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梦中阁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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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着月色,桑笙望进了那双失了焦距的眼中,隐隐有鲜红的血,从眼角渗出。

    拽着红绳的力气似沉铁一般,桑笙扯住她,袖子里的符纸紧贴着红绳飞了出去。

    天冲,灵慧,中枢,符纸贴在女子的头顶、眉心和脐部。

    桑笙沉气,中的红绳渐紧,那女子的腕被勒出血来,滴滴红血渗进红绳中。

    一股黑雾从嫁衣上冒出,女子面部狰狞,仰头痛呼出声:“啊!”一股力量带着她飞在空中,扯着红绳另一端的桑笙身形微晃。

    摆在地面上的罗盘剧烈转动起来,须臾,桑笙只觉五指间的红绳,有崩裂迹象。

    要快些了,她屏住气,扯住线两用力往下拽,脚尖蹬地,缠着红绳借力翻身上前。

    桑笙稳坐在女子肩上,两腿向后夹在她的腋下,紧紧握住绑在女子腕上的线。

    嫁衣女郎被禁锢在地面上挣脱不得,恼羞成怒地发出低吼声:“呃呵!”

    声音沙哑,像是锈迹斑斑的铁摩擦过水泥地。刺耳得白琛听不下去。

    “老大,你就不能给她的嘴也来一张吗?这么美丽的女子,怎么能发出如此难听的声音呢?”

    白琛叹着气摇了摇头,伸,玄铁鞭出现在中,脚尖一点轻云,白琛执鞭冲过去。

    气流中有破空之声,直向着桑笙冲去。白琛身形一顿,即将抽在愤怒女鬼身上的鞭,瞬时转了方向。

    一条游动的火蛇绕着玄铁鞭,白琛皱眉,执鞭往空中甩去,火蛇如跗骨之蛆,顺着长鞭往上游走。

    身下的女子猛地一挣,红绳被挣断的瞬间,桑笙腰后折,一脚踹在她身上,借力在空中翻转落地。

    俯身单膝跪地,她转头大喊:“白琛,松!”

    白琛皱眉,在火蛇碰到指尖的瞬间,将松开。

    一只桃木符破空飞来,穿过火蛇没入地面一寸,火蛇瞬间化为灰烬。

    地上正在昏迷的女子,身上已不见红嫁衣,只有一身白色的吊带裙。

    细白的腕上冒着殷殷的红血丝,腕脚腕上,还有红绳留下的红痕。在月色下,在洁白细滑的皮肤上,显出妖冶诡异的美艳。

    白琛摸着下巴,神情严肃地看着地上的女子:“老大,这等粗活就交给我吧。”

    他挽了挽袖子,桑笙拿着鞭,面无表情地挡在他面前。白琛抱着玄铁鞭,惋惜地看着桑笙给躺在地上的女子疗伤。

    桑笙烧了张符纸,将灰抹在女子的腕上,伸触及她的眉心。

    还好,三魂尚在,只是魂魄受了刺激,有些散。桑笙收回,刚烧了张安神符,便听见楼梯上隐隐有脚步声传来。

    白琛收起鞭,弯腰拿起桑笙的包,疾步上前:“老大。”

    桑笙看了眼昏迷的女人,还有明显是被控制住的男人,撒下两个纸人,跟着白琛飞身下楼。

    晚到一步的秦铮,跟临西刑侦队的人,上了天台便看见躺在地上的两人。他握着枪趴在台子上往下看,一无所获。

    “艹!”一拳拍到台子上,秦铮心里堵着团火。

    侦查组上来,祁声落在后面上来天台。

    周围人在搜寻线索证据,祁声看着灭迹后的纸人,伸脚踩了上去。抬脚时,风吹起了细白的灰尘。

    桑笙冲完澡出来,外间里一片漆黑,走廊里传来几声抱怨。

    旅馆就是这般糊弄,她不甚在意地擦着头发,抬脚往里走。

    床边的柜子上,放着几个拆下来的针孔摄像头。

    旅馆里的床睡不得,桑笙从包里掏出个纸人,扔到空中变出张吊床来。

    外面的娇笑声,醉酒声,吵嚷声不断,这条街上,满是便宜不过的娱乐场。花一两百块钱,就能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

    鱼龙混杂之地,倒是让人生出奇异般的安心。

    桑笙闭眼躺在吊床上,身上盖着件外套。今夜那鬼蹊跷,还有那个藏在暗处的人。

    原以为是鬼造孽伤人,现在看来,鬼后又有鬼。

    意识昏沉间,桑笙看到了一双眼,眼瞳漆黑无焦距。

    那双眼直直地冲着她扑来,桑笙躲闪不及,眼中忽的一刺,像是在火舌中烤过的针尖扎进了眼睛。

    身体沉重,桑笙勉强地睁开眼,面前一片模糊。

    周围场景有些扭曲,桑笙隐约听见咿咿呀呀的声音,还有娇笑欢闹声。这声音,恍惚与睡前巷子里的声音重合。

    眼中刺痛,意识混沌,桑笙一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她兀自在睡梦中挣扎,一道黑影径直从紧闭的门中穿过,飘飘忽忽飘向吊床上的桑笙。

    眼中刺痛感减弱,桑笙睁眼,入目是古典精致的阁楼。

    她拽着垂下来的绸带稳住身形,看着雕花门窗,回字形的楼梯,各处挂着红绸布扎成的花。

    楼下有咿咿呀呀的戏腔,唱了曲画堂春。

    桑笙看着身穿斜襟丫鬟服,捧着托盘进进出出,编着油光辫子的姑娘,再看看建筑风格,心里顿清。

    这府上正在举办婚礼,回字楼里一片热闹。画堂春曲罢,楼下戏台又上了长恨歌。

    桑笙站在顶楼的栏杆旁,打量着周遭的一切。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桑笙回头,眼中是火红的嫁衣。

    嫁衣繁杂又精美,新娘盖着红盖头,一步一步如踩莲般走近。

    怪异的熟悉感涌上来,桑笙脚下沉重,避无可避,干脆就等着她近前。

    盖着红盖头的新娘,贴着桑笙走到栏杆处,楼下咿咿呀呀的声音渐大,她抬,素白纤细的指在空中挽了个花。

    那指涂着鲜艳的丹蔻,好似血般艳煞。心头的怪异感渐浓,桑笙盯着她,新娘指拉着盖头,嘴里轻声哼着什么。

    桑笙屏息,新娘忽的轻笑一声,不等桑笙反应过来,她攀着垂下来的红绸带,瘦弱的身子攀上了栏杆。

    一双巧精致的绣花鞋,踩在栏杆上。桑笙瞳孔一缩,随即抬头看向踩在栏杆上的女子。

    “礼成,送入洞房。”她轻声哼着,声音轻柔沙哑,刺得人心头一疼。

    攀着红绸的指,指甲上的丹蔻缓缓流动,没入同样颜色的绸带中。

    风起,那具瘦弱的身躯,好似脆弱得禁不住一阵微风。

    她松了,身子一旋,张开臂倒下去。桑笙浑身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身着嫁衣的姑娘,像只破碎的蝶般坠落下深渊。

    她扶着栏杆,倾着身子看去,红盖头被吹起,银铃清响,墨发似墨莲飞扬。

    桑笙看到了一张清秀温婉的脸。

    眼中猛地袭来一股刺痛,桑笙闭一闭眼,睁眼时满目的血色。血色中有个跌跌撞撞的人影,桑笙看不分明。

    脚腕一紧,她低头看去,自己不知何时站在了栏杆上,一截红绸子勒紧自己的脚腕。

    身子一轻,桑笙跌了下去。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