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一百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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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这是哪位贵人发的善心,请姐姐去西山呀?”

    元墨跳下马车往过来的时候,就听到隔壁马车的女伎笑吟吟问。

    “别问,出来怕吓着你。”欢姐在车内同样笑吟吟答。

    另一辆马车里的女伎“扑哧”一笑,同先头那个女伎道:“确实不用问,红馆的客人里头哪个在西山有别院?姐姐们大概是自己想去溪边钓钓鱼吧。既然如此,更该给我们让一让路呀,我们可是接了文华长公主的帖子,要去席上献艺的。”

    这位文华长公主是陛下的亲姐姐,姐弟两个自幼十分亲厚,远非旁人可比,文华长公主的封邑丰厚得连一般亲王都要暗羡,可以是本朝最有权势的女子没有之一,她的府上永远有最热闹的宴会,最丰盛的食物,最能歌善舞的女伎,是整个大央人人向往的地方。

    元墨也忍不住暗暗地酸了。

    文华长公主的府上永远有高朋满座,皆是了不得的权贵,能在长公主的宴席中受邀,即能在许多权贵面前露脸,但凡有点本事,定能揽下许多大恩客。

    “哦,长公主府啊,那可是好地方,各位妹妹可得卖力些呢。”欢姐摇着扇子,风轻云淡地道,“我们就没这么好命了,上不了长公主的台面,只能去姜家的炎园唱唱曲儿这样子。”

    另外两名女伎正要笑,笑容出来一半,僵在脸上,“什么?!”

    元墨和她们的心情非常一致,也很想问出这两个字。

    不过很快,两名女伎便轰然而笑,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向旁边的马车道:“姐妹们,快来瞧呀,红馆的各位姐妹们她们要去炎园呢!”

    周遭马车里,响起阵阵轰笑声,有人讥笑道:“吹牛也要有个限度,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炎园是什么地方?比天子行宫也不差了,便是最红的花魁,也不敢夸这种海口,欢姐,你莫不是老糊涂了吧?”

    毫无疑问,“老”是世上最能戳痛欢姐的一个字,她脸上顿时变了颜色,正要开口,元墨从旁边走过来,朗声道:“家主大人已经让前面拆车让路,大家安静些等候就是。家主大人喜欢清静,最厌聒噪。”

    欢姐领着车内众姐妹,

    会心一笑,一齐拖长了声音:“是,二爷。”

    元墨点点头,转身离开,留那几个女伎面面相觑,脸都都有点发白。

    世上的大家族有无数个,可能每个都有一个家主,但被人们称为“家主大人”的,只有那一个。

    因为“姜家的家主”,远比大央的亲王权势更盛。

    一个女伎颤声问道:“欢姐,你们当真是要去炎园?”

    “你们都听见了,家主大人不喜聒噪,我们要去炎园侍奉,当然要以家主大人的喜好为尊,请恕我们不能多陪了。”欢姐慢条斯理,扫了女伎们一眼,“还要我们让路吗?若要的话,我让我们二爷给家主大人一声?”

    “不不不不,自然是姐姐们先请。”

    “是是是姐姐先请,姐姐先请。”

    女伎们立刻吩咐车夫退到一旁。

    欢姐雍容大方地一点头,“有劳诸位妹妹了,回头北里见。”

    女伎一叠声地赔着笑脸:“北里见,北里见。”

    欢姐放下车帘,恶狠狠咬牙:“他娘的,这么多年,老娘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腊梅激动握拳:“多亏了二爷争气!”

    蔷薇道:“唉,男宠哪里是那么好当的,我看二爷近日都恹恹的,在姜家不定受了什么委屈呢”

    众人脸上的喜气都开始消散,有点发愁。

    传闻中,那姜家家主心狠辣,丑陋无比,据还来过红馆两次,可惜那段日子红馆只有上门蹭免费茶的客人,她们压根儿连大厅都没去,就在屋子里摸牌,都没见着人,不知是怎么个狠法,又是怎么个丑法。

    姜家的马车先行而过,那几名女伎远远地看着车队的背影,脸上神情一个比一个震惊。

    她们隐约听红馆坊主当了姜家家主的男宠,听还十分受宠爱来着,原以为是红馆为了洗去得罪姜家的污名招揽生意想出来的招数,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其中一名女伎撇了撇嘴,道:“沾坊主的光才能进炎园,那也没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女伎们随声附和。

    但心里,都纷纷尖叫。

    换我!我也想沾坊主的光去炎园!

    跟炎园比起来,大长公主的宴席但凡有点能耐的都能去,算什么啊!

    不知道现在去跟红馆的人

    交好还来不来得及?

    女伎们嘴上同样鄙视抱怨,心里却不约而同,都在转着这个主意。

    *

    元受委屈墨跳上马车。

    姜狠辣丑陋九怀拿起扇子,给她扇风:“天热,别下去了。”

    元墨连忙夺过扇子,一面给他打扇:“阿九,你弹了一路琴,指疼不疼?”

    姜九怀懒洋洋点点头:“嗯,略疼。”

    元墨连忙捧起他一只,轻轻替他搓揉着指尖。

    姜九怀眸色微暗。

    他发现了,他不能和她有任何的肢体接触,一旦肌肤碰到肌肤,血液便迅速升温,心中那头兽便会被唤醒,张牙舞爪。

    可是要他把抽回来,他可舍不得。

    元墨给他两只都揉了一阵,还往他上不停吹气,嘴撅得圆圆的,如一颗饱满红润的樱桃。

    姜九怀已是心痒难耐,口干舌燥。

    元墨又问:“渴不渴?饿不饿?”

    他一定是为了她,才请欢姐她们上西山的。

    她也要为他做点什么才行。

    于是又是递水,又是送点心,好一团忙碌,直到车上已经寻不出什么东西能侍候的,她殷勤问:“阿九你还想要什么?”

    想要你。

    姜九怀眸子沉沉。

    该怎么做,才能逮住这只兔子,而不把她吓跑?

    这是个难题。

    *

    炎园位于山西最高处,旁边便是天子行宫。

    元墨当初查拐卖人贩的同伙,也只不过是追到半山腰,愈往上,树木便愈是葱郁,庭院也愈是精巧。

    和去年那会儿不同,此时的西山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整个山仿佛都有笙歌在飘荡。

    平坦的甬道七拐八拐,终于到了山顶。

    元墨先跳下马车,然后向车上伸出,扶姜九怀下来。

    姜九怀搭着她的,并没有借力,却是顺势牵住了她的,走进大门。

    别院下人齐齐跪在门口:“恭迎家主!”

    元墨给这么多人跪着,有点不习惯,想挣脱。

    才一动,姜九怀便捏得更紧了。

    欢姐第一个马车,一下来,腿脚一软,差点歪倒。

    其它的女伎连忙扶住她,但当看清前面牵着元墨的人之后,齐齐腿脚发软,“啊哟”一声,跌作一团。

    “我的天爷啊”欢姐失声,“那不是阿九吗

    ?”

    当夜,元墨被拽进了厢房,欢姐带着女伎们将她团团围住。

    “,到底是怎么回事!”

    起初,元墨打算使用姜九怀骗卫子越那招,但欢姐第一个不信:“呸,就算是双生,哪能到这个程度?你莫要哄我们!”

    元墨道:“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家主大人跟阿九很不一样吗?阿九一向不拿正眼看人的,家主大人可温柔多了”

    “那是对你!”欢姐道,“从我们进这院子起,除了你,他还拿正眼看过谁?”

    元墨没办法,只得和盘托出。

    这一托,就托出了一个漫长的故事,直讲得元墨口干舌燥,有些细节有心要蒙混过关,却被欢姐等人一把揪住——没办法,她们对他太熟悉了,一听就知道不对。

    如此这般,欢姐们听得一脸震荡,大家的神魂都受到了不少的冲击,少不得追问得更详细,元墨被放出来的时候,感觉已经用光了一个月的话痨量,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回到屋里,七已经体贴地给她准备好了衣裳:“二爷,这里有最好的温泉,就引在后院,您要不要去泡一个解解乏?”

    元墨当然很有兴致,跟着七在迷宫般的院子里绕来绕去,七把她带到一扇门前:“就在里头了,您自己进去吧。平公公还有事吩咐,我这就得过去。”

    元墨接过衣裳,心平公公不叫你,我也不用你啊。

    她沐浴的时候身边从来不留人,七早就知道她有这个习惯,后头解释这句,实在有点多余。

    她若是能朝七多看一点,一定能发现七脸上有丝紧张。

    但她才被欢姐等人逼过供,感觉身体已经被掏空,脑浆已经被榨干,抱着衣裳就推开那扇门。

    七看着她进去,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溜烟快跑到平公公屋子里。

    平公公迫不及待问:“进去了?”

    七连连点头:“进去了进去了。”

    “上锁了么?”

    七:“还要上锁?”

    “蠢才,不上锁,跑了怎么办?!”

    七:“的这就去!”

    “唉,算了。”平公公一拂袖,“咱家自己去。”他从柜子里掏出一把牛心般的大锁。

    七看着那把锁,震了震,就算是锁犯人,也用

    不着这么大的

    平公公语重心长:“你不懂,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毕竟那没良心的会几下子,主子偏又总对他心慈软,难保不会放过他。

    可主子这些日子越来越浓烈的眼神,平公公全都看在眼里呢!

    放心吧主子,今夜一定叫你得偿所愿!

    门里隔出好好几间屋子,元墨一间一间寻过去,穿过好几扇门,鼻尖才闻到一丝特殊的水汽。

    转过一道门,就见眼前一片柔和的光。

    壁上嵌着夜明珠,,地上铺着汉白玉,四下里柔柔亮亮,墙角有四只三足大铜缸,盛满冰块,令室内格外清凉。

    正中一池热水,冒着氤氲水汽,一左一右两条金龙两开嘴,水哗哗地从龙嘴里流出,注入池内。

    那龙身金光闪闪,通体都发出极其美丽的光,这是纯金才有的光泽啊!

    元墨情不自禁就下了水,朝金龙趟过去,心翼翼伸出,哇,这感,该不会真的纯金打造的吧?

    就在她情不自禁想啃上一口确认一下的时候,蓦地,原本只有水声哗哗的室内,一个声音低低响起,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笑意:

    “别咬,是金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