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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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浴室的檀香木盆里盛满了浓白的浴汤,几个药包子泡在热水里,孟妩少女心泛滥,在里面加了捧花瓣。

    桑笙摘下鸭舌帽,晃了晃脑袋,乌黑的长发散落。衣服一件件搭在屏风上,光影投在丝绢上,女子玲珑有致的曲线,跟丝绢上的胭脂桃花相得益彰。

    皙白的后背入水,蝴蝶骨间一朵蓝色的桔梗花盛放。

    水中有股清新微甘的草药味,还有孟妩加进来的蔷薇香气。身上每一处毛孔都被打开,桑笙在水下闷了一会,直到热水泡软了筋骨,才浮出水面。

    桑笙抹了把脸,两只皙白的胳膊搭在木桶的边上,腕上的玉镯晶莹剔透。她仰躺在木盆上,腾腾的热气熏得她昏昏欲睡。

    这浴盆和药包子,是梅久娘留给她的,是养灵。桑笙泡了一会儿,吐出一口浊气。

    门被敲响,孟妩端着碗汤过来:“老大,给你煮的汤,喝了养容美颜还祛湿。”

    桑笙接过,一口闷掉。虽然味道煮的不怎么样,但胜在有效用。

    还是老大好,从不嫌弃她煮的汤。孟妩接过空碗,乐颠颠儿地跑出去了。

    泡完澡,桑笙只觉遍体通畅。她湿着头发下楼,孟妩正在柜台处听收音,托着腮,圆鼓鼓的脸挤成了发面包子,模样认真又呆滞。

    见了她,孟妩迫不及待地分享心得:“老大,嫁衣女鬼的故事更新了。”

    梨花蹿到她脚边喵喵叫,桑笙拎着他靠在柜台上:“怎么?”

    “因为女的都穿着同一款红嫁衣,所以之前讨论最热烈的,就是那些嫁衣是从哪家店买的。有人,结婚的时候,一定要选他家的嫁衣,代表至死不渝。”

    “不过今天故事反转了,这几个男的呀,殉情前都出过轨。不少三四,五六纷纷找上门,深夜电台这几天,都在嫁衣女鬼的事。”

    “不过,也不至于以死谢罪吧?”孟妩嘟囔道。

    桑笙一顿,正在被揉肚皮揉得直翻白眼的梨花,不满地“喵”了几声。

    “祁教授,这么晚还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

    祁声下车,透明雨衣下是黑色的衬衣。副队长套着军绿色的雨衣,伞举至祁声头顶上方。

    “职责所在。”祁声淡声道。他肤色近乎苍白,大半夜被铃声惊醒,深邃的眉眼中,带着脆弱的美感。

    雨水瓢泼而至,地上鲜红的血被稀释冲开,两具尸体并排地躺在浓黑的雨夜下。

    血水不断蔓延,空中劈开一道闪电,那身鲜红的嫁衣刺眼,血水就像是从嫁衣上流下来的染料。

    尸体旁边,一只红色的绣鞋静静地躺在血水里,鞋上龙凤呈祥的图样,瞧着有些扭曲。

    现场已经被保护起来,秦铮在雨中指挥,冷峻的眉眼冰若寒霜。他最头疼的,就是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处理命案。

    雨水会冲刷掉罪证。但,也会留下些什么。

    伞顶有些漏雨,祁声前额的头发微湿,紧贴在苍白的脸上。他站在尸体旁,垂眸看着地上腕连在一起的殉情人。

    又一道闪电,惊雷劈下时,尸体上的黑气,像是地狱焚尸炉里的黑烟。

    “教授,教授?!”

    声音在大雨中听着有些失真,祁声回头,眼中闪过片刻的迷茫。许煦在身后喊他,那张脸上满是雨水。

    祁声眼前一晃,镜片上满是雨水,他有些看不清面前的景象。

    “教授,别往前走了。”

    他缓缓回头,目光所及皆是鲜红的血色。雨水砸在上有些刺痛,祁声收回,指冰凉。

    底下,是那只吸满血和雨的绣鞋。

    许煦跑过来,举着伞遮住祁声,有些惊疑地瞄了眼他的脸色。

    刚才真是吓死他了,祁教授就跟行尸走肉一般,直直地走向尸体,怎么叫都不回头。

    那背影在雨夜里,比地上的尸体更让他胆寒。

    “教授,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许煦心地打量着面前人近乎透明的脸色。

    惊雷滚滚,不远处的探灯照过来,祁声下意识侧头,眯了眯眼。

    今夜下雨时,风刮得厉害,事发的楼前,一棵树被吹折。男性死者坠落地面时,正好落到翘起的树枝上,身体被尖锐的树枝贯穿。

    两名死者跟之前跳楼殉情的死者一样,头部损伤严重,白花花的脑浆掺着血水流了一地。

    忙活了数个时,现场中搜集到的证据微乎其微。

    祁声坐在车里,浑身几乎湿透,水珠顺着发丝滑落到锁骨上。

    鼻梁上的眼镜难受得很,祁声摘下来放在一边,目光穿过车窗,盯着虚无的夜。

    眼角被雨水刺激得泛出红色,在苍白的脸色衬托下,有些病态的凌虐感。

    桑笙举着黑伞站在外围,远远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死状着实惨烈。那身嫁衣在血水中,像是艳极的血莲。

    子时阴气重,不可避免地留下了怨气。桑笙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口袋里的铜铃发出响声。

    祁声猛地抬头,看向黑压压的雨夜,雨中的声音太嘈杂,搅得他心绪不宁。

    方才,他好像听到了铜铃响。

    “这雨怎么下的这么大?”许煦从另一侧钻进车里,他浑身被雨淋透,冻得嘴角发白。

    “秦队让人把死者周围的物证运回局里,不过雨太大,尸体损伤严重,今晚估计要加班。秦队脸色不太好看”许煦拿着车里的白毛巾擦着头发,自顾自地个不停。

    车里安静,他转头看见祁教授清冷的侧脸,下颌线紧绷。

    “教授,您感觉怎么样?”

    车窗外不停有人走来走去,各种声音在雨中被稀释扩散向别处。那声铜铃响,或许是幻听。

    “嗯。”眼睛酸得疼,祁声闭一闭眼,忽然觉得身上发凉。

    上关于嫁衣女鬼的讨论愈演愈烈,甚至有很多跟风宣扬的。孟妩每天潜伏在各种讨论群里,看得津津有味。

    “老大,上开了好多论坛讨论嫁衣女鬼的事。听男方家里起诉了女方,这场‘殉情’是蓄意谋杀。”

    “欸?还有人在群里推了个‘怎样对付渣男’的站。”

    孟妩点进去,界面卡了。

    “欸?”她戳了戳,界面一动不动。

    卡了半分钟后,出现了全新的界面。上面有很多被负心汉、渣男欺骗,又抛弃的故事,还有很多激愤的发言。

    孟妩挨着看下去,时不时跟桑笙吐槽两句。

    游光去婺城查“嫁衣女鬼”的信息,不一会儿把信息发了过来。

    桑笙点开,游光调查得很详细,连一些只注册过一次的app账号都查了出来。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