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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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笙双目紧闭,眉头紧皱。

    她被抛进了一团光影中,像是看老片子一样,眼前的景象一一闪过,却又身临其境。

    梦中的绝望从地狱深处蔓延,困住她挣脱不开。

    白琛立在不远处,满头银发飞动。嫁衣女鬼双脚离地,在床边悬起,身上的捆魂索,悄无声息缠上了桑笙的腕。

    孟妩披头散发地过来,骂了一声:“怎么办?直接把她打散?”

    白琛眯眼看着桑笙浮在身体上方的魂魄,淡声道:“你去打一个试试。”

    不光能打散女鬼的,还将桑笙的打散,往后鬼生,地狱十八层欢迎你。

    怜君深夜醒来,身上已被妥帖收拾好。她盯着头顶的承尘帐子,外间里两个丫鬟低声话。

    “真惨,大婚发生这种事。以后她在覃府可怎么待得下去。”

    “是啊,大少爷本就不喜她,现在连看都不想看了。”

    “听当初大少爷是拒了婚的,是何先生硬把她塞给了少爷。这孤男寡女在山上待了几晚,总算是赖上覃家了。”

    “所以她成了如今这副样子,是报应啊”

    怜君静静听着,胸口发闷,喉头腥甜,“哇”地一声吐出口血,终昏昏沉沉晕了过去。

    她在房中躺着,外面的事,一字不落地从两个嘴碎的丫鬟嘴中传过来。

    覃云青有商会和程家支持,覃云山对上他没有任何优势,只能乖乖任他宰割。

    怜君昏昏沉沉地躺了数天,再度醒来,前院的欢闹声传入阴气沉沉的房中。

    两个丫鬟在抱怨大喜之日还要困在房中。

    她盯着帐子顶,想起来,今日原是覃云青同孙瑶的大婚之日。

    苑州城的少帅,与商会会长之女,今日必定是热闹至极。她撑着身子起来,颇有种被抽丝剥茧的虚弱感。

    “你们两个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突兀的声音响起,喑哑的声音在阴沉的房间里,显得可怖。两个丫鬟吓了一跳,你看我我看你,推推搡搡地走了。

    怜君挪到窗前,使劲将窗子打开,外面的阳光泄进来,满室明亮。

    眼睛刺痛,她微微眯眼,眼泪流出来。她叹道:“真是个好日子。”不像她,大喜之日随便挑在了个阴雨天。

    那身破掉的嫁衣没被丢掉,她取出针线,一针一线缝的仔细。

    几日来凭着参汤吊着命,修补完,怜君没忍住,一口血吐在了嫁衣上。素净的指间洇出血,涂在指甲上,像是鲜艳的丹蔻。

    她恍若未闻,换上嫁衣,坐在梳妆镜前。

    黛眉微描,脂粉细涂,最后点上口脂。随意挽了个髻,怜君取出金凤冠来戴好,蒙着盖头出了门。

    覃府上下忙着这场隆重的婚礼,没人在意她攀上了高楼。府中各处张灯结彩,入目尽是红色。

    她走得极缓慢,一步一步上了高楼。底下大堂支起了戏台,她听出来了,是弄春班,他们的画堂春唱得极好。

    怜君不自觉地跟着哼唱。

    一步银铃一响,清脆的声响引人昏昏欲睡。怜君强撑着,在栏杆旁站定。

    她那日与覃云青并未行完礼,他便急吼吼地去寻孙姐了,盖头下自己的样子,都没瞧上一眼。

    怜君有些遗憾,她穿着这身嫁衣,是真的很好看呀。

    咿咿呀呀哼着画堂春,底下的戏台上了新戏,是长恨歌。

    怜君指在空中挽了个花,这是合衾酒,夫妻生同衾死同穴。她拽了拽盖头,银铃响了响。

    高楼中尽是嫣红,热闹声听着刺耳。怜君拽着垂下来的红绸子,摇摇晃晃立在栏杆上。

    好可惜啊,当初不去那斋月轩就好了。

    她低头看着脚下,红色的裙摆好似一朵火焰,在风中被吹起。

    早知如此,那晚那句话,就当做没听见了。

    台上咿咿呀呀唱着曲儿,她喃喃:“早知如此绊人心,莫若当初不相识”

    风吹起了红盖头,银铃声响得欢快,怜君看着不断远去的阁楼,喟叹一声。

    “白无常,你赶紧想个办法!”孟妩蹲在地上撕扯着头发,眼睛红的像鬼一样。

    白琛紧盯着床上神魂不稳的桑笙,心提到了嗓子眼。捆魂索将女鬼和桑笙连到了一起,鬼魂融进了桑笙的识魂内。

    这种情况下,只有将鬼魂强行剥离。可别他们做不到,就算能做到,大概率也会损伤桑笙的魂魄。

    白琛拿着银月杖,呼出口气:“等着吧,现下只能看老大的本事了。”

    桑笙听见了河流的声音,在一望无际的黑暗里。她眼睁睁看着那个女子从高处跃下,无力的感觉吞噬着她。

    粗重的黑链条捆住身体破碎的女人,将她摆在缚灵阵里的黑鼎上。黄符一张接一张地贴满身,硬生生将她的往生魂束缚住。

    在漆黑的暗室里,桑笙看见门缝里,闪过一双满是仇恨的眼。

    漫天的火光烧得夜空亮了半边,从火光中,跑出一个仰天大笑的男人。

    他身上被火舌燎伤,却似全然感受不到疼痛。身旁的女人尖叫声凄厉,不停地拍打着身上的火焰。

    男人对着她低语几句,转身一步一步走出火光,只留浑身被烧伤的女人在火中尖叫。

    火焰升空,桑笙脑中的黑暗被一点点烧去。眼中火烧火燎之感慢慢消退。

    巷子里咿咿呀呀的声音逐渐清晰,神魂下落,好似尘埃落定。

    桑笙睁眼,眼前银光一闪,随即一碗汤抵在唇边。

    “老大,你可算是醒了,来,喝口汤。”

    忍着吐的冲动,桑笙喝完汤,抖着松开掌心中握着的银月杖。

    “白琛,你kpi还要不要了?”她一抖,捆魂索从身上滑下,女鬼披头散发地立在床边。

    抬扯出御魂塔,桑笙把她收了进去。身体像是被碾压过一般,她一动,浑身的骨骼尽响。

    旅馆内的房间忽然亮了,在凌晨灯红酒绿的狭巷子中,并不惹人注意。

    桑笙擦着头发走出来,身上还带着温热的水珠。

    旅馆老板赔着笑,桌上摆了一桌子的录像带。她擦着头发,抬脚踢飞挡在沙发前的纸箱子。

    白琛会意,打了个响指,桌上的录像带着了火。

    旅馆老板瑟缩一下,结结巴巴道:“三,三位,饶,饶命啊,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以后?你觉得,你还有以后?”白琛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嗤笑一声。

    太阳将出未出,桑笙立在窗前,看着城市角落中,阴暗滋生的拥挤楼房。

    清凉的光线下,宿醉初醒的男人们,晃晃悠悠地从一个个的门中出来。她移开视线,一捏着汤碗送到嘴边。

    身后,孟妩捏着旅馆老板,给他灌了三大碗汤,直喝得老板眼白直翻。

    白琛揪出了暗巷里养的鬼,顺带带了几份早饭。

    “老大,艾叶肉馅的包子要不要吃?”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