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一百三十七
元墨里抓着一根龙须,保持着一口行将咬上去的愚蠢姿势,一点一点僵硬转头。
水汽氤氲中,对面那条金龙的脑袋旁边,姜九怀靠着池壁,双臂搁在汉白玉石阶上,带着一丝笑意看着她。
元墨:“!!!!!!!”
之前那颗硕大的纯金龙头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竟然没有看到这里有人!
身体的反应远比脑子快,想也没想,元墨已经脚并用跃出水池,直扑大门。
“莫要白费劲。”姜九怀的声音慢悠悠自身后传来,“他们会让你进来,自然不会轻易让你出去。”
像是为了验证他的话,她明明用尽力气,两扇大门依然只能拉开一条缝,门上一只沉甸甸的铁锁,随着门板的开合“咣咣”直响。
“你怕什么?”姜九怀道,“我又不会吃了你。”
“没有没有!”元墨紧张到已经快要咬到舌头,强迫自己转身面对他,表情尽可能地淡定,“我我我我这不是怕打扰你泡澡嘛。”
她的衣裳已经湿了,紧紧贴在身上,往日宽大的衣裳遮住了美好的身段,只知道她腰细腿长,现在才发现自腰到腿的线条柔美到极点,能让铁石人儿也心动神摇。
姜九怀的不是铁石,而是一团自己死死捂着火星的干柴堆。
现在,那灼人的火星再也捂不住了,心中火焰,轰然燃烧。
“不打扰。”姜九怀声音沙哑低沉,张开双臂朝她游过来,“他们将你送来,真是再好不过。”
回头重重有赏。
我没有我不是!
元墨在肚子里疯狂反对。
脸上还是得努力镇定。你是个男人!男人跟男人泡个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行的阿墨!
可这回脑子没办法被服。
他的黑发濡湿,贴在颊边,唇比常日红艳许多,眸子更是无比深沉,仿佛能让人淹死在其中。
如果平时的姜九怀飘逸清冷如仙,此刻的姜九怀便是妖艳魅惑如魔,有股极其危险的气息自他周身散发,源源不断地向她汹涌而来,她的背脊紧紧贴着门,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想夺路而逃。
天爷啊你别过来了!
姜九怀的已经碰到了池边,眸子里有极其明亮的神采
。
他很兴奋。
像凶兽去捕猎,像将军上战场,体内每一个血管都在发烫,叫嚣着要去战斗,要去征服,
要将眼前这个人剥皮拆骨,一口吞下!
“阿嚏!”
元墨打了个喷嚏。
空气被四大缸的冰块染得冰凉,以便泡温泉时能有最舒适的享受,但穿着一身湿衣服站在这冰凉空气中,又是另外一回事。
元墨只觉得身上滑过一阵阵寒颤,喷嚏接二连三,又打了好几个。
姜九怀的脸色微微一变:“下来。”
元墨急剧摇头:“不不不不不用了。”
“再不下来,扣你月例。”
元墨一阵肉痛,但还是咬牙坚持:“真的不用了阿嚏!”
姜九怀闭了闭眼睛,吐出一口长气,抓起池边的宽大布巾,往腰上一围,踏着玉阶走上来,一步步走近她。
元墨整个人贴到门板上,恨不能突然之间学会某种仙法,能从门缝里钻出去。
“我走,行了吧?”姜九怀的声音没好气,是凶兽不得不收敛爪牙的不甘、将军不得不收起刀兵的无奈,“还不快下去?”
元墨呆呆地看着他,一是为他竟然放过她,二是为他胸前的疤痕。
那些疤痕凌乱蔓延,像疯狂生长的藤蔓,曾经是他藏得最深的秘密,此时却袒露在她的面前,坦坦荡荡,没有分毫遮掩。
他对她没有一丝隐瞒,最幽深的秘密都摊开来给她看。
可她却还有秘密死守着不肯告诉他。
姜九怀拍了拍门,大喝:“平福,开门!”
平公公出现在门外,里拎着钥匙,眼神幽怨而无奈,如果硬要表达的话,大概就是“恨铁不成钢”、“烂泥扶不上墙”这种。
“等等!”
元墨忽然开口。
平公公在门外攥着钥匙,心中汹涌:啊我错怪你了二爷,原来你是如此善解人意,大大地有良心!
姜九怀回身,迎上元墨的视线。
元墨的眼睛里有一种剧烈的挣扎,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挣脱出来。
他想到了某种可能,瞬子里瞬间燃起了期待,声音都有些发紧,“有话要跟我?”
“嗯,我我想告诉你”
每一个字好像都生了倒刺,死死卡在喉咙口,想把它们出口,异常艰难。
如果我告诉你,我其实不是男人,你还会用这样温柔的目光看着我吗?
还会这样对我好吗?
还会喜欢我吗?
是不是现在有多喜欢我,到时候就有多讨厌我?
“我我我就想这池子这么大,两个人泡完全没有问题,一人一头就行了你觉得的呢?”
元墨一口气完,直接跳进了温泉池,“喏,我在这头就好,你也接着泡吧。”
姜九怀:“”
他迅速掉过头去,对着门外大喝:“开门!”
平公公便开门,钥匙捅了半天,“哎呀”一声,“主子恕罪,老奴好像拿错钥匙了,老奴这就去找。”
一面,一面后退。
姜九怀大怒:“平福!”
平公公已经退得没影儿了,外面静悄悄没有一丝回应。
冰凉空气朝着他湿漉漉的身体侵袭,这回轮到姜九怀打了个喷嚏。
元墨声:“阿九你还是下来吧”
姜九怀走下玉阶,直趟到水池最深处,靠在池壁,一言不发。
生气了。
很生气。
“那个平公公毕竟年纪大了,天又黑,拿错钥匙什么的,也情有可原”元墨试图帮平公公讲讲情,哪怕话还没完,姜九怀就冷冷喝道:“闭嘴。”
元墨:“”
喂,惹你生气的可不是我啊。
不过家主大人浑身上下的怒气仿佛让温泉都冷了几分,元墨默默地缩到龙头旁边,挡住彼此的视线,假装看不到他。
呼,平公公,你惨了。
*
炎园是太/祖为他的皇后所建,所以实际是皇后行宫,这位皇后可不是养在深宫的,而同太/祖一起打天下的,行宫无论位置、规格、大,全部和天子比肩,同天子行宫一个礼制。
因为规格太高,除家主亲至之外,没有人敢动用,炎园因此空了近二十年,此时重开,整座西山都惊动了。
避暑的贵人连忙停下笙歌和酒杯,整肃衣冠前来拜望,得到的全是统一的答复:家主大人路途辛劳,暂不见客。诸位的好意心领了。
大家纷纷感慨,姜家的门槛难进,原以为到了西山会好些,没想到同样难进,看来见姜家家主,竟比见天颜还难呐。
大家口里虽是一个个都在抱憾,回到家后
,却都发出了一致的命令:
“马上给我查清楚那男宠是什么来头,有什么喜好!越快越好!”
因为各家门上的下人都看到,姜家家主是牵着那男宠的进门的。
于是元墨很快就收到了一大堆礼物和请帖。
这情形她在扬州已经司空见惯,这帮人请不动姜九怀,便都来请她。
但问题是姜九怀不去,她怎么好去呢?
自从那次泡温泉之后,姜九怀就一直心情不佳,平公公更是直接被赶回了京城,据还扣了一年的月例。
想想都替平公公肉疼。
因为姜九怀好像见谁都不高兴,她也不敢去捋老虎须,整日就在屋里同姑娘们厮混,偶尔碰见姜九怀,也是能少话就少话,匆匆就闪。
可即使她如此心,姜九怀的心情却好像更差了。
这天,她在屋里同姑娘们玩叶子牌,七过来:“二爷,家主大人请你呢。”
元墨便连忙过这边书房来,进门问了安,自动自觉开始侍候磨墨。
姜九怀看她一眼:“二爷很忙啊,我是不是打扰二爷了?”
元墨忙道:“没有没有,我就跟姑娘们喝茶聊天来着。”
“只是聊天?”
“还玩了会儿牌。”
姜九怀看她一眼,终于还是忍不住道:“过来。”
元墨便凑过去,姜九怀抬,从她脸上取下一片红纸条:“玩就玩吧,还必要带出幌子来,是生怕我不知道你玩得有多开心?”
这是元墨输得惨了,被贴了满脸的红纸条,来时胡乱一扯,原以为全扯了,没想到还有漏之鱼,她讪讪地把那纸条拿过来揉揉扔了:“我这不是见你心情不好,不想来烦你嘛出门那些贵人又得盯上我,我想着还不要出门惹事儿,闲着无聊,就随便里玩玩喽”
“知道我心情不好,那你可知我为什么心情不好?”
元墨立刻道:“其实我也觉得,平公公这回着实是过分,不过看在他一把年纪老糊涂了的份上,就不要同他太计较吧?再罚也罚了嘛,你就消消气,啊?”
姜九怀看着她,忽然有种捏死她的冲动。
元墨明显从他眼里看出了杀气,连忙一缩脖子,继续磨墨,生怕平公公惹祸,殃及她这条池鱼。
姜九怀瞪了她半晌,看来除非拿把斧头劈开她的脑袋,否则她永远开不了这个窍。
“更衣。”姜九怀冷冷道。
元墨连忙替他拿衣裳,问:“去哪儿?”
“你不是闲得无聊么?带你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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