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42次 嚯
火车站的监控系统是段寒江最喜欢的监控之一, 因为空间的局限性和严厉的安检程序, 基本上只要进站的人就没有找不出来的。
但是, 丁储明并没有进站。
段寒江把黄毛的时段的监控都调出来,确实如黄毛所, 丁储明出现在出租车上客停车的路台边,朝着出站的出口走过去,但是他转到同一时间段,出站口的监控却没有看到丁储明的身影。
监控室里除了工作人员, 就只有段寒江和聂毅,耿帅和莫望舒被叫去查丁储明的购票记录了。
段寒江放下鼠标下意识摸出了烟盒, 叼了一根在嘴上才想起来这不是他们队里的办公室,他又把烟摘下来, 两根手指夹着烟头规律地在桌上不停敲着。
“你丁储明去哪里了?”段寒江转眼看向聂毅。
和段寒江随意的姿势比起来, 聂毅端正得像幼儿园的朋友,他笔直地对着电脑一眼不眨地盯着屏幕,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了段寒江的问题。
“我觉得他像是故意的。”聂毅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
段寒江稍微直了下身,问道:“故意什么?”
“常局到黎县, 应该除了他家人没有别人知道,丁储明可能不是因为常局在黎县才来的。”
聂毅完, 段寒江靠着椅背的休闲姿势一下竖起来, 凑向聂毅:“常局来黎且没人知道,但是那个江会长却应该上了新闻, 我们可能一直被误导了。”
室这里聂毅已经明白了段寒江想什么,接道:“当时常局车上有两个人, 现在看来车上的另一人应该就是江会长,而且当时开车的也是江会长,如果丁储明和常局的‘车祸’有关系——”
“他针对的,是江会长!”段寒江补充完了聂毅顿下的最后一句。
换了一个方向,他们重新看监控,这次找的不是丁储明,而是江沁岩。
段寒江很怀疑江沁岩的身份会出现在火车站,即使黎县没有机场,也应该开车,从平都开过来不方便,可是江沁岩支持了这么多年黎县的教育,教育局也应该派车接送的。
然而,江沁岩真的来了火车站,并且坐了火车离开,一大群人一起欢送,拉着横幅,十分显眼。
段寒江盯着屏幕开口,“江会长昨天上午来的火车站,时间在丁储明被拍到前。”
他完突然抬眼看向聂毅,“你觉得丁储明是故意留下行踪等着我们来查?”
聂毅终于松解了一下端正的坐垫,连人带椅地面向段寒江,“我觉得他是故意在引我们怀疑江沁岩。”
段寒江不禁地狠狠蹙眉,视线死死地定在聂毅脸上。
如果让他,聂毅和江沁岩像到这个份上,非要他们之间毫无关系完全是自欺欺人,加上当年他聂云青□□案的疑点,和江沁岩在平都大学毕业,甚至连年龄都能对上。
只要不是又冒出失散的双胞胎这种事,江沁岩是聂毅医学上的父亲基本上没有怀疑。
“聂毅。”段寒江有意地放轻了声音,这一声叫得有些心翼翼。
聂毅直接断了段寒江后面的话,他笃定地保证,“寒哥,我没有带私人感情。”
“我知道。”段寒江接道,从他认识聂毅以来,聂同志就一直有着远超于年龄的沉稳,他担心的只是聂毅潜意识受了影响,他还记得之前搬家那次聂毅喝醉了时迷迷糊糊的梦话和他对着一片肉掉的眼泪。
在聂毅的时候,看到别的朋友都有爸爸妈妈时,应该也想过自己为什么没有吧。如果换作他,不恨江沁岩除非是他决定立地成佛了。
聂毅对着段寒江不放心眼神等了半晌,也没靠到他寒哥的教育,他叫道:“寒哥?”
“我在想丁储明,你为什么觉得他是在引我们怀疑江会长?”段寒江面不改色地胡。
聂毅盯了段寒江两眼,觉得他是明知故问地回道:“目前丁储明出现的几个地方,都是江会长出现过的,如果丁储明现在人还在黎县,他一定知道了常局车祸的案子。但车祸既然和他没有直接关系,那的目的是什么?”
“先不管他的目的,找到人再。”段寒江又转回去对着电脑,重新把视频又看了一遍,依然没有找到丁储明的去向,于是用起了起古老的办法,把同一时段的所有监控都调出来扫一遍。
最后没用他们全部看完,才看了一半,段寒江就在出站口旁边的监控里找到丁储明。监控实际上并没有拍到丁储明,但是拍到了出站口外面的一个广告牌,广告牌的反射里出现了丁储明的身影。
“聂毅!”段寒江叫了一声。
聂毅立即凑过来看到了屏幕上被段寒江放大的身影,抬头和段寒江对了下视线。
反射里的人影虽然不清晰,但是能够从轮椅和衣服来分辨,丁储明从轮椅上下来,一个男人帮他收起轮椅,然后两人下车。车开出去的时候,正好映出了车牌。
段寒江立即把车牌抄下来,发现耿帅和莫望舒还没回来,于是拿起手机拔了耿帅的电话。
“段队?”
“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耿帅顿了一下回答,“马上回来了,没有查到丁储明离开黎县的购票记录,不过倒是有他来的记录,四天前到的黎县。”
段寒江默默地算了下时间,四天前应该就是常儒林从平都出发的时间,黎县中学的25周年开始的时间。
他想着随口问了一句,“你们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耿帅满不在意地回答:“刚帮反扒组抓了个偷团伙,这两天都出来‘赚’钱过年了。”
段寒江心里又夸了一遍耿帅,道:“不用过来了,我们查到丁储明上了一辆车,有车牌,先去找车。”
耿帅应了一声,段寒江就挂了电话,和车站的人了声招呼他们就离开。
查车牌并不用他们去交警大队跑一趟,他们走车火车站,段寒江坐在车里抽了根烟,就收到了车牌的主人和联系方式,并且交警的同志友情提示他们那辆车是辆跑黑车的,被查过两次。
这时正好有火车到站,刚刚还冷冷清的广场突然到处是人和车,段寒江灭了烟头了句,“一年又要到头了!”
然而旁边的聂毅并没有接他这句疑是中年感慨的话,而是突然一拍他的肩膀抬手一指,“寒哥,车。”
段寒江抬眼望去,果然看到了他们刚查过的那辆车,人已经上车,他看过去的时间车已经开走。
他立即启动车子追上去,只是他们的车停在广场上,这会儿人多,影响了他车神技术的发挥,等车终于开出了广场,他们要追的车已经跑远了。
段寒江骂了一句,把警铃开加速地追上去,好在火车站出去只有一条路,一头出城一头回城,他果断地往回城的方向追过去,一路超车,大约超了十几辆终于看到了他们要追的车。
如果是交巡警这会儿可以扯着喇叭喊一嗓子,但他们的车没有这个配置,段寒江只得把车开到要追车的平行,然后直接朝窗外吼,“警察,停车!”
对方还算配合,没有算眼段车神来个生死时速的飙车,靠边停下来。
黑车司机是个精瘦但肚子不的中年男人,手臂上面刺了一条龙,手上戴了一个大金戒指。
段寒江下车走过去量了他一眼,心想他这副样子去拉客,居然还有人敢上车。
黑车司机也量着从警车上下来的两人,感觉有哪里和平时的交警不一样,起码这两人连制服都没有穿。
“我这是去帮我邻居接他大姨的侄女,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误会了。”黑车司机不管哪里不对,先解释了再。
段寒江拿着黑车司机的身份证,随口问道:“你邻居大姨的侄女叫什么名儿?”
“我哪儿知道我邻居大姨的侄女叫什么,没问。”
“那你怎么接的人,对接头暗号吗?天王盖地虎?”
聂毅绷着表情憋笑,忍不住想接一句‘宝塔镇河妖’,这是之前抓蒋信义时,别墅赌场的进门暗号。
黑车司机懵了懵,实际上要比他的外表看起来随和,嘿嘿一笑,摸出烟盒给段寒江散烟,“警察同志,你真幽默!”
段寒江冷眼一瞥,把身份证扔还给了黑车司机,然后把丁储明的照片拿出来,问道:“还记得这个人吗?”
黑车司机的眼珠转了转,点头道:“记得,坐轮椅的一年都装不到一个。”
“承认你是拉客了?”段寒江斜眼一瞥。
黑车司机:“这不是归交警管的嘛,你们应该不是交警吧?”
“谁跟你的我们不能管?信不信现在就可以扣留你?”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警察同志,抽烟!”黑车司机陪笑,把烟又给段寒江递过去。
段寒江十分有原则地不接,凛得秉公执法的正气道:“别来这套!”
黑车司机最终把烟收回去,恭敬地:“警察同志有什么话,随便问。”
段寒江也没真想管交警的事,非法营运就跟诗里的野草一样‘春风吹又生’,他回到正题上,“那个坐轮椅的人,你把他送到哪儿了?”
黑车司机挠着头想了想,“栖凤路的路口。”
“注意他下车去哪儿了吗?”
“没有,不过——”
黑车司机欲言又止地看着段寒江。
“!”段寒江喝了一声。
黑车司机一脸‘是你让我的’表情开口,“栖凤路是红灯区,一条街过去都是发廊。”
段寒江眉头一挑,不正经地想丁储明在床上躺了十年,没憋出毛病?而且也不年轻了,居然还去红灯区。
然后他一本正经地看向黑车司机,“你有认识的吗?”
黑车司机愣了一下,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我是有家室的人。”
“要不要我现在就给交警电话?”段寒江威胁地自然而然,红灯区这种地方一般都是隐于市井,虽然黑车司机的一条街都上,但实际上一般人没有刻意注意都不会发现,更不可能脱口而出。
“我有个兄弟的表妹干这一行,你们要是要听可以去问问她。“黑车司机立即改口。
段寒江不管他这个兄弟的表妹是不是真的,等到耿帅他们过来,将黑车司机车上邻居大姨的侄女换上警车带回了城里。黑车司机带上了他们这辆车,直开去了栖凤路。
黑车司机问:“我的车怎么办?”
段寒江漫不经心地回答:“交警会帮你处理的。”
黑车司机顿时眉头都拧成了团,交警处理的结果就是罚款,他一个月的收入差不多就去了。
但是他不敢反驳。
栖凤路确实如段寒江所想,并没有像古代的青楼那样明目张胆地挂着满屋檐的红灯笼,而是掩藏在一众衣食住行的门面之下,连门脸都比别人,相当的低调。
大白天都关着门,不过黑车司机径直地走到了一扇玻璃门前,三长三短的敲了敲门,没一会儿一个女人出来开门,像是刚从床上起来,穿着睡衣,头发凌乱。
女人抬起睡眼往外一看,三个男人排成一排,挨个心里默默评了评分,登时清醒过来,最后定眼在黑车司机脸上问:“老二,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娘不玩这种!”
黑车司机连忙解释,“他们是跟你听一个人的,你瞎什么!”
女人重新的大量了段寒江和聂毅一遍,“听谁呀?他们什么人?”
黑车司机脸背着段寒江用嘴型:“警察。”可惜女人没有领会到。
段寒江黑着脸直接把半开的玻璃门扒开,下意识回头看聂毅,他觉得他没有分析错,聂毅因为在聂云青被杀的前一天被聂云青带回家的姐猥亵,反倒被聂云青成他勾引对方,最后差被被死,因为从二楼摔下去逃过一难。
虽然这是周愚从八卦里搜来的,但聂毅确实在之前的一个案子,接触到某个‘姐’而反应异常。
“没问题?”段寒江堵在门里,对聂毅问。
聂毅眉角一挑,不解地问,“什么问题?”
“没问题就行。”段寒江随口地回了句。
聂毅确实没明白段寒江的是什么问题,但不给他问的机会,段寒江已经土匪上门般地继续往里走进去,直接越过了里面的女人,在狭得只有一张旧沙发和两套装模作样的美发椅的房间量了一圈。
“喂!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女人憋不住怒气,朝着段寒江吼过去。
黑车司机最后一个进门,连忙拉了一下女人的肩膀,结果被女人一巴掌拍开。
段寒江装够了土匪,直截了当地拿出手机给女人看了丁储明的照片,“见过这个人吗?”
女人随意地扫了眼照片,“没有。”
“是吗?”段寒江若无其事地收起手机,目光在屋里又转了一圈,漫不经心地开口,“这个人呢刚从疗养院里出来,他在里面住了十年,突然就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未了心愿,还是心有不甘,这一出来就跑到了这里来,怕是不想自己一个人,要找几个伴一起去。”
女人怔怔地盯着段寒江,联想已经快要拐到了太平洋。
段寒江完了最后还别有深意地加了一句,“你们应该都懂的吧!”
女人本来还不太懂,但被段寒江最后这句一,觉得她懂了,干她们这行的最怕就是得病,联系段寒江前面的‘不想自己一个人’‘找几个伴一起去’,再加上‘在疗养院住了十年’‘心有不甘’,她瞬间脑补出了一个死前想多拖几个人下水的艾滋病人。
她焦灼地原地转了半圈,瞟了瞟黑车司机一眼,然后确认地看向段寒江问:“你的是不是真的?你们是他什么人?”
段寒江眉头微蹙地想了想,丁储明刚从疗养院出来是不假,刚醒就千里迢迢来到黎县肯定有什么目的也不假,至于丁储明的想法究竟是什么他大概的猜测了一下也没什么问题。
于是他回答:“我像假话吗?现在见过了吗?”
行有行规,无论哪一行,她们不会随便见谁都直接那个谁的老公跟她睡过,就算是段寒江抬出警察的身份,没有威胁到她自身的利益也不见得会开口。
但是这会儿,如果真是有艾滋,不定就传到了她这儿。
女人最终决定地:“我其实也没见过,就是前两天丽丽那儿来了个坐轮椅的男的,已经住了好几天了。”
“丽丽是谁?”段寒江问。
女人站到门口往外一指,“就前面那家火锅店后面,有个美丽按摩。”
段寒江也站到门边,朝着女人指的方向一瞥,看到了颜色快掉光的几个大字——美丽按摩。
他立即拿出手机,拨了黎县县局的局长办公室的电话。
电话通了之后,赖永超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段寒江这个人是谁,不过他很想起来。
“段队长,怎么了?”
“赖局长,有个事要麻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