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
柳惜的闹铃七点钟准时响起。她听见铃声,从洗手间出来,找了好一会儿才从沙发的缝隙里找到手机。
她把铃声掐断,坐在地板上又咳了一会儿。昨天冰凉的书桌让她着了凉,骨头咯得疼,肉也疼。
刷朋友圈,看见赵嫣又很早就去了舞蹈教室练舞。她起身准备离开。
罗奕在客房里睡着。柳惜走到门口又折回去看了他一眼,两人折腾到五点多,他刚睡一个多时,正是深度睡眠。
回到自己家里,柳惜脱掉衣服看自己的腿,关节周围有几处轻微的淤青。她肤色太白,稍微用力揉捏,就会留下痕迹。
事后罗奕一直问她难不难受,她比想象中淡定。罗老师是很好的,每一步都尊重她,不算青涩却也没太多花招。
他尽可能满足她,她也就尽力让自己投入。
期间罗奕短暂离开,拿来据是新买的套。清柳惜在书房地板上拾起两个包装袋,飞速看了一眼后就将其扔进了垃圾桶里。
在舞蹈教室对着镜子拉筋的时候,柳惜深感体力不支。她的腰腹肌肉稍动就酸痛。
赵嫣跳了新练的舞蹈给她看,她走神了。
“想什么呢?”赵嫣走过来抬起她的下巴,在她脖子靠后的位置发现一个嫣红的印迹,“啧啧”两声,也没别的话。
柳惜白了她一眼,放下扎起来的头发,想劈个叉,结果腿根钻心地疼。
“生日算怎么过?”赵嫣冷不丁地问她。
柳惜收回腿,躺在一张瑜伽垫上,:“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不是二十五岁生日之时要干一件疯狂的事情吗?”赵嫣回忆过去道。
柳惜也想起来这一茬。有人危言耸听,女生二十五岁之后开始走下坡路,她当时信了。
“干不动了。”柳惜有些困,决定在这里睡一会儿。她定了个闹钟。
十分钟后,她依旧困倦,却怎么也睡不熟。她坐起来,认真地抛给赵嫣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没那么爱祝赟的?”
赵嫣眉毛一拧:“您这是做了什么好梦?”
柳惜倒是没做什么好梦,但脑子里放了一个超长幻灯片,几乎算是罗奕这七年的成长史。
“就……感觉这东西不骗人,总有深有浅的吧。”
赵嫣对着镜子做了个芭蕾的动作,对她:“千万别套别人的经验,爱情这东西,每个人都不一样。”
柳惜听完,对她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七八年的好姐妹了,赵嫣几乎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我一开始没那么喜欢祝赟,是在一起之后才越来越喜欢他的。他对我是一见钟情,我是日久生情。我敢保证,他肯定忘得比我快。”赵嫣又。
“这是什么奇葩逻辑。”柳惜了个哈欠,意识无法承受混乱的思维了。
“睡吧。”赵嫣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又把她手机闹铃往后调了一个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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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奕抱在怀里的人走了,醒来也没太感到意外。
他们之前除了最后一步,该做的差不多都做过了,昨晚是水到渠成,他不觉得这是柳惜羞涩的理由。
柳惜在他面前也不是会羞涩的人。总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她连句话都没留。
罗奕边刷牙边给柳惜发了个条微信,也不知道该什么,就发了个她很喜欢发的表情包。
柳惜隔了半个时才回他,刚开完会。
罗奕问:“还难受吗?”
柳惜又隔了好一会儿才发了个“不”。
“电话?”罗奕请示。
五分钟后,柳惜给他了过来。
罗奕坐在餐椅上接电话。他听见她咳就揪心,瞥见窗外是阴天,自己也烦闷,失神般地拿了颗方糖丢进茶杯里。
“怎么啦?”柳惜声音是笑的。
“我可以往前走几个格子了吗?还有上次在柳女士面前,算是第三次告白了吗?”罗奕问她。
柳惜忍不住笑,问他怎么突然这个。
罗奕解释,既然身体进展太快,精神方面可以柏拉图。
“七是你的幸运数字,对吧?”他上次跳七个格子,柳惜今天反应过来。
罗奕勾起唇角。
“二十一是我认识你时你的年纪。”柳惜解释了为什么是二十一个格子。
二十一刚好是七的倍数。罗奕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她:“那纪念日是哪天?”
柳惜一怔:“现在的年轻人还在过恋爱纪念日?”
罗奕叹口气:“我是恋爱脑,就定在你对你妈你喜欢我的那天吧。您看可以吗?”
柳惜笑了一下:“可我总觉得这恋爱我谈了很久了唉。”
“是嘛。”罗奕沉默片刻,:“我才刚刚开始呢,你得认真带我玩。”
两人又扯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就挂了电话。
过了会儿,罗奕订了两张电影票,算晚上和柳惜去看。
他们不能再在家里约会了,再忙也得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随后,他把放了方糖的茶一口气喝掉。样子跟柳惜每次吃药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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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惜花了些时间与几位经销商确定退单信息,她知道罗海生这边很快也会知道,算先去做个铺垫。
新的全家福还没弄好,罗海生的办公桌上放着他跟柳艾珍结婚那年,一家五口拍的唯一一张合照。
柳惜等他的时候拿起来看了许久。
以前罗奕拒绝她的时候总会,一家人整整齐齐不是挺好。可他没他会能做个好哥哥,会把她当成亲妹妹宠爱。
柳惜不甘心只做妹妹,要他爱她,要和他像恋人一样相处。现在他都做到了,而且做得还不差。
她应该无欲无求了才对。
得偿所愿是世界上最美好的词语之一。她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得之她幸。
照片上罗奕的笑容还算乖巧,柳惜也笑得很甜。那会儿两人都是学生模样,站在他们俩中间的柳恬还是个学女生。
柳惜最近经常怀念起那一年。她觉得这是祝赟和赵嫣分手带给她的后遗症。
罗海生刚从工厂那边回来,进门没落座就跟柳惜聊起退货率的事情。柳惜正想跟他谈这个,干脆就和盘托出自己的想法。
罗海生听后愣了好一会儿,喝了口柳惜给他倒的水后才:“得,现在你们俩也在一起了,我倒是没必要替他解释了。”
“三百多万是他所有的积蓄了吧,没有这个数字给我撑着,我自己那点成绩得多丢人。”柳惜冲罗海生笑笑,“您觉得我处理方式还算妥当就行。”
罗海生愈发觉得自己没看错人,如果去欧洲之前的柳惜性格里还有些执拗和偏激,现在的她简直滴水不漏。
“忙完这一阵子,我给你放个假。罗奕也难得不忙,你们俩好好谈谈恋爱去。”罗海生玩笑道。
柳惜勾唇笑笑。这时助理发微信有客人找她,她跟罗海生了个招呼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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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自己办公室之前,柳惜倚在门上量了一会儿背对门口坐着的这个男人。
他穿着深色的风衣,腕表眼镜精致,衣褶一丝不苟。他指节分明,指甲修剪的干净,因为焦躁,双手来回交叠着。
“久等了王医生。”柳惜把亲自去茶水间倒的咖啡放在了王巍的面前。
王巍立刻起身,礼貌地冲她点点头:“冒昧地来找你,希望没影响你工作。”
柳惜无意跟他客套,眼看着快到下班时间,示意他有话直。
王巍量柳惜的办公桌,一片凌乱。上面堆满用记号笔标记的各类表格和文件,许多文件夹里还贴着彩色标签。
他知道柳惜的家庭状况,想这是个不骄不躁十分努力的女孩子。
“晓卿抑郁症的事情你知道吗?”王巍抬眼看着柳惜,眼睛里的情绪浑浊不明。
柳惜跟他对视,很快就冷笑一下:“谁告诉你的?”
“我跟晓卿共同的朋友,一个心理医生。”
柳惜立刻觉得这朋友薛晓卿不必再交往了。她问王巍:“想什么?”
王巍想她应该知晓,在她咄咄逼人的目光中失了语。这个女孩子不好惹,王巍是见识过的。
“其实好的前任就该跟死了一样。”柳惜的冷静在这个男人面前不管用,见他不话,没忍住就想讽刺。
王巍经过这些事情,多少有些沉淀,他本身又是个表面温和的人,仍然保持绅士风度:“看在我跟你妈妈是同事的份上,能不能心平气和地跟我谈一谈?”
柳惜侧对王巍坐着,见他也没有要喝咖啡的意思,就把这杯咖啡拿过来自己喝。她不想话,只想送客。
“他近况怎么样?他跟我切断了所有的联系……”
“薛晓卿得不得抑郁症,原因和结果都跟你和你那位即将生产的妻子没关系。你快要做爸爸了,就收收心吧。”柳惜完这句话后指了指门。
“中度抑郁的情况下就不适合再上手术台了,劝劝他吧。”王巍言辞恳切。
柳惜站起来,走到窗边。坏心情总在黄昏日落产生。她想墨尔本此时已经天黑,薛晓卿又在做什么?
“王医生,他没你想的那么柔弱。他的事情真的就不劳你费心了。”柳惜做到了心平气和。
抑郁期的薛晓卿遇见了人生低谷的柳惜,两个人一个心理生病,一个身体生病,彼此拉了对方一把,这是深刻的革命友情。
他们俩都不爱卖惨,也过了伤春悲秋的年纪。过去的事情他们自己知道就好,就真的不必再跟多余的人提及。
柳惜:“我没觉得抑郁症有多吓人,他也是。他在慢慢缓过来。”
这是她对王巍的最后一点善意。
王巍听懂了,起码他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事情。他起身走到门口,对柳惜了声感谢。
罗奕在电梯口遇到王巍,没跟他招呼,像经过一阵空气。电梯门快关上时他又回头去看,王巍也看着他,礼貌地对他点一下头。
后来罗奕治疗结束,没再去过医院。但听柳艾珍提起过,王巍调去了别家医院,这事是薛晓卿出国进修前就定下来的。
柳惜倚在窗边跟薛晓卿电话。薛晓卿正跟朋友开车去墨尔本附近的雅拉山区露营。两人聊着旅行的事情,计划着等十二月柳惜去了墨尔本,大家一起沿海岸线驱车去悉尼和蓝山。
“四月你就回国了,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去东京看樱花。”
柳惜到这句时,罗奕进了她办公室。
沉浸在电话里的柳惜没留意到这个不速之客,又跟薛晓卿回忆她一个人在马德里的囧事。
她嘻嘻哈哈的,好像那么漫长的孤单岁月,记住的都是有趣的经历。
她跟薛晓卿都是热爱生命的人,轻易就能聊到一起。
罗奕坐在她的椅子上翻看她杂乱无章的工作资料,她的某只口红和镜子也混在诸多A4纸的缝隙里。
罗奕起身帮她一一整理清晰,又从某个开的盒子里翻到一张纸条——“罗奕欠柳惜一个心愿。”
这是罗奕那天晚上放进她床头柜里的那张,他当时在背后写了一个“永久使用权”。
这五个字被柳惜用红色的记号笔圈出来。眼下却皱皱巴巴置放在她放办公文具的盒子里。
柳惜听见收拾东西的声音,还以为是她的助理,转过身来看见是罗奕,满面春风的笑容多少变了点味道。
她挂了电话,走过来拉了拉罗奕的胳膊:“你怎么来了?”
罗奕把一叠文件分类整理好后才:“想你就来了,你想我了吗?”
“当然。”柳惜笑一下。
罗奕靠在办公桌上抱着胳膊看她,她穿了牛仔外套和白衬衣,很减龄,活脱脱一个少女的模样。
柳惜坐到转移上,很快就识破他的心思,拿手晃了晃他眼睛:“听到我电话了?”
罗奕俯下身,吻了下她的唇:“谁敏感?”
柳惜笑了笑,指了指自己。
“这个你收好。”罗奕把那张纸心愿条塞进柳惜的手心里,又拍了拍她的手背。
柳惜有点尴尬,:“我也是前几天才看到的。”
“其实也不需要了对吧?”罗奕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晚上带她去吃饭看电影。
柳惜立刻补了个妆,表示对这场约会的尊重。
两人牵着手走到停车场,没想到王巍还没走,人正倚在自己的车门上抽烟。
柳惜迅速上了车,让罗奕赶紧出发。她是真的不愿意看到这个人。
“他又找你做什么?”罗奕发动引擎后,问她。
柳惜懒得再提,随口应了一句。
罗奕半开玩笑道:“他们俩的事情就这么能影响你的心情吗?”
“薛晓卿是我很好的朋友。”柳惜认真。
“有多好?”罗奕淡淡地笑了一下,“祝赟和赵嫣的事情也没见你这么上心。”
“还能不能聊了?”柳惜只当他是开玩笑。
“如果薛晓卿不是gay,你会爱上他吗?”车子驶上拥堵的车流,罗奕在烦躁的情绪中忽然发问。
柳惜微怔住,从后视镜里看着他的脸。他的发丝垂在镜框上,眼睛里又是他最擅长的嘲讽和冷笑。
“不知道。”柳惜酸痛了一整天的身体往下沉,她在开口之前捞了一把自己的负面情绪,但到底还是没接住这份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