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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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者钱峰,27岁,H市人,毕业于H大建筑设计学院,后一直在京华集团工作,已经四年多了,死亡前因为工作失误引咎辞职,死亡原因是车祸,肇事司机已经控制起来,据肇事司机交代,当时雨下的很大,死者冲出来的很突然,他没反应过来,再加上家里来电话他老母亲摔了一跤,所以他赶着回家,这才出了事。我们已经走访过肇事者家属,情况与其叙述基本相符。肇事者事出匆忙,死者精神恍惚,再加上天气原因,这个事件属于意外事故,基本可以排除他杀……”赵进照本宣科地念完结论,把文件夹一合,有点儿疑惑地看向程昊,“所以老大,为什么一桩普通的交通事故会送到我们警队来?”

    程昊在笔记本上记下最后一笔,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地抬起头来:“有两个……巧合。”

    赵进意识到程昊在“巧合”两个字之前顿了一下,知道他对这个问题存疑,于是默契地没有追问,只是安静地等他完。

    程昊:“第一个巧合,是这起车祸的目击证人。”

    他从笔记本里抽出玉星辰的一张照片儿,又抽出来一张拼图——那是杀人未遂又兼有迷信被害妄想症的孙毅做的,意在指认当时就是玉星辰和宋希“身怀邪术”,导致他杀人未遂。

    赵进觉得以孙毅这样的想象力,不去当编剧简直是白瞎了他这人才,然而看着照片儿和拼图,也直嘬牙花子:“啧,又是这姑娘……死者钱峰遭遇车祸之前,她本来应该在办公室,却突然追了出来,是觉得死者在这种天气带东西出门不安全,我也不知道该她是乌鸦嘴还是什么,就这么巧,目送了这位前同事最后一程,她这什么体质,柯南么?老大,起来挺邪门儿的,她怎么好像知道死者会出事儿似得?”

    程昊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别瞎猜,要讲证据。”

    赵进听了这句话,不置可否,反倒神秘兮兮地凑近程昊,压低了声音:“老大,你上次走访,听这姑娘还梦见过李教授死亡的场景……你信吗?”

    这件事儿挺玄乎,赵进在刑警队里办了几年的案子,这类的事情听过许多次,警队人才多,讲个鬼故事都能讲出千八百种或现实或梦幻的风格,因此赵进总是听听就过,但是亲身经历灵异因素的案件还是第一次,怎么想怎么觉得蹊跷。

    程昊这次倒是没把“证据”挂在嘴上,思忖了一下,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赵进皱了皱眉,直言不讳道:“老大,她有没有可能在李教授死亡时就在案发现场?……我不是她与李教授死亡有直接关系,但是我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的解释,大概就是,她亲眼见到了李教授死亡,但是选择性遗忘了,可是她的潜意识没有忘,最终将这个场景反映在了梦境里……我不是瞎啊,第一,这种情况有先例,第二,上次走访时我注意到,李教授死亡地点的那个度假村项目,就是这姑娘在参与,客观上,她是有机会到案发地的。”

    “这确实是个思路。”程昊并没有对赵进的法进行肯定或者是否认,只是接着道,“但是这里面还有第二个巧合。”

    赵进一愣:“老大你。”

    程昊面色凝重:“死者钱峰死前引咎辞职的原因——京华集团内部反映出来的消息,钱峰在参与项目的时候擅自修改了设计,结果造成了重大事故,因此引咎辞职。”

    赵进没反应过来,追问道:“所以?”

    程昊没有卖关子:“京华集团最近并没有任何安全方面的事故,我怀疑这个是托词——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所谓重大项目就是‘金月湾’项目,而所谓重大事故……”

    赵进终于明了的接了下去:“是李教授的死亡案。”

    程昊点头。

    赵进恍然大悟似得“哦”了一声,只是这一声还没有“哦”完,那顺下来的思路却立刻转了个弯儿,险些闪了他的脑子:“老大,现在企业这么难做了么?改个设计也要担这么大责?哦,我知道京华给的工资高,咱这点儿工资也就人家的零头儿……但是李教授不是自杀就是他杀,这跟建筑设计人员有什么关系?怎么就重大事故了?”

    程昊忽略了他对于工资的怨念:“对,问题就在这里。他为什么要修改设计,或者,他可能明知京华对这个设计的重视程度,却宁愿冒风险,也非改不可?”

    赵进没法回答程昊这个问题,却从程昊的话里听出另一层意思来。

    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理解能力,在卷宗和程昊的脸之前反复观察了好几次,才试探地开口:“老大,你是怀疑……这不是普通的车祸?”

    程昊只是看着他。

    赵进在他的注视下,感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可是……这不可能啊,如果是谋杀犯罪,怎么能策划衔接得这么……”

    “完美?”程昊替他接了下去,看到赵进默认了的表情,破天荒地笑了一声,开玩笑似的,“也许是遇见鬼了呢。”

    赵进:“……”

    这一点儿都不好笑。

    就在这时候,郑越顶着一脑门儿的官司从外面进来了,仔细看,脸上还有两道挠出来的血印子:“真他妈日了狗了,他们当局里是菜市场了——就孙婉萍和赵东海,俩人刚才不知道怎么碰上了,当场就到一块儿去了!这孙大妈也真有战斗力,办案的时候一个字不吭,跟她老公扯皮骂大街的时候嘴里都不带重样儿的,看看我这脸,她一爪子挠偏了直奔我来了!我回家怎么跟我女朋友交代!”

    赵进有心嘲笑他两句,程昊却没给他机会,干脆利落地截断了牢骚的话头儿:“不是让你去提审孙毅吗,问出什么来了?”

    郑越无奈的撇了撇嘴:“这个孙毅就是个无赖外加神棍,话前言不搭后语,扯过的谎能装一火车——他他在看守所里不敢睡觉,一睡觉就梦见李瑶来找他,没人给她下葬,这不是扯淡吗?我觉得他八成就是凶手,办砸了买卖要钱不成,就把人杀了……不然你他为什么非要在出事儿后去火车站?”

    赵进笑了一声:“你还别,他这还真对了——验尸工作刚进行到三分之二,李教授还在法医那儿躺着呢,真没下葬……你他怎么知道的,李教授真托梦了?”

    郑越凭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程昊阻止了他们不严肃的话题,转头问:“那死者家属呢?一个都没来问过?”

    郑越有点儿抱不平的意思:“来什么啊,她老公搂着情儿正热乎儿呢,哦,看报纸的意思,过不了多久,那位估计就是新任刘夫人了,谁还记得太平间躺着的。”

    许是看多了更多冷暖与人伦,程昊没有郑越语气间的嘲讽,只是问:“她娘家呢?也没人问?”

    郑越一愣,像是从没认真考虑过这方面:“也没有。”

    赵进适时过来插了句嘴:“据李瑶和刘日新结婚的时候家里不太同意,李瑶家是知识分子家庭,看不惯刘日新这种不务正业混日子的……年代不一样,那时候很多人还觉得做生意不是什么正当职业,李瑶家就是因为这个,跟她断了关系,三十多年没联系过了,李瑶父亲葬礼都没要女儿出席。”

    看这意思,是真的淡漠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了。

    程昊和他对视一眼:“刘日新呢?跟着他的人有什么发现没有?”

    那天刘日新带着情人去吃饭,被记者堵了个现行儿,程昊带着一帮警察以“平定混乱”为名,装模作样地把刘日新从包围圈儿里“救”出来,这位奥斯卡影帝对警察的态度就转了个微妙的弯儿,从以前的“热情、积极、一问三不知”变成了“加倍热情、加倍积极、屁大的事儿都要相信警察同志”,弄得郑越他们十分哭笑不得。

    此刻被问起来,郑越自然如实了,完还加了一句总结:“老大,按犯罪的人没有这么好的心理素质亲近警察,我觉得这富豪虽然不怎么地道,但是不太像杀过人。”

    他的不是没有道理,程昊听在耳朵里,没赞同也没反驳。

    李瑶的案子查到现在,像是更加扑朔迷离起来——有嫌疑的几个人又仿佛都没有嫌疑,总之每个人的证据链都像是缺了一环;而若是从细节入手,那些证据又若有似无地引向了一些看起来毫无关系的路人,比如钱峰、比如宋希、再比如玉星辰。

    起这姑娘,程昊突然想起来:“玉星辰走了吗?”

    玉星辰因为目睹了车祸全程,下班后被当做证人请到了刑警队,配合这群不是单身狗胜似单身狗的警队队员们问询作证,一起加了一个“愉快”的班儿,此时已经快九点钟,警员看他一个姑娘,有意让她找人来接的。

    郑越来之前,玉星辰正在推不用接,准备自己走。

    “估计还没有呢,这姑娘不爱麻烦人。”郑越对玉星辰印象不差,单纯觉得这姑娘倒霉,总遇上这些事,“她在H市没亲没故的,我不行让希姐来,她死活不让,非要自己回去,估计签个字就能走了。”

    程昊看了看表,笔记本一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今天就到这儿吧,有什么明天再。”他撂下这一句,起身就往外走,“女孩儿这么晚自己走不安全,我送她。”

    身后的郑越和赵进面面相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程昊走了有两分钟了,郑越才回过闷儿来:“下班了?”

    赵进当他傻子似得白了他一眼。

    郑越却还是看着程昊出门儿的方向:“老大跟希姐那是老领导钦点的鸳鸯,即使希姐看见他就张牙舞爪的,他也不会这么驳老领导面子……虽然这么似乎有点不对,但是吧,赵哥,我怎么觉得老大那操心的意思……有点儿像当爹?”

    赵进:“……”

    你才当爹,你全家都喜当爹。

    作者有话要:  看到有姑娘问更新频率问题,在此统一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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