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深夜共谋
夜凉如水,窗外树影摇曳。
她了个哈欠,放下自己手中的册子,想着该要歇息了,却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随后,传来敲门声,黑衣侍卫的喊话:“王妃,可曾歇息了?”
“还没。”她眼神示意侍书去开门,也不知道是谁在她快入睡了,扰人歇息。
进来的人还能是谁,正是周琼。此人风姿卓越,其风华神采,潇然之姿为市井所称道,颇得人心。
她站起身,行完礼后,不冷不淡的开口道:“不知王爷深夜来访,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我来见我的王妃,还需要交代理由吗?”
“不需要。”她很没底气的回道,恨不得将他赶走,偏偏还只能在此言笑晏晏的候着。当米虫的不足还是很明显的,比如要仰人鼻息。
随后,周琼转过身,指向外边的繁茂叶翠的琼花树,沉声道:“有人跟我,你动了这里的琼花,拿来泡茶,做糕点。可有此事?”
“王爷是想喝琼花茶,还是琼花糕点,我这里都有。”
“琼花如雪,雪似琼花,这般如画的场景,你竟然只想用琼花来吃喝,分明在糟践这个院子。早知道,我就不该让你住进来的。”向来沉稳的周琼,黑眸里翻滚烫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她嗯了一声,不以为然的接道:“琼花再美,再过段时间,花瓣都会枯萎,总觉得怪可惜的。倘若琼花煮茶或者做成点心,反而让人记得要久一点。既然你都让我住进来,你难道还想我搬出去?”
“你话可真不像是个官家姐,没见过像你这么无礼的。”他哼了一声,冷冷讥讽道。
“我也没见过半夜来扰人清静的。”
周琼听到这话,凤眸如玉般清冷凝注着她:“既然,王妃要睡了,不如今晚,我也歇息在这里,如何?”
“我记得你过,你对我并无兴趣。”
“那你应该也记得,只要你不招惹是非,琼南王府会好好养你,让你不至于无依无靠。我从来没见过女子如你,不断的招惹是非。”他到此处,俊逸的脸漠然的望着她。
周琼完后,将侍卫还有丫鬟都屏退,俨然是要留宿在这里。
她内心里早就是后悔连连,明明各种劝诫自己,只要稍微少点话,与他若是相安无事,则能过清静的人生,偏偏还是克制不了。
现在,她算是成功把自己给坑了。
正当她内心处于纠结时,周琼走到她跟前,又开口道:“我本以为你生性高傲,留在这后院之中,会受不得委屈,还真没想到你手段高明,轻易就收拾了她们。琼花树的事,我或许可以你不跟你计较。”
她大概明白是三名侍妾跑到他跟前告了一状,还提到她用琼花熬茶,做糕点的事,故而有了今夜的冲突。
“手段高明?收拾她们?我天资愚钝,不知道你在什么?”她故作诧异,只想知道周琼到底是为何而来。
周琼眼眸清凉,带了些薄薄的冷意,开口道:“我们彼此不待见,但彼此捆在了一起。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不如放下成见,彼此各取所需。”
“王爷笑了。臣妾既无才华,也无大志,只想在后院之中,过些闲雅的日子。”她笑意盈盈,姿态优雅的否决了他的提议。
他在干扰,她的人生追求,这是不能忍的。
随后,周琼附在她耳旁,悄声道:“既然王妃眷念着后院一尺三寸地,那就有劳王妃今晚侍寝了。”
他完后,直接将她搂在怀中,能感受到娇躯的僵硬,随即再松开后,果不其然看到她清丽容颜,还是慌乱的起了波澜。
“你。。。”
“南安太妃离开之前,曾跟我提过,郡主未经人事,我还得费些心思。”他一边,一边低头去亲她。
然后,她感到鼻子被对方的鼻子猛的撞了下,疼的立马往后惊吓的捂着鼻口。
气氛瞬间变得极其尴尬,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回过神,有些好笑道:“原来自诩风流潇洒的王爷,连亲吻女子都不会,出去估计会有人笑话的。”
“你还是这般无礼,看来本王对你未免太好了些,看来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了。”他修眉轻挑,走到红烛旁,一下子就吹灭了火光。
房间一下子变得漆黑,漆黑之中的空间内,还站着她心提防的人,周遭寂静无声,更加深了恐惧感。她早早就对自己过,若是无法拒绝的话,就要学会享受,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还能反咬回去吗?
他偏偏如此厌恶着她,都不想看到她的脸。
“方才王爷我们不如放下成见,彼此各取所需,我没有意见。”她一边,一边很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早知道,她就不整扰人清静的三个侍妾了。
因着他的察觉,惬意而自在的米虫生活,暂时要告一段落。
随着她话音落下,周琼吹着火折子,又点亮了红烛。烛光摇曳下,他声音醇厚如清泉,还带着点疏离的开了口:“周家还没有选出家主,所以我要找个人帮我,跟我同富贵共患难,我分神无力时,至少也能压一压道公周闵。”
“你做什么得罪了他?”她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周琼都感到头疼的人,肯定不是好惹的。
看来这块土地还真是看着平平静静的,实则暗潮涌动,有她所看不到的东西。
所以,她穿越后,定主意做米虫是对的,就怕碰见糟心的事。
周琼迟疑半响后,开口道:“因为你。”
她差点没笑死,自己再怎么折腾,之前是绝对没见过什么道公周闵,更别谈让周闵不待见周琼了。
苍天呀,这件事,她绝对是无辜的。
然而,周琼很快解释道:“本地族民对血脉渊源看的很深,我爹当初会排除万难,才能跟我娘在一起,就是因为我娘是汉女。我娘学识渊博,带来了中原文化,对我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再加上朝廷招恩,所以才有了归顺。不到十年,我娘病死,我爹战死,留下了我们兄妹三人相依为命,到今天。”
“之后,本地人心浮动,渐渐想脱离开,却不料京城来旨,将我嫁到这里。你既然娶了我,道公之类的人,对你就会生有厌烦感,故意刁难于你,不想你做家主。”她接完话后,再度意识到真的是不该来这,毕竟是归顺不久的番邦,文化上的差异还是挺能让人头疼。
难怪她的嫁妆里,还有瓜果树木的种子,早早摆明了不想让她清静。
周琼有些玩味的笑了笑,道:“皇上下旨让你过来,让你过来监视我,就没跟你透露些风声?”
“你觉得会有人想来豺狼虎豹之地吗?”她敛下睫毛,柔声道。
这世间的事,难。共患难易,共富贵难,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她若是定主意,不留在三寸之地的后院,要抛头露面斡旋游走,少不得量一量自己的斤两,毕竟能荣宠到晚年无事者,寥寥无几。
以色事人者,无非色衰而爱弛。这笔账细算下来,她发现靠才干吃饭,这日子混的也是挺艰难的。
“要是有一天,你想走的话,我可以想法子,送你离开这里。”周琼到这,转头看向木窗的方向。只要推开木窗,就看到百龄的琼花树,在夜色迷雾之中,皎白的花团在随风摇曳。
他竟然会出这种假的不能再假话?算了,没什么想的。
随后,她瞄了一眼床榻,很不客气道:“既然我们商议的差不多了,我睡床上,你在地上铺盖就行。”
“王妃,你在开玩笑吧?”周琼听到这话,总觉得自己耳朵出现了错觉。
她抬头瞥了一眼周琼,笑意不明的道:“臣妾深知王爷向来礼贤下士,这的让步,您应该是不会介意的。何况你我心知肚明,互相并不待见,又何必强忍着委屈自己,不是吗?”
她话的时候,很客气的语气常常着不客气的内容,比如现在,不客气的语气常常着客气的内容,比如方才。
周琼一来二去交道惯了后,也跟着接话道:“王妃千里来此,明明是揣着圣命,本王该日夜提防,现在什么礼贤下士,不觉得太荒诞了吗?”
“方才同富贵共患难是你,现在该日夜提防的也是你,你可真是占着便宜,什么亏也不吃。”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眼前人还真是算盘的精。
周琼点了点头,回道:“占你的便宜,不算占便宜,是我应得的。”在他出这句话后,又怔怔量着烛光下的她,面容白皙,裁玉为骨,乍看有盈盈清丽之姿,妙目流动之中,似是一泓秋水。
倘若她能细声温婉,款款走来,又在他人的呼唤下,转过头来,只觉得嫣然百媚,想揽之入怀。
“你应得的,是你的白日梦。”在他发愣之际,她很快收拾好另一半被褥放在地上,然后自顾自的躺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