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一百六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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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都连王子身上。

    都连王子虽然一直以来都在追求这种排面,但当这些视线里还包括皇帝和姜九怀的之时,情况就有些不同了。

    他在这足以杀人的视线中走到元墨面前,道:“公主,我以为你收下了我的礼物,西山的事便已经翻篇了。”

    “是翻篇了呀!”元墨紧紧盯着他,一脸真挚,“王子送我的那把黄金刀,我一直妥当珍藏。”

    她的意思很明显——都连过拿着黄金刀可以让他做一件事,现在这件事来了。

    但偏偏有意得跟定情信物似的,故意误导众人。

    都连王子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那把黄金刀代表着是家族的荣耀,代表着男子汉大丈夫的尊严

    “王子,婚姻大事,不可轻忽,你可要慎重。”皇帝威严地道。

    “王子的婚姻可是关乎子民的生计,王子最好想清楚了再答。”姜九怀在旁边,一字一字地道。

    不知道是不是距离太近的原因,都连王子只觉得姜九怀的视线仿佛要能将他冻成冰棍,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公主请放过外臣吧!”都连一脸沉痛,高声道,“那把刀是为当初在西山赛马赔罪用的,公主当时还是男儿身份,外臣可没有某些奇怪的嗜好。”

    “”元墨咬牙,“北狄男子,都是像王子这般言而无信的吗?”

    都连无奈地眨眨眼。

    没办法啊,荣耀与尊严诚可贵,但是免税价更高。

    这边姜九怀与皇帝对视了一眼,风姜两家之间的气氛达到了两百年来最为友好的程度,皇帝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就见元墨大步走向泰正殿檐下,笔直地从人群里揪出了姜其昀。

    姜其昀晃晃歪歪,显然已经喝得不少,醉得不轻,大家都是兴致勃勃地看热闹,只有他在后面靠着门板摇摇欲睡——他心情不佳,要不是皇帝亲自领着大家看烟火,他早就想告退了。

    这会儿被元墨拎出来,他一头雾水,“干什么?”

    元墨问他:“昀,从你那年踏进红馆,你我相识有多少年了?”

    姜其昀迷迷糊糊想了想:“八年?七年?”

    “我们是不是好兄弟?”

    这个姜其昀倒是很肯定:“那是自然的。”

    “现在兄弟有难,你肯不肯帮我?”

    姜其昀拍胸脯:“为兄弟两肋插刀,不在话下!”

    “好!”元墨把他拉到皇帝面前,认真道,“父皇,我想过了,既然都连王子辜负了我,我也醒悟了,发觉还是十七公子比较适合我,我同我青梅竹马,两无猜,肝胆相照,感情深厚,我要嫁他。”

    众人:“”

    现在连天上的烟花都后继无力,零星放尽之后,天空一片沉默。

    姜其昀方才靠在人群最后,只听得阵阵烟花炸顶,一面昏昏欲睡,一面被吵得两耳发聋,根本知道外头出了什么事。

    此时闻言,顿时酒醒了大半,震惊地瞪着元墨。

    “假的!不是真要嫁你。”元墨凑近他耳边低语,“你不是发愁安宁不肯见你吗?相信我,这样一来,她一定会来见你。”

    这是眼下姜其昀最大的心事,闻言心中一动。、

    太近了。

    姜九怀盯着两人。

    明知道是假的,可看见两人近到几乎是耳鬓厮磨和地步,姜九怀的声音低沉至极:“姜其昀”

    元墨根本不敢让姜九怀完,猛地拉着姜其昀跪下,大声道:“父皇!我非昀不嫁,还请父皇成全!”

    头顶上久久没有发话,空气有些凝滞。

    众人面面相觑,都知道皇帝对这场闹剧的忍耐度接近极限。

    从来都是风家愿嫁,姜家不愿娶,如今全反了过来,姜家愿娶,风家却不愿嫁,皇帝怎么可能容许公主如此胡来?

    “阿墨,你自流落在外,没有人好好教导你,所以你如此不懂规矩,朕也不怪你。”皇帝沉声道,“和妃,带公主回去,好生教导。”

    和妃答应一个“是”字,带着宫人上前就要扶起元墨,还没碰到元墨的胳膊,元墨骤然起身,“呛啷”一声响,里多了一把晶光耀眼的匕首:“都不许过来!”

    皇帝震怒:“你反了不成?!”

    “你再逼我嫁,我就反了!”一股气梗在元墨的心头,冲口而出,“你是我父皇,我有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当父亲,可是我流落街头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娘发疯的时候你在哪里?现在你告诉我你是我父亲了,可你

    认我难道就是为了把我嫁给姜家家主吗?!”

    和妃惊呼:“阿墨不可!快快放下刀!”

    然后急向皇帝跪下:“陛下,永宁才进宫,样样都不懂,陛下息怒,臣妾一定会好好教导她的!”

    “不必!”元墨道,“我生在民间,养在民间,你们皇宫的规矩我不懂,也不想懂!”

    她中的匕首倒转,对准了自己的喉咙,“我的命就一条,既然是父皇你给的,那就还给你吧!”

    关,匕首狠狠刺下!

    “不可!”皇帝失声惊声,无数人同时惊叫。

    很好,是她要的效果。

    元墨心里想着,上速度依然快,但力量已经放轻了,到时最多在脖子上划条红线,就足以镇住场子了。

    一只捂住她的脖颈,掌心温热,她的来不及停下,划在这只背上。

    她划得不算用力,但金螭削铁入泥,背上顿时鲜红一片。

    元墨震住。

    姜九怀却像没什么感觉,他用那带血的握住她持匕首的,低声道:“我送你金螭,不是让你这样用的。”

    *

    谁也没想到,一场喜事竟以流血收场。

    和妃带着元墨回宫,握着元墨的柔声道:“阿墨你怎么能这么傻呢?难道你看不出来姜家家主对你情根深种?你不嫁他嫁谁?”

    元墨坐在床上,垂着脑袋不话。

    姜九怀最后那句话的样子,让她很难过,心很疼。

    和妃道:“你就算不为你自己,也该为你娘想想啊。”

    元墨咕哝:“我娘有父皇照顾。”

    和妃叹了口气:“阿墨,你哪里知道后宫的水有多深?我初入皇宫不知深浅,误饮了一杯茶水,便终生不能生养。你不知道我是吃了多少苦才走到眼下这个位置,你母妃眼下刚来,陛下自然宠她,可陛下只有一双眼睛两只,照看不到后宫所有人,君恩这东西,来就来,走就走,只有孩子才能稳固后宫女人的地位。你是她唯一的指望和依靠,你若是能嫁进姜家,你娘才是真正的终生有靠,谁也不敢欺凌,你懂吗?”

    元墨喃喃道:“要用孩子才能保住的爱,是爱吗?”

    和妃叹息:“后宫之中,自来如此。”

    “那就不要留在后宫。”元墨反握住她的

    ,“我带你们一起离开,好不好?”

    和妃震住了:“这怎么可能?你这孩子脑子了里想的是什么?你和姜家家主两情相悦,嫁进姜家,既成全自己,又成全你娘,这是两全其美之事,何乐而不为?”

    “因为这不是成全,是牺牲。”元墨慢慢道,“我比谁都希望娘好好的,可是谁也不能只为了自己好,就牺牲别人的幸福。”

    和妃又好气,又好笑:“我的傻阿墨,你嫁给姜家家主,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怎么叫牺牲了?”

    元墨看着她道:“娘娘,那么多公主嫁进姜家,你看见哪一位公主真正过得开心?那么多姜家家主娶了公主,你看见哪位家主过得幸福?”

    和妃一时顿住,叹了口气:“阿墨,等你再大些,你就会明白,幸福这东西不是谁都能有的,但权势富贵,只要你努力,便能抓在里,那才是实打实的东西。”

    元墨问:“娘娘嫁进皇宫,也是为了权势富贵吗?”

    “我?”和妃摇摇头,“我是被逼无奈。也不知道姐当初在信里写了什么,陛下看完信后,就把我留下了。唉,那都是陈年往事了,不提也罢,你先好好睡一觉,睡好觉,心气自然就顺了,明天一早快去给你父皇认个错,知道么?”

    元墨一把揭起被子盖住头顶:“我没错。”

    和妃无奈,隔着被子拍了拍她,命宫人好好照顾元墨,方起身离开。

    宫人吹灭了灯,关上门。

    黑暗中,元墨慢慢拉下了被子,睁开眼睛。

    *

    姜九怀被留在宫中养伤,据皇帝亲自看着太医包扎,包扎好了之后还坐下陪了姜九怀半天,甥舅两个看起来感情极为融洽,人们暗暗惊叹这真是史无前例,匪夷所思。

    三更天,各宫都已经熄了灯,皇宫深陷在一片黑暗中。

    “咯哒”,窗子轻轻被推开,元墨穿了一身太监袍服,翻了进来。

    清幽的月光从窗外透进来,屋子里的一切像是浸在一片清凉的水中。元墨轻轻关上窗子,蹑蹑脚走近床帐。

    绢帐低垂,里面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单只是这样靠近,元墨心里面已经又酸楚,又难过,好像谁往她的心里塞了一颗酸梅子。

    厚厚的地毯吸去了所

    有足音,她轻轻掀开绡帐,看见姜九怀安稳合目躺在枕上,搁在被子外头,右裹着厚厚的纱布,帐子里透着一股清苦的药味。

    能睡着,便明情况还好。

    元墨站在床前,几乎是放肆地看着他,绡帐将月光又筛了一层,洒到床上的光更加幽暗,但是无妨,他的脸早就刻进了她的心里,哪怕周遭全是漆黑,她也能凭着记忆勾勒出他的模样。

    对不起,阿九。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道。

    对不起,阿九,我弄伤了你的。

    对不起,阿九,我不能嫁给你。

    对不起,阿九,我让你伤心了

    泪水从眼眶里冲了出来,元墨拿袖子擦了擦,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清冷的声音在帐内响起:“半夜潜入,只打算看一眼就走么?”

    作者有话要:二更3:00左右嘤。

    大概下周就要完结吧,我要坚持住!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