后才注意到,如果第一袋尸体里发现了手表是巧合,那第二袋尸体里还发现了死者身上的物品就可能不是巧合了。

    “凶手是故意将死者身上的物品留下的?甚至没有破坏死者身上物品原本沾上的指纹?”容鑫浩给自己提问,问完发现没有答案,于是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聂毅:“凶手是在故意宣告死者的身份,我猜剩下的某一袋尸体里会有能直接确认杨轩睿身份的东西。”

    容鑫浩眉头一挑,他没有质疑聂毅的推论,但是按聂毅的推论就有一个悖论,“分尸的目标本来就是为了掩藏尸体,将能确认身份的东西和尸体放在一起,不就失去了分尸的意义?”

    “凶手分尸的意义或许并不是掩藏尸体,只是纯粹地想分尸,他把死者身上的东西和尸体弃在一起就是为了让人查到死者的身份,因为杨轩睿的知名度正好让更多 的人关注到案子。凶手可能是极度的缺乏存在感,急切地想要寻求关注,但是本身又自卑,过于普通,没有值得别人关注的地方,所以才会用这种办法。

    他会把杀人的时间选在和9年前的案子同一天,大概也是为了增加关注度。”

    段寒江浑身哪儿都不顺意地插道:“关注个屁!他要是自己站出来承认杀人,那才真正有人关注他!”

    “不,有人关注他!”聂毅举一反三地结合了9年前的案子,9年前的凶手在网络上发贴自己杀人寻求关注度,凶手和9年前的凶手在网络上可能接触过,自然也会想到同样的办法博取关注。

    “深网。”段寒江立即反应过来聂毅的意思,不过明白后他的眉头就蹙起来,“深网那么大,正好发是在被我们发现的网址的可能并不大。”

    聂毅点头,这确实是个问题。

    段寒江静了一会儿在脑内把自己服了似的开口,“但是可能不大的并不是没有可能,9年前的凶手会在一个连贴都没几个论坛里跟人推荐那个网站,明那个网站是他最常用并且觉得很不错的。”

    聂毅和容鑫浩都朝他望过去,思忖他的话。

    段寒江继续,“如果把那个网站换成其它的,比如普通的盗版视频网站,推荐的心理也就一样了。所以,9年前的凶手用的最顺手的网站应该就是他随时向别人推荐的这个。”

    容鑫浩接道:“所以无论他是把网站推荐给了现在的凶手,还是凶手本来就在那个网站,都明凶手会在那个网站发贴的可能,不为‘0’。”

    三人静默地相互对了一眼,默契地确定了一这推论。

    段寒江拿出手机给陆诀直接发消息,让他也注意这次案子的凶手在网站上出现的痕迹,凶手很可能在网站上炫耀过他的杀人事迹。

    发完消息之后,段寒江把手机塞进兜里,朝聂毅看过去,“聂同志,现在该你表演了。”

    容鑫浩也朝聂毅望过去,这个现场就这么大一块,地都被刷过了两次,确实没有什么好查的,他会一直等在这里确实是在等聂毅。在接到发现新的尸体的消息时,陆诀其实也想的是让聂毅来看现场的,只是陆队习惯性地要跟段寒江抬杠。

    聂毅眨了眨眼,有些不适应这两人这么慎重的眼神,他掀了个没笑意的嘴角,道:“我刚刚在整条街都走了一遍,这里应该晚上的时候人很多,凶手一定是在晚上人最多的时候来的。”

    容鑫浩接道:“死者被害的时间是前天晚上7点到第二天早上9点,死者在当年下午5点还和别人在一起,就算被害的时间是7点,晚饭的时间也已经开始了,时间上肯定来不及。

    那凶手抛尸的时间就只有昨天晚上的6点到9点间,也就是我们在学校里查案,他在学校外面抛尸?”

    聂毅看到容鑫浩话时脸上的肌肉直跳,仿佛被段寒江传染似的,完还觉得不解气,狠狠地踹了一脚旁边的垃圾桶,骂了句脏话。

    接着容鑫浩恢复成平时温和的语气:“不好意思,你继续。”

    聂毅继续:“就是刚的,凶手抛尸的时间并不多。但是凶手预计的应该是慢慢抛尸,但他没想到尸体会这么快被发现,所以他一趟应该不只抛一袋。”

    段寒江和容鑫浩都盯着聂毅若有所思地没有出声,等着他下去。

    “我刚才在街口发出了一家超市,就是凶手装尸体的购物袋的那家超市。”聂毅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段寒江问:“所以?”

    “所以,凶手为了满足他被了折扣的炫耀感,会带着尸体去更明目张胆的地方。”

    “逛超市?”

    聂毅点头,段寒江却觉得他的的脖子梗住了,半晌没动一下,等到他终于接受了‘凶手带被害人尸体逛超市’这个法,再才开口。

    “容副队,把以抛尸点为中心附近的所有能调的监控都调过来,既然他出现在这里,就一定有被拍到的可能。”

    重点只是他们能不能在监控上把凶手认出来。

    查监控也是个费时费力可能还做无用功的活,和陆诀在大海一样的贴子里找线索旗鼓相当,光是带回安阳支队的店铺监控就有几百G,还不算交通部门直接传过来的。

    安阳支队的所有人都加入了排查监控的行列,由于排查条件太少,进展非常慢。

    首先的重点是发现尸体的烤鱼店周围,但是整条街的监控都装在店里,没有能够拍到街的摄像头,只有街道路口的社区监控,但是把时间段前后都延长了1时,每人分时段排查,可看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突然有人:“会不会凶手直接从后面的巷子进去的,扔了尸体就跑?”

    话的是个和聂毅年龄差不多的新刑警,聂毅朝他看过去肯定地:“不会,凶手不会走后面的巷子,应该是避开了监控,这角上是个死角,监控拍不到。”

    聂毅着指向监控上的一角,是路口一家店铺的门脸,但是监控里只有门头,并没有下面一截。凶手若是这个死角走进去,然后就掩进了涌动的人群中,仅凭监控是很难找出来的。

    段寒江接道:“容副队,这家店有监控吗?”他指的就是没被监控拍全的店。

    容鑫浩没回话,而是负责那家店的警察回答:“那家面店没有装监控,我问过老板,他没有注意。”

    “先排查超市的监控。”段寒江话头一转,他相信聂毅,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聂毅,毕竟聂毅的可能性太匪夷所思。

    但现在这里负责的人是段寒江,没人能提出更好的推论,只能按照他的命令进行,不过半数的人都带着怀疑的前提。

    然而,只花了刚刚一半的时间,忽然就有人叫起来,“副队!段队!你们看这个人。”

    几乎同一时间,办公室里一半的人都凑到了他背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他把视频的时间退回去,然后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一只手拧了一个购物袋,两只袋子里都装得鼓鼓的,看他走路的动作,袋子里的东西显然很有分量。

    不过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外套,帽子扣在头上,还戴了一个口罩,唯一露出来的眼睛也被半长的头发遮了大半,可以完全看不出长什么样子,最多能判断是个男人。

    但正是这样,这人越加可疑。

    黑衣男人走到超市入口,将手里的袋子给门口的工作人员上外带标记,然后推了一个购物车,将袋子放进车里,像得了重感冒一样狠狠地咳了好一会儿,再才推着车进了里面。

    他进去之后并没有买什么东西,拍到了他的监控,都只看到他推着购物车,目光毫不偏移地缓缓前进,像是视察般。

    最后黑衣男人从未购物通道出去,又拧着两只袋子,最后出现在超市车库的卸货口。

    “就是这人。”段寒江确定道,“容副队,把各大路口的监控都调出来,查这人最后去了什么地方。”

    容鑫浩不是周愚总要回得所有人都听见,他只是点头嗯了一声,就开始行动,比周愚的嗓门大更实际。

    段寒江见容鑫浩去分工,他突然走出了人堆,回头对聂毅喊,“聂毅,我们去超市。”

    聂毅立即追上段寒江,和他一起下了楼。

    这会儿是午饭时间,道路上比起早上的拥堵还算畅通,路上聂毅下车买了两笼包子就算是午饭。

    不过段寒江要开车,没法吃,聂毅也没故意刺激他的胃,把包子抱在怀里怕冷了,直到到了超市外面,他才拿出来。

    段寒江接过还带了聂毅体温的包子,拎了一个出来叼在嘴上,盯着聂毅差点滚了一脸的感动泪,他吞了一口包子道:“聂同志,你知道你很体贴吗?”

    聂毅毫不谦虚的:“从习惯了,时候奶奶对我好的人,要对人更好。”

    对于这个‘好’,段寒江觉得放在他身上有些心虚,他从头想了一遍和聂毅认识的这段时间,确实都是他在占聂毅的‘便宜’,真没好到哪儿去。

    他两口吃完了一个包子,上前拍着聂毅的肩膀提醒地:“聂同志,不要因为缺爱就把要求放那么低。”

    聂毅嘴里塞着半个包子朝段寒江抬眼瞪去,他觉得段寒江这是在谦虚,就算在别人的眼中的‘好’包含了更多,可对他仅仅一句‘我相信你’就是最好了。

    这个要求看起来很简单,实际上已经很高了,当一个人被所有人否定的时候,还有人愿意相信这个人,其实是件很难的事。

    于是,聂毅把包子塞进嘴里,嚼了两直直接吞了,然后笃定地:“不,我的要求很高了。”

    段寒江翻了一个看傻了的眼神,然后两人狼吞虎咽地啃完了两笼包子,进了超市。

    他们首先是去找了超市的负责人,然后见到了那天给黑衣男人标记的工作人员。

    段寒江量了一眼面前的中年女人,问道:“你还记得昨天晚上7点18分,有个穿着黑色衣服带着口罩的男人进超市吗?”

    中年女人想了想答道:“记得,是不是7点18分不知道,不过也差不多吧,他实在裹得太严实了,我还以为是哪个明星来我们超市了,特别地仔细看了看。”

    “你记得他身上有什么能够辨认的特征吗?”

    “他戴了口罩。”

    段寒江暗暗嘴角一抽,好脾气地:“不是只穿着,而是他本身身上的。”

    “我想想啊!他的眼睛这儿有颗痣。”中年女人着指向了段寒江右眼的眼睑和鼻梁之间。

    段寒江这回嘴角抽到了明面上,确认地问:“你确定吗?”

    “确定,我看到他那颗痣就在想他是哪个明星。”女人非常地肯定,完了好奇地对段寒江反问,“那个人到底是谁呀?你问他干什么?”

    “谢谢。”段寒江直截了当地把问话终结,然后余光扫到旁边的聂毅,意示可以走了。

    “不管怎样,这也算是一个线索。”段寒江边走边走,手里拿着手机把他刚的线索发给了容鑫浩。

    聂毅和他一样一心二用地量着超市的布局,从未购物通道看到了超市的整体出口,他突然道:“寒哥,这里没有怎么去卸货口的指示。”

    段寒江把手机收起来,也从未购物通道起看了一圈,不只是这家超市,任何一商场超市都不会把卸货口加进导视里,没有顾客会直接去缺货口提货。

    他接道:“凶手从出未购物通道出来,到出现在卸货口中间只相差了3分钟,他并没有到处去寻找路的时间,他是乱走走进到卸货口和他熟门熟路,你选哪个?”

    “选二。”

    “理由?”

    “卸货口是内部的通道,从顾客通行的地方要进去肯定是要绕路的,而且通道口可能还是被关着的,乱走过去的机率不大。”

    “所以,又多了一个排查条件。”

    段寒江完之后没有去找超市的负责人,而是去验证刚刚的猜测,他们在卖场里绕了好几圈都没有绕到能往后走的路,最后还是下到车库,从车库找到了卸货口。

    在卸货口外面又是一条僻静的道,来往的人很少,不过车多。

    段寒江忍不住想,凶手在学校外抛尸的地方都是少有人去的巷道吗?剩下的尸体能不能用这个推测排查?

    这时一辆货车开过来,他们退到一边让出通道,看到工作人员匆匆忙忙又有有条不紊地卸货,段寒江突然问聂毅。

    “你觉得凶手会把尸体抛在哪里?”段寒江的视线往外面的道望出去,之里不比‘好吃街“背后的路,虽然过往的人少,但好歹也是一条公路,路的两头都还是干净的,也没有能塞进那么大一只的袋子的垃圾桶,抛尸在路边上很容易就会被发现了。

    他没法确定是因为他不确定凶手会不会故意扔得明显让人发现,这是受了聂毅的影响,考虑问题也开始从‘不可思议’起头了。

    可是聂毅却:“如果是我,我会——”

    他着停下下,视线望出去直直地盯着旁边卸货的货车,然后接着:“我可能会抛在车里。”

    段寒江不禁地朝聂毅瞥眼,脱口而出,“为什么?”

    聂毅解释,“我做过卸货的兼职,这样的货车一天要跑好多家超市,车里的货物很多,就算车里多了一只袋子也不会太过在意,等发现袋子有问题时,多半已经没人能想起来袋子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了。”

    “然后呢?像那个乞丐一样拿回家煮了?”段寒江随口接话,完了又勾起了他的联想,觉得自己不该胡这一句。

    聂毅转眼看着段寒江难看的表情,不由自主地笑了一声,惹得段寒江的表情更难看,被段寒江狠狠地拍了一记后脑勺。

    另一边的货车已经卸货完毕,段寒江认真地考虑起聂毅的可能,于是电话查了一遍最近两天全市的报案中有没有其它分尸的案件,得到的结果是否定的。

    但是,他和聂毅在缺货口周围都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被抛的尸体,最后他们从货车进来的公路走出去。

    段寒江一路忍不住地想聂毅终于出了一次,他莫名的有种庆幸的感觉,仅凭代入凶手就能把案件的过程还原这种能力,可以是破案的天分,却是一把双面刃,他下意识不希望看到聂毅被自己所伤。

    “聂毅!”段寒江突然叫了一声,后面的话还没有出口,聂毅同时叫了他一声。

    “寒哥。”聂毅恍然大悟地对段寒江:“我知道了,凶手会对缺货口这么熟,他很可能就是送货的。”

    段寒江一时抛开了刚想的话,双眼一亮,下意识地认同了聂毅的法,“可是这样怎么解释在案发现场发现的油渍?”

    “凶手是送肉的,同时也干宰杀的工作。”

    “你的都有道理。”

    段寒江在聂毅完后苦中作乐地笑了一声,实际上他们这一趟并没有找到实际的线索,也没有为破案找到一个方向。

    从送货的路走了去后,段寒江不自觉地摸了烟盒,发现烟盒里的烟没怎么少,才想起来他最近这几天烟抽得少了。可刚这么想,烟瘾就变得更不能忍。

    他点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靠着车:“难道真要等凶手杀下一个人吗?”

    “不会的。”聂毅回道,只是他的眼神并没有回答得那么笃定。

    就在段寒江的烟抽到第二根,还没有上车,继续在路边绝望时,他们接到了容鑫浩的电话。

    “段队,找到了那个人了。”

    容鑫浩就简短的一句话,段寒江立即烟也不抽了,也不绝望了,笔挺地站起,掷地有声的问:“具体情况。”

    手机的另一头沉默下来,容鑫浩整理了一下思路再才开口,“我们在‘好吃街’出去的朝华路口找到了黑衣男人,然后一路追踪他,确定他最后坐了245路公交车,在白椽村站下了车。”

    “白椽村?”段寒江作为一个本地通,这个地名也在他脑子里转了好几大圈才终于找到了位置,“那已经完全到乡下了!你们现在抓到人了?”

    容鑫浩回答:“没有,刚确定位置,正准备过去。”

    段寒江感觉受到了容鑫浩开始那句‘找到了那个人’的欺骗,他回了一句,“在那边汇合。”

    刚刚不愿上车的段队这会儿挂了电话,迅雷不及地上车,然后还嫌聂毅太慢地催促,“聂同志,迅速点!”?聂毅已经是人类的最快速度上车了,只是没比上能 跟‘迅雷’媲美的段寒江,他上车还没坐稳,段寒江已经把车开了出去。他在系安全带的空闲想段寒江为什么对这个案子这么情绪化,想来想去答案都只有一个,因 为这个案子跟陆谨闻挂勾,段寒江仿佛在急着证明这个案子跟陆谨闻完全扯不上关系。

    段寒江把车飙到了白椽村,容鑫浩那边的大部队还没到,这个地方段寒江还是好几年前来过,只是隔了几年他发现已经完全变了样,不是他记忆里的村子的模样。

    白椽村现是成了一个工业区,住户已经少了大半,到处都是林立的厂房,比他记忆里的村子要大得多。

    村子太大的结果就是他们要在这个地方找一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人,是件很难实现的事。

    段寒江没有在原地等容鑫容带人过来,他开着车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厂子虽然多,但大多数都是跟食品相关的厂,距离最远的也是食品的包装材料这一类。

    转到最后他终于看到了村委会的门牌,他就在村委会的办公楼外面把车停下。

    村委会虽然也是政府部门,但是要随意得多,比如这个应该是上班时间的点,段寒江进去却发现只有一个大妈级别的人坐在门口磕瓜子,看到他们走进去只是微微地抬了下眼,没停下磕瓜子的动作。

    等到大妈的瓜子磕好了,她才抽出一个空档对着段寒江和聂毅问:“你们找谁?”

    段寒江也不知道该在这里找谁,干脆:“找你们这里的负责人。”

    “他不在,你们改天再来吧!”大妈随意地回答,答完继续磕瓜子。

    段寒江保持着礼貌,没有介意大妈态度上的问题,风轻云淡地道:“不好意思,不能改天,我们是从市里过来——”

    不等段寒江把后面的胡完,大妈立即扔了手里的瓜子,紧张地站起来,像是仅仅‘市里’两个字就把她吓慌了,不只是刚才的话,连态度也改了。

    “两位领导你们先坐下,我马上去叫书记过来。”

    大妈着匆匆地跑出去,过了一会儿拉着一个和他差不多的男人过来,男人还不情愿念叨,“什么领导,我怎么没听!我刚差点就要自摸了!”

    “自什么摸!”大妈生气地了一句,把男人从门里推了进去,自己撤退了。

    段寒江的视线朝门口的人扫过去,他没把自己当什么市里的领导,看到男人立即迎上去,笑出寒冬腊月的春风和煦。

    “书记你好!我是市平阳平局的刑侦队长,正查一个案子,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从级别上来段寒江绝对地比村委书记要高,虽然算不上什么领导也还是让村支书充满了压力,他连忙地点头,把腰都点得压弯了下去。

    “段队长有什么吩咐尽管。”

    段寒江客气完了开头也不再浪费时间,直接问道:“白椽村现在一共有多少家厂?每家厂的经营范围是什么?”

    “村里一共大大32家厂,具体经营什么——段队长你等等!”村支书连地往旁边的一间办公室钻进去,隔了一会拿了一本厚厚地文件夹出来。

    段寒江接过村支书递来的文件夹,翻开一看发现夹子虽厚,里面却只有几页纸。

    村支书继续:“村里的厂子记录都在这里了,可能有一两个新的没有添上去。”

    段寒江的视线快速地在纸下移动,只有几页纸的原因是登记得非常简陋,除了最基本的法人和法人电话,连经营范围也没按执照上的来,只有简单的肉类、副食这种。

    不过他也不是来查业绩,也不是工商税务,他并不关心这些厂怎么样,所以他翻得飞快,视线最终定在最后一页,因为登记了一家屠宰厂,主营是猪肉和牛肉。

    村支书看段寒江定在一页半晌没动,心地问:“段队长,有什么问题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就是例行调查。”段寒江随口似的地接问道,“这个永宏屠宰厂在什么地方?”

    他刚才在村里绕圈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屠宰厂。

    村支书不确定段寒江的这个问题代表了什么,深恐是发生了什么案子,比上一句更加心翼翼地:“就在主路末尾的支路上去,那个山坡背后。”

    段寒江回忆了一下,对山坡有印象,继续问道:“这家厂的生意怎么样?”

    “还行,怎么了?”

    “今天开厂了吗?”

    “天天都开啊!怎么了?”

    “厂里一共有多少人?”

    “大概20几个吧。”

    段寒江突然顿下来,思忖了片刻:“麻烦带我们过去看看。”

    村支书忐忑地想要拒绝,可是视线轮了一圈,突然想起来他还没见两人亮过证件,这要是骗子怎么办?现在已经错过要证件的最佳时机,再问的话,如果是真的就显得他太不会做人了。

    两难的村支书犹豫不决,被段寒江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惊得神经一震,见段寒江接起来,表情严肃地了两句话。

    “我们在村委会。”

    “村里有一家屠宰厂,正准备过去。”

    然而,段寒江完并没有立即过去,而是在几分钟后,三辆警车齐齐地停在了村委会的大门口,从车里下来十来个气势汹汹的男人,虽然没一个穿着警服,但气场已经绝对地将他压倒,他还从来没一次见过这么多的刑警,他们村看来是真的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