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梦中见君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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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覃少爷。”怜君微微垂头示意。风中带着凉意,她轻轻摩挲下胳膊。

    肩上一暖,她抬头,身旁人周身沐浴在云霞的暖色中,面容有些模糊。

    覃云青在地上放了双软底绣鞋,轻声道:“换上。”完,转身回到船头。

    身上的外套带着股暖意,怜君回到船舱中,脱下脚上的带跟皮鞋。

    这鞋子美则美矣,只是穿了一会儿,脚后便磨出泡来。她盯着脚上那双白色的绣鞋,轻轻笑了一下,随即收敛笑意。

    暮色渐浓,程鸢兴尽乘舟归,远远伸招呼。

    笑意未深,苑州城的方向响起了枪声。三人回身,暮色凉透,夜色下的苑州城,像是被烟火燎身的困兽。

    船行至半路被截住,半日的功夫,何守愚瞬间苍老。灰白的头发被晚风吹乱,两颊深深凹陷下去。

    覃大帅的亲兵,护着怀有身孕的姨太太赶过来。

    覃云青恨不能飞身过去:“先生,城内如何?”

    张大头带兵打来了。城内有内敌,加上三倍兵力的炮火,苑州城恐怕是无力回天了。

    瞥见覃云青身后的怜君,何守愚深深地看她一眼,随即丢过来个包裹。

    有船气势汹汹地开过来,枪声在湖面上响起。

    “少爷,走吧,越远越好,只请看好女。”他弯腰辑身,起身时挥,船横在他们船的前方,抵住了密集的枪火。

    怜君被推进船篷中,她泪眼朦胧地看向夜色下船头的身影。风吹起那身灰色的长袍,猎猎风声混着枪声飞过来。

    月色凄凉,船夺命似的往前划。湖中覃家的大船已被击退,枪声夹着强劲的风,呼啸着打在他们的船上。

    姨太太尖叫起来。覃云青咬牙,靠岸后,将自己身边的亲兵推过去。

    “护住姨娘,分开走!”他回身,拉过怜君往山上跑。

    山路崎岖,灌木疯长。两人像无头苍蝇一般在山中乱蹿,枪声在山中回荡,追了整整一夜。

    十六不见月明,雨下了两天,两人在山中躲了两天。

    秋雨凉甚,覃云青带着她跳下断崖时,划破了腿,第二天夜里发了热。

    “覃少爷,覃云青”怜君轻轻一推,男人重重倒过来压在她肩上。身上滚烫,人已经烧得胡话了。

    凌晨,覃云青醒过来。喉咙像被火烧后,浸入凉水中。他轻咳几声,随即一只在身上拍了拍。

    抬头,怜君正靠在石头上睡着,头一点一点。而他正靠在她肩上,身上盖着外套。

    她未醒,方才只是下意识的动作。覃云青把外套取下来,冷不防怀里咕噜咕噜滚出一个绿皮果子。

    脚边还有几块果皮、果核。

    喉咙涩痛,覃云青拿起果子啃了两口。皮又厚又硬,内里的汁液倒是多。覃云青被酸了一下,清凉的汁水瞬间滋润了干疼的嗓子。

    腿上糊了一片青色的草药,用白色的蕾丝绑好,还贴心地系了一个蝴蝶结。

    山中气温低,覃云青昏昏欲睡间,本能地贴近了热源。

    仲秋后便断断续续下着雨,山中格外地冷。也幸亏如此,覃云青腿上的伤没有发炎。

    山路泥泞,覃云青腿脚不便,四处采果子采草药的活,便落在怜君身上。

    她低头拿石头捣药,裙摆上沾了泥。覃云青看着自己的腿,对自己的处境和如今的局势,恼火又无助。

    怜君将绿色的草药糊糊,细细地涂在伤口处。她用布条沾了雨水,帮他擦着脸,沉静的面容让人甚是安心。

    覃云青看着她,微翘的睫毛上,还挂着傍晚时,山中雾气凝成的露珠。

    双目对视的瞬间,怜君微顿,随即收了目光和。

    二人在山中多日,每天朝夕相处,一个眼神便知如何,倒是不曾多过话。

    如今这对视让怜君有些许心慌。

    一股力道忽的推着她向前,怜君眼前一黑,唇上随即被一团温热覆盖。

    漆黑的夜里,山洞中,时间变得模棱两可。两人的气息交缠。

    她慌忙起身,借着夜色的遮掩,提起裙摆坐的远远的。气氛一时安静得可怕,两人僵持着,一直到夜深。

    “我,我娶你如何?”

    这声音极轻,怜君不知是不是幻听,闭眼沉沉睡去。

    大雨冲了山路,程鸢带人找过来。得亏的天气凉,又有怜君在一旁照顾,覃云青身上的伤势并未严重。

    眼看着面前两人惨兮兮的模样,纵有千万句话也不出口。

    山下见了程青鸾,仍是那副温和模样。

    怜君垂着头,在程青鸾伸要扶她时,掩去羞愧,快一步施礼坐进车里。

    覃大帅怀里护着夫人,被人从背后打成了筛子。夫妻磕磕绊绊二十余年,临了还是牵着赴了黄泉路。

    苑州城被张大头占领,不光是苑州城,孙家姐也被他强领进门做了姨太。

    只是没等坐稳,张大头被覃云山从背后捅了一刀,尸体在城门上挂了两天。

    平日里不显山不显水的覃府二少爷,覃云山杀光了张大头的亲信和亲眷,只留下了孙瑶。

    城内如今一片混乱。

    覃府还是覃府,张大头急匆匆纳了姨太太,连牌子都没来得及摘。

    倒是省了不少事。

    覃云山让位让得痛快,一挥,就将覃府和苑州城交到了覃云青中。临走前,扬言不日后,来喝覃云青和怜君的喜酒。

    怜君净身换了身衣服,孤零零地坐在房中。

    覃府不复往日热闹,怜君在房中待的心慌,只能绣起了嫁衣。

    这门婚事匆忙,怜君来不及见覃云青一面,便被塞进了大红的嫁衣中。

    她坐着花轿,听着外面的锣鼓声,想自己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嫁给了心悦之人,如今却生不出一点欣喜的滋味。

    婚礼潦草,宾客尚坐不满大堂。她穿着嫁衣,盖着红盖头,莲步轻移。珍珠和银铃相撞,激起清响。

    高堂皆不在,拜完天地,嫁衣已被眼泪打湿。怜君忆起中秋那晚,想到自己与父亲连团圆饭都没吃上,身形微晃。

    “二拜”

    “覃少爷,求求您去看看我家姐吧。您昨晚走后,姐她醒来看不见您,哭着喊着要去跳江!”

    尖利的声音刺得怜君一激灵,之后的声音怜君已经听不甚清。那丫鬟了什么,覃云青几时走的,她都不知道。

    怜君堂也没拜完,便被推搡着进了后院。

    房门被重重关上,盖着红盖头的怜君缓步来到床边坐下。短短几日,变故太多,时至今日,她精神已有些恍惚。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怜君心中升起些暖。

    脚步声渐近,盖头被挑开那瞬间,阴笑的覃云山出现在面前。

    “你!”怜君瑟缩一下,瞪大眼。

    “我的蠢哥哥啊,这么美的美人放着不要,偏去追那个残花败柳。啧啧。”

    覃云山面色阴郁扭曲,几下将怜君逼到床角。

    “他既如此没本事,便叫我来疼疼你。”

    后院喜房的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怜君几次晕过去,又被疼醒。她看着头顶上刺目的红色,眼中渗出血珠。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